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師姊帶你回家
師姊帶你回家
天微亮的時候,曲檀就坐在院子裏了,見我從房間裏出來一臉憤懑。
“說,你昨天是不是故意給的醉人的酒。”
“你就說好不好喝?”
我二師姊極其好哄,偏偏掌門師姊愛和她對着幹。
“确實好喝。”曲檀縮着腦袋坐了回去,又問我要了幾壇酒,“你倆昨晚一起睡的?”
剛喝下的茶水都得一口嗆出來,這說的什麽話。
我拿眼觑她:“有話直說。”
曲檀嘿嘿笑了兩聲:“我看你對她不像師徒。”
“那像什麽?”
聽我問她,她果然緊縮眉頭思考起來,等了半天憋出一句:“朋友。”
“就,不是上下那種關系。”
我确實沒有把關西白當弟子對待。
曲檀支支吾吾好一會兒,才在我的眼神催逼下接着往下說:“清風門以前有個人,喜歡上同性別的女子,最後被逐出師門了,音書,你可得藏着點。”
不愧是我二師姊,藏書閣第九層肯定沒少去瞎看,否則是從哪裏知道的傅興。
她能看出來我倒是不奇怪,畢竟關西白看我的眼神太直白了,但凡接觸過類似事情的人都很容易聯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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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姊,少去第九層,被守書人抓到不是好玩的。”
掌門才能去的地方,她個蘭峰長老去是意圖篡位嗎?
“你要沒去,你怎麽知道。”
行吧,誰也別說誰。
“不對呀,你個芥子境怎麽瞞過守書人的?”
自然是我上一世入魔之後混進去的,好在曲檀也沒多想,只當我有特殊方法隐匿氣息。
瞎聊了一會兒,關西白才從房裏出來,精神看上去比昨日好得多,果然,人困了就應該睡覺,而不是強打精神想七想八。
“好啦,師姊帶你回家。”
曲檀說的是回家,真好啊。
只是回去前,得先解決個人,某人想拜師,還是再等五年吧。
一道白光從我手中飛出,直直飛進關府,穿梁飛戶直奔關蘊額頭。白光射入時,關蘊頓時覺得頭重腳輕,之後更是卧床足足一月才好起來,自然是錯過了清風門的收徒大典,捶胸頓足也于事無補,只當自己倒黴。
曲檀換了身白裙,頭發攏在腦後,背手站在劍身上,衣衫飄起,飒飒作響,頗有仙風道骨的意思,只是她下一秒就停下對我擠眉弄眼。
“你能把心思放在正途嗎?”
下面是長長的儀仗護送隊,為首的是大梁的國師,算算日子,是大梁殿下和親的日子。
曲檀為什麽一天到晚不幹正事,淨想些有的沒的,難怪我上一世出事,她那麽快就能趕來,雖說錯過了。
“怎麽不算正途了。”曲檀矢口否認,“你家小殿下可要去和親了,就光看着啊。”
“不是我家的。”
關西白還是小心翼翼扯着我一片衣角,默不作聲。
“管她誰家的,你不都特意改道去看人家了嗎,這會兒什麽也不做,看着人家往龍潭虎穴去啊。”
我上一世并沒有改道去大梁京都,也許是因着托夢的關系,莫名就想着去看看梁昭,然後有了那夜閑談。
“她不會和我走的。”
不是沒問過,無論我去不去看她,都是一樣的結局。
“再試試嘛。”
不嫌事大,雖然我私心希望梁昭跟我回宗門。
梁昭如果自己困在世俗的權力責任裏,那誰也幫不了她,她是一國殿下不假,難道梁太子不是嗎,她終生都被囚禁在皇宮裏,真正該負責的人卻把她推了出去。
那位販米過活的女子也是一樣的道理,敢男扮女裝,卻沒有随我鬧公堂的勇氣,不信任也好,多次哭訴無門喪失信心也罷,我給過機會了。
彈琵琶的楚佑姑娘與她們最大的區別在于不會把不屬于自己的責任硬攬到自己身上,我很期待日後再見她。
“試幾次都一樣。”
說完我加快了速度,迅速掠過下面的人。
剛行至山谷中間,小橋流水,古藤青山,清脆鳥鳴,好不自在,就見溪水裏站了個穿大紅袍的女子,撐着把油紙傘。
“什麽毛病,有地不站站水裏?”
曲檀心裏想什麽嘴上馬上就說出來了,根本不給我阻攔的機會,聲音大到在場每個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閣下勿怪,我師姊性子頑劣,冒犯了閣下。”
趙鐘收了手上的油紙傘,橫放在手裏,笑道:“鄭真人言重了,冒犯而已,說什麽道歉,賠條命就好了。”
話還未說完,趙鐘迅速出手,一道氣浪直沖我來,威勢驚人,我趕緊後撤幾步躲開。
什麽玩意,得罪你的是曲檀,怎麽被打的是我。
“幹什麽,幹什麽,當我死的,你哪位啊?”
曲檀馬上挺身護在我面前,滿臉怒容。
趙鐘顯然也沒想到曲檀會加入進來,只得停下道:“我死欲境初期,只比鄭真人高一個境界,符合祝掌門尋仇的人選,曲真人莫非想強行插手?”
“她祝笑生說的,關我什麽事,你都要殺我師妹了,我還在旁邊看着啊?”
曲師姊威武,盡顯大女人風範,有曲檀在,我肯定不會再像從前那樣狼狽。
趙鐘緊抓着手上的傘,拿不定主意:“鄭真人怎麽說?”
畢竟是掌門師姊說出去的話,那我肯定得配合啊,于是拉了下曲檀,讓她往後站:“師姊,讓你來壓陣的,不是來替我打的。”
上一世我其實能勉強應對,只是最後趙鐘居然破境了,這姑娘不講信用,光想着拿我換天機榜賞錢,破境之後依舊對我下殺手,以至于我毫無還手之力,危難之際多虧掌門師姊萬裏趕來救我。
這一世有曲檀師姊在場,她趙鐘最後就是破境了也動不了我,無後顧之憂,當然随便打。
“懶得管你。”
曲檀白了我一眼,到底是帶着關西白站在一旁,一副我如果有危險她馬上沖過來的架勢。
見此,趙鐘也不拖泥帶水,直接展開了領域。
周圍靈力封鎖,所有生機斷絕,只有破開她的領域,才能出去。
領域,是區分修行之人水平高低的重要标志,只有踏入死欲境的人,才有資格建立自己的領域,在自身領域範圍內,天地間的所有靈氣都會被強行斷開,除施展領域的本人外,其餘人沒有辦法獲得靈氣,而施展術法往往需要納入天地靈氣。
同等境界下,沒有領域的修行者是很難與有領域的修行者相抗衡的,即使是領域,每個人領悟到的也天差地別,不僅屬性繁雜,就是強度也會根據個人領悟的程度有很大的差別,天賦高的,領域之差有時比境界之差還要大,越級殺人也不是空想。
不過領域這種逆天的存在,十個死欲境裏未必有一個能感悟出領域來,更多的修行者要等到更高境界以後才能與天地共鳴,感悟出獨屬于自己的領域。
這不是先前的戰鬥能比的,越峥有意放水,根本沒有施展領域,顧源是人品天賦都差,靠着功德就已經很勉強地修行了,哪裏還能感悟出領域來,貞歧也是如此,跑這一趟也只是為了逼我轉修魔道,幻境裏的更不消多說,靠着那镯子才勉強打贏魔物。
對上她殺氣騰騰的靈力,我不會因為知道先機,就托大到以芥子境後期越級打死欲境初期,更何況對方還有領域加成。
斷煙閣給的镯子只能用三次,在幻境裏沒人盯着,用也就用了,可現在是在外面,那麽多雙眼睛盯着,我一用靈力瞬間就能暴漲至死欲境中期,衆目睽睽之下,根本解釋不清楚,無論怎樣,都不能用這镯子。
領域并非不可破,要麽修為境界強行壓制,要麽找出領域最薄弱的那個界點,一眼就能看出趙鐘的領域屬性并非是尋常的風雷金木水火土,但也一定有弱點,在被殺死前找到它,就還有一線生機。
“不用做困獸之鬥了,要找到領域的弱點,要了解修行者本人的生平往事,要體會修行者經歷過的一切苦痛歡愉。”趙鐘拖着濕透的衣擺,一步步走向我,眼裏滿是戲谑,“可鄭真人連聽都沒聽過我诶。”
拜托,那是上一世啦,上一世的我自修行以來确實沒聽說過這麽一號行事獨特的人,連名字都不知曉,何況生平。
“沒聽說過,那就現在聽說,沒了解過,那就現在了解。”
我裝出神色凝重的樣子,直接召出了本命靈劍。
白骨高于太行雪,血飛迸作汾流紫。烏鴉飽宿鬼車哭,至今此地多愁雲。
此劍名為愁雲劍,劍身長三尺一寸,上面镂刻着龍螭,有吞吐日月光輝之能,精光暗暗,夜夜鳴嘯,遭斯刃者凡幾輩,骷髅成群血湧濤,我的本命靈劍當然不凡。
趙鐘眼裏滿是欣賞,臨危不懼的大有人在,必死之局卻少有如這般鎮定的人,既然如此,她也不介意告訴我名字,反正我沒聽過:“南洲廣信,趙鐘。”
欣賞歸欣賞,手上的殺招卻沒停,四面八方的氣刃同時圍剿,我身形變換,把愁雲劍都舞出殘影了,勉強擋住了大多數氣刃。
死欲境畢竟是死欲境,哪怕是初期也不是我能抵擋的,硬擋了幾十下,虎口都震麻了,險些連愁雲劍都握不住,沒擋住的氣刃把衣衫割破了好幾處,發稍都被削了一截,看着着實狼狽。
曲檀一臉嚴峻地看着我,給我一種只要使個眼神她馬上就進場斬殺此人的感覺,這并非我本意,只能笑着安撫一下對方。
領域內的天地靈氣沒法調動,時間越長,對我越不利,儲物腰帶裏能用來補充靈力的丹藥很快就會耗盡,必須馬上找到領域的界點。
我一邊躲避,一邊仔細感受靈力運行軌跡,和從前一樣,對方的靈力一觸碰到邊界便消失不見,領域內的靈力軌跡又雜亂,毫無章法,比在白骨鼎裏還讓人摸不清狀況。
在桃花秘境參與誅魔之戰的時候,我便感悟出了自己的領域,雖然眼下受境界限制施展不出來,但好歹曾經擁有過,對領域并不陌生。
從前曲檀師姊并不在我身邊,所以趙鐘并未使出全力,準确的說是在戲耍我,也正因此,給了我足夠的時間找出界點,雖說是連蒙帶猜,運氣偏多,但誰讓我是命定之人呢,運氣好簡直理所當然。
現在就更簡單了,只需要演一遍就可以了。
“鎮山!”
“水刃!”
“三山鎮鬼!”
把先前從越峥那裏學來的招式全用到了趙鐘身上,雖說在人家領域內無法引動天地共鳴,但是由本命劍使出來仍然威力巨大,挽回了敗勢,她被逼着撐開油紙傘抵擋。
這油紙傘看着不怎麽樣,但卻相當抗打,三山鎮鬼只是把油紙傘的表層開了一道小劃痕,想傷到趙鐘更是不可能的。
境界之差,果然難以逾越,危急關頭我也不免有此感慨。
當然,趙鐘心裏可沒有面上那麽鎮定,要不是油紙傘擋住了她的表情,我就能看到對方眼角掩飾不了的震驚。
在實打實越了一級還施展領域的情況下,她居然還要靠着本命法器才能抵擋住,這麽多年,除了同境界的修行者,哪個有能力破開油紙傘,更別說留下劃痕。最震驚的還是要屬我展示出來的天賦才能,越峥也就使了一遍,我就能使出八成的威力,若不是提前封鎖了天地靈氣,怕是還要更恐怖,這等可怕的領悟能力,要是同境界,這不得殺穿她。
在我使出三山鎮鬼之後,她才真的想殺我。
趙鐘口中念咒,油紙傘随之飛在空中,随着靈力注入,油紙傘傘面綻放耀眼詭異的紅芒,如一朵嬌豔欲滴的血色玫瑰,入眼皆是血色,奪人心魄。
見紅芒綻放,我下意識就側身閉上雙眼,神識外放,這油紙傘有魅惑心智的效果,紅粉骷髅,白骨皮肉,撕心裂肺的叫喊□□在耳邊萦繞,震人心神。那傘骨通體暗紅,猶如引血溝槽,也不知殺了多少人才有如今這等威力。
抱元守一,鎮定心神,排除雜念,我原先的領域屬性是風,有掃蕩諸惡之能,倒是不懼這油紙傘。
趙鐘見油紙傘的蠱惑根本不起作用,也不驚慌,馬上變換油紙傘形态,十二道紅芒脫離傘骨,占定方位,将我圍在中間。
“陣起!”
這十二紅芒煞陣是趙鐘殺人越貨的時候偶然所得,正好與傘骨相對應,幹脆重制了本命法器,煉制了七七四十九天,才将這陣法與本命法器徹底相連,無需預先布陣,将靈力注入其中即可快速完成殺陣。
陣法與本命法器相連,本命法器又與趙鐘相連,可以說是心随意動,比使喚手足還稱心如意。
“應該有很多人說過你做的傘很差吧。”
陣法一出,我開始把從前的說辭再來上一遍。
這話一出,空氣中的靈力都凝滞了一剎那。
“你不可能認識我。”
趙鐘說得很絕對,的确,我再博文廣識,也不能認識一個毫無關聯的人,那我是如何斷定她會制傘的。
“有人曾經送給我一把傘。”
這把傘供奉自南洲,身份尊貴的人送禮,哪怕是送普通的傘也一定是世間最好的。
“那又如何?”
憑一把傘确實不能怎樣,油紙傘多了去了,難道把把都能跟趙鐘扯上關系?
不過,下一秒趙鐘就會知道如何。
愁雲劍離手,速度快到沒人能反應過來,如弩箭離弦,看似随意地刺向一個方位,然後是一個點,刺啦一聲,好似金銅罩鐘一樣裂開,聲音格外響脆,無論是聲音,還是不斷湧入的天地靈氣,又或者是趙鐘嘴角溢出的鮮血,都在預示着領域的破碎。
這一劍蘊含我近乎所有的靈力,堪稱當前能發揮出的最強一擊,這要不破那我也沒轍了。
為什麽能準确判斷出界點的位置,甚至是在不認識對方的情況下呢?
趙鐘有十足的把握我不認識她,要完全說是運氣那就太謙虛了,我是從誅魔之戰中活下來的人,不可能次次靠運氣。
“有人送過我一把傘,順便講了一段故事。”
無非是制傘的世家,如何拼命做大做強的故事,經典卻又無趣。我并不知道趙鐘出自這個世家,因為那個世家做的傘據說質量很好,且十分精美,晴能遮陽,下雨擋雨,縱是狂風也不懼,十二根傘骨能穩穩支撐。
趙鐘手裏的那把傘跟這些詞都搭不上關系,十二根傘骨是不均勻排列的,傘面也很粗糙,甚至傘柄還是歪的,這樣的一把傘,誰都不會想到跟那個擅長制傘的世家有何關聯。
“你太愛惜這把傘了。”
這是我上一世能找到界點的原因,沒有誰會成日裏拿着一把劣質的傘游蕩,更不要說把傘煉制成本命法器,甚至是領域。
趙鐘的傘不僅僅是本命法器,還是領域,傘骨是方位,先前趙鐘沒防備,讓我打出了一道劃痕,既然法器的薄弱處是那裏,領域自然也是,本來還要想方位怎麽确定,結果這十二道傘骨直接化成十二紅芒煞陣,連計算方位的功夫都省了,劃痕在哪裏,界點也在哪裏,最強一擊打就完了。
“就不能是我買的嗎?”
趙鐘說完自己也反應過來了,沒有誰會買這麽一把粗制濫造的傘。
趙鐘明白過來問題出在哪裏,但事已至此,無可挽回。
這傘是她做的第一把傘,很醜,也不耐用,當然這并不全是趙鐘的問題,她只是廣信趙氏的旁系,還是女子的身份,制傘的訣竅是不可能外傳的,畫虎反類貓,這把傘做出來的時候沒少被人笑話,尤其是頂着廣信趙氏的名頭,譏諷嘲笑更甚。
世家子弟,哪怕是旁系也有點傲氣在身上,之後哪怕她制作出了再精美的傘,贏得了再多的誇贊,也沒法忘記這件事,那把傘一直被趙鐘珍藏着,用來鞭策自己曾經有過的難堪。
在正式決定修行的那天,娘親給她的傘上了漂亮的顏色,重新刷了防水的桐油,她記得向來嚴厲的娘親那天看自己的眼神格外柔和,輕聲細語地告訴自己,她這些年來一直做得很好,日後修行不要太苛責自己。
那天下了很大的雨,這把傘剛好派上用途,不好看,但是能用。
白發人不知哪年早已逝去,只剩下這把傘還陪在自己身邊,如果娘親知道自己這些年滿手血腥,想必會很失望。
趙鐘站在溪水裏很長時間都沒有說話,地上是已經四分五裂的油紙傘,孤單的影子在殘陽的照射下顯得有些蕭瑟。
為了追求更極致的榮譽,她忍受了很多,也放棄了很多,義無反顧地踏上修行的道路,現在卻連最後的念想都弄丢了。
整個人沐浴在殘陽中,溪水反射出道道金光,趙鐘周身的氣質有了很大的變化。
這種狀态修行之人并不陌生,我自己也有過很多次,她還是破境了。
上一世我望着頭頂迅速集聚的雷雲,想着真是天要絕我,若是對方大境界破境,我還能趁着雷劫跑路,可趙鐘只是從初期到中期,這點程度的雷劫她甚至能在殺完我再輕松度過,我沒有任何可能敵過高自己兩個境界的人。
老實說那個時候挺絕望的,尤其是在趙鐘沒有遵守約定照舊要殺我的時候,可現在我并非孤身一人,曲檀就在我身邊護着我,趙鐘沒有機會了。
“真可惜啊,天機榜上有人出了很高價錢買你的命。”
趙鐘這次沒有抽出腰間寂寂已久的劍,原本的打算是殺死我後,她會立刻逃命,三裏之外有早就準備好的傳送陣法,全力趕路幾息時間就能從這跑到傳送陣,只要陣法啓動,她這條命就算保住了,清風門再厲害,手也伸不到極西之地。
“你沒有機會。”
趙鐘或許會認為我在說大話,但她不知道的是,哪怕曲檀不在這裏,她也沒有機會,因為掌門師姊會不遠萬裏強行趕來救我。
掌門師姊慣穿藍衫,那個時候她喘息未定,急敗壞地罵道:“劈不死你個龜孫,我祝笑生今天跟你姓!”
那張平日裏甚是好看的臉在極度生氣的時候居然有些扭曲起來,她怕雷劫劈不死趙鐘,在雷劫降下之前先搓了兩顆雷球扔過去。
天上的雷雲還未聚集完成,停頓了一下便又消散,天道想必也很無語,怎麽會有人死在雷劫之前。
“你傘做得不錯,當了這麽久的刺客,不如撿起從前的手藝,開家傘店也不錯。”
我是在真誠地建議,那個時候趙鐘以為我必死無疑,難得多講了幾句,說如果她有命逃到極西之地,就改行當手藝人去,只不過那個時候她死了。
“真人說得不錯,我會認真考慮的。”
現在的趙鐘還活着,她把地上破損的油紙傘撿起來拾好摟在懷裏,緩緩向谷外走去,很快就不見了身影。
“心真大。”
曲檀嘴上說我,到底是讓趙鐘走了。
“那是因為有師姊。”
重活一世,我學會了很多,比如坦誠。
“花言巧語。”
明明是真情流露,看曲檀難得笑得合不攏嘴,我就不反駁了。
關西白表情深沉,眼珠子來回轉,也不知在想什麽,上前攬過她肩頭,低聲道:“我們回家。”
這次是真的回家了,在我感慨萬千的時候,關西白突然湊近說了一句話,我差點打了個趔趄。
“大梁殿下送的傘嗎,師尊記性可真好,連一把傘都記得。”
記性自然是不差的,只是能把這酸味收收嗎,不要嗆到我師姊啊。
一個笑得肆無忌憚,一個問得坦坦蕩蕩,倒像我有什麽見不得人的秘密似的。
這醋到現在才吃嗎,年紀不大,倒是挺能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