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章
第 51 章
“你認錯人了。我不認識你。”淩月梅想要離開,她現在已經不是那個明媚的少女,而是一身疾病的中年女人,她沒有臉面見她。
“不會的,我從來就不會認錯你。”蘭純子穿着白色的細高跟,頭發烏黑柔順,塗着亮色的口紅,整個人依舊明豔動人。
她還是那個張揚的少女,蘭純子。
“我們有三十幾年不見了。高中畢業後我就出道做明星了,我們之間就沒了聯系,再次得到你的消息的時候,得知你和他分手了。”
淩月梅眉眼低垂,“你過得很好,我就放心了。我先走了。”
“梅,梅!”
蘭純子看着慌忙逃跑的淩月梅,眼神裏有無限的哀傷。在她的眼中,淩月梅學習優秀,性格堅韌,相比別人總是形容淩月梅是出寒的梅花,她更願意用梅樹形容她,她有着梅花高潔的品質,也有着樹根,紮紮實實地屹立在土地上。
蘭純子準備離開超市,結果他在門口看到了滿目寒氣的江月明。
江月明長得和自己年輕的時候很像,美得過分。只不過江月明整個人更要妖媚一些,蘭純子只要看到就會想到就是他的出生害了自己陷入醜聞。
這是他長大後第一次見到蘭純子,就是就這個女人聯合那個男人當初抛棄了自己,才會遇到後邊的天災,他的眼神裏都是怒氣和憤恨。
“找個地方坐一下吧,Edwin”蘭純子看着江月明,心不知道是恨還是一點喜悅。
江月明和蘭純子坐在一家高檔咖啡廳裏,兩個人的美貌讓服務生看的都驚呆了,送完咖啡,整個人僵在原地。
“下去。”蘭純子開口說道,服務生菜悻悻離去。
江月明:“難得出來抛頭露面,不想着怎麽對付我了?”
“其實說你是我的兒子還真沒錯,夠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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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說錯了,我不是你的兒子,我的父母在那場天災裏去世了。你和他只是陌生人。”江月明只要一想到那場洪水,他就沒辦法心平氣和。
“Edwin也有情感嗎?”蘭純子用食指上做的黑色美甲敲敲杯子:“就養了你一年,感情很深嗎?”
“比起你們這些大明星公子哥兒,”江月明迅速找回理智,冷笑:“他們才是我的生身父母,你們不配。”
江月明看着蘭純子手明顯頓了頓,他繼續說,“想不到那男人對你說了那麽狠毒的話,你還願意和他在一起,你的底線倒是也夠低的。為了一個膽小懦弱的男人,賠上自己的一輩子,你也是夠蠢的。
“什麽?”蘭純子臉上有了愠色,江月明笑:“你和淩月梅,秦思水可以為她離家出走自立門戶,而那個男人卻糟蹋完彭臻,又來禍害你,最後生下來我,把你的事業人生都弄得烏煙瘴氣。值得嗎?”
“我的事情還輪不到你來教訓我。”“我們之間也不是很熟吧?我也不想教訓你,我是提醒你,我們之間的恩怨沒完。”
“你以為你能做什麽,攀上彭家小少爺就能萬事無憂了?我是恨你,恨你比我優秀,恨你過得那麽耀眼,但是我最恨你的是膩居然那和彭家還有牽扯。和彭臻結婚了之後,又跟了他的兒子,你怎麽就那麽賤。”
“因為在血緣上來說,我是你們生的,我變得這麽賤,也是因為你們。”
江月明說話不留情面,整個人沒有任何表情,語氣都是冷冷的。蘭純子都是在電視上看着江月明,第一次和他見面,他确實也感覺到了江月明身上的壓迫感。
“哼,”蘭純子喝杯咖啡,“我想說,你如果要是現在就放棄,以後或許還有活路,你如果繼續執迷不悟,和那個彭靖陽糾纏,到時候別怪我不念母子情分,你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江月明笑,蘭純子心一緊。江月明起身,端起咖啡倒在地上,随後把咖啡杯扔在桌子上,大聲說:“服務生,我手抖了一下,咖啡灑了,結賬。”
蘭純子被江月明的傲慢無禮氣到,她攥緊了咖啡杯,有氣撒不出。
江月明失魂落魄地迅速鑽進了衛生間,把自己關在了隔間裏,捂着嘴哭泣。這個女人沒有一點後悔,沒有一絲絲愧疚。
她還是覺得是自己害了她的一生。
淩煦起床,聞到了海鮮的香味兒,還感覺到一雙溫暖的大手撫摸着自己的額頭,他緩緩睜開眼,彭元季穿着藍色的襯衫,坐在自己面前。
他躲開他的手,“你來幹什麽。”
“我在回家的路上碰到了阿姨,我就把她帶回來了,順便看看你。阿姨說你好多了。”彭元季這麽溫柔,讓淩煦還有點不适應。
“謝謝。”淩煦說出來的聲音都還有些沙啞。
“阿姨買了很多海鮮,給你煲了燙,我就上來看看你。我一會兒還要去上班,你們搬回這裏也挺好,畢竟這裏是你們的老家,給阿姨的錢就是她照顧房子的工資,你們不用退。”
“我不想欠你的。”“淩煦,你也欠了我不是嗎?”
彭元季把口袋裏的一份文件放在淩煦的床頭櫃上,“好好休息,這幾天我不會來打擾你。”
淩煦想,彭元季是瘋了嗎?居然會這麽說話?
彭元季和淩月梅寒暄了幾句,就抓起自己的西裝外套離開。淩煦有點害怕,這樣的彭元季,讓他覺得摸不清頭腦。
他看着桌子上的文件,上面是自己當初在大學兼職投的簡歷,還有當時和那些員工的合照,只有他戴着口罩,很顯眼突出。
他想,彭元季是知道了自己就是那個落水的外賣員了,他說自己欠他的,是欠他感情嗎?
淩煦沒多想,穿好衣服起身,他看着淩月梅做的海鮮大餐,還有牡蛎湯面,他笑:“媽,怎麽做這麽多,我們兩個吃不完的。”
“媽給你多補補,你看,你最近都沒有血色,整個人沒什麽精神,最近不工作也要注意身體。”
“放心吧媽。”淩煦盛了一碗湯給淩月梅,他自己夾了一筷子面條,他抿抿嘴,抓緊了碗沿兒:“媽,你做了這麽多,我們也吃不完,叫...叫秦醫生來家裏吃飯吧。”
淩月梅有些驚喜,“小煦啊,你真的?”
“媽,之前是我沖動,我想恨的話,你比我更有資格去恨。把他叫來家裏吃飯吧,畢竟...還是一家人。”淩煦說得磕磕絆絆,畢竟他的确沒有父親的概念,秦思水的突然出現讓他有些不适應,但是母親和他之間是二十幾年的分離,想必兩個人對彼此也有感情。
“好。”淩月梅拍着淩煦的手。
彭靖陽在自己的房間裏出來,接到了江月明的電話。
“喂,月明,我剛才子啊房間裏唱歌,你什麽時候下班啊,我去接你。”
“靖陽,”江月明的聲音略帶顫抖,彭靖陽的笑容進而變成擔憂“你怎麽哭了?你在哪兒?”
江月明顫抖着把地址告訴了彭靖陽,彭靖陽挂了電話,立刻趕到了那家咖啡店的廁所。
“月明。”彭靖陽看着隔間裏哭泣的江月明,他只有在上次發燒露出的脆弱,這次像是被放大了好幾倍。
“靖陽,靖陽。”江月明抱着令自己求之若渴的太陽。
彭靖陽沒有問江月明為什麽哭,他只知道江月明不主動說就是不能問,他能做的就是一直待在他身邊。
蘭純子被江月明怼了氣得她砸了咖啡店幾個杯子,扔下一張支票,就揚長而去。他更擔心的是淩月梅的狀況,她變得那麽憔悴,變得那麽不自信,蘭純子依靠着公車站的站牌,從口袋裏拿出一根煙,用打火機點燃,青藍色的煙霧纏繞,蘭純子嘆氣。
“純子,你爸爸又罵你了?你看你哭的。”淩月梅蹲了下來,用自己繡着梅花的手絹給他擦眼淚。
“他說我是女孩,是累贅,沒有價值。”
淩月梅捧着蘭純子的臉:“純子,我們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對不對?”
“嗯。”“那我說的話你信嗎?”“當然,我身邊我只相信你,只有你是我的最好的朋友。”
“純子,女生不是累贅。”淩月梅眼神堅定:“女生可以在很多領域創造很多價值,你絕不是他嘴裏的拖油瓶。你是蘭純子。”
“純子,站起來!”淩月梅起身,向蹲在地上的蘭純子伸出手,“告訴我,你的未來要做什麽?”
淩月梅的這幾句話讓蘭純子溫暖又熱血沸騰,握住淩月梅的手,起身,“我要做大明星,我要全國全世界都要看到我的光芒!”
“純子,加油!我相信你可以看到,哪怕就是我們以後不在一起,我也會一直為你祈禱祝福。”
蘭純子從回憶裏抽離出來,如果不是淩月梅當初給自己的一句激勵,她估計也不會有勇氣高中畢業就去做了明星,從小配角到女配,再到影後視後,最後走向國際,她有底線有實力,每走一步她都不後悔。直到和元昊天戀愛,懷孕生子,醜聞傍身,一文不值,她變得神經失常,差點就要結束自己的生命。後來被人帶回了意大利,成為了一個組織的成員。他遇到了元昊天,愛恨交織下他們舊情複燃,生下了蘭笑笑。
她沒想到江月明活了下來,還成了彭臻的人,最後和他結婚,一年後離婚。現在又和彭靖陽在戀愛,他總是可以過得這麽好,憑什麽?
所以他培養蘭笑笑去和江月明分庭抗禮,可惜蘭笑笑始終不是做時尚設計師的料,被江月明打壓多年,沒做出什麽成就。
蘭純子叫來自己的司機,上了車回家。
江月明依偎在彭靖陽的肩膀上,他有很多事情都想說,可是他現在已經回不了頭了。他現在只想為養父母報仇,他們已經碰面,蘭純子又被自己激怒,這口氣,他也一定會出。
“月明,我陪你走走,然後呢,就帶你去吃大餐。”“謝謝。”
江月明還以為這個小孩兒會問自己為什麽哭,結果他只是在讓自己開心一點,說些笑話,他也忍不住,笑了幾下。
“叮咚”
淩煦聽着門鈴,他知道是秦思水來了,他嘆口氣,鼓足勇氣走到門前,緩緩地打開門,秦思水穿着板正的西裝,頭發也打理得一絲不茍,手裏拎着一些零食還有一束鮮花,整個人顯得有些緊張。
“秦...”淩煦咬嘴:“秦醫生,進來吧。我媽做了海鮮。”
秦思水眼睛裏有一絲喜悅轉瞬即逝,變得有些失落,但是依舊笑着:“哎,好。”
淩煦接過秦思水手裏的東西,“坐一下,我給您倒杯水。”
“你媽媽呢?”“我去叫她。”
淩月梅系着圍裙,她今天也破天荒地擦了口紅,擦了素顏霜,整個人顯得活潑了不少,秦思水笑:“月梅,辛苦你了。”
“沒事,是小煦要我叫你過來的。”“真的嗎?他...”
“他現在還接受不了自己父親的出現,給他一點時間。”
秦思水握着淩月梅的手,“那你的病....”
“思水,不要和小煦說,他一個人已經很難了,他要是知道,估計又要和小彭總糾纏不清。”
“可是如果積極治療的話,或許有希望。”
“我現在知道我們曾經是真心相愛,你是一個值得托付的男人,我也有了小煦,小煦也争氣,有了工作。”她笑:“我現在就不放心小煦的終身大事,他一個人堅強太久了....”
“好,好。”
淩煦和秦思水說話很尴尬,淩月梅在從中調和,這一頓飯吃得生硬但是起碼有所融洽。
淩月梅接口去洗碗,讓他們父子倆說說話。
“我可以叫你小煦嗎?”“嗯。您是長輩,都行。”
“小煦,我其實不是抛棄你和你母親,我...”“我媽媽已經說過了,我确實誤會過您,但是讓我一下接受您是我父親的事實,還需要時間。”
“小煦,說話和你母親很像,說話理智,邏輯清晰,你媽媽把你教養得很好。”
“我媽媽當年倒在工作崗位上,後來動手術,她對你都沒有一絲埋怨。”淩煦絞緊手指,“我媽媽很愛您。”
淩煦心很細,觀察入微。秦思水和他之間的對話沒有那麽僵硬,他也慢慢靠近了淩煦,淩煦也不再那麽防備。
“我也很愛她。”秦思水說:“我雖然沒有這個說這個話,但是我想和你說,我也很愛你。”
淩煦看着秦思水,秦思水從口袋裏拿出一張B超的照片,照片已經被歲月打磨得卷了毛邊,上邊被撫摸得已經有些模糊。
“我和你媽媽是訂婚後有的你,我們那天一起去産檢,醫生說孩子很健康。我當時和醫生要了這個照片,保存了很久。每次在求學或者工作的時候,我看着這個,就想着我一定會找到你媽媽,給你媽媽一個家,給你一個完整的家。”
秦思水吧照片遞給淩煦:“小煦,我不求你叫我一聲父親,但是我只是想告訴你,我期待着你的降生,期待着靠我的能力給你和你媽媽一個完整的家。小煦,我現在有這個能力,你願意給我一個補償的機會嗎?”
秦思水娓娓道來,說的話滴水不漏,語氣懇切,淩煦的心也慢慢軟了下來。
沉默橫亘在兩個人之間良久,淩煦不知如何作何回應。
秦思水摸着淩煦的頭,“不着急回答,小煦,你慢慢想。”
他拿起外套,和淩月梅告別回醫院,淩煦坐在沙發上,雙手握緊,他起身,看着即将關上門的背影,喊了一句:“爸,明天晚上回家吃飯吧。”
淩月梅眼中含淚,手裏的盤子摔倒地上,秦思水也沒反應過來,淩煦有點尴尬但是心裏暖暖的,他顫抖着開口,“爸,謝謝你回來。”
秦思水的眼淚劃過臉龐,他笑,“哎,明天爸爸準時到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