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44章
風将葉揚起，葉随風流浪。
是牽引和因果的交織舞曲。
也是命中注定的糾纏不清。
行李箱的滾輪在地面滑行，熱情似火的學長學姐盡心盡力地接待着每一位新生。
蘇烨在高三二模的時候就已經沖進了年級前五十名，到三模的這段時間，二三十的名次更是屬于正常發揮，他成功考上國防科技大學，圓了自己一個夢。
蘇烨站在學校大門口，他一眼望進去，人來人往，盡是有夢少年。
——“為什麽想讀國防科技大學？”
——“因為，你的一個成果可能會幫到你的國家，甚至可能推動整個時代的發展，很酷。”
蘇烨最終還是去了那裏，顧夏夢想的地方。
他只是在想，如果某一天顧夏發現一起并肩作戰的是他，那會不會算是他們的第一個久別重逢。
蘇烨想和顧夏在終點相遇。
蘇烨也會在自己的道路上，永遠等着顧夏。
朱媛的一席開導，在時間的沖刷下，最終還是照耀進了少年胸膛。
沒有誰是為了誰而活。
每個人都需要看到自己的價值，找到自己的存在和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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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候年少氣盛，困于方寸，灰焰灼心，頭腦不明，到底是為了配得上，還是為了被看得起，這些哪裏重要。
為了争一口氣，而被嗆死在裏面多不劃算。
人生萬歲啊，想做什麽就去做，大家都是過客。誰又說愛情不能成就自我呢？
好在青澀會褪去，成熟能襲來，懵懂的男孩會在追逐中找到自我，又将在自我中等待歸屬。
為了配得上顧夏這件事不能成為終點，但顧夏本身可以是。
畢竟，顧夏是蘇烨遼闊山河中的唯一定點。
亦是，帶着他冉冉升起的指引盤。
不管彼此在與不在，他們都會成為更好的人。
無需向誰證明。
金秋月，豔陽照，這可不太妙。
開學典禮在學校禮堂舉辦，新生朋友們找到自己的學院方位和專業對應排數後，就以一個寝室為單位擠豆子似的一個接一個落座。
校領導按着職位高低順位發言。
“哎，怎麽都大學了，開學典禮還是這麽無聊。”說話的是蘇烨他們寝室裏最小的一個男生，才16歲，是跳級上來的。
坐他旁邊的男孩扶了下眼眶，問道：“那你覺得什麽不無聊？”
16歲的小男生快樂發言：“做實驗啊，或者旅游，享受成果和享受世界一樣快樂。”
眼鏡男孩：“……”
看得出來家境很豐厚了。
他們還沒閑聊幾句，就都唉聲嘆氣起來，因為臺上講話的老師觸發了學生敏感詞彙：軍訓。
蘇烨沉默地坐在位置上，沒什麽反應，因為他在發呆，放空好一會了。
坐在他右側的男生給了他一肘子，驚訝：“你怎麽這都沒反應。”
“什麽？”蘇烨回神，偏頭看過去。
“我說呢，你在發呆啊，剛老師說下周一開始軍訓，”右側男生誇張的掐了掐自己的人中，“還有兩天，就兩天好日子了。”
蘇烨奇怪：“這裏不是每天都是軍事化管理嗎？”
男生又正常了：“是啊。”
那軍個訓有什麽好嚎的。
似乎看出了蘇烨的眸中意，男生笑着把眼珠轉到前方：“這不是氣氛都到這了，配合一下嘛。”
蘇烨：“……”
開學典禮散場，新生小分隊又以寝室為單位轉移到食堂，等到衆人打好飯擠在一個餐桌上時，蘇烨右側的那個男孩把手掌放到中間：“等一下，為方便我們互相迅速熟悉彼此，我們再挨個報個名吧。”
“我叫沈淮之，18歲。”
“時藍，16歲。”
“許文，19。”
“李青山，20。”
“陳駿盛，17歲，但是馬上就18了。”
“蘇烨，19。”
男孩子的友誼其實很好建立，大家在你一言我一語的聊天中漸漸熟悉，同一個寝室的緣分讓他們迅速拉進彼此關系，不過半天就已經稱兄道弟。
下午輔導員開了大班會，通知了軍訓服裝的領取地點，以班級為單位，之後想競選班長的同學可以先毛遂自薦成為代理，負責軍訓期間的相關事宜。
沈淮之踴躍報名，但純純就是去湊個熱鬧，李青山沉穩靠譜，一看就是想要認認真真好好争取的模樣。
分發完迷彩服後，所有人都迫不及待地在寝室試穿起來，蘇烨将腰帶收束好，襯得整個人體型修長。
小時藍靠近，悄咪咪地比對了一下對方和自己的腿，然後感慨：“你腿好長！”
陳駿盛轉身就是一句：“我靠，男神！”
沈淮之慢慢悠悠地穿戴整齊，走到蘇烨旁邊勾肩搭背，對着室友們抛了個媚眼：“我也不差吧？”
許文将眼鏡帶好，斯文評價：“不差，但你好油。”
蘇烨把沈淮之搭身上的手刨下去，和他拉開距離，長腿一邁，坐到自己位置上。
沈淮之也不介意，身子一歪靠到柱子上：“青山哥，你怎麽不說話？”
李青山：“……很帥。”
小時藍一個沒忍住：“噗哈哈哈哈哈被迫營業既視感。”
被迫營業的李青山撓了撓頭，憨憨地補充了句：“沒有，真的帥。”
沈淮之嘿嘿一笑：“青山哥，你也帥。”
轉身就彈了時藍一個腦門兒。
軍訓第一天，通知的是早上九點集合，因為校領導還要來鼓舞一番士氣，總教官也會例行訓話。
蘇烨他們寝室到操場的時候，已經烏泱泱地來了好多人。
他們迅速根據輔導員通知的信息找到自己系部所處的連隊。
沈淮之自來熟地認了一圈同系同學。
音響中傳來話筒的試音聲響，昭示着動員大會即将開始。
各連隊教官命令學生四列站好，拿着花名冊點着到，蘇烨連隊的帶隊教官，五官端正，一身正氣，聲音洪亮。
随着一個個名字的報出，還可以聽到隔壁連隊裏發出窘迫的答到聲，然後灰溜溜地鑽進來。
整完隊後，總教官在高臺上拿着話筒統籌兼顧，一聲令下，各連隊隊長都有序地扯着嗓門報告。
“報告總教官，二營九連，應到92人，實到92人，報告完畢！”
随着這一聲聲氣吞山河的報告，新兵蛋子的軍訓生活徹底拉開帷幕。
總教官訓完話，當即就贈送了他們一個五圈慢跑大禮包，大學操場一圈四百米，五圈就是兩千米。
陳駿盛哀嚎：“天要亡我。”
沈淮之手臂搭到小朋友肩上：“小時藍你行嗎？”
時藍小朋友雙拳握緊，惡狠狠地反駁：“當然行！”
教官高聲一呵，帶着連隊湧入跑操的洪流中。
口號和着音樂的拍子。
“一、二、三、四，一二三四！”
九月天氣，熱度未退，塑膠跑道曬得滾燙，熱浪更是一股一股地拍打着，蒸得人一身臭汗。好不容易等到下午下訓，又聽到總教官拿着話筒通知晚上七點半集合。
時藍扒拉在李青山身上：“你們怎麽都不會累的啊？”
沈淮之丹鳳眼一彎：“就這強度？”
小時藍白了他一樣：“好了，你可以閉嘴了。”
插科打诨着吃過飯，一行人返回寝室。
身上都黏黏糊糊的，大家排好順序準備挨個進去沖澡。
蘇烨解開外套，兜頭将裏衣脫下。
陳駿盛眼睛都看直了地數：“一、二、三……八塊！蘇烨腹肌有八塊！”
這麽一嚎，衆人的目光就都看向裸着上半身的蘇某人。
蘇烨：“……”
蘇烨的肌肉并不誇張，線條流暢美觀，內斂卻危險。
沈淮之也脫了上衣，勁瘦有力的腰腹顯露出來，溝壑分明的線條沒入褲腰，他懶懶地站在那：“驚訝什麽，誰沒有似的。”
時藍翻開自己白嫩的小肚皮，平坦光滑沒有痕跡：“我就沒有。”
…
14天的軍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
但他們的精神狀态曬得是一天比一天焉，已經開始開着玩笑用單身四年求雨了。
說起這個，都是血氣方剛的少年，不可避免地還是會談到戀愛的問題。
在陳駿盛好奇的眼光中，時藍最先攤攤手：“我還小，沒談過。”
兩人目光撞上，默契地一同看向沈淮之。
沈淮之長腿微曲，後背抵在書桌上，好看的丹鳳眼上挑：“什麽意思？”
時藍湊近：“你這麽騷，沒談過？”
沈淮之舉手作投降狀：“天地良心沒談過，但是有喜歡的人。”
許文沒忍住岔聲：“你都這樣了，還追不上？”
“是啊，小姑娘有主意着呢。”眼波流轉流露笑意，光是提一下，沈淮之都覺得高興得不得了。
瞧瞧這春心蕩漾的模樣，陳駿盛揶揄開口：“沈淮之，你不會搞暗戀吧？”
“老逮着哥哥問什麽，這不是還有三個大活人沒盤問嗎，是吧，許文蘇烨李青山。”
李青山表示正在談，他們是青梅竹馬，畢業後确定的關系。
青梅竹馬在沈淮之口中轉了一圈後，他笑得更不要錢了。
許文坦白雖然現在單身，但之前談過一次是在高中。
只有蘇烨：“在談，是男朋友。”
許文咋呼地掏了掏耳朵：“什麽朋友？”
蘇烨平靜地回答：“男朋友。”
空氣寂靜了一瞬，沈淮之率先打破，他長臂一攬拉過時藍，站起身捂住他耳朵，沈淮之半開玩笑：“別教壞小朋友。”
“這種東西可以自己發覺，但不能是別人引導。”
小時藍掙開沈淮之，表明态度：“我不會歧視你的，你多勇敢。”
李青山一副被震驚傻了的樣子，他艱難開口：“你，你是我遇見的第一個，雖然不理解，但是尊重。”
許文尴尬地舉手回答，表示：“我我我也是，給我點時間消化消化。”
“你呢？”沈淮之踢了下站在不遠處陳駿盛。
陳駿盛看起來呆呆地：“我什麽？”
沈淮之又恢複了懶撒的模樣：“都問了一遍，你自己談沒談過說說啊。”
陳駿盛差點想歪，他不好意思地開口：“沒談過。”
沈淮之擡眼，又坐了回去。
蘇烨知道沈淮之是在幫他翻篇，但是沒必要，早點說清，比埋個概率炸彈要更令人心安。
“你們如果實在不能接受，可以和我說，我會申請換寝。
沈淮之好笑：“稀了奇了，那你得換多少個？一直不接受一直換？”
陳駿盛真誠地看着蘇烨：“哥，真沒必要，這都什麽年代了。”
許文也說：“我就是那種能接受別人是但不能接受自己是的那種人，包容度高着呢，你放心。”
“蘇烨，你們深思熟慮走到這一步，毫不避違對方的存在，本身就是令人佩服的事啊。”李青山坐得筆直，妥妥長輩教育範兒：“世人接受需要時間，你也別介意我們幾個震驚，這誰聽到不震驚？”
蘇烨垂下眸：“好。”
大學生活好像就這樣開始了，和蘇烨想象的很不一樣，他交到了一群還不錯的朋友，一起為學分績點奔波着，他們有時也會好奇顧夏，但他沒辦法回答，只能竭盡所能地描述他。
“老大，你上次做的那個模型給我看看呗。”
“在實驗室。”
這老大本來是只有時藍一個人再喊，結果硬是帶着整個寝室都魔怔了，無他，蘇烨的專業性太強，體能也特麽好到離譜，一整個ACE全能選手。
沈淮之靠到蘇烨旁邊：“小時藍，怎麽又背着我偷偷學？”
“呸，深夜卷王。”時藍扭頭，‘砰’地關上寝室大門。
沈淮之抱起桌上的課本筆記：“走？圖書館？”
星眸藏笑，蘇烨背上他的小黑書包：“走。”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