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monster（二）
monster（二）
沈青青倒在了雪地裏。
明明邊境就在前面不遠處了，可偏偏這個不遠處，卻遙遠的仿佛下一輩子都走不到一樣。
眼前被白色的籠罩前，沈青青只能看到跪在自己面前大聲呼喊着什麽的約翰。
她想張口——告訴約翰不要再浪費體力在說話上面了，她想伸出手——最後再握住一次約翰的手。
這兩件，哪一件都沒做到。
沈青青的雙眼被白色奪走一切色彩後，下一刻就陷入了永恒的黑暗裏。
不要說四肢的知覺，寒冷的環境，仿佛連心髒都被凍住了。
然後，從比邊境還要遙遠的地方傳來了自己被燙醒的溫度。
沈青青的努力地想要睜開眼睛，卻連這一個動作都做不到。她只能任憑自己的身體被誰抱起來，然後聽着就在咫尺的一個男人說道：“沒有名字的怪獸？”
沈青青的腦子裏迅速反應出了一個答案：‘這個是……約翰一定要帶過來的童話書的名字。’
“約翰啊……”
“那麽，這個男孩子就叫約翰好了。”
‘胡扯！’沈青青真想睜開眼睛看看那個随意給約翰起了一個名字的男人是什麽樣子，‘明明約翰本來就有自己的名字！’
哪怕兩個名字一模一樣都不可以！
除了父母和我自己本身，誰都沒有權利給我取一個新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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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青青想要朝着那個男人喊出自己想說出口的話，可是無論是睜開眼睛還是說話都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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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真正的睜開雙眼醒過來，沈青青發現自己居然躺在床上，有溫暖的屋子和香甜的……
沈青青朝着香味扭過頭，看到一個棕色頭發的小姑娘笑眯眯的将牛奶從桌上遞了過來。
“喝吧。”
她笑着說道。
沒有時間考慮“被下毒”之類的想法，沈青青拿起牛奶，一飲而盡。
“我叫艾莉絲，你呢？”
“安娜。”
交換了名字後，沈青青才明白這裏是哪裏。
專門收容女性的47孤兒院。
沈青青估計，就是那個救起自己的人把自己送到這裏的。
可是，這裏是專門收容女性的孤兒院，也就是說，也就是說，也就是說——約翰不在這裏！
沈青青決定一定要逃出去！
可在這之前，她要知道約翰在哪裏。
她直覺上覺得，這裏一定和約翰所在的地方有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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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青青在這之前，從來沒有在孤兒院裏真正的生活過，可是她絕對知道，孤兒院裏絕不會包括和洗腦一樣的這種教學。
不允許你用自己的名字，大家只能用編號稱呼對方和自己。
奪走你的名字，洗去你的記憶，重新給你加諸一個新的記憶。
還有如同羅夏墨跡測驗之類的種種絕非正常的測驗。
除此之外被教授的課程，沈青青覺得自己當初在大學裏都沒有遇到過這種冷僻的課程。
在這裏，沈青青一有空就要仔細回憶任何一件事情。
從“三只青蛙”的二樓到樓下要走多少步，再到同約翰朝着邊境線逃亡的路上的每一條走向。
她要記住自己的過去，絕不要被這個鬼地方當成試驗品給繼續進行改造。
沈青青蜷縮在被子裏，用只有自己才能聽到的音量重複着自己的名字和約翰的名字。
還有自己其實是沈青青這個人的事實——她決定用沈青青的視角去記住安娜過去的一切。
沈青青在被艾莉絲喊了三聲“安娜”這才想起來自己是安娜這件事情後，她就決定放棄用沈青青這個第三者視角去記住安娜的一切了。
有什麽用呢？
反正，我現在是安娜就對了。
沈青青捏着杯子，喝了一大杯水。
“安娜。”
沈青青看着艾莉絲欲言又止的模樣，決定用比較婉轉的方法讓她将沒說出來的事情全部說出來。
反正，她都違反了這個神經病一樣的孤兒院裏“只許用編號稱呼對方和自己”的這條規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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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孤兒。”
艾莉絲與沈青青一起并排坐在沈青青的床上，她說着自己的過去。
“我的父母雖然去世了……可我有叔叔和嬸嬸。”
艾莉絲不斷的說着自己的過去。
“我的叔叔是東德的上将，他認為這裏可以教育出更加優秀的繼承意志的後代。”
沈青青聽到這一句就徹底明白了。
這個鬼地方做得的不僅僅是洗腦實驗，還是在做傳聞中的納粹餘黨“為了下一代”而進行的人體改造實驗！
果然是和出品了731部隊一樣腦殘的國家同盟。
軸心國……去你的軸心國。
用自己的同類——人類做實驗，然後建立在大量殘酷的血腥和死亡之上，制作出莫名其妙的結論并且還說這樣是節約了時間可以更快的研制出諸如救命藥物之類的東西……
不拿自己的同類當做同類來看，肆意妄為的在自己抛棄了人性的同時，還要将無辜的小孩子給變成他們期望中的那種怪物——
這群家夥以為他們是什麽？
神明？
做出這種事情，便自以為成了驕傲而無能的造物主了嗎？
“安娜，安娜！求求你了。”
艾莉絲抓着安娜的手，哀求道：“記住我的過去吧。”
她說出了這個孤兒院裏的小孩子們，全部都發現的恐怖真相。
“我記不住以前的自己了。”
因為記不住自己，所以趁着還有記住的時間，就将自己的一切全部告訴了在孤兒院裏可以信任的朋友。
沈青青果斷表示，艾莉絲她找錯人了。
沈青青沒有記住別人過去記憶的意願，也沒有将自己過去的記憶交付給別人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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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什麽比忘記自己是誰，擁有什麽樣子的過去，更加恐怖的呢？
——造成這一切的家夥。
沈青青冷眼看着那群孤兒院裏的□□。
她們每一個都是自以為造物主的混蛋。
沈青青偷走了晚餐上的一個湯勺，在任何時候，靠在僵硬的牆壁上，将勺柄慢慢的磨尖。
好幾次她聽到突如其來傳來的崩潰的哭聲，然後在那些□□将精神崩潰的女孩子帶出這個大寝室後，她繼續爬起來，慢慢的磨着湯勺。
然後，沈青青想盡了辦法去打聽約翰在哪裏。
如果他和自己一起被發現的話，那麽自己在這個47孤兒院，他不出意外，也應該在另外一個同樣是編號的孤兒院裏。
沈青青在後半夜，用好不容易才發現的曲別針的針尖撥開了門上的鎖後，赤着腳，悄無聲息的奔向了院長的辦公室。
她打算去翻找能夠提供一絲半點約翰資料的文件。
如果這一次找不到的話……
反正，這個鬼地方她待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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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青青在一堆她在這個孤兒院裏學會的德語文件裏飛快的查找着自己需要的關于數字方面的關鍵詞。
“三十七……不對，這是人數。”
“第289天實驗報告……見鬼，我來這裏都這麽久了嗎？”
“快點快點，怎麽還不快點……找到。”
在腳步聲快要響起，而沈青青根本就沒有時間将文件重新擺回原樣後，她就果斷的繼續翻着資料。
在标有自己編號的那份文件上，沈青青終于找到了她期望的一個句子。
“雙胞胎……另外一個……約翰……511孤兒院。”
随後，辦公室的門被打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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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青青站在被打開的門後的牆壁前，對着打開的兩位女教員的背影，露出了一個甜美的笑容。
随即，她沖了上去，踹了兩名□□的韌帶破壞她們的身體平衡後，沈青青将尖銳的勺子柄插到了其中一個的脖子動脈上後，她就用曲別針抵在另外一個女士的脖子上。
沈青青笑着對被自己壓在身下的這個□□說道：“告訴我……511孤兒院在哪裏。”
對方顫抖的報出了一個地址。
得到答案，沈青青将曲別針捅進了對方的動脈裏。
然後，她從地上爬起來，從稍早一些倒在地上的那個□□身上拿走了一大串的鑰匙。
她甚至還有時間将拎在手上的鞋子穿好，随後，幾乎是運氣爆棚的逃出了這個孤兒院。
逃出去後，沈青青砸碎了一家服裝店的玻璃，偷走了好幾套衣服，并且洗劫了放在收銀臺裏的全部零錢後，她将除了自己用得到的衣服外的其他衣服，與四個街區外的流浪漢做了交換。
她給出衣服，然後對方告訴她這裏是什麽地方。
沈青青一邊扯掉自己身上這套新衣服左衣袖上的标牌，一邊啃着從面包店裏買來的面包，一邊站在路邊等着公交車。
沈青青坐在公交最後的一排位置，仔細觀察着窗外的行人和車上的每一個人。
‘約翰，我馬上就到你那邊去。’
那群自以為是造物主或者神明的神經病，沒有想到我沒有被洗腦成他們所期望的那種怪物。
忘記自己的名字，忘記自己的過去，被填充進來一個全新又無用的“純粹”“高尚”的狂熱記憶。
就算那群神經病教會了我們許多東西，可是這些完全不能抹去他們不将自己當成人類的事實。
沒有一個人類，可以用各種理由奪去另外一個人類的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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監察者仰頭長嘆，随後，他的雙眼裏閃出無比興奮又激動的光。
“真有意思，真是太有意思了！”
“法蘭茲那個白癡居然喜歡上了編號475124的實驗品……居然還不單單是自己假死，還僞造了475124和475124剩下的雙胞胎兄妹的屍體。不過，那個實驗品的女兒，倒是出乎意料的……”
“果然！——我這個計劃是正确的！”
“通過優秀的人種配對，結合誕生的下一代，是如此的優秀！”
“不過……”監察者思考着是不是要在途中放個水，還是就這麽放任這個優秀的實驗品自由行動。
“果然，還是人為地制造點困難出來吧。”
他最後做出了這樣一個決定。
理由是，“不然，再怎麽優秀的血統，都會被現在這個腐敗的政府制度下的環境給敗壞了。”
“打個電話，去感謝渥爾夫将軍将他們送過來吧。”
“不過，不知道真相的他，那愚蠢的表情實在是太可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