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夏目友人帳
夏目友人帳
夏目友人帳
沈青青醒來後,對于自己居然會被某個完全不知道是什麽時候見過的小姑娘給捅死的事情,着實是十二萬分的憂郁。
對方還在自己死前,說着“下地獄忏悔去吧”這種話……真是的,完全不知道她是誰怎麽忏悔啊?
而且,沈青青只是覺得這個世界上最方便快捷且不畏懼後果的報複方法,就是直接拿刀捅死自己恨得人。
作為被捅的哪一方,沈青青早上在下了公交車,步行前往公司的路上,看到早餐車後,在菜包子和肉包子之間猶豫了一會兒,最後果斷選擇了菜包子。
在公司繼續與財務報表做鬥争時間結束後,沈青青拖着苦逼的步子回了家。
一直到冬去春來風筝上天,沈青青都沒再做過苦逼的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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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以為就這麽恢複了日常,可一覺醒的沈青青發現自己躺在榻榻米上後,瞬間整個人就傻了。
在該做的情況下做該做的事情,然後終于摸清楚了現在所在的時間後,沈青青在聽到現任的日本天皇是宇多天皇後,就打開五骨蝙蝠扇,眼角帶笑的遮去了一臉的苦逼。
這是日本的平安京時期。
傳說中人與妖怪精靈共同生存,又風雅無比的平安京。
尤其是——
沈青青有着一個非常霸氣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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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藤原時平。
這又是誰呢?
這樣說吧,平安京四大貴族,除了走了狗屎運靠着個女人擠進來的橘家外,藤原家和源家一文一武,把持這個時代的日本朝廷。
而在宇多天皇的時代,這貨就是把現代日本全部應考生都要去祭拜的文學之神——菅原道真,從政壇上幹掉的牛人。
當然了,在他因為幹掉了菅原道真這讀書讀傻了的家夥,以至于即使他在政治上比下一任藤原家的家主藤原忠平給力多了——可在後世也成了一個妒忌賢能的大反派。
沈青青還是葛城涼的時候,就吐槽【妒忌賢能】這一件事情很久了。
就舉例說“搞變革”這一項事情好了,藤原時平成功了,而菅原道真沒有。
你說誰真正的比較給力一點?
反正日本這是個神明八百萬的坑爹國家,祭拜一個文學之神的事情,根本就不在當年的優等生葛城涼的計劃表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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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天,沈青青坐在廊下,看着園中的櫻花,輕輕被風吹下,飄落在石子圈起的小池中的水面之上,又順着引入園中的流水再流出院外——
耳邊傳來竹管因為流水轉移着兩端的平衡,從而有規律的敲擊着石頭發出清脆的叩擊聲。
除了毫無意義的和歌詩會,莫名其妙的宴會,理解不能的聞香比賽——剩下的就是那男女之間互相樂此不疲的仿佛人生意義就僅止于此的——劈腿爬牆——男男男女亂作一團的欲望。
每一晚,每一晚,在這個號稱平安的都城裏,飄蕩在天空上方的只有情人間的耳鬓厮磨之聲——
連兵戎相見的武器碰撞之聲,都會被人當成鄉下來的低賤之輩來嗤笑。
朝廷上的貴族們,聽不到其他地方民衆的苦難之聲。
改革勢在必行,可主導改革的菅原道真被趕走了,可藤原時平也注定用另外一種方式,将改革推行下去。
不然的話……就是亡國的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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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都城,真是惡心。”
沈青青裹着無比沉重又毫無意義的十二單衣,坐在廊下,看着小池的水上飄着的植物,從櫻花轉為火紅的楓葉。
衣袖輕掩唇角,輕輕地咳嗽了幾聲。
“這位藤原家的公主殿下……”
一只巨大的白色野獸,從牆上一躍而下,幾個落錯,在眼神還未跟上的時候,它就已經站在了沈青青的眼前。
“為什麽還有抱怨呢?”
“你可真是讨厭。”
沈青青眼睛都不眨一下的抱怨完後,輕輕将捏在胸前的五骨蝙蝠扇放在了身邊。
另外一只手,再次捏着衣袖掩在唇邊,低聲咳嗽了起來。
就在這麽咳嗽的時間中,那只巨大的野獸仿佛毫無重量的一躍而上了走廊,坐在了沈青青的身邊。
等咳嗽完了,沈青青伸出手,有以下沒一下的順着它的毛,看着前方的紅葉。
“我大概快死了。”
她這樣說道。
“只是咳嗽而已。”
它堅持反駁。
“以藤原家的能力,怎麽可能連治療咳嗽的藥都拿不出來。”
“已經确診了。”
沈青青笑着轉過頭,看着自己身旁的這只巨大的白色野獸。
“是肺痨。不治之症。”
它沉默了一會兒後,也不趴在地上,享受着沈青青給自己順毛的舒服情況,甩了甩自己巨大的尾巴。
“只是——只是吹了吹夜風而已!”
又非常的絕望的低聲說道:“……怎麽會……怎麽會……這樣——”
沈青青拍拍自己身邊的這只巨大的白色野獸的腦袋,倒是毫不在意自己的這種情況。
“沒關系的。”
她笑着說。
“我很高興呢。那天晚上,斑願意讓我騎在身上,去看琵琶湖……真是太好了。夏日夜晚的琵琶湖,居然這麽美麗——星空是那麽的廣闊,螢火蟲在身邊低低的飛過,草葉上還有冰涼的露水,夜風吹在身上——是從沒感覺過的舒适……可比這個平安京要好太多了。”
少女口中說着當日大膽的偷溜出去時所看到的景色。在白色野獸眼中一成不變的東西,居然在她的眼中是如此的美好。
被沈青青喊做“斑”的白色野獸,再也沒有開口。
只是沉默着把自己的頭擱在前者的膝蓋上,似乎這樣就可以一直下去。
就連這期間的數次咳嗽,都被它給自欺欺人的忽視了。
然後,到了快吃飯的時間,沈青青同斑告了別,起身,跟着侍女離開了走廊。
在拐角處,斑的雙眼看着沈青青低下頭,捏着袖口捂着嘴,再一次的咳嗽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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貌似只有沈青青才能看到的白色野獸,是一種類似犬科生物的妖怪。
具體的品種……沈青青才不想相信人類自己劃分的妖怪圖鑒呢。
既然交換了名字,那麽知道它……不,是他叫做“斑”就可以了。
然後,這個自從認識後,就每隔個十幾天幾十天才來串個門的妖怪,自從那日之後,就每日都要來上一次。
“咳,這樣的話,會被那些讨厭的陰陽師給抓住的吧。”
沈青青看着走廊上被陰陽師刻上的五芒星結界,擔憂的問着斑。
斑只是看了她一眼,随後就如同來時一樣,比櫻花從樹枝上離開的時間還要迅速的——消失不見了。
第二天在睜開眼後,看到窗外被隔着一片草葉,葉尖上還帶着晨露的瞬間,沈青青就忍不住張了張口,可是脫口而出的,只有如同死神腳步聲一樣的咳嗽。
秋去冬來,在所有人都認為這位藤原家主的女兒活不過的冬天,卻被她安然的渡過了。
撐着沈青青活下去的動力,就是那每天清晨都會放在床邊的一片草葉,草葉上在入冬後結着的雪花。
被宣布了死亡随時都會降臨之後,再也沒法出門的沈青青敲敲打開了窗戶。
窗外,能看到院子角落的櫻花樹,獨自盛開的樣子。
“外面,應該會更加好看吧。”
她正自言自語着這樣的話,斑從窗口一躍而入,他站在榻榻米上,扭過頭,甩着尾巴別扭的反問:“你還在等什麽啊。”
趴在斑的背上,披着單衣的沈青青,笑得眯起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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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藤原家出來,穿過了大半個平安京,一路上沈青青看着擦身而過的八重櫻花,因為自己這邊的緣故揚揚灑灑的從枝頭落下的時候,肆無忌憚的笑了起來。
沈青青從斑的背上往下看去,見到了一生只能見到一次的美景。
波光粼粼,望不到盡頭的琵琶湖上,倒影着自己與斑的身影,連月亮都被夜風吹起漣漪的池水,給碎成了無數。
但是,折騰亂了平安京中一片的八重櫻花,又從琵琶湖上躍過之後,斑卻沒有停下自己的腳步。
“我們去哪裏?”
沈青青靠在斑的耳邊,問着他。
斑回答:“最高的地方。”
“嗯。”
沈青青笑着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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斑眼中最高的地方,絕非是平安京中的任何一棟建築物,而是他從出生之後,眼中能看到并且記住的最高的地方。
斑背着沈青青,來到了琵琶湖附近的山上,又躍上了山上最高的那一棵樹。
在樹的頂端,沈青青見到了這一生最高處俯瞰下去的風景。
靜谧的森林,遠處的琵琶湖,更加遠一點的地方,則是在這片島國人的眼中最宏偉的城市——平安京。
多麽可笑啊。
這片讓不知道多少人,不知道多少被文字記錄下來的城市,如今看來,渺小的簡直不值一提。
反正,我從來沒覺得有多好就是了。
沈青青這樣想着,抱緊了斑的脖子。
靠在他耳邊,輕輕說了一句話。
“我啊,很喜歡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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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回程的路上,斑不去想為什麽身上背着的少女的身體漸漸變得冰涼。
一直到,把她輕輕的放在床上,将房內恢複成了自己來時的一切樣子後,斑就頭也不回的離開了這座屬于藤原家的住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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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再也沒有回來過,可她卻醒了過來。
沈青青起了床,刷牙洗臉擠公交的時候,還在回憶着自己昨晚的夢。
真是個美好的夢啊……
夢幻的仿佛就是個夢。
下了公交,在前往公司的路上,看到了路旁的梧桐樹上長出了嫩芽後,沈青青不由自主的笑了起來。
這個,可是真實的。
“一共三塊五。”
早餐車上的阿姨,把沈青青點好的早飯遞了過來。
沈青青立刻回過神來,開始翻起了錢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