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洞房花燭
洞房花燭
農家小院總是最接近于原始社會的,院子裏有種下的菜籽,急待破土而出。
平日裏沉靜溫和的模樣全然崩塌,用力奮起掙紮,用堅硬的外表破除土壤阻攔,灑了水,能省下不少力氣。
此時的齊周正處于水深火熱之中,灼熱急切充斥了心間,他迫切的想要做些什麽,卻被縛住雙手動彈不得。
原來,成親時蒙眼所用的紅紗竟被他帶了過來,寧餘也不負所望直接用在了他的身上,系在床頭。
就在寧餘想要繼續之時,齊周卻睜開了眼,看向旁邊的盒子。
新婚之夜,摘花之禮。
寧餘停下動作,接着月光瞥了一眼那盒子,到了這時他竟還有心顧及着這些。
纖細筆直的玉簪,經過特殊處理,只要狠狠心,挺立之處便能沒入進去。
眼波流轉格外明亮,在這夜色下,寧餘覺得自己好像看清了他,當真是格外惹人。
“看着我。”
女子不僅沒去拿那玉簪,反而看着他的眸子強硬的扭過男子下颌,親身上陣,翻身跨坐讓齊周直了眼睛,抓着被子青筋暴起。
破土而出的幼苗迫不及待的與大地親密接觸,渴望吸取水分而晃動身軀。
然而幼苗到底是幼苗,紮根在一處動彈不得,一切渴望都只能仰仗根莖。
微風輕輕拂過幼苗葉子,每一次都能讓幼苗劇烈顫抖,微風過後卻更加渴望,它渴望獲得水分與營養,渴望微風吹過,使盡了渾身的力氣想要加速成長,它想變得高大,變得強壯,想要掌控主動,享受一切。
“別急。”
星光挂在高空,圓月看着小院,透光窗戶聽着屋內躁動。
一聲貼着耳朵的聲音穿過腦海,寧餘緩了緩,齊周迫不及待的追了上來。
這時,一切的羞恥矜持全都抛之腦後,什麽尊貴,什麽端方全都無稽之談,他只能用最為原始的方式迎合,取悅寧餘。
寧餘笑了笑,擡手壓下他有力的腰身。
狂風驟雨之後總是要舒緩片刻才不至于把剛剛生長出來的幼苗摧毀,但所謂初生牛犢不怕虎,幼苗傲然天地間,自有一番傲骨,不肯輕易曲折,藏下沙啞的聲音于身軀,只管咬緊了牙關與之作對。
狂風停,幼苗追,不依不饒不肯分割。
“到底是年紀小,身子骨結實,叫聲妻主姐姐來聽聽。”
齊周抿嘴不語,自始至終他都咬緊了牙關,不肯發出一絲不雅的聲音。
到了這時,他何嘗不知寧餘在戲弄他,但受制于人,他雙手被束在床頭一點都動彈不得,只能仰仗于人。
狂風力要折了這幼苗風骨,自是用盡了手段,那幼苗初見天地,何曾受過這樣的撩撥,咿咿呀呀的發出聲響似是求饒猙獰。
她借此時機翻身上馬,視線在他脖頸上暴起的青筋上流連,指尖劃過腰腹,她停下動作,強硬道: “開口。”
幼苗總會長大,被逼迫至極境自然無法抵抗風雨的吹打,只能任由狂風掠過,把它變換任何形狀,順從的依附于大地之上,口中期期艾艾的發出悅耳的聲響,總算如了願。
這一夜,屋外的幼苗,蔫蔫的垂下了高貴的頭顱,伏在大地之上陷入沉睡。
若說如何讓關系突飛猛進,無疑在洞房花燭之時最為明顯。
常言道母父之命,媒妁之言。
女子與男子成親之前往往見不了幾面,但就是這樣完全陌生的新人,卻在一夜之間見到了對方最不堪,最狂放的一面,彼此就像袒露了內心,彼此擁有了對方最為隐秘的秘密,關系往往會突飛猛進。
翌日一早,寧餘罕見的起得晚了些,外面天光大亮,她伸展手臂想去抱着身旁之人卻沒想到撲了個空,她瞬間睜開眼睛精神了起來,三兩下從床上爬起。
就在這時,門戶從外面打開,一身素布衣裳的清秀男子端着水盆毛巾進來,寧餘停下了動作。
“妻主醒了,先來洗漱吧。”
他把水放在屋內架子上,拿了毛巾來打濕。
看着他一副為人夫的模樣,寧餘嘴角的笑意壓都壓不下,她起身從背後抱住男子腰身,埋在他的頸窩處纏綿: “怎麽這麽早就起來了,我還以為……”
“聽說成親後第一日為人夫郎要給妻主準備朝食,伺候妻主起床的,只是我的手藝……也就只能打了水來伺候妻主起床了。”
“你倒是有自知之明。”想到他要炸廚房的架勢,寧餘是真的怕了。
寧餘臉色一紅,連忙道: “妻主可莫要提了,妻主以為我要如何”
“我還以為你昨夜給我嘗了甜頭,今日偷跑去了。”寧餘無所顧忌想什麽就說什麽了,他拉着男子轉身,自己坐在床邊,攔着他的腰身看着他, “你這麽好,我總是不放心的,似乎我也沒有什麽能夠與你相配。”
齊周感受着女子的依賴,玩笑道: “若是我真跑了你當如何”
“那我就把你抓回來,關起來,讓你永不見天日。”寧餘惡狠狠道,同時手上懲罰似了撓他癢癢。
齊周臉色笑意放大,掙紮着想要脫離魔爪,連忙把手中毛巾遞上, “錯了錯了,妻主快放過我吧,男子以妻為天,我又能跑到哪裏去,自是妻主身邊才是齊周的家。”
寧餘摸了摸對方的臉, “乖。”
“妻主天生神力,又重情重義,自然能夠與我相配,若說功名……妻主可想讓這身武藝有用武之地”齊周正色道。
“你想讓我去投軍”寧餘雙手圈住男子腰腹,不肯道: “我這才剛成親,豈能這時候離你而去為妻還要努力,早些滿足你生個孩子的願望呢。”
“非也。”齊周按下那讓他心猿意馬的手,開口道: “妻主可曾聽說武舉”
這些時日他在想如何不引人注意的進京,還真讓他找到了辦法,這些年鄰國屢屢侵擾邊境,軍中兵多将少,朝廷為了選拔能用之人,特開武舉,選拔将才。
“武科狀元可直授正将之職,一朝龍飛在天,到時齊周還要仰視妻主的光芒,無人敢說妻主與我不相配。”
寧餘自出生以來只聽說過文試,這武舉倒是鮮少聽聞,如今聽他這般一說,寧餘心中确實有些想法。
她此前一直以打獵為生,仗着一身好力氣,什麽兇猛野獸都敢挑戰,但如今有了夫郎,以後不定還會有孩子,如何能讓夫郎孩子跟着過朝不保夕的日子呢
“這武舉怎麽考的,只需要打贏別人就成”
這文試有書本為考,在她想來,武舉應當就是考功夫了。
“武舉有射箭,馬術,翹關,負重,才貌,兵法,武術,一一都要考過。”看着寧餘的神色,齊周又連忙道: “妻主才貌自不必說,這翹關也就是舉重,更有先天優勢,射箭更不在話下,實則算下來,我覺得妻主大有可為!”
“當真”聽着他一點點分析下來,寧餘眼前一亮,似信非信。
“自然,妻主先天條件好,定能一舉高中。”
男子說話時帶着極高的興致,看他如此,寧餘忍不住挑了一下他的下巴調笑道: “沒看出來,在我家夫郎眼裏,為妻竟是十八班武藝樣樣精通呢。”
“……妻主自是優秀。”這時候不能打擊她的積極性,齊周只好繼續恭維道。
“你既這般說,那你豈不是很崇拜我,與你全盛時期相比,我能贏下你嗎”寧餘看他假模假樣的就忍不住逗他,繼續問道。
齊周頓了一下,看着女子眸中神色,忽然就反應過來了,他從未在她面前顯露功夫,但是他們相處日久,想必她早就看出來了。
被那些刺客追殺,他都能逃過,如今她是揣着明白裝糊塗。
“妻主雖力氣大,但招式上還略有欠缺……”總歸也不可能一直瞞着,要讓她去考武舉,這武術功夫總是要精進的, “不過我相信,妻主只要跟着我學上些時候,定能贏過我。”
“好,那到時候你我比試,你可不許讓着我。”
此事也算敲定,寧餘洗漱過後,齊周還要親自給她穿衣,寧餘只需要站着不動,就能看到自家夫郎忙前忙後。
不得不說,有的時候,人是會堕落的。
試想有一個全心全意的夫郎為你各方面服務的妥妥帖帖,又如何能狠下心來拒絕呢
不過寧餘到底是真心喜愛他,待他忙活完,拉着他過來便在他嘴角親了又親,以慰他早起忙碌的辛勞。
直把人弄得眼含春水,雙頰泛紅才徹底放過他。
用過早飯,齊周主動問起了暮霜的下落,寧餘這才想起來還有個人在山上獵屋裏關着,她看着男子神色,齊周出言保證道: “我不會再殺她了,不過也不能讓她安安穩穩的回去,或許妻主可相信我的醫術”
自然是不能放她回去,暮霜與秦竹關系匪淺,又親眼見到暮霜遇難,她若是回去了,絕對沒有他們的好果子吃。
“你想怎麽做”
齊周笑了笑,轉身就去翻找藥材。
——
激怒掙紮的人逐漸變得平靜,額頭上的銀針閃着爍銳利光芒,齊周看着那一臉茫然的女子,笑着道: “我是你的主人,你是我家奴隸,曾為救我不小心被山匪擄去傷了腦袋,好在身體無恙,以後你便跟着我吧。”
銀針致使女子頭腦反應遲鈍,看着眼前之人,她茫然的什麽都想不起來,就連聽着她話中之意,都很是費勁。
“主,人”
齊周點頭,看着女子臉上露出憨态的笑容,這才收了針,把湯藥推到她面前, “喝了它。”
暮霜沒有絲毫抵抗,端了湯藥就喝下,苦得她整張臉都皺在了一起。
齊周這才滿意的點點頭,給她送上飯食。
從山間小屋出來,寧餘看着他的銀針心有餘悸,這也太邪乎了,能讓人失了記憶還變得癡傻。
“妻主要開醫館,不知可缺少免費做工的人”齊周張口問道。
“你的意思是……”
“左右她閑着也是閑着,到時候我在她臉上做些手腳,你把她留在醫館後面做些雜活,也算是個得用的。”
把人留在這兒還得每日給她送飯,拉去醫館做苦力當真是再合适不過了,寧餘笑着道: “還是有夫郎好啊,這些瑣事都有夫郎替我操心,不然這醫館選址的事夫郎你也……”
“妻主莫要躲懶。”看寧餘要把活計都推給他,齊周率先一步朝着山下走去, “這幾日我還要在村子裏坐診,妻主還是自個兒勞累去吧。”
“成成成,你等等我啊。”
兩人一前一後回到家中,接着便各自忙活各自的事情了。
人都說新婚燕爾,村子裏的人都做好了兩人窩在山裏不出來的準備了,卻不料不過隔了一日,齊周就又來坐診了。
“齊大夫,你家妻主是不是不行啊,這才幾天就放你出來了”
“那生瓜蛋子會什麽玩意,要我說真是白瞎了齊小大夫這俊模樣了。”
原來,村子裏常用新婚之後誰家夫郎幾日不出門來比較誰能力行誰不行。
聽說以前村東有一戶人家,娶了那青梅竹馬的小夫郎,小夫郎善妒,縱使家裏田産頗豐也不讓妻主與其他男子有半分接觸,而這人也沒多說什麽。
後來,在成婚之後這家妻主整整十日沒讓這夫郎出門,再出門時那清清瘦瘦的小夫郎一副眼黑體虛的模樣,一看就被折騰的不輕。
自那之後,這小夫郎也學乖了,一連買了好幾個男侍回去,都給送上了家裏妻主的床上,這才得了幾分好顏色,能出來見人。
也是自這事後,人們就說,想要讓夫郎多聽話少生嫉妒,還是得在床上把他們給治服了。
村子裏像這樣的淫豔事不少在私底下流傳的,齊周聽着這不堪入耳的話只是淡淡輕笑,張口道: “也就這幾天了,我家妻主要在鎮上開個醫館,到時候就不方便在村子裏坐診了,大家有哪裏不舒服的,可要抓點緊了。”
這話一出,人們再也沒了說八卦的心思,紛紛出言問他情況。
這去鎮上開醫館是好事,縱然她們舍不得放齊周去也沒有辦法,寧家那姑娘也不是吃素的。
只能抓緊時間該看病的看病,抓藥的抓藥。
這下,不堪入耳的聲音漸漸消散,齊周也得了安靜。
她們都沒有什麽壞心思,無非生活過得苦就想找些樂子看,齊周也不與她們計較,反而覺得這樣子生活也挺開心,自娛自樂自給自足,農家生活本就如此。
此時,在鎮上轉了一圈的寧餘坐在茶館前,身前幾個牙人不停的給她介紹着鋪子地段,就連茶水瓜子都是被人送到了嘴邊,可勁兒的巴結。
這時候,手裏邊有銀子的是人上人,寧餘要開醫館打出名聲,租房不方便,自是想要直接買下的,因此也要多番考慮。
“行了,你們手裏的什麽鋪子什麽地段我都大致了解的差不多了,這樣吧,明兒一早我帶我家夫郎過來,到時候再選合适的。”
齊周比她有遠見,以後坐館的也是他,總要問過他的意見。
看着幾人神色,她扭頭與坐在身旁的女子,開口道: “其實我覺得你手裏邊那個鋪子最好,離茶館近,地段也好,做什麽都方便。”
“那是,那個鋪子可是個搶手貨,從後門出去就是尋歡街,正門出去就是鎮上最大的街市,距離這茶館不過幾步路,可不是好。”
她又看向坐在前方之人, “不過尤婆手裏那個也不差,在書院旁,宅子清幽,哪怕是不開醫館,自個兒住也是極好的。”
“是啊,那書院裏可都是讀書人,這在附近開個醫館,裏面人有個頭疼腦熱的可不都過來了,以後自家女兒讀書也方便呢。”
“不過我家夫郎估計更喜歡王姐手裏那個小些的鋪子,以前就是開的醫館,一應器具齊備,幹啥都方便。”
“那可不是!要不是那老東家的女兒有了大出息,這位置的醫館可不會往外賣。”
幾句話,說了跟沒說一樣,幾個牙人看着寧餘離開的背影,半晌才回過味來。
只想着争搶客戶,說自己手裏鋪面好了,可這麽一番下來,也沒個準信啊!
那鋪面在小巷子裏的王姐看着寧餘的背影眼珠一轉,這買鋪面宅子這樣的大事竟要問過家裏夫郎,看來這夫郎頗得她心,心裏頓時有了主意。
明兒一定要再加把勁兒!把這單子拿下!
——
回到家中,寧餘把消息與齊周一一分說,果不其然,齊周最看重的正是那處先前便是醫館的鋪子,前面是醫館,後面還有院子,以後不管是晾曬藥材還是居住,都很是方便。
“怎麽辦,我倒覺得那處離茶館近的更好,不僅位置極佳,還方便為妻時常看着你。”
那處位置,從茶館二樓窗戶看下,直接便能看到醫館處,若是坐在櫃臺,輕易便能看到。
“妻主可是忘了答應我要習武,哪裏有時間去茶館玩樂”齊周淡笑。
“啊——”寧餘蔫了,顯而易見,這以往快樂的日子要一去不複返了, “怪不得人家常說,娶了夫郎便沒了自由,要趁着成親前多玩玩,我現在當真有些後悔了。”
齊周一頓,擡眸看向寧餘。
“妻主可是覺得不自在了”他眼眸垂下,顯然有些底氣不足,爹爹曾與他說過,這女子剛成親時是最好說話,也是新婚燕爾最為歡喜的時候,若是在這個時候都覺得不自在,可見心中地位。
他神色嚴肅認真,顯然是當真了。
分明是極好的人,卻因為她一句話變得不夠自信,小心詢問的模樣讓寧餘心尖一顫,恨不能把話吃進去,連忙坐到男子身旁,與他親昵起來。
“我也就随口一說,開玩笑的,與你在一起怎麽會不自在,我就是安逸慣了,你忽然讓我改變習慣還真有些不适應,不過你若是肯在晚上好好補償補償我,讓我做什麽我都聽你的。”
要說這個世界對女子事事包容,她也事事滿意,卻獨有一點讓她感到頗為勞累。
便是這男子因着陳規舊禮養成的矜持的性子讓他們凡是少做少說,她是不介意自己主動,但是這房事上能躺平享受,誰又想過多勞累呢
雖說看着自家夫郎在她手下難以自持的模樣腦中有別樣的快感,但是她這個人,就是喜歡新鮮花樣,他越是矜持羞于做的事情,她便越想試試。
“無理……”寧餘這話讓齊周耳尖一下子紅了起來,哪裏還記得自己的莫名心緒,頗為羞惱的瞪了她一眼,便自顧自去整理藥材了。
這話聽得寧餘耳根都軟了,以至于人越過她後她的視線便目光灼灼的跟了過去。
要說這藥材,山裏是有一些的,住在山腳下的人們有粗通藥理的,身上不舒服了也會進山找些藥材搗碎吃了,大多也能發揮一些作用。
而寧餘要開醫館,這藥材來源也是一大問題。
寧餘想着平陵村人口不少,山上也不缺常見藥材,便與村民說了些常見的藥材炮制之法,只要是弄好了的,送到家裏來,都是可以換錢的。
這下,不少人對他更是感謝。
這可是掙錢的法子,齊周肯帶着她們,可不就是個大好人。
有人當天便送了些過來,寧餘總是要驗收一些的,因此家裏小院也堆了不少的藥材。
是夜,一身草藥味的男子洗淨了身子,看着那亮了燭火的屋子腳步踟蹰。
屋內燭火通明,是早已等候多時的寧餘,踏進屋子要做什麽他內心早已有準備,伸手扶上腰間,思及昨夜種種,只覺得腿腳發軟,但那樣的好滋味,是個人都會食髓知味,他也不用例外,縱然羞怯,卻并未抗拒。
踏進屋內,視線落在塌上,他眸光一頓,緊繃的身子全然放松了下來,緩步走到床邊,女子伏在床邊睡得香甜。
好看的眉眼沒了往日的張揚,多了幾分溫柔的模樣,他抿了抿嘴,雙臂一伸,便抱起了睡在邊緣的女子,寧餘縱然天生神力,但這身子的重量卻并未多重,齊周詫異之餘,輕手輕腳的把人挪到裏面,他也翻身上床。
女子修長白皙的腿随便一搭,便落在了他的身上,齊周動作一頓,旋即露出幾分笑意。
等了那麽久,竟就這般睡着了。
夜色降臨,他竟也沒有半分睡意,只是翻過身來靜靜地看着寧餘的模樣,他的心中竟是格外平靜。
寧餘面容白淨,眉目如畫,極易讓人心生好感,又是這般純淨良善的心思,讓他心安,歸屬感日益增加,若是沒有那必須查清的真相,即便是與她一生都留在這山間小院,他亦覺得是一件幸事。
曾幾何時,他只想與母親一般征戰沙場,習得一身武藝,沒有半分夫郎該有的模樣,便是覺得自己與衆不同。
如今遇上一個人,他竟當真生出了些自此洗手作羹湯的荒謬心思,若是在幾年前有人說他會看上一介獵戶,他定是不信的。
這般想着,他又不自覺笑了,身為男子,便是有些兒女情長的心思又有何妨
時間過得很快,翌日一早,寧餘按着齊周的要求在院中鍛煉,以樹枝做劍,劍勢淩厲好不暢快。
齊周見了,起了為人師者的心思,撿了石子便要為她加些阻礙。
劍勢一窒,手中那堪堪易折的樹枝便這麽斷了,齊周一愣,迎着寧餘質問的神色淡笑出聲, “改天給你打一柄好劍。”
“你說改天就改天,今日如何賠我”
被擾了興致,寧餘不依不饒,變換招式直接朝着齊周出手。齊周一愣,下意識接招,看她興致高昂,也生幾分過招的意思,一時間院內草木翻飛,破空聲不斷傳來。
試了幾招寧餘便知道,他是正統學過的,與她這野招式不同,或許拼着性命不一定鹿死誰手,但就點到即止的話,她定然不是對手的。
她也不矯情,幹脆利落的認輸,在齊周靠近之時一把把人拉到懷中,輕而易舉的攬過那勁瘦有力的腰肢, “我家夫郎這般厲害,在這裏我是打不過你了,不如我們換個地方打”
“何處”齊周對自己手頭功夫有信心,練了十幾年,也不是輕易就能被人拿下的,所謂換個地方就能贏他,倒是讓他好奇了起來。
看着他一臉茫然的模樣,寧餘臉色笑容放大,拉着他的手就要往屋裏去。
被按到了床上,齊周這才反應了過來,看着要寬衣的女子,急紅了臉,連忙道: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怎可如此”
“我又不是強迫良家夫郎,你是我夫郎,有什麽不可以,又沒有外人。”
齊周臉色泛紅,正要說話,就聽到外面傳來男子的聲音, “姐,姐夫,你們在家嗎”
“……”寧餘透過窗戶往外瞅了一眼,正是寧月的夫郎馮草。
得了空閑,齊周逃也似的連忙起身把衣服整理好,不待寧餘張口便道: “他過來,說不定有急事,如今時候也不早了,妻主還是準備準備去鎮上吧。”
寧餘見他這般模樣臉上笑意不止,齊周躲去外面招呼馮草,幾日不見,馮草看上去與先前大不相同,臉上有了神采不說,似乎長胖了些。
太過于明顯,以至于齊周一見面就道: “你似乎胖了些”
話出口,他就覺得不妥,哪有一見面就說人胖的,不過馮草顯然不介意這些,他臉上笑的開心,看上去與第一次見面時戰戰兢兢的模樣格外不同。
“都是妻主待我好,自己不吃也要緊着我,可不就長胖了嘛,姐夫,奶聽說你這裏收山裏的藥材,可是真的”
寧家幾個人,沒有一個人願意上山來遭寧餘白眼,又想借着藥材賺些銀錢,讓寧月去,寧月是怎麽都不肯去占寧餘便宜,經過上次的事情,她也覺得沒臉,直接跑了出去不管這事。
家中只剩下馮草,他不敢忤逆親長,說起來也是寧月的夫郎,寧阿奶理所當然的派他來了。
“确實如此,有處理好的藥材都是收的,價格都是統一的,你可是采了藥材過來”齊周看向他身後背着的竹筐,裏面用布蓋着,不知道是什麽。
“是極,都是晾曬好的,沒有水分。”馮草見狀,掀開了竹筐便給齊周看。
齊周驗看一番,拿了秤砣來稱重算錢,寧餘從屋裏走出,看着馮草揶揄道: “你家妻主呢,怎麽這等事奶不讓她來,偏派了你來做這難事”
但凡是寧餘是個小心眼的人,馮草這一遭落不着好不說,估計還要受不少氣,回去也不好交差。
“妻主出去了沒在家。”馮草笑着道,看到寧餘從屋裏出來,他眼波流轉間多了幾分明朗。
寧餘挑了挑眉,自顧自的去準備去鎮上要帶的東西。
馮草見她離去,瞬間湊到了齊周的身旁, “姐夫,這大白天的你們方才在屋裏幹嘛呢”
齊周手上一顫,耳尖瞬間泛紅,在外人面前他到底是能壓下心思,做到喜怒不形于色的,因此不過一瞬,他便擡起頭看着馮草揶揄的神色,淡聲笑道: “那天我下山,似在村尾荒屋後面看到你了,你那是……”
馮草瞬間石化,眸中傳出驚恐羞憤之色,憋得整張臉都紅了,嘴巴一張一合就是發不出半點聲響。
從山上回去,馮草始終一言不發,誰知就在即将到家之時被一雙大手拉住,藏在了院旁的草垛下面,寧月的聲音傳來, “做什麽去了,找你半天都找不到。”
腰間被冰涼的手指覆蓋箍住動彈不得,馮草氣惱的打了她一下, “都怪你,都被別人看到了。”
寧月: “”
她家夫郎向來好說話,何曾有這樣的時候
馮草聲音中帶着淚意與委屈,寧月茫然的扭過小夫郎的臉,果然,一見到她他就開始流淚了,被壓在草垛子上面,大顆淚珠吧嗒吧嗒的,馮草感到格外委屈。
妻主待他極好,但卻總是喜歡拉着他不顧羞恥的各個地方亂來,這都被齊周看到了,指不定還有其他人,以後人家怎麽說,豈不是會傳出寧月的夫郎是個淫賤貨色,光是這般想着,他就覺得沒臉見人了。
寧月聽了原委,臉上的笑意止都止不住,擡手替馮草擦了擦臉上的淚水,花也似的笑臉哭的讓人心疼,但口中卻道: “你這是偷雞不成蝕把米,就你這點能耐還去揶揄姐的夫郎呢,人齊大夫沒把你打出去就不錯了,你可知道什麽叫非禮勿視非禮勿言”
馮草嘴巴一撇一撇的,顯然沒想到寧月不僅不安慰他,反而還嘲笑說教起來他了。
“還不都是你!”
“這怎能怪我,這樣的事本就是尋常,村子裏多少找樂子的,你當那邊那小樹林為何不讓孩子過去偏生你臉面薄,我帶你尋個安靜的地方。你既知道自己會不好意思,看到人家這樣的事便當沒看到就是,私下裏說一嘴便罷,面上指出來誰能好看”
馮草年紀小,對這些事本就不明所以,看着寧月振振有詞的模樣,他似信非信, “真的”
是他做錯了,當面指出了讓姐夫難堪的事,他才這般為難的
“哎呀,那我豈不是大錯特錯了得虧姐夫還肯收我的藥材!我是不是要去給姐夫道個歉啊”
“知道錯了下次別再這般行事便是,你大張旗鼓去道歉豈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
馮草想了想,确實是這麽回事,兩人在草垛內待了許久,他才做賊心虛似的從裏面出來往家走去。
寧月仍不肯回家,一扭頭就不見了人影,馮草踉跄了一下,臉上泛起紅暈。
寧家,寧阿奶看他回來,視線便随着他轉動,直到他把銀錢送過來,這才給了兩分笑意,馮草走路時軟了下腿,寧阿奶數着銀錢,眼神卻淩厲的掃了過去。
馮草吓了一跳,連忙回了自個屋裏。
這下,便是沒什麽也變得有什麽了,寧阿奶眯着眼睛看了半晌,心裏思索着寧月這會不在,這馮草該不會偷人了吧,不然他慌什麽
這般一想,越來越覺得是,接下來,寧阿奶的視線幾乎是黏在了馮草身上,定是要把人看出個好歹不可。
這邊馮草剛走,又有人來敲門,寧餘本已經準備好了東西準備叫齊周出門,看到院外等着的人時笑出了聲。
“王姐,你怎麽來了”
不是別人,正是那小鋪面拖着售賣的中間人,看到寧餘,王姐臉上的笑容放大,張口便道: “可算是找到你了,寧姑娘可是要去鎮上看宅子,山下已經備好了牛車,咱們這就走吧”
這年頭銀子不好掙,她們這些做中間人的若是能賣出去一套鋪面,那至少能拿上幾兩銀子,夠全家吃喝的,昨日寧餘已經把話說的那般明白了,沒道理她聽不懂。
這邊,齊周從屋子裏出來,看到院中之人不明所以。
“這便是你家夫郎吧,哎喲你看我這眼,我還從來沒有見過這樣好看樣貌的男子呢,寧姑娘,你好本事啊……”
這王姐一開口,便是不住的誇贊,齊周聽得臉頰發燙,這樣直白的話還真與寧餘有幾分相像,他招架不住,只能向寧餘求援。
寧餘在旁邊笑的不行,直到接收到齊周的求援信號,這才站出來給他解了圍, “行了,先去看你家鋪面,只要我家夫郎說行,咱們立刻便書寫契約。”
這下,王姐臉上笑的更開了,總算是這趟沒有白來。
——
當寧餘與王姐寫好契約準備去見醫館東家之時,先前的兩人才姍姍來遲,看到這已成的契約她們是後悔不疊,怎麽沒想到這王姐這麽陰險狡詐,竟然一大早就去接人。
事已成定局,也就只能放棄了。
這鋪面買的快,從寫好契約到去官府備案,一切都在有序的發展,那小鋪面雖然在巷子裏,但因着原先便是醫館,有老顧客,總歸是有些優勢的。
鋪子裏的藥材包括擺件櫃子什麽的也都留了下來,總共花了一百多兩的銀子,價格還算實在。
這買好了鋪面,便是要選個好日子開張,其中有掌櫃的與學徒都需另行招聘,貼出告示後,寧餘便與齊周往家去。
這原先的醫館藥材是固定從他縣進的,齊周便也想就此去跑一跑路子,把藥材來源給固定了。
如此,便要親自去跑一趟。
寧餘自然不放心他獨身前往,與他同去的話醫館開張就要推遲,正為這事發愁,晚上寧月便上山了。
她正是為先前她家夫郎不懂事的興味道歉來的,也不用與齊周說什麽,寧餘是她姐,又向來關系好,自然是私底下與寧餘說,再讓寧餘來美言一下。
“還有這事。”寧餘驚詫,視線看向屋內,怪不得早上馮草走後自家夫郎便神情怪怪的,她擺了擺手道: “我與你姐夫言明就是,馮草年紀小你多教教他就是了,我這邊倒是另外有一樁事想問問你,你如今可在什麽地方做着活計”
先前她身子好的時候常常去外面做工,後來也是這樁病才賦閑在家,如今寧餘問她,自然也是有些打算。
“這活計不好找,況且你也知道,我這新婚燕爾的總不好把我家夫郎一個人放在家裏,話說姐你怎麽舍得讓姐夫整日在外面出診的”
寧月擺了擺手臉上犯難,似是不怎麽願意提這事,三兩句便想岔開話題。
“這樣啊,我還想着讓你來醫館幫我也算是一份活計,既然這樣的話……”
“啊”寧月猛地擡頭,眸中浮現驚喜之色,眼看就要答應下來,她像是又想起了什麽,連連搖頭道: “不行,家裏幾個人都去你的醫館幫忙,你是有多少銀子能供養的起”
寧餘也不與她兜圈子了,索性攤開了講, “如你所說,我自然是離不開了,可這藥材進貨也是個要緊事,沒個可信任的人我終究是不放心,你若是肯來幫我,那才是幫了我的大忙了。”
話說到這裏,寧月哪裏還不知道她的意思,也不再糾結,一口應了下來。
這時候活計不好找,能夠有一份穩定的活計那是求都求不來的,她如何能不知寧餘在照映她,她說什麽離不開夫郎那都是屁話,若當真有好活計擺在她面前不去才是傻子。
此事也算是敲定下來了,寧月走後,寧餘便去屋子裏看齊周,他坐在桌案前做着衣服,恬淡清淨,寧餘見了倚靠在門邊笑着道: “沒看出來,我家夫郎還是個會記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