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真見鬼了

第3章 真見鬼了

由于村口發生的事情,米正回家的時候,特意看了一眼三叔家。

意外的是,這不年不節的時候,三叔家裏竟然來了好些人。

米正對着一個三四十的女人叫了一聲:“三嬸,三叔回來了?”

三嬸的皮膚微黑,瞧着還有點蠟黃,看着米正勉強笑了笑:“是啊,回來了。一會兒晚上來三嬸家吃飯,正好送送你三叔。”

“好。”米正奇怪,怎麽三叔才回來就要走了嗎?

他看着三嬸明顯精神不太好的樣子,再加上現在不是三叔和他約好的時候,直覺是發生了什麽事情,但是看他們一家正在忙活,他也不好多說,招呼了一聲就往後頭的路開。

說是鄰居,其實兩家隔得很遠。

從三叔家邊上的路,一直到米正家裏,電三輪還得再開個五六分鐘。

這五六分鐘的路經過的地,包括再往後的好幾個山頭都是米正家的,除了祖墳所在的山頭外,包給了人種了果園。

早年還留了點地,種些玉米什麽的,後來人都不怎麽回來,就全承包出去了。

米正的電瓶車剛開了沒多久,果園裏就蹿出來一條黑色的細狗,“汪”了一聲,跟在電瓶車邊上慢慢跑。

大花“喵”了一聲,像是在打招呼。

和油光水滑一身腱子肉的大花不一樣,細狗的毛發沒什麽光澤,臉上的毛稀疏,眼見着是一條老狗。

“黑哥!”米正放慢車速,等到了家裏停下車,一彎腰就把細狗抱了起來。

一掂分量,原本70斤的狗子,現在可能還沒50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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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細狗的名字,就是個毫無特色的大黑,是米正出生前就養着的。米正今年都十八了,大黑已經過了二十歲。

米正家是村裏難得的一大片平地,造了個四合院。房子十分開闊,在山裏頭夏天很涼快。

他把大黑放在地上,大花已經從紙殼箱裏跳了出來。單看壯得像頭小豹子的大黑貓,在肩高70多厘米的大黑狗面前,瞧着就是很正常的小貓咪,婉轉地“喵”了一聲,在大黑的腿邊蹭了一下,又站起來微微跳了一下,蹭了蹭大黑的脖子。

“好啦,太陽起來了,趕緊進屋去。大黑,我帶了新鮮的肉回來,中午咱們吃炖肉。”米正沒什麽做飯的手藝,簡單做個貓飯狗飯的本事還是有的。

他剛把東西從三輪車上搬進廚房,手機就響了,一看來電,就皺了皺眉:“爸?”

米濉沒有對兒子噓寒問暖的意思,也不關心兒子的考試成績或者未來出路,開口直接就問:“去祭祖了沒有?”

“……還沒。”

“不是跟你說了,滿周歲就去祖墳祭拜一下?你身份證上的生日比實際的晚了兩天,你別不放在心上!”

“我……正準備去。”

“現在在家裏?”

“是。”

“現在、馬上就去!你爺爺奶奶的墳得拜拜,剩下的往上随便拜個祖宗。”

“哦。”挂斷電話,米正也不知道他爸到底是嚴謹還是随便。盡管米濉不在身邊,他還是把東西放好之後,就拿着準備好的祭祀套裝往祖墳走。

東西有點多,他就拉了一輛小推車。

大黑過來,做出拉車的動作。

“黑哥,我長大了,我來拉就好。”

大黑看米正拉着走了幾步很輕松的樣子,把跳到上面的大花趕下來,帶着一種家長的嚴肅跟在後頭,一副随時準備換班的樣子。

米正很想說,黑哥你是一條獵犬,不要老想着幹拉車的活,但他什麽都沒說,取了草帽,一人一狗一貓分別戴上,往山裏頭走。

草帽是去年米正編的。

大花過去一年長勢良好,今年戴着已經有點緊了。它坐在地上,擡起後爪想要撓,又克制地停住,老老實實跟在一人一狗身後。

“大花你将就着點,等會兒給你編個新的。”

“喵~”

米家祖墳所在的山,離得有點遠,但是前面一段是打理好的果園和農田,路很好走,拉着小車也只是有點颠簸。

走了大概半小時,米正就到了山腳下,從這裏開始,才是真正讓他感到考驗的時刻。

祖墳在北坡,得繞路過去。

這地方本來就離開村裏很遠,哪怕是包地的人也不會亂闖進來,草長得比人還高。要不是米正年年過來幾次,壓根連路都分不清在哪兒。

米正給大黑和大花摘了帽子,它們就一溜煙鑽進了草叢裏。

山裏頭有野兔子,大的能有個四五斤。對于獵犬和20斤的貓貓,逮兔子才是正經營生。

米正舒了一口氣,從小推車裏拿了一把砍柴刀出來,一邊走,一邊清理道路。

今天他只能大致清理一下,按照他爸的意思,得馬上祭拜祖宗。

從小到大,他這個爸爸都像是生活在電話裏。要不是每年過年的時候還回來一下,他都懷疑他爸是生活在手機裏的APP,還是那種因為使用頻率太低,會被提醒要不要清理掉的那種。

每年大概就是他生日前後,他爸會主動打個電話過來,從來沒有一句生日快樂,只會讓他上墳祭祖。

他早上六點多從店裏出來,到家差不多七點,等到了北坡看到石階,已經是中午了。

石階前有個亭子,還有個拴馬樁。

小時候他跟着他爺爺來祭掃的時候,會牽着驢子來,也一樣拴這裏。

亭子裏有石桌石凳,邊上還有一口井。

他抹了一把汗,對着山裏頭叫了一聲:“黑哥,大花,回來吃飯了!”

“汪!”

“貓嗷~”

一貓一狗的聲音在空曠的山地裏格外有穿透力,但想讓米正循着聲音去找是找不到的,只能它們來找他。

他把亭子打掃幹淨,把帶來的食物在石桌上擺好,貓和狗就頂着一身草籽回來了,不是先吃東西,而是先就着水碗嘩啦啦地喝水。

貓狗不進祖墳。

大黑和大花都懂規矩,吃完就待在亭子裏。

米正一個人沿着石階往上走。

山腳下有幾排墳茔,葬着米家收養的一些家人。像他大伯米良繼,百年之後也會葬在這裏。

米家人的墓還在上面。

按照規矩,老祖宗在山頂,越是後代,越靠近山腳。

他爺爺奶奶是最近的一輩,只要走一個小時山路就行。

兩個多月沒來,墓前已經雜草叢生。

米正清明時候撒的幾棵小花種子,開出白色的小菊花。他把雜草清理幹淨,小菊花就顯眼起來。

擦幹淨墓碑,點燃香燭,米正看着墓碑上爺爺奶奶的照片,和往常一樣,說起最近一段時間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我不是故意晚了兩天,是要去拿畢業證書。回來好吓人,見到鬼了。唉……如果是爺爺奶奶回來,我一定不害怕。應該是錯覺吧?邬采薇在我們學校很有名的,要是真出了事,肯定瞞不住,早就有人說起了。”

他說的時候壓根不去想,以他這種孤僻的性格,就算有什麽事情,他也不會知道。

邬采薇和他不是一個班級。他們班級群裏,最近只有工作和複讀的話題。八卦也不會放在班級群裏聊,喜歡聊這些的同學有自己的小群。

兩個多月除了高中畢業之外,也沒有其他事情發生。

米正說完,看一把香燒得差不多了,就換了一把香點上,然後拿上東西去上頭的曾祖父曾祖母的墳前祭掃。

等忙活完,也不知道是少了祭拜的東西還是別的,只覺得渾身輕松,腳步都像是在飄。

這麽長時間,貓和狗已經不在亭子裏,不用米正叫,一貓一狗就從人高的草叢裏鑽出來,叼着兩只大兔子。還不用米正經手,它們自己就把兔子放到了推車的筐裏。

米正一拉,發現分量不對,蹲下去仔細看了看:“好家夥,你們這是把兔子窩給抄了。”五只大兔子。

他做別的不行,收拾兔子的本事是被大黑從小鍛煉出來的:“回去給你們做兔子肉吃。”

回去收拾兔子,收拾全身草籽的貓狗,再收拾一身臭汗的自己,忙活完天已經暗下來了。

他站在門口,看了看時間,就帶着非得要送他(出去玩)的大黑和大花,往小推車裏放了點早上帶回來的肉菜,往三叔家走。

等走到半道,三叔家傳來的聲音更明顯了一點,他一聽就折返回去,換了東西提在手上,重新過去。

三叔家的人比早上米正回來的時候更多,外面支了個簡易的棚子,拉了電燈照出一片白,地上有散落的紙錢,屋裏頭傳來壓抑的哭聲。

米正在村裏的老會計那兒給了白包,小聲問:“是三叔?”

老會計當着他的面點清楚錢,登記在賬本上,點了點頭,嘆了口氣,小聲回答:“送快遞的時候出了車禍,和一輛卡車撞了。面包車哪兒經得起撞?聽說把面包車拆了才把人給撈出來,已經不成樣子了,只能帶着骨灰回來。”

“怎麽會?我早上回來還看到……”三叔的車就停在外面呢。

米正的話沒說下去,眼前就看到一個皮膚黝黑身材健壯的中年漢子,坐在門檻上抽着煙,露出熟悉憨厚的笑臉:“小正回來啦?三叔答應你的要帶你跑快遞不成啦,對不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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