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章
第 8 章
顧夏不喜歡和人流擠，所以每次出校門的時候都比較晚。
稍許契合夜深人靜，而今天他隐隐聽見了些許犬吠。
“喲，這不是我們的學生榜樣顧夏麽。”
“請吧。”
顧夏眸中沒什麽波瀾，淡淡地掃視了他們一眼，便自覺地踏入了巷子裏。
姓趙的那人啐了口痰在地上：“希望待會兒你他媽也能這麽淡定。”
少年們站得稀稀疏疏的，在顧夏身邊大致圍了個圈。
顧夏面無表情：“原因。”
姓趙的：“看你不爽。”
聽到這個答案，顧夏依舊沒什麽表情，但是，他放兜裏的雙手垂到了身側。
趙傑拳頭發狠地朝顧夏揮來，可惜半道便被截住了。
顧夏順着那節青筋暴起的手臂看到蘇烨的臉。
少年的眸潑了墨般，深沉又淩厲，眼底翻滾的戾氣壓都壓不住。
這一刻的蘇烨仿佛才和傳聞中的模樣慢慢重合。
“誰他媽多……”趙傑驚呼，“烨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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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烨扳過他的手臂，順勢把他朝後一推，趙傑踉跄了幾步。
趙傑甩了甩手：“怎麽，烨哥要參合進來？”
雖說這種話，但趙傑心裏已經開始計較了，蘇烨是公認的校霸，他自然是打不過，但他們人多，蘇烨好像沒帶人，但若是以後……
蘇烨沒搭話，只是慢悠悠地擋在了顧夏面前。
意思不言而喻。
趙傑的視線在兩人身上來回轉：：“他是烨哥朋友？”
蘇烨掀了掀眼皮，說得漫不經心：“顧夏，我罩的。”
趙傑在心底衡量着，不過幾息就已經有了處理方案：“既然是烨哥朋友，那就看在烨哥的份上放他一馬。”
他就不信，顧夏能一直碰到蘇烨。
等蘇烨不在，再打！
一個校霸和一個學霸能有多深厚的友誼，只不過是今天碰巧撞見罷了。
蘇烨哂笑，黑眸中帶着鋒利的光：“老子需要你看面子？”
“要打就打，你們就是一起，都不夠給我活動筋骨。”
顧夏對蘇烨的風評是有所耳聞的，何況，他還身臨其境地見過他打架時的樣子。
可，戾氣這麽重的他，顧夏還是第一次見。
像一匹蓄勢待發的獸，有着捍衛自己領土般的兇狠。
趙傑：“蘇烨，你別他娘的不識好歹！”
蘇烨輕嗤，觑着他，低沉的嗓音裏透着攝人的狂：“是好是歹用你教爸爸？老子還就樂意護着他，來吧。”
所以，這是要一直護着的意思咯。
顧夏冷淡的眸子終于有了絲絲波動。
他的鄰居朋友又卷進了他的事情裏，并且再次選擇站在他這一邊。
蘇烨，似乎，很，樂于助人？
趙傑心裏發怵，嘴上卻不饒人：“怎麽，蘇烨你真他娘的打算跟着學霸從良啊，也不看看人家瞧不瞧得上你！”
蘇烨擡起手，将手背與手心翻轉的瞧着，懶懶散散地嗓音慢條斯理地述着：“關你屁事兒，就說動手不動手吧？”
趙傑使了個眼色，可惜沒有人敢真正動手，只有些畏畏縮縮朝前靠近的人。
當然，還有的，更直接：“趙哥，這忙我幫不了啊。”
轉身走了。
畢竟……
蘇烨聲名在外，誰都害怕半夜被套麻袋，然後再被黑打一頓。
況且蘇烨的處分摞了有山高，也沒見着校方真的敢弄他。
蘇烨嗤笑一聲，盯着趙傑，他言語間嘲諷更甚。
“不為難你，以後別動顧夏，可以放過你。”
趙傑突然猛地沖了上來，和着剩下的兄弟們一起攻擊蘇烨。
蘇烨唇邊劃開淡淡的嗤笑，輕緩低沉地開口。
“有點骨氣。”
蘇烨一腳踹上趙傑的胸膛，一個後空翻躲開兩邊趙姓同盟的攻擊，剛剛落地，蘇烨就一把扯過左邊的小夥子，揪着他朝右邊的小夥子撞去，順便還帶走了右後的小夥子。
一瞬間，哐哐當當，摔了一地。
“可惜沒用。”
蘇烨面無表情地站定，視線掃過七歪八倒的衆人。
無言的氣場瞬間蔓延開，無形地壓迫着衆人。
有點骨氣，可惜沒用。
顧夏勾了個微不可查的弧度，垂在兩側的手重新放到了上衣兜裏，默默後退了幾步。
蘇烨，很厲害。
蘇烨垂眸俯視，神色極淡：“還來麽。”
趙傑擺着手後退：“不，不來了，不來了。”
蘇烨收回視線，将手插進褲兜：“啧，那滾吧。”
拽得不可一世。
幾個人帶着打不過的憋屈憤恨，連滾帶爬地離開了小巷子。
蘇烨轉身，視線對上顧夏。
他其實是第一次在這麽近的距離去仔細觀察顧夏。
不過。
這樣貌，是真的好看。
且白的有些過分。
還真是個漂亮小哥哥。
蘇烨的爪子情不自禁地去戳顧夏的臉。
顧夏微微後撤。
蘇烨這才驚覺自己想幹什麽，于是讪讪收回手。
蘇烨舔了舔唇角，找話道：“我……剛剛救了你。”
顧夏看着蘇烨的眸，眸中除了街燈昏暗的光影外，就只剩下一個他，什麽戾氣鋒芒都盡數退了個幹淨，如同良家少年般無害，像個小孩子一樣地讨賞。
顧夏遲疑地點了點頭。
其實……也不用他救，但總歸算是幫了。
蘇烨跟着就脫口而出了句：“打算怎麽報答我？”
像個蓄謀已久的陰謀。
顧夏冷清的神色上摻雜上一絲奇怪，他問：“……你想我怎麽報答？”
別說顧夏奇怪了，就是蘇烨自己都愣了愣，不過很快，他彎了嘴角，帶着稍許玩味：“還沒想好，不過我打算以後一直罩着你，不如先叫聲哥來聽聽。”
顧夏：“……”
蘇烨看見顧夏的眸中閃過錯愕，嘴角笑意加深，雙手再次插進褲兜。
沒等顧夏愣神，蘇烨就從喉嚨裏悶出一聲輕笑，接着低沉慵懶的男音響起，蘇烨說。
“走吧，回家。”
他們從漆黑無光的地方，慢慢走了出來，走上康莊大道。
一個吊兒郎當，一個整齊乖正。
這畫面，是蘇烨想不到的和諧。
和……想都不敢想的相配。
途中。
顧夏：“為什麽幫我？”
蘇烨：“為什麽不叫哥？”
顧夏：“……”
蘇烨：“不叫哥不給說。”
顧夏：“……那我不聽了。”
蘇烨：“切，真沒毅力。”
顧夏被堵進小巷子的全過程，蘇烨都有看到。
只是這個看到不是巧合。
後校門。
幾個衣服穿的參差不齊的少年，聚攏在一堆，其中還三三兩兩地叼着煙。
這一眼就能看出來，是準備堵人幹架。
不過這種情況，大家早已是見怪不怪。
蘇烨瞟了那邊一眼，腳步頓了頓：“松子，手機落教室了，我回去一趟。”
陳一松收了步子，站到牆邊：“行，等你。”
蘇烨蹙了蹙眉：“不用，你先回吧。”
“也成。”陳一松沒什麽懷疑，“那烨哥，我走了。”
蘇烨颔首：“好。”
事實上，手機沒落，他只是擔心顧夏路過這兒的時候，會像上次那樣，把自個兒給攪進去。
哪成想，就是沖着他來的。
蘇烨知道該和他保持距離，心裏也清楚最好別管。
他只是路過看了一眼。
然後就……幫了。
畢竟。
或許在他選擇等他的時候，就是期待着這一刻的。
況且。
有些東西有了一次就會有無數次。
比如幫他。
而還有些東西有了一次就會想有無數次。
比如，和他産生交集。
顧夏整個人偏瘦，學校制服穿得整整齊齊的，背着他的小黑書包站在中間，怎麽看都是好好學生的模樣，單薄又冷漠。
顧夏唇邊常年沒有笑，瘦削明顯的下颚線又為他增添了幾分疏離，看起來骨頭很硬，那副冷淡的眉眼又讓人看着就覺得傲氣。
怎麽看都會被打得很慘。
蘇烨忽然想，或許他還是有點可取之處的。
至少能保護他不受欺負。
兩人相顧無言地走到屋門口。
他們站在街道上。
顧夏在兜裏把鑰匙翻出來後，看向插兜的蘇烨，道了聲：“謝謝。”
顧夏眯了眯眼，語氣不正經，不緊不慢地說道：“比起這個，我更想聽你叫哥。”
“……”
顧夏眸光閃了閃，這種話不免有些難以啓齒，斟酌半晌，還是開口喚了一聲：“……哥。”
很輕。
但，足以，亂人心弦。
偏偏，始作俑者撩人而不自知，老實的讓人心癢。
蘇烨瞳孔微縮，繼而垂了眸，鴉羽般的睫毛遮住了眼底情緒，喉結輕輕滾了下，他說：“乖。”
乖？
顧夏冷然的面目上，眼睛撲閃了兩下，有些不自在。
好奇怪。
就，突然一下子怎麽就……
蘇烨輕咳了聲：“你進去吧，我走了。”
顧夏面無表情：“嗯？哦。”
蘇烨轉身，拿舌尖抵了抵上颚，自我唾棄了下。
想聽人叫哥的是你，繃不住場子的也是你。
占便宜不成，反被撩。
蘇烨，你怎麽這麽能呢。
又大抵，也是真的沒想到，他會乖乖配合。
還以為，或生氣，或害羞，再不濟也會罵他有病，就是沒想到，就那麽容易，輕言細語地叫了聲——
“……哥。”
操。
蘇烨剛剛走到門口轉角處。
顧夏就叫住了他。
蘇烨回頭看他：“嗯？”
顧夏冷冰冰地開口：“你不回家？”
“我是準備……”蘇烨反應了下，“哦，走錯了。”
顧夏點頭，将他家外門關上。
和上次一樣，蘇烨打開外門的時候，後面傳來了落鎖的聲音。
和上次一樣，他指尖輕輕一勾，把門帶上，往來路歸去。
和上次一樣。
夜色已晚，星月高懸。
但仍有夜風晚撫，仍有星星藏眼。
蘇烨又借着月的光，風的柔，任心之所想，放肆膨脹。
故有少年心事，撒野瘋長。
但，也微有差別。
這片別墅區的落地窗都是鍍膜玻璃，單向透視。
顧夏站在窗邊，瞳孔随着蘇烨的身影偏移。
他不住這裏？
那他也不順路？
可，為什麽呢？
為什麽幫他，為什麽對他好？
電話鈴乍然響起，顧夏一驚，拉回思緒，接通電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