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章
第 26 章
“轟!”的一聲,這頂天立地的試靈山自頂端忽地裂開一道大縫,如劍一般直直插入地底,仿佛将天地都要撕裂開來!緊接着這裂紋爬滿山壁,堂中衆人只聞得震耳欲聾的巨石滾落之聲,幻境之中一時黃沙漫天,遮雲蔽日,繼而砰地一聲爆響——
這經過千錘百煉的試靈山,塌了!
幻境頓時坍縮不見,堂中陷入詭異的寂靜之中。雖是幻境,但在場衆人皆是心有餘悸,手足發軟,仿佛再慢一步,連自己也要葬身山底。
只是,虞清玦怎麽消失不見了?
青袍老道眉心一跳,正中高臺之上,“靜影”劍身不斷顫動,似乎是得了召喚,正要掙脫封禁而去。
緊接着,頭頂輕微的瓦片響動,衆人只聞得頭頂似乎傳來極輕的一聲喚:“來。”
靜影得了指令,倏地向上飛去!
“轟!”的爆響,整個點茶堂的樓頂瞬時被劍勢捅榻了半邊!
冷風灌入堂中,紅綢銅鈴叮當作響,碎石磚瓦簌簌砸落,衆人慌忙退後躲避逃命。滿堂紅燭倒塌,點燃了随風不斷搖擺的幕簾,火光自下而上沖天而起,照亮夜空,虞清玦足踏殿頂,負手而立,長袍大袖随夜風飄然舞動。
靜影劍光瑩瑩,圍繞他周身飛速旋動,似是已然認主。
他手持沉璧,目光環視一圈,寒聲道:“方才是誰人笑了,自己站出來向我認錯,我可免你一死。”
滿場啞然無聲,前頭幾人雙目圓睜,不敢站出。
虞清玦眉目更冷幾分:“無人承認?”
前頭幾人面色鐵青,顫抖着站起身來,還未開口,一道淩厲劍氣破空飛來,向他們面上劃去。只聽幾聲哀嚎,那幾人霎時滿面鮮血如霧,大叫不止,衆人聽得心膽俱裂,紛紛向他們望去。
原來這幾人不光臉容被毀,竟連舌尖都被一劍割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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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清玦面帶嘲諷,居高臨下地俯視着衆人,“這靜影劍本是我虞氏所有,如今回到我手中也不過是物歸原主。諸位受這點茶堂主之邀前來奪劍,我不會責怪。只是——”
他一振衣袖:“這位姓封的堂主,奪我虞氏之劍,陰險無恥;躲藏在背後不敢現面,膽小廢物!這筆賬,我會清清楚楚地記在他頭上!”
他劍鋒一指,堂前長街瞬時被夷為平地,“在場若有執役文士,盡管前去通報你們堂主,叫他最好将脖子洗淨抹幹,我虞清玦随時等候他來送死!”
話音落地,靜影倏然劃空飛去,虞清玦也縱身躍上,一人雙劍,劃破夜空而去。
*
明含章擱下茶盞,淡聲道:“堂主便這麽放他走了?”
“行事乖張,飛揚跋扈,今後自有人動手殺他,我不必費這個心。”封絕揚眉一笑,“只是毀我一座樓外加一條長街的賬,我可不會就這麽罷休的。”
晚風輕拂,吹得朱欄窗下鐵馬叮叮作響。
靈昭看雙方目的既都已達到,起身拂袖道:“既如此,我也先告辭了,留步。”
封絕笑道,“夜深了,院主不留宿一晚?我們平煙渡街上好多客棧呢,随院主挑。”
靈昭目光越過朱欄,看那破敗垮塌的街道:“似乎被一劍夷為平地了哪。”
“那算什麽,”封絕哈哈笑道,走至北窗處伸手一推,竟是一條長街。
若說南邊那條是茶攤夜市,那麽現今北邊這道,便是名副其實的燈火輝煌、人聲鼎沸了。
“這才是我們平煙渡真正的仙市,方才不過是給小孩子鬧着玩的。”
她遠遠一望,便已瞧見幾座十分氣派的酒坊茶坊,且都取名極為風雅,有“檻曲萦紅”、“檐牙飛翠”,也有“夜寒風細”、“芳草萋萋”。
只是如今事情辦完,困乏之意也湧了上來,她又向來不習慣下榻別處。曾經前世她出門辦案便甚少住客棧,即便迫不得已要住也是千挑萬選,更何況這渾水一樣摸不清看不透的地方?
明含章瞧出她眉目之間些微的倦意,便起身道:“出了平煙渡,便也是一座城鎮,我在那裏訂了兩間廂房。”
她的眼睛霎時就亮了。明含章此人雖是有些難以相處,眼光品味卻極好的。他訂下的廂房,絕對不會差。
靈昭本來也打算借助他的手段去探一探鎖寒林,畢竟這件事涉及到虞府高層的內幕,他肯定比自己知曉的多,利用一番,也無妨。
如此想着,她的唇角便微微揚起,連帶着眉目都生動起來,“既如此,我們便過去吧?”
明含章看着她,眼底藏着笑意。
靈昭毫未察覺他的目光,只是向封絕微微颔首,算作告辭。
明含章卻是看也未看他一眼,轉身便離開。
夜風汩汩灌入廳中,封絕盯着兩人離去的身影,一時啞然。
南邊垮塌長街遠遠傳來執役們動手收拾殘局的聲響,他搖搖頭,慢慢踱步到窗邊,看那堂中火光刺破雨幕,直沖天際,數名黑衣執役奔走大喊:
“救火啊!快叫人來救火!”
*
這一場火,直燒得漫山遍野草木山石全部化為灰燼!
萬千道修士人影立在雲巅,将這三仙臺的後山層層圍堵。為首一名白衣修士手持長劍,傲然而立,冷聲道:“靈昭,你快将娲皇真火滅了!我等還可饒你不死!”
他這一喊,響徹雲霄。
立于萬山之巅的三仙臺副掌門秦修垂眼看過來,聲音沉痛而失望:“靈昭,你現在收劍認錯,還為時不晚,我定會盡自己所能,為你争取從輕發落。”
靈昭拄劍而立,輕聲道:“我從未錯過,又何來從輕發落?”
“你還死不悔改!”那為首白衣修士怒道,“你為了一己私欲,暗中殺害虞府二小姐虞清玥,這可是板上釘釘的事實!”
靈昭聽得好笑,反問道:“虞府幾百年都不出世,我連他府中之人長什麽樣子都沒見過,與虞清玥更是往日無怨、近日無仇,你說我殺她?那我倒要問你,我殺她做什麽?”
“做什麽?自然是用虞姑娘的修為煉制法器,提升你自己的功體!”那修士恨聲道,“這可是白掌門親自點名是你動手,他還能憑空污蔑你不成?!偏你事到如今還在狡辯,我真是……恥于與你同院!”
他話音一落,那人海中立即有人小聲傳道:“怪道她功體修行得如此之快,原來竟是以這種見不得人的手段!”
“我說呢,怎麽可能存在這種資質。”
“哼,靠殺人煉器堆來的修為,若我也丢了良心,去随手殺個人來煉制法器助我修行,如今我的修為可不遠遠超出了她!”
靈昭聽到這些人趁機大放厥詞,不由得好笑不已。
落井下石,不過如此。
她喚了一聲,而後在衆目睽睽之下,随手将手中的“問罪”擲入火海,提高聲音道:“你質疑我的修為,但你信不信,我不佩劍,照樣可以在三招之內殺得你抱頭鼠竄!”
漫山修士鴉雀無聲。
靈昭哼笑一聲,又轉向方才那名說話之人,道:“方才你說,你也曾是鑒心院之人?”
那修士怔了一下,道:“我!……是又如何?!我與在場諸位修士前輩同樣,都是心懷天下大義之人,與你這自私自利之輩可不同!你休想轉移話題!”
她搖搖頭,懶得與他争辯,只将他相貌印入腦海,又問:“白掌門點名是我殺的人嗎?他既指認我,為何不出面,親自與我對峙?我倒是好奇得很啊,他究竟是有什麽說辭。”
“事到如今,你仍是傲慢!”又有一人站出來道,“就算你不承認殺了人,那這漫山的天火卻确實是因你而起,這你可推脫不了吧!”
靈昭擡眼環視四周,見這漫山烈火熊熊燃燒,仿佛永無盡頭,只稍微退後一步,手指已能感受到那炙熱之意,道:“這娲皇真火一經引燃,便無人可以控制,除非有人以性命相祭。”
她轉過頭來,溫聲笑道:“既然在場諸位皆是心懷天下大義,不知誰願意站出來,做這個祭火之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