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40章
自從那天晚上顧夏和蘇烨攜手而出，他倆在一起的消息就迅速席卷了他們這個學習小團體，每天總是免不了被酸兩句。
越來越自然的肢體接觸，越來越黏糊的言語神态，成功讓蘇烨和顧夏的校園CP樓死灰複燃。
其實沒過幾天，但仿佛校園內處處都是他們身影。
幹淨寬敞的柏油路上，人聲鼎沸的塑膠跑道間，靜谧安然的林間小蔭裏。
那是蘇烨記憶裏顧夏會在的地方，但是現在，多了一個他。
還有落日餘晖下的走廊，淺金色的光常常澆注于他們身上，學校護欄一向厚實寬闊，蘇烨別扭着身姿，唰唰地在草稿紙上計算着，顧夏安安靜靜地陪在旁邊，偶爾會背背英語句式，等到蘇烨做好，就細細檢查。
他們總是這樣，仿佛可以在學校的任何角落裏學習，蘇烨會事先整理好實在理解不了的錯題或知識點，顧夏會比照着蘇烨的不足進行解答，他們時常一手交題，一手交答，讓吃瓜群衆感嘆不已，能讓蘇烨這種刺頭好好學習的，也只顧夏一人了。
為愛圖強，攜手并進，實在是可歌可泣，可歌可泣啊！
眼看着各類霸霸樓越蓋越高，物料八卦越來越多，終于有人好奇問了問霸霸這個名字出處。
『不是你看啊，他倆兒一學霸一校霸，合起來可不是霸霸。』
『……』
『邏輯鬼才。』
一直覺得這名字離譜的趙智峰看到這條消息立馬激情評論。
『可是，不是，誰家CP名叫霸霸啊，照你這麽個說法，他倆咋不叫學校呢？！』
『不滿意嗎？那沒辦法，誰讓是我先發現這對寶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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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芸妹子敲完鍵盤，神清氣爽地po出了自己珍藏已久的溜冰場神圖。
『是誰運氣這麽好我不說，元旦溜個冰都能遇見（你們就嫉妒吧）。』
『樓主你是真能藏啊。』
『氛圍感的神！』
『所以他們四個是兩兩實錘了吧。』
『kswl！』
『嗑嗑嗑，讓你們嗑，下個星期摸底考！』
『什麽！』
『我們班任剛通知（微笑）。』
知道什麽叫說曹操曹操就到嗎，趙智峰剛吃完瓜，班主任就款款踏入班級了，果不其然親切和藹地官宣了下周一的開學摸底考試。
在一片唉聲嘆氣中，蘇烨的手機在他的書包裏震動了下，屏幕無聲亮起，是一條短信提示，那是來自杜風柏的約談信息。
“好了，嚎什麽嚎，準備一下上課了。”
最後一筆落下，下課鈴也如期響起，沒有拖堂，正是飯點，簡直就是天時地利人和，早就盯着秒針蠢蠢欲動的同學們在得到老師的準話後，一個個都如狼似虎地往食堂飛奔而去，惹得任課老師失笑搖頭。
蘇烨看了眼手機，給前面兩個紋絲不動，認真刷題的學習小組成員打了聲招呼，就拿起課外練習冊往樓上去了。
蘇烨沒瞞着杜風柏發來的消息，顧夏聽後，也沒什麽特別的反應，只是淡聲開口：“周末去吧，我也想聽聽這個故事在他心裏是什麽樣子的。”
蘇烨應了好，他試探地問：“你們之間應該不是不可調和的矛盾吧。”
“他對我有再造之恩，可以說沒有他我可能不能完整地活到今天，你和他……”少年微微傾身，筆頭在紙張上劃拉出印記，慢慢在停住的地方暈染開。
“蘇烨。”顧夏嘆了口氣，看出來少年無意識的緊張，将簽字筆從他手中取出，合上筆帽後，放于桌前。
少年不明白為什麽被打斷，但還是下意識地承應：“啊，我在。”
“他在你的青春中是承擔了半個父親角色的，沒有人能有資格因為個人的喜惡而要求你遠離他，我也不行。”不知想到了什麽，顧夏語氣冷了些，“當然，他也沒有資格因為自身的失敗而自恃長輩地命令你和我分開。”
蘇烨真是喜歡慘了顧夏理智之下包裹柔軟內心的樣子，他忍不住湊過去吻了下顧夏的嘴角：“你怎麽這麽好啊。”
感嘆之後，蘇烨又正色道：“我知道每個人的是非底線不應該為誰而妥協。我只是有點怕，怕你心裏介意着，委屈卻不說。”
“顧夏，你為我考慮的同時，也要允許我考慮着你嘛。”
耳尖的熱度竄起的突然，顧夏極力維持着鎮定，他本來是想委婉地提醒，但又怕訴不明言外之意，于是選擇最原始直白的講道理方式，他沒想過蘇烨的反應會是這樣，暖意順着脖頸燒進心裏，嫣色的唇幾經張合，回答了他幾次試探無果的問題：“我不知道是不是不可調和的矛盾，在我片面的視角中，舅舅的病因是他。”
蘇烨還記得顧夏之前在廟宇之下的落寞，旖旎的氛圍出來打了個轉兒，又乖乖躲了回去。
無邊的沉默似乎又要籠罩此刻，這件事關系到顧夏的不願提及，他沒有辦法好奇下去，作為一個“外人”，他也沒有門路開解。
還是只有閉口不言最為合适。
顧夏倒是能夠疑罪從無，蘇烨反正是一點不可以，他已經跑馬車地想了很多，如果真的是因為柏哥讓人家含恨而終，他夾在中間一時還真不知道怎麽顧及。
顧夏像看出了他的焦慮，安撫地拍了拍他的背：“走吧，先去吃飯。”
蘇烨回神後，死皮賴臉地和顧夏十指緊扣上，雖說恨不隔代，但誰知道他柏哥的不是，會不會牽連他。
兩個少年身形修長，人影成雙。
他們一前一後地從教室拐進走廊，通道盡頭有攀爬而至的嫩綠枝丫，被他們短暫地遮住又透露，隔壁回班的同學被兩人晃了下眼，校服規整表情平靜的學霸顧同學牽着外套敞開笑容滿面的不羁校霸蘇同學，她的視線膠着在他們身上，瞟了一眼，又一眼。
他們真的好勇敢，熱烈得讓人羨慕。
迎春花已鼓着花苞，點綴枝頭，蘇烨看着花，揚着笑：“等迎春花開，你就祝我好運加身，下一次沖刺，說不定我也能在前一百之列。”
顧夏聽着好笑：“不用花開，不用好運，蘇烨，你本來就行。”
“上學期期末的成績我記得你是排在200左右對嗎？”
理科班一共369人，何況川城一中的進校門檻并不低，除去八班的五十來個人，剩下三百多個可是實打實地優中選優進來的，蘇烨兩個多月就從墊底排名爬到兩百多名，真的非常厲害了。
“你可以自信些。”顧夏如是說道。
蘇烨基礎太差，很多東西還要追溯到初中查漏補缺，但是勝在刻苦和堅持，他追着心中的夢想，不知疲憊，從下定決心比肩而立起，學習到兩三點幾乎是家常便飯，知識點的掌握，反複刷題練習鞏固。
他買了臺燈，在卧室裏重新安裝了個結構分明的書桌，資料卷子習題多到抽屜和托架都放不下，草稿紙也在桌腳堆成了一座小山。
他做題的速度越來越快，解題的思路也越來越清晰，跟着教學視頻聽講的時候，終于不用反複拖動進度條理解。
他努力了嗎，他太努力了。
起初只是為了一夕并肩，卻由顧夏這個引路人，找到了自己的奔赴，擔當未來，對答世界，心存信念，不負時代。
他可是花費了整整一個寒假，未來也會花費千千萬萬個日夜，想到這裏，蘇烨許下豪言壯語：“好，那下周我先考個前150試試水！”
“嗯。”嗓音藏匿着笑意，顧夏意味深長地慢慢踩上蘇烨尾巴，“不過，你和陳一松的努力，我們都有目共睹。”
果不其然，意料之中的急了，顧夏饒有興趣地看着蘇烨辯駁，幽怨地眸子哀怨地看着他。
“你可盼點好吧，還沒開始就想着哥不行啊！”
看吧，草木蔓發，春山可望，這才是蘇烨，這就是蘇烨，給根杆子能一爬到頂的意氣少年郎。
“你就這樣，別想太多，我喜歡生動的你。”
後知後覺到顧夏是在逗他開心，也是第二次這麽坦誠地告知愛意，臉皮極厚的蘇某人罕見地耳朵紅了。
腦袋發懵，笑意卻怎麽也抑制不住。
“你們兩個！”
“在幹什麽！”
渾厚震怒，咬牙切齒的聲音突兀地打破進來。
短短幾節階梯下，站着剛查完衛生的年級主任。
不算寬敞的樓梯間，一上一下，兩方伫立。
彭福華的視線從兩個男生十指交扣的雙手緩慢上移至臉龐，只覺得那句喜歡直沖天靈蓋，他目眦盡裂，一字一句地叫出兩個讓他印象深刻的名字。
“蘇烨！”
“顧夏！”
轟——
潇潇春雨，綿綿不歇。
透寒攜着風穿堂而過，寒冷與熱烈互相壓制。
靠近樓道，躲在班級裏學習的同學都聽到了這駭人的動靜，好奇地或從門框探頭，或扒拉窗子欄杆，想一探究竟。
陳一松和霍之汐也聽到了，他們站在教室後門，和隔壁教室探頭探腦的同學撞了個正着，他們這個角度剛好一覽無餘。
他烨哥和顧學霸的手居然還是牽着的。
年級主任氣地幾步上前把倆人交握的手分開，壓着火留下一句：“到我辦公室來！”
一個個吃瓜的同學們動作敏捷地撤回腦袋，卻仍舊沒躲過疾言厲色地低呵：“湊什麽熱鬧！”
春寒料峭，凍殺年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