第4章 金盞

金盞

“還記得荒唐的諾言嗎？”

不知道重複播放了多少遍後，Truth摘下了耳機。

“休息會兒吧，Truth，交給我。”總長Evan同樣也熬了幾個通宵，雙目猩紅，滿臉倦意，但仍不打算停下。他攪拌着一杯咖啡，“不管在哪個時代，無論在哪個星球，好喝還有效的興奮劑，我只認可咖啡。”

“除非讓我加五倍的糖，否則一滴都別想進入我的嘴裏。”Truth揉着眉頭，第一次和自己的戰友開起了玩笑。

Evan驚奇的看着疲憊狀态下的Truth，“比起你可怕的飲食偏好，我更不敢相信這一刻的你看起來如此像一個真正的人類。”

“是嗎，能被這樣評價，真是太感謝了。”Truth朝他微笑。

Evan驚訝到本能的輕輕搖晃自己的腦袋，“Truth，我突然發現，雖然在一起共事了這麽多年，但我好像從沒真正認識過你。”

“沒人能真正認識誰，不是嗎？”Truth笑起來時嘴角的弧度有些誇張，以至于帶了些攻擊性。

Evan失笑，連續多日無功的不眠已經使他處在抓狂的邊緣，他現在沒有充足的精力思考真理的變幻莫測，只想找個地方逃避這一切。“我想我應該是太累了，Truth，一會兒見。”

“好夢。”Truth向他投去理解的目光，重新帶上了耳機。

“還記得荒唐的諾言嗎？”

這段唯一獲取到的音頻，是Saipan潛意識中幽靈最後的耳語。

到底是什麽樣的諾言，會讓Saipan選擇了就此安眠呢？

Truth眉頭緊鎖，他與人類不一樣的地方，就在于從不懷疑。這也是他對幽靈狡猾的詭辯無從下手的原因。承諾和荒唐，對他來說都只是客觀的事實，只要是事實，就是可以被接受的。人無從明白自己的大腦不知道的東西，人造物也同樣。

“歸途”組織的成員網還在不斷輻射，而中央卻在幽靈調查中節節敗退。工作了700多年，Truth第一次感覺到在顧問工作中的無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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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覺，天色破曉，Truth有些驚詫時間毫無知覺的流逝，随後又陷入了茫然，這已經是他在案件發生以來的第五個通宵。

身心俱疲的Truth想起了Evan關于咖啡的論述，他鬼使神差的走到咖啡機前給自己沖調了一杯，盡管在這過程中Truth感覺到渾身抗拒，但他的雙手就像是鐵了心要完成這件事似的，在杯子送到嘴邊時，Truth竟察覺到自己似乎在隐隐期待，但随着口腔裏苦澀的味道開始蔓延，Truth又飛快的放下了杯子，看到伴着一聲輕響濺到桌子上的幾滴液體，熟悉的安全感讓Truth微微笑了起來。

這次嘗試是700年來Truth第一次對自己本能進行的小小違抗，由于感受太過新奇和陌生，Truth得緩一會兒才能分析出自己剛剛發生了什麽。他閉上了眼睛，困倦中，出于對反常的不安，他微微蜷縮起了身體。

Truth再次醒來，是因為四周冰冷的硬物帶來的異樣觸感，他發現自己全身都被控制了起來。

面前的Evan沒有刮胡子，連衣服扣子也系錯了幾顆，“Truth，這很難解釋，但我必須告訴你，你出現問題了。”

順着Evan慌亂的操作，Truth看到了當下最熱門的視頻，“勇士Saipan的最後一戰：用生命對抗荒誕”。

“抱歉，Truth，我不能放你出來。你能記起自己做了什麽嗎？你昨晚搜集了素材，并剪輯了一個視頻，還用你自己的名義把它發了出來。”

“Truth，在我們調查清楚之前，你得在這兒待一陣子了。如果感覺無聊，就玩玩游戲，看看電影，随便什麽。老天，一切都亂套了。”

Truth沒有像Evan一樣激動，他很快就接受了這個局面。“Evan，該說抱歉的人是我，接下來的事辛苦你們了。如果可以，能讓Mirror來見我嗎？或許他知道我到底怎麽了。”

“他在這裏，就在你旁邊的控制室裏。非常抱歉Truth，你們可以通過設備對話。”Evan的臉上混雜着抱歉和混亂，作為星球領袖，他已經很久沒有感受過巨大的壓力了。

“一切都好嗎，Mirror？”在控制室裏聽到對方呼吸的那一刻，Truth感覺自己有種想要流淚的沖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