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我們
我們
馮瑤剛走進主樓的大門,就聽見房內傳出來一陣怒吼聲:“讓我死了算了!你們全都給我滾出去!”
然後就聽見瓷器落地的聲音,緊接着,幾個小丫鬟跑了出來。
馮瑤停在了院中,看着下人們急慌慌地跑出了院子,又聽見房內韓禮的吼聲:“這件事不準說出去!”
聽見裏面一個人說:“王爺,為什麽不禀告陛下呢?這分明就是大寧的奸計啊。您是馬上王爺,如今被王妃下毒害成這個樣子,這不是誠心破壞兩國的締約嗎?不行,我這就去派人八百裏加急禀告陛下。”
“吉陽!你連我的話也不聽了嗎?這件事不準說出去。”韓禮說。
吉陽又說道:“可您如今都下不了床了,這事早晚都會被人知道的。瞞得了一時瞞不住一世。陛下早晚會知道,這事越拖會越麻煩的。”
屋內傳來韓禮的一聲重重嘆息,又聽韓禮說:“算了,王妃乃一國公主,年紀小,性子嬌,一時糊塗而已。聽我的,先不準說出去。如果皇兄知道了,對外一致說是我的原因,不準提王妃。”
哎呀!這倒是讓馮瑤沒有想到的事。馮瑤本來在路上想了一大堆的狡辯推脫之詞,現在心裏竟然産生了絲絲愧疚。
就在馮瑤立在院中不知所措的時候,吉陽從房中走了出來,看見她連忙行禮:“拜見王妃。”
馮瑤晃過神來,有些不好意思,微微點頭,便向房中走去。
進了屋子,馮瑤示意月桂退出去。她看着滿地的狼藉,看着大紅床上滿臉頹廢的韓禮,輕輕地走到床前,然後不知道該說什麽。
良久,韓禮用沙啞的聲音對她說:“我不怪你。”
馮瑤竟沒有反駁,這種場合這種氛圍,她就是有一種無法反駁的感受。馮瑤腦子有點空白,看着韓禮說:“我,我會好好照顧你的。”
說完自己有點後悔,心想:自己這是瘋了嗎?怎麽說出這樣一句沒頭沒腦的話來。
韓禮轉頭看向她,滿眼的血絲,又說:“我的腿不能動了,已經是一個廢人了,白白耽誤了公主的前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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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瑤咬着下唇,然後又說:“我會為你請最好的大夫,你,會好起來的。”
韓禮擡頭用懇切的眼神問她:“真的會嗎?”
馮瑤與他目光短接的那一刻,忽地閃過自己的眼睛,心虛地說:“大概,會吧。”
其實她心裏很清楚這藥有多猛,要不是韓禮身體強壯,他今晨怎麽還能有力氣大吼大叫呢,應該是手無縛雞之力,說話蒼白無力才對。
兩個人再度陷入了沉默。
馮瑤還是開了口:“王爺,你現在這個樣子,需要靜養。我想這個萬和宮還是留給你住比較好。”
韓禮看着她:“怎麽,你不住這裏嗎?”
馮瑤點點頭:“我住我們寧安連廊的寶月樓,我每天都會來探望你的。”
韓禮沉默了片刻,說了句:“也好。既是如此,那就這樣決定吧。那我就叫人重新收拾這裏,公主你是不會介意的吧?”
馮瑤哪裏還會介意呢,他沒要求自己留住在這裏,已經很順着自己的意思了,于是馮瑤趕緊說:“當然不介意。”
馮瑤說完又看看地上的狼藉,吶吶地說了句:“應該找人來收拾了。”
韓禮在床上看着她,眼神中閃現出一絲狡黠。
馮瑤又說:“王爺,若是沒事的話,我先回去了。”
韓禮點點頭:“回吧。其實,其實你也不用來看我的。本王清楚,你我之間只是受命于人,何來情意。公主昨夜手下留情,本王已經十分感激了。以後我們在這十裏流雲谷,能相安無事,為了使命,其他的随緣就好。”
馮瑤聽了這番話,心中竟有了許多慚愧。她萬萬沒想到韓禮竟是這樣一個大度包容,通情達理的人。相形之下,自己實在是太小人行徑了。
懷着一種愧疚的心情,馮瑤走出了萬和宮。在回去的路上,月桂問道:“公主,您這是什麽表情啊,到底怎麽說了,着實讓奴婢好擔心。”
馮瑤見四下沒人,便說道:“他說了,不怪我也不計較更不聲張。”
“啊?竟然會這樣。”月桂驚訝道。
馮瑤停下來點點頭,然後順勢坐在走廊的長椅上。她倚靠在柱子上,對月桂說:“本宮覺得自己好像想錯了,做錯了,好像毀了一個人。”
月桂用不解的表情看着她:“公主怎麽會做錯事呢,要錯也是別人的錯。”
“不不不,這次不一樣。”馮瑤說道,“因為我沒有正視聯姻的重要性,差點惹禍。事到如今,榮王沒有計較,可早晚都會露餡的,到時候若是兩國翻臉,那我朝就理虧在先。”
月桂說:“公主之前不是這麽說的。”
“我之前怎麽說的?”
月桂有些為難:“公主,公主說,一定不能讓大夏占了先機,既然不能破壞聯姻,那就先發制人,以謀後路。”
馮瑤聽了這話,悔不該當初,現在人家不計較,自己弄得一身騷,這局面。
不過這時候月桂又說話了:“其實奴婢倒不大相信那個榮王。”
“為什麽這麽說?”馮瑤問。
月桂前後看看,沒人,才說道:“公主啊,那個榮王是什麽人,哪裏有那麽好糊弄的。他可是威懾一方的王侯,被廢了雙腿能如此大度随和?反正公主信,奴婢是不信的。”
馮瑤從小就被千嬌萬寵,哪裏懂得人心複雜,可月桂卻見過宮女太監們的傾軋鬥争,自然懂得人心險惡。
馮瑤用不可思議的目光看着月桂:“可我看他的樣子不像是裝出來的。”
月桂搖搖頭,她知道以公主的單純心性,光靠勸說是沒用的,不過也不能任由她不留個心眼。
于是說道:“公主,防人之心不可無啊。尤其我們和大夏的關系,錯綜複雜。既有利益相争,又有聯姻相牽制,那榮王征戰沙場多年,是威名赫赫的戰神,您得小心些才好。”
馮瑤被這番話點醒,說道:“你的話确實有一番道理。不過本宮覺得如果那榮王真的像你說的那般狡詐,那麽以後必會以此事發難于我,所以,我想~”
“想什麽?”月桂問。
馮瑤轉了轉眼珠,說道:“我想幫他解毒,這毒是我親自調配出來的,我知道它的效力,如果治得好,也不過就是能站起來走路,身子骨較常人弱一些,想回到什麽戰神時刻,已經不可能了。”
月桂睜大眼睛有點不解:“那公主何苦來呢,您親自下毒還得親自解毒,把柄現在攥在人家手裏圖什麽?”
馮瑤頓時覺得語塞,尴尬:“圖,圖~自然有所圖。”
月桂不死心地問:“圖什麽呀?”
馮瑤一拍自己的腿:“圖他是個廢人啊。”
“啊?”
“對。他若只剩聯姻這點作用了,就永遠走不出這十裏流雲谷,而又方便我們控制。”馮瑤說這話的時候莫名地心虛。
月桂目瞪口呆,無奈地豎起大拇指,心裏想的是:好吧,你是公主你說的對。
萬和宮內。
下人們收拾好了一切後,韓禮整理好下床坐着喝茶。吉陽又回來了,一進門就對韓禮說:“王爺,我剛聽到一些消息。”
“什麽消息?”韓禮懶洋洋地問。
吉陽上前兩步壓根聲音說:“剛剛屬下并沒有走遠,看見王妃和她的侍女出來了,就一路尾随。到了連廊的葡萄架下,屬下飛身上了柱子上方,隐藏起來聽見了王妃和侍女的對話。”
韓禮一邊聽一邊皺起了眉頭,然後說:“廢話那麽多,你直接說呀。還有,你不用壓低嗓子,這裏現在是我們的地盤了,人都被我換成自己人了。”
吉陽這才恢複正常說道:“王爺,王妃她打算把你的殘疾治好,把你變成廢材後,留下來被她控制。”
“什麽?”韓禮一聽立刻站了起來。
“王爺您可千萬別激動,這只是王妃一廂情願的想法,事實上她的奸計不早被您識破了嗎,現在我們是将計就計。”吉陽馬上解釋到。
韓禮這才坐下了,繼續優哉游哉地喝茶。
吉陽說道:“王爺,您不能這樣被動地随着王妃的路數走。雖然屬下知道您智計無雙,不過來到這裏也不能荒廢度日,也有個應對的計劃才是。”
韓禮一聽,立刻說道:“你的意思是本王現在是碌碌無為了?什麽時候,你竟這般操心本王的事了,你是本王的王妃嗎?”
吉陽馬上說道:“屬下不敢。”
韓禮放下手中的茶杯,想了想,笑了:“也許你說的對,雖然樂瑤公主是個草包,不過本王為了母國也該做一些打算才是。”
吉陽馬上附和道:“是。不過王爺,屬下之前就打探到王妃醉心修煉長生術,會煉制不少丹藥。
雖說她心思簡單直接,不過據說王妃在調配毒藥方面還是很有天賦的,王爺還是得小心啊。”
韓禮呲笑一下:“就她?修什麽長生,自己心性都不定,随便讓誰一帶就會偏的。依本王看,她就是一時貪玩罷了,無妨無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