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算了個命

第60章 算了個命

景林等了一會兒, 才從程筠手裏接過信,順便拿起藥碗。

待要去接白狐裘時,被程筠一個眼神剎住。

程筠道:“随意取我一件長袍來,包好再拿。”

“好的, 大人。”景林咧嘴笑, 他先拿着信和藥碗走出去, 然後又回轉,提醒道, “大人, 還有半個時辰太醫院的安院正要來給大人換藥。”

“不必。”

“那我告訴我蘇姑娘一聲。”

程筠擡眸, 冷眼如刀:“沒完了?”

景林頭一縮, 卻仍嘴硬。

“大人要不贊同,蘇姑娘當時說的時候就該反駁, 現在屬下只是依令行事。”

說罷不敢再等吩咐, 一溜煙跑了。

晚間, 程筠懶懶倚在榻上,拿着從六部新送來的奏疏看。

榻旁, 太醫正小心解開裹纏程筠膝蓋的棉布,準備為他換藥。

景林從外頭進來, 見狀一愣, 不禁更加佩服蘇姑娘。

看來有句話說的還真不錯,一物降一物。

“大人, 東西都送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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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景林道:“東宮派人來問安, 大人是否要見。”

“今日累了, 不見。”程筠淡淡地說, 放下手中奏疏,又換了一本。

太醫聽得膽顫, 連太子都要給首輔問安,真是猖狂到沒邊了。

景林應聲出去,不一會兒又進來。

“太子殿下說,明日親自上門探望大人傷勢。”

太醫手一抖。

程筠垂眸:“安太醫院正做久了,想頤養天年了?”

安太醫握着藥瓶跪在地上,冷汗涔涔。

“首輔大人恕罪……這燭光照的,老夫一時眼花。”

程筠不語。

待太醫臉色越發蒼白時,他才漫不經心地笑:“不過随口問一句,安太醫不必放在心上,你醫術高明,皇上身子還要仰仗你照看呢。”

“是……是……”安太醫哆哆嗦嗦地擡起袖子擦汗,才敢繼續給程筠換藥。

程筠對景林道:“去對榮烨說一聲,這段日子我腿傷不便,六部的公文都送到程府來。”

景林應聲去了。

程筠坐起來,低頭盯着太醫上藥的動作,太醫便愈發緊張不已,好在一輩子的經驗撐着,才不至于出錯。

待藥都換完畢,程筠将衣擺落下,方問:“如何?”

安太醫低頭收拾着藥箱,斟酌着答道:“大人底子好,恢複得不錯,再将養一段時間,能好大半,只是傷了根本,若想完全痊愈,只怕是不太可能了,行走時多少會有些疼。尤其濕冷天氣更要保養,不然年複一年,會愈加疼痛難忍。”

疼倒無妨,能走就行。

這點程筠并不大在意。

他問:“這段時日,你進宮為皇上問診過幾次?”

“四次。”

“龍體安否?”

安太醫搖了搖頭,面露難色,似乎不知如何開口。

程筠也未催促,只是倚在榻上,往腿上搭了塊毯子,又拿起奏疏看。

安太醫長嘆口氣:“皇上原就沉溺風月,精氣虛空,不稍加保養,全靠丹藥撐着,近日又着迷求仙問道長生不老之術,還曾問過老夫采陰補陽這種荒唐法子……老夫進宮幾次問診都是前兩個月,近一個月一次都沒進過宮了,聽說皇上都在承歡殿後殿與幾個方士日夜吐納,閉關不出。”

程筠道:“将最後一次給皇上問診的醫案送到我這裏。”

“是。”安太醫拎着箱子退下。

*

翌日太子倒是撲了個空。

不止太子,其餘六部官員來程府拜見的,都在門口不得入,卻又不敢走,一時間程府門庭若市。

程府小厮拿了幾把笤帚出來:“各位大人既然不走,不如幫咱掃掃門口的雪吧。”

有人怒了:“豈有此理,你這小小……”

話未說完,便有人眼疾手快地上前接了。

“小事一樁,我來我來……小哥自去歇着,若有裏面的忙要我幫的,盡管說一聲。”

衆人瞠目結舌。

暫代萬光吏部尚書一職的吏部右郎中呂葉中呵笑:“雲大人,程門的雪掃幹淨了,冰還沒化呢,雲大人好熱心好口才,不如順道也舔了吧。”

衆人皆笑。

雲清泉哼了聲,已拿了笤帚開始掃雪了。

“盡管笑吧笑吧,呂大人最好把位子坐穩了再笑,別滑下來了,跌了個狗吃屎。”

呂葉中臉一黑,但瞧了眼一旁的程府小厮,只好默默吃個癟。

離開三個月。

程筠再次踏足承歡殿。

承歡殿內的美人都被李嘉薇打發去了宮中其他宮殿住,無論偏殿主殿,都顯得冷清得多。

程筠進來時,李嘉薇穿戴整齊,正站在缸前喂魚。

聽見動靜,她嘲道:“首輔大人還真是大難不死,怪不得都說‘好人不長命,禍害留千年’。”

程筠并不生氣,反問:“那淑妃娘娘是好人還是禍害?”

“我也不是好人。”李佳薇将手中魚食一股腦地灑入缸中,引得魚兒競相争搶,險些跳出缸外。

她走到程筠面前,似笑非笑地撫他肩膀:“我們是一樣的人,不是嗎?”

程筠不動聲色地挪了半步,俯身拾起一張紙,掃了眼:“太子的字跡?”

李嘉薇臉色微變,旋即冷笑了聲:“皇上讓本宮教導太子,太子常寫了詩詞讓本宮指導,有問題麽?”

“哦?”程筠淡笑,“既如此,當然沒問題。”

“皇上呢?”他問。

李嘉薇神色更冷:“後殿閉關。”

程筠擡腳欲往後殿去,李嘉薇忽然出聲:“皇上想要在東南角修一座問仙臺,我打算交給我父親督辦此事,原先只要太子殿下點頭即可,如今首輔大人回來了,連太子也要問首輔大人的意見,不知首輔大人準也不準。”

程筠站在門口,勾了勾唇角:“娘娘如今等同皇後,說話自然管用,不過外面起了戰事,國庫又空虛,只怕要從宮中出錢才能修建。”

李嘉薇注視着他明暗不清的側顏:“首輔之前向皇上進貢的古玩字畫數不勝數,如今內帑鑰匙就由我收着,我想,替皇上辦事,花皇上的錢,也不是過錯,只是首輔歸來攝政,本宮總要請示一聲,萬一首輔大人不高興了,本宮豈不是要落得前太子那般下場?”

程筠逆光站着,李嘉薇看不清他的神情,只聽得他語氣不喜不怒,反倒有幾分悠閑。

“為了皇上高興,有何不可呢?”

李嘉薇凝視着他消失的背影,不由皺起眉頭。

“嘉薇姐姐。”月兒不知何時來的,将一個暖暖的手爐放進她手中。

李嘉薇回過神,見她滿臉擔憂,不由問:“怎麽了?”

月兒紅了眼,低頭掉淚:“我方才在一旁,真害怕嘉薇姐姐惹惱了首輔,像茵茵那樣。”

李嘉薇微怔片刻,摸了摸月兒的頭發。

“不會,他……”

她沒繼續說下去,但她對程筠此人所為隐隐有些改觀,仔細卻說不上來。

*

宮中值錢的珍寶的确不少,李嘉薇拿着為皇上修建問仙臺的旨意,讓父親李知春公然變賣了好些,手上一下多出幾百萬的銀子。

再加上年底,各州府稅銀多多少少又收上來一些,統共加起來有一千兩百多萬兩。

六部衙門得知此事,眼巴巴地在風雪中等在程府門前,都想先批了自己衙門的銀子用。

門外寒風刺骨,大雪紛飛。

門內卻溫暖如春。

程筠坐在窗前,趁着雪光,悠哉悠哉地練字。

景林站在門口問:“大人,門外人越來越多了,屬下怎麽回話。”

程筠氣定神閑:“這些銀子都優先為皇上修建問仙臺,大部分給了李知春,讓他們找京都衙門去要,其餘的找榮烨。”

景林點點頭,忙轉身出去了。

門一開,幾人就想往裏頭湧,七嘴八舌地嘈雜不已。

見是景林出來,忽又都安靜了。

“景大人,首輔大人怎麽說?”

景林擡手按在腰間長刀刀柄上:“大人說,皇上的事才是大事,其餘沒什麽大事,銀子都撥去京都衙門,讓李知府修造問仙臺去了,其餘的就在榮次輔那裏,你們找他要。”

說罷也不管他們如何反應,只進去将門一關,衆人碰了一鼻子灰。

面面相觑之下誰也不敢再敲門,只得一窩蜂又去了刑部。

榮烨面對衆人,不急不忙:“我手裏只有五十萬,兵部有戰事,最多分二十萬……”

話未說完,兵部侍郎梁恩叫起來:“二十萬!那還打個屁!叫關州士兵都去吃土吧!”

榮烨批公文的朱筆一頓:“不要?”

梁恩臉色難看:“要……”

他接了公文,戰戰兢兢地問了句:“若關州沒守住,那關州到都城就無險可守了,打到都城是板上釘釘的事,到時候首輔大人要問我的罪,次輔大人能幫忙美言不能?”

榮烨指了指腦袋:“叛軍若是打到都城來了,我的腦袋都保不住了,你還指望我保住你的?”

說罷他又冷笑一聲:“早幹嘛去了,軍饷貪了七成,練些個草包兵出來,把林州都丢了,現在自求多福吧。”

梁恩臉色鐵青,拿着公文走了。

回兵部他立即寫信一封交由屬下,怒氣沖沖地吼道;“把二十萬兩銀子全部送到關州去,跟梁金那混蛋說,少他娘的貪一點!這次再貪,關州将士一嘩變,他和我都等着進诏獄吧!”

屬下被噴了一臉口水,接了信趕緊去了。

*

“怎麽樣?秦時攻下關州了嗎?”

陳晴發來消息。

“快了,蕭彤彤的軍隊已經到林州了。”蘇弦錦回道,“說實話,關州駐紮了二十萬士兵,卻打不過秦時的五萬,這北朝亡的不冤。”

“那狗皇帝現在還在花天酒地,你的程筠又拿錢哄他開心,二十萬士兵吃不飽穿不暖,要我早跑了,還打個屁,幾個錢啊拿命拼。”

你的程筠。

這話——

蘇弦錦忍不住笑,打字回:“關州二十萬至少有十五萬反水到秦時帳下了,不然怎麽後來打進都城勢如破竹呢,就算是承陽侯府也鉗制不住秦時了。”

陳晴感嘆:“啧,要不怎麽說大男主爽文就是爽呢,所以我喜歡看,誰看秦時的視角不爽,就你特殊,你給自己找罪受。”

蘇弦錦過了會兒,發語音過去,笑道:“确實。”

朝陽升起時,走在陽光下的人同世界是一樣璀璨的。但光因黑暗而存在,沒有黑暗就沒有光明,沒有黑夜也不會迎來黎明。

有的人生于黑夜注定為了迎接黎明,有的人卻甘願倒在黎明前,為迎接黎明的人以身鋪路。

當所有人都擡起頭,等着太陽從地平線升起的那一刻,她更願停下腳步,俯身拭去那結冰地面上還在滲出的未冷的血。

陳晴欣慰:“聽你心情不錯,看來我不用太擔心你了,你最近放假在家過得怎麽樣?不會一天到晚躺着做夢吧。”

“別提了。”蘇弦錦撫額,“我媽剛開始對我可熱情了,現在天天嫌棄我,老讓我出門走走,天這麽冷我只想待在家裏睡覺。”

她看了眼鐘:“先不跟你說了,我媽快回來了,她今天上午讓我無論如何要陪她去廟裏燒香。”

“是靈隐寺嗎?要是靈驗的話,路過財神殿幫我也拜拜,我得到二十九才能回家,天天加班忙的飛起。”

“不是靈隐寺,那裏人太多了,一座山上的寺廟,要爬山才能過去,也不知道我媽從哪裏找到的,說很靈驗。”

語音剛發出去,蘇弦錦就聽見開門的聲音,媽媽扯着嗓子問:“起來了沒?我跳舞都回來了。”

蘇弦錦一個激靈跳下床,開門道:“早起了。”

媽媽滿意:“起來了就行,收拾收拾,跟我出門。”

蘇弦錦問:“我爸呢?”

“你爸今天有象棋課啊。”

蘇弦錦嘆口氣。

看來今天是非出門不可了。

說來也奇怪,媽媽會畫畫,爸爸會下棋,她自己對這些竟然一竅不通,問就是不感興趣,小時候邊學邊哭,爸媽就不逼她了。

現在媽媽退休了,拿着養老金跟小姐妹跳跳舞,旅旅游,爸爸是個小學數學老師,寒暑假沒事的時候會去特長班教小朋友學象棋。

她坐上車後座,對駕駛座的媽媽笑道:“改日教我學國畫吧,媽。”

媽媽驚異:“轉性了?小時候不學,現在學?”

“學無止境嘛。”

“行啊,你要三分鐘熱度,看我怎麽收拾你。”

不知道車開了多久,中途蘇弦錦甚至睡了一覺,等醒來時,車開到了山腳下。

她迷迷瞪瞪地拎着香下車,仰望着崇山峻嶺間缥缈的雲霧,不由睜大眼:“杭州還有這地方呢?不會出省了吧。”

媽媽戴上圍脖,從她手裏接過袋子。

“讓你平時走走,一天到晚不出門吧。”

走到半山腰蘇弦錦就到了極限了,坐在山石上喘氣。

“媽,你自己去吧。”

媽媽恨鐵不成鋼:“叫你平時多鍛煉,看看你,哪有一點年輕人的朝氣。”

蘇弦錦擺擺手:“朝氣不了一點。”

“那你慢慢跟上來吧,我先走了。”

“哦。”

蘇弦錦點頭,坐在山石上看藍天白雲,心道等休息完了她就下山去車裏等,這山真爬不動。

她的極限是爬勉強可以稱之為山的東溪山,那才高兩百米。

坐着緩了會兒,她舉目四顧,不得不說,這裏環境真不錯。

入眼翠意盎然,蟲鳴鳥叫不絕,不遠處的對面山崖還挂着瀑布。

“小姑娘。”有個阿姨笑眯眯地過來,“來爬山啊?”

蘇弦錦轉頭:“昂,陪我媽來的,她去廟裏燒香了。”

阿姨擺手:“山上不是廟,是座道觀,看來你第一次來,還沒上去過呀。”

蘇弦錦讪笑;“爬不動,在這休息會兒。”

阿姨往石凳上坐了,在地上鋪開一塊布,布上畫的五行八卦陰陽太極之類的。

“阿姨,你是道士?”蘇弦錦好奇過去看。

“我不是,但我會算命,要不要試試?”阿姨十分熱心,“很準的,不準就退錢。”

真的假的……

蘇弦錦有些不信邪。

她從來沒算過命,在穿書之前,她算是堅定的唯物主義者。

“多少錢?”她拿出手機,“能掃二維碼不?”

阿姨立馬支了個收款碼放在一邊,笑眯眯:“五十,支付寶微信都行。”

“五十?”

蘇弦錦拿起的手機緩緩放下……

“這樣吧,我随便說兩句,你再決定算不算。”

這倒可以。

蘇弦錦點頭,好奇:“阿姨您說。”

“你把你的生辰八字報給我。”

蘇弦錦一一說了後,竟見阿姨拿了個平板電腦出來,然後一通點點點。她一陣冷汗,現在算命都這麽與時俱進了麽。

阿姨看向她:“你是個獨生女,爸媽感情很好,對吧?”

這算什麽,猜也能猜出來。

她點頭。

阿姨又道:“從小挺乖的,聽話,但心裏有自己的想法,今年剛考完研,對吧?”

這都能猜出來?

她驚訝着點頭。

阿姨道:“那就對了,不用擔心,絕對能考上。”

雖然知道能考上,但她這語氣還是讓蘇弦錦有些驚喜:“阿姨,還有嗎?多說點。”

阿姨笑了下,意味深長地望着她。

“談男朋友了吧?”

“沒有。”

“還不承認,肯定有,但沒正式确認關系,爸媽也不知道,對吧?”阿姨又在平板上點點點,“讓我看看這個男孩子的情況。”

蘇弦錦好奇,不由探頭想看一眼,被阿姨擡手擋住,只得放棄。

阿姨盯着平板:“啊呀,這個男孩命不太好啊,是個無根之萍,從小沒有爸爸媽媽的,過得比較苦,不過呢……”

“不過什麽?”

蘇弦錦迫不及待問,心怦怦跳。

好像有點準……看來阿姨還真是個高人吶。

阿姨笑眯眯地指了指收款碼:“天機不可洩露。”

蘇弦錦咬牙,掃。

電子音播報:“支付寶到賬,50元。”

阿姨眉開眼笑,繼續道:“不過,你是他的貴人,他遇見你之後啊,大運就要來了,人生就要往上走了。”

看不出來,她還自帶錦鯉buff呢。

蘇弦錦有點小得意。

哎,但是——

她想到什麽,不由皺眉問:“阿姨,如果有兩個男孩都在追求我,都跟您說的差不多,那您說的是哪一個呢?”

“哪有兩個,不都是一個人嘛。”

蘇弦錦震驚地看着阿姨,阿姨也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不知怎麽,阿姨清亮的眼眸将她的樣子映照得格外清晰,她盯着看,驀然一陣恍惚,仿佛在她眼中見到的是蘇曲兒。

阿姨打了個響指:“陷進去了?”

蘇弦錦一個激靈回過神,心狂跳不止。

“繼續問,不能讓你這五十白花。”

蘇弦錦勉強平複心緒,遲疑着:“阿姨,不在一個世界的兩個人,會有機會在一起嗎?”

阿姨從包裏摸出一包葡萄幹,閑聊般:“每個人都不在一個世界,別看你跟我站這麽近,其實我們也不在一個世界,難道我們不算在一塊嗎?”

這話似乎說得雲遮霧繞,高深莫測。

蘇弦錦乖巧地在阿姨面前蹲下來,正色道:“阿姨,我沒聽懂。”

阿姨往嘴裏丢了一粒葡萄幹。

“平行時空你一大學生沒聽過?你每天走路,在決定先邁左腳還是右腳的時候,就已經分裂成兩個世界了,一個邁左腳一個邁右腳。每個人的世界都在分裂,而每個世界的人又在持續不斷的分裂,所以世界是無限的。就比如你剛剛掃碼的時候,就有了兩個世界的你,一個掃了一個沒掃,你遇見的我是你做這個決定之前的我,你現在面前的我是你做決定之後的我。”

“等等等……”蘇弦錦被繞暈了,“所以說,你跟剛剛不是同一個人了?”

“這有什麽,你也不是同一個人了。”

蘇弦錦:“啊?”

阿姨笑:“一個無關緊要的小決定而已,改變不了什麽,只有完全不一樣的世界,才會有明顯變化。”

感覺是個高人,蘇弦錦忍不住抱拳。

“阿姨,我沒怎麽聽明白……”

“這也聽不懂?你文科生吧。”

蘇弦錦:“……”

主要是她的問題,不是文科生的問題。

“比如你穿越回過去,看起來你是回到過去,實際上你回去的是另一個時間線的世界,你改變了當時的一些事,留在了那個世界,當然看起來你的人生就被改變了。”

“這麽說,時空都是獨立的?”

“也不能這麽說,它不完全由人做的決定分化出來的,也可以被人為創造出來,就比如我們的世界,不是很多人相信有造物主嗎?”阿姨将葡萄幹一口悶了,拍了拍手。

被人創造出來?

想到自己的遭遇,蘇弦錦脫口問:“小說世界那種?”

“可以這麽說,不過類似于小說世界這種人為創造的小世界,是由人的意識衍生出來的,所以不完整,但偏偏和這個作者所在的世界緊密相連,就像月亮圍着地球轉,明明月亮這麽近,為什麽地球上有生命,月亮上沒有?”

“因為……”蘇弦錦試着回答,“月球沒有生命生存的條件?”

“對。那咱們國家的宇航員坐了飛船上去,在月球上造了基地,是不是就能生存了?”

蘇弦錦似懂非懂地點頭。

“對啊。”阿姨一攤手,“這不很簡單嗎?像那種不完全的世界,過去一個完整的鮮活的生命意識,這個世界就會為這個意識匹配一個适合生存的條件,但世界整體是沒改變的,就好像月亮上住滿了人,也還是月亮,它依然圍着地球轉,不過它不再是我們之前看見的月亮,它影響着地球,也在被地球自轉影響着。”

蘇弦錦倒吸一口冷氣。

這真的是算命嗎?

這到底是科學還是玄學啊。

阿姨将平板收起來:“算啦,今天就做你一單生意,我要趕着上山去了,有急事。”

蘇弦錦目送她離開,還有些懵懵的。

直到媽媽下山路過喊她,她才找回思緒。

“發什麽呆呢?”

“我遇見一個算命的阿姨。”蘇弦錦說,“她剛剛往山上走了,你應該遇見了。”

“胡說八道,我下山一個人也沒看見。”

蘇弦錦一怔,打了個激靈,不會是什麽神神鬼鬼吧,她立即抱住媽媽胳膊。

媽媽斜眼:“什麽時候相信算命了?不會被騙錢了吧,花了多少?”

“五塊。”她堅定道,說五十她媽得宰了她。

“五塊就算了。”媽媽點頭,“趕緊下山,快要天黑了。”

天黑……已經這麽久了麽?

蘇弦錦有些怔忡,跟着媽媽下山去。

走了一段路她再次回頭。

只見山間大霧四起,已朦胧不見前路了。

*

關州失守。

秦時進駐關州,劍指都城。

第三日,他就派人來了,接蘇弦錦與夢婵衣去關州城。

蘇弦錦第一次見到蕭彤彤,就在關州城內的大街上。

蕭彤彤策馬而過,一襲紅衣,如席卷而來的晚霞,昳麗如妖,驚豔無雙。

夢婵衣坐在車內,望着她一騎絕塵的背影,既羨慕又失落:“蕭郡主真美啊,還有領軍之才,能幫到秦大哥。”

蘇弦錦放下簾子:“你醫術高,治病救人,也不差,又何必妄自菲薄。關州才攻下,必有不少傷兵,秦時他此刻也很需要你的幫忙。”

夢婵衣忙道:“如果能幫到秦大哥,我十分樂意!”

車夫将馬車的速度放緩:“二位姑娘,公子說關州城內繁華,如果二位願意,可以先在城內逛逛,我再送二位去下榻處。”

蘇弦錦望着一一從眼中掠過的真實古代市井圖像,也有些動心。

“那便先逛逛吧。”

車夫将馬車停在杏花巷口,這條巷子熱鬧得很,臨街店鋪林立,叫賣的小販絡繹不絕,比都城不知要熱鬧多少。

蘇弦錦略有些感慨,林州災荒,京城嚴管,反而這處于中間的關州,卻勉強維持着百姓原本生活的姿态,哪怕是起了戰火,也似乎并未受到太大影響。

當然,秦時的軍隊也不算入侵者。

書中寫這一段時,用了大量筆墨去寫秦時入城之後受到的待遇,關州百姓不但不怕他,還紛紛夾道歡迎,送來瓜果鮮花犒賞三軍。

主角排面直接拉滿。

夢婵衣忽拉了拉她的手,指着一處興奮道:“蘇姐姐,你看,那就是堂衣樓,之前有來自關州城內的姑娘跟我說過,堂衣樓是關州最大的成衣鋪子,我們能進去看看嗎?”

蘇弦錦笑道:“當然可以。”

她一進去,發現裏面人不少,許多姑娘婦人都在挑選衣裳,熱鬧得很,頗有些現代“專櫃”的感覺。

夢婵衣看花了眼,被店員幾句說動心,領去二樓試衣裳了。

蘇弦錦則在一旁茶桌坐着休息。

才坐下不久,便有小厮過來倒茶。

蘇弦錦看了他一眼,他突然低聲問:“是蘇姑娘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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