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以身相許

以身相許

得了這話,齊周自嘲的笑了笑,虧姑姑常說他得了一副好容色,便是靠臉吃飯也使得,他撐着膝蓋起身,緩步坐到一旁的椅子上。

男人眉峰淩厲張揚,一雙眸子卻含情奪目,他虛弱的幾乎沒有力氣動作,看上去可憐極了。

寧餘沒有多餘的心力去可憐別人,堂妹的藥錢與大姑的賭債尚且沒有眉目,她的思緒都在後山,或許明日該進深山找找找活路。

吃罷飯,兩盤菜被橫掃一空,手上的幾個包子只剩下孤零零的一個,要說這飯量,那真是沒話說,獲得一身巨力,這飯量可以說是與日俱增,尋常人家根本養不起,若非如此阿奶可能也不會同意把她單分出來。

她吃了個七分飽,看着手中僅剩的一個包子,思索着若是吃下可能能到八分飽。

視線落在一旁的男子身上,他虛弱的倚靠在牆上,長而筆直的雙腿稍稍延展開,一副凄慘病弱美人的模樣,看她望過去,甚至還揚起頭朝着她露出一個好看的笑容來,男子眸光清正,沒有絲毫埋怨,但配合這一副虛弱的模樣卻帶着股說不出的味道。

“……”笑的那麽勾人做什麽。

寧餘上前兩步,把包子遞到他面前,視線在他稍有變動的眉眼間停留,原來也不是不在意,她拿着包子示意了一下,“別餓死在我家還得給你收屍。”

女人的話并不好聽,甚至齊周長這麽大從未聽過如此粗俗的話,但是誘人的白面包子在眼前卻容不得他挑剔,他克制着餓的想要發抖的手,微顫着雙手接過那包子,也不嫌棄是剩下的,拿到嘴邊便塞進了口中。

世家大族培養出來的男子,哪怕是餓極了,吃起東西來也仍是好看的,骨節分明的長指握在白面包子上微微用力,三下五除二的吃完一個包子,這才一雙眸子擡起,看向寧餘。

“多謝姑娘關照。”

他仍是那般淡淡的笑着,眸子如同春水含情,說話間聲音溫和有禮,似乎一點都不曾察覺若是沒有這個包子他可能就要餓死了,這麽好的脾氣,這樣好的樣貌,當真是……寧餘錯開視線,拿了碗筷去洗。

在女子離開之後,齊周眸光中溫潤含情的模樣褪去,眉眼微擡,無端透出一股冷寂深沉。

山間茅屋只有一間卧房,女男共處一室也于名聲有礙,寧餘洗了碗筷回來,就看到男子拼湊了高凳長袖遮擋眼眸沉沉睡去。

他的長腿随意的耷拉下來,腰肢遒勁有力,袖子下方分明的下颌透着鋒芒。

寧餘只看了一眼便移開了目光,卻在心底松了口氣,獨身回了屋內。

深夜寂靜,齊周醒來,第一時間便警惕的看向四周,身上薄被帶來暖意,視線落下,他頓了頓,這才掀開被子起身。

疲于逃命的人是不管白天黑夜的,什麽時候最安全他們就會選擇什麽時候出行。

齊周看了一眼黑暗的屋子,輕聲掩上院門,一言不發的朝着外面走去,無光無月的夜晚看不清來路,但他卻在這樣的山坡上如履平地。

山下村莊出現在眼前,他還沒來得及松口氣,視線落在道路兩旁巨大的梧桐樹上,兩道黑影讓他瞳孔一縮。

黑夜中的刺客總是最為敏銳的,哪怕他行動輕緩,也在呼吸變化間讓人瞬間發現。

齊周快速回轉,朝着山上快速掠去。

黎明破曉,山林間氣氛緊張,兩道身影墜在身後不停的緊追,他重傷倒在山林間的時候是把人甩開了的,沒想到她們竟有這般耐心,守在山下村莊等着他自投羅網。

他的神色肅穆,眼中閃過厲色,一路逃亡至今,他殺掉的刺客數十,如今僅剩兩人,然而這兩人是極為難纏的,他腳下一虛,視線落在山間小院的位置。

若非必要他并不想招惹暴露小院的位置。

晨起微涼,睡在炕上的寧餘不自覺收攏被子,門戶處一陣涼風吹進,她正想把頭整個埋進被子間,一股大力襲來,被子被人掀開,接着便是一具冰涼的身體貼了上來。

本就不多的熱氣被一下子散了個幹淨,寧餘被冷風吹得也清醒了些,下意識想要制住來人,卻在伸手觸到男子肩上傷口時聽到悶哼一聲。

是他。

“你——”

話音未落,男子冰涼的長指便捂住了她的口鼻,呼吸噴灑在兩人之間,齊周略帶着壓抑的聲線傳來,“噓!”

門外傳來響動,咯吱聲響拉出很遠,長劍反射出冰涼的劍光劃過炕上。

“确定他進了這個院子?”

一個女子的聲音響起,肅殺之氣傳來,另外一人搖了搖頭,“夜太黑了,看不清楚,此處看上去就是個尋常的獵戶居所……”

整個院子一覽無餘,并未有其他人的身影。

兩人對視一眼,同時朝着院中搜索,最後停在寧餘屋前,兩人輕手輕腳進屋,視線落在炕上,聲音中帶着些遲疑,“被子裏似乎不止一個人。”

話落,兩人提起長劍靠近,整個小院都被夜色籠罩着,寧餘心跳如雷,恨不能立刻把身上的男人扔下去,果然一時心軟就招惹了禍端。來人不知是何來路,但深夜至此定不簡單,若是被她們二人發現,只怕她也要被這男人拉下水。

她手上感受着男子腰腹薄肌,不禁思索起來他們聯手能否拿下這兩個歹人。

“妻主,睡覺呢別鬧。”

男子刻意放軟有些朦胧的嗓音讓在場幾人都頓住了。

寧餘瞳孔微張,不待她反應過來,就見男人修長的手指捂住了她的嘴巴似是怕她喊叫。

男子似是與她裝着晨起時的農家妻夫,動作間生疏得很,發絲垂落寧餘脖頸間帶起一股瘙癢,她聽到耳邊的低聲祈求:“配合一下,否則你也活不了。”

站在不遠處的兩個刺客對視一眼,神情放松了些,看上去就是一對山間小妻夫晨起偷歡罷了。

不雅之聲在屋內小聲響起,寧餘臉上一片血紅,縱然是裝着,但如今兩人共處一室,一個被窩裏挨着,偏生她還知道他長的一副好容貌,如何能不引人遐思,她到底也是血氣方剛的年紀,一時間整個臉色從臉頰紅到了耳朵根。

兩個刺客此時也有些待不下去了,其中一人當機立斷,直接拿出火折子吹亮,不待幾人反應過來,就快速的走到了床邊,既然來都來了,總要确認一番。

她的手剛要碰到被子,只見被子裏鼓弄一下,白皙有力的肩膀從被子裏露出,略帶薄汗可見情動,與此同時寧餘一臉驚慌失措的與之正好對上。

“你們是誰!為什麽闖到我的家中!”

她的反應極快,抓緊了被子遮住男子露在外面的春色,神情緊張的看向兩人,眼看就要朝着外面喊叫。

來人還想去掀齊周的被子,卻見女子強勁有力的大掌抓住了她的胳膊,巨大的力量轄制着她動彈不得,她的眼中閃過驚訝,一個區區獵戶,竟然有這樣的力氣。

看着被子裏男人春光乍洩發抖害怕的模樣,她不得不放棄求證的想法,手中藥粉一散,寧餘便不得不松手了。

“走!”

兩人消失的極快,她們追殺齊周,卻并不想在當地惹出什麽風浪來,一大早的打擾了兩人的偷歡已經說不過去了,而那躲在被子裏的男人,看上去也不像是那位尊貴的主。

寧餘眼睛被辣了一下,叫嚣聲響徹在這片天際。

刺客走後,屋內整個安靜了下來,寧餘擦了擦眼睛好不容易好了些,就看到被子裏的男子紅着臉跪坐在床內一角,外衫混合在床榻上,只穿了一身滲了血的白色裏衣,烏黑的發絲落在肩膀兩側,看上去像是尋常人家要伺候妻主起身的乖巧夫郎。

“究竟怎麽回事,她們是什麽人,你不是說你失憶了嗎?”

經過方才這一番,兩人臉色都有些不自然,卻又帶着些說不出的親近,似乎打破了某些約定俗成的規矩禮儀,說話間也随意了起來。

寧餘沒有被美色占據頭腦,她驚魂未定的看着窗外,方才可真是驚險,她雖然有一把子力氣,但是與那拿着兇器的刺客還是不同的,若真是殊死搏鬥,只怕她不時就要身首異處。

“齊周也不知。”齊周雖然為人豁達,但他到底是個男子又非那等不知羞恥之人,拿着自己的清白與人做戲,還是讓他很難為情的。

寧餘忍不住想要翻白眼,他不知還能做的那般戲?

“愛說不說,你還在我床上跪着幹嘛,天亮了,你也該走了。”寧餘沒好氣道。

女人捋順了長發垂于肩後,英氣的面龐不帶絲毫倦意,她雖是獵戶,但不知怎麽保持的皮膚也是滑嫩非常,眉眼微微下挑,帶着些放蕩不羁的意味,聽着這話,齊周臉色微紅。

他再如何肆意膽大也是一名男子,與一陌生女子共處一室甚至有了肌膚之親,他總歸是別扭的,只是如今,他卻沒有心思去想這些。

他神色一頓,微微擡起透露看向寧餘,那刺客在山上見過他,之後定然會叫人來守着這山,他若這時候沒有半分遮掩的孤身出去,無異于自投羅網。

若要遮掩身份,最好的辦法……

他就這般跪坐在床上,眼眸垂下,聲音和緩平靜,卻無端惹人生憐,“齊周如今失憶已無處可去了,然而姑娘救我性命,此恩卻不能不報,齊周身無長物惟願以身相許。”

“況且我與姑娘有了肌膚之親,齊周已是姑娘的人了,請姑娘收留。”

窗外的日頭攀升,屋內漸漸有了光亮,寧餘下意識就要拒絕,“這怎麽……”

在此之前她從未想過成親之事,此乃異界,又是食不果腹的年代,她從來都只想多獵幾個獵物把日子過得清閑些。

然而看着這小公子一身矜貴之氣,此時乖順的低眉順眼透着驚魂未定惹人憐愛,兩腮泛紅,看上去當真是個頂頂好的小夫郎。

至少,她在平陵村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男子。

齊周聽她話未說盡,眉眼微擡,就朝着寧餘看去。

寧餘話音一轉,嗤笑一聲,擡頭迎上男子濡慕羞怯的視線,她上前兩步輕佻的挑起男子的下巴,眼含深意:

“你也看到了,我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農戶,給不了你榮華富貴,也沒那等子聘禮能娶你。但這俗話說的好,入鄉随俗,我可不會管你以前出身幾何,是何等的尊貴,我娶夫郎就是沖着夫郎孩子熱炕頭,你跟了我是要吃苦的。”

不管他是沖着什麽來的,想利用她與他做戲,都是要承擔代價的。

女人這話說的粗俗,帶着濃厚的侵略性,手上力道更是讓人難以忽視,她說這些,是為了讓他放棄荒謬的想法,在刻意為難他,但齊周聽了卻是微微一笑,淡聲順承道:

“自然是嫁雞随雞嫁狗随狗,妻主說什麽齊周都随妻主的。”

他做出一副順從的模樣,這話卻聽的寧餘眉眼微挑,她向來喜歡漂亮好看的男子,但好看的男人會騙人!

她眼睛微眯,目光透着審視,齊周卻絲毫不懼,被她這般調戲,竟然毫不露怯,反而坐直了身子,毫不避諱的拉近了兩人的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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