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交流會
第64章 交流會
民俗中的清明節不是只有法定假日的那一天, 而是一個節氣,前七後八一共15天。
宗教協會的交流會定的時間,在清明節氣的頭兩天, 地點還是放在妙華寺的那個溫泉旅館。
米正上次去的時候來去匆匆, 光爬山了, 這次覺得可以有空泡溫泉。
和他姜哥一起泡溫泉~哎嘿!
路夏槐聽着兒子約他對象去過清明節, 有點:“……到時候我給你假。”反正自己就這麽一個學生, 就這麽一個兒子。
姜稷還能說什麽呢?“謝謝老師。”
手頭有事情忙, 感覺眼睛一眨就到了去交流會的時間。
時間比較巧,結合路夏槐給的假,姜稷能夠湊出連貫的三天假期。
“我已經訂好了溫泉套房。”米正可期待了, “不是妙華寺的那個,是附近的溫泉酒店。這會兒旅游泡溫泉的人少,還挺容易訂的。”
姜稷琢磨了一下溫泉套房,看米正在衣帽間收拾行李, 背過身查當地溫泉套房的樣子。
“大床房?”一個床?
轟!
耳邊像是響起了幻聽, 身上也出現了血氣上湧的幻覺。
姜稷努力讓自己表現鎮定。
他一個鬼,哪裏來的血可以上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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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超級鎮定的有沒有,他的身體好好躺在棺材裏,一點都不會上湧!
“對啊。”正老司機沖着姜稷揚了揚一包東西, “放心好了。我的準備充分!”
姜稷的視力遠超正常人類, 一眼就看清楚了米正拿的東西,倒抽一口氣, 兩步上前就把東西放回衣帽間裏, 想想又覺得不對, 放到床頭櫃裏,感覺這個地方更加不對……
米正就看着他忙活, 摸摸自己燙熱的耳垂:“哥,是我沒吸引力?”
不然兩個人都确立關系了,家長也都知道且默認了,怎麽姜稷還是沒什麽行動?
姜稷眼睛都紅了:“不是。你少撩!”
他的語氣惡狠狠的,瞪着米正,覺得小朋友就是不知好歹。
“那是為什麽?”米正皺着眉頭。
姜稷冷笑:“你承受不住。”
米正的視線下意識往他腰部以下徘徊,把姜稷簡直氣笑了:“想什麽呢?上次親一下就暈了一個晚上。”這要是再深入交流,真就要和他一起睡棺材了。
米正愣了一下:“這種事情還得看修為的嗎?”
雖然姜稷和李叔他們說他修煉的進度不錯,但他本人除了每天能夠多畫兩張符之外,并沒有覺得有變厲害。
姜稷告訴他:“要看的。”
米正看了一眼準備好的東西,一轉身就去了書房:“那我修煉去了!”突然有了動力!
姜稷:“……”心情複雜。
他一個人在房間裏呆呆站了一會兒。
李叔在敞開的門上敲了敲,問:“小正的行李收拾好了嗎?”
“還沒有。我來就行了。”畢竟有些東西不方便給外人看到。
李叔就沒踏進房間:“老羅準備了一些點心,可以拿着路上吃。”
“嗯。不用準備太多,當地有吃的。”只是旅游景點價格貴一點,算起來也還是本鄉本土,米正吃得慣。
“好。”李叔走之前,忍不住回頭看了看姜稷,看他微紅的耳後根,呲了呲牙。
總覺得姜先生越來越像個人了。
他和羅伊的水平,到底還是差了一點,瞧着像個人樣,實際少了許多人氣。
姜稷一個人慢慢收拾完了兩個人的行李,看着米正比平時端正了很多的學習态度,也不知道該感到高興還是不高興。
總之,心情就很複雜。
不過米正都這麽努力了,他也該學着控制一下自己的情緒。不然還像上次那樣,只親一下就弄出這麽大的動靜,真要是……那還了得?
他們這邊收拾完了,路夏槐比他們更早走:“我自己去機場就行了,來回送麻煩。”反正有地鐵直達機場,速度比開車還快一點。
她趁着假期,正好回一趟南城。
之前忙于工作沒注意,突然就感覺自己父母老了很多,有時間還是多回家陪陪父母。
米正也不糾結,幫他媽拉上行李箱:“那我送你到地鐵站。”
回家三天,行李箱就是很小一個。
雖說地鐵站幾乎就在家門口,但誰讓他家的院子太大,得走很長一段路呢。
等把路夏槐送上了地鐵,兩人第二天一早就出發去了妙華寺。
米正還沒到地方就愣了一下:“還以為清明節這裏人少呢。”竟然還有點堵車,不比他上次來的熱鬧?
妙華寺在山上,山下的小鎮只是一個由妙華寺這麽一個景點形成的旅游集散地,空間有限。
配套的酒店沒有獨立的停車場,所以過來的車輛都集中停放在兩個停車場內。
姜稷還找了找,才找到了空車位,拉着米正去預定的酒店:“你還說酒店容易訂呢。”
“那是挺容易的。可能來的人都不住宿?”兩個人手拉手走路,也不管別人怎麽看,順利辦理了入住手續,還沒到房間,就接到了妙華寺住持的電話,“沒事的,不用專門來招待我。嗯,我一會兒去找了塵大師。還有入場券啊,好,我到了來找您拿。”
姜稷看他把電話挂了,把行李箱裏拿出來的一些東西放進背包裏:“走吧,先去廟裏?”
“嗯。”米正自己把包背好,裏面都是一些他親手做的東西,可以給了塵大師用,都是一些紙紮之類的,“這次不用買門票了。”
溫泉酒店在山腳下,爬山的人有許多。
米正打量了一眼:“今天來的好多年輕人。”
上次他來的時候,幾乎看不到年輕人,五十歲都已經算是年輕了。
這會兒漫山遍野十幾二十歲的,反倒老年人不多。
姜稷一直覺得自家小朋友的觀察力很成問題,難得他能夠察覺到異常,順便就問下去:“還有呢?和上次有什麽不一樣的地方。”
米正剛才只是随口一說,聽他這麽一說,臉色瞬間變得緊張起來,握緊了姜稷的手,忐忑:“這些都是死人嗎?!”
他的聲音下意識放輕,又是湊在姜稷的耳邊說的,按理只有他們兩個人能聽到。
結果他話剛說完,前後的游客一起對他看着。
米正:“……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我随便亂說的。”
姜稷輕笑了一聲,沒像米正一樣小心翼翼:“現在走在山路上的都是活的,別吓唬自己。”
“哦。”米正覺得這話題不太好當着普通人的面聊,容易被人當成騙子,對前後的游客道了個歉,“對不起啊。”
游客們倒是不介意,反而跟着露出善意的笑容:“兩位小哥也是來參加交流會的?我們是梅花宮的,都是自己人,說話不用太拘謹。”
另外兩位說道:“我們是飛星派的,都是跟着家裏的長輩過來長長見識。”
幾個人年紀差不多,很快就聊到了一起。
聽說米正學習還不到一年,他們還勸慰他:“做咱們這一行的,天賦更重要。入門晚一點問題不大。”
米正就好奇:“你們是什麽時候入門的?”
“我三歲。”
“五歲。”
“我很晚了,七歲才被師傅看中。”
“我是占了投胎的便宜,我爸就是幹這一行的。”
米正:“……”
姜稷摸摸他的頭:“你天賦好。”
米正想想也是。雖然法器什麽的他還玩不轉,但是畫符什麽的,張天師他們都誇他厲害。
飛星派和梅花宮都是玄門大派。
當然這兩派并不像是電視劇或者小說中的那樣,有着嚴格的等級制度。寬泛的說,只要是學習這兩個流派技藝的,都能自稱是弟子。
梅花宮的弟子主要是給人算命,飛星派則更擅長看風水。
當然也不絕對,還得看各自擅長的方面。
同一道題,用不同的解法而已。
米正聽他們講,感覺頭暈眼花:“這麽複雜的嗎?”他以為自己學的那些已經很難了,原來比別人學習的要簡單不知道多少。
這就是學習玄學十幾年的前輩的積累!
米正肅然起敬。
姜稷笑了笑,不說話。
現代的技藝比以前要複雜精細不少,兩廂對比,倒也談不上孰高孰低。
主要區別還是力量的大小。
有人力氣大,一百斤的石頭随随便便就可以搬來搬去。
有人力氣小,同樣想要搬運一百斤的石頭,就得使用工具。
“工具”的進步當然是好的,能夠讓人節省力氣,能夠讓人發揮出更大的作用。
但是,自家小朋友天賦好,不需要這麽麻煩,“一千斤的石頭”也能随便用來踢球。
米正一直分不清人和鬼,主要是因為對比他的靈力,人和鬼的靈力太過弱小,在他的感覺中沒有區別。
姜稷看得明白的事情,米正不知道,還因為接觸到一個自己完全不知道的領域,尤其看上去似乎不那麽難,而聽得非常認真,時不時請教。
他的問題非常淺,在另外四名大派弟子聽起來都很基礎,符合一名初學者的身份。
他們也不倨傲,而是認認真真解答,态度非常好。
六個人同行一路,得知米正和姜稷要先去妙華寺之後,就紛紛展現出門戶之見:“我們就不去廟裏了,一會兒你們到了會場,我們再一起玩。”
交流會場擺在溫泉療養院。
很多人在岔路口就拐過去了。
米正跟姜稷繼續爬山:“他們都是道士嗎?還不能進廟裏?我看張伯伯他們不是和幾位大師都處得不錯?”
“是不錯。到他們這個地位,不用在意太多的規矩。地位不夠的,确實得在意更多。”姜稷擡手托了托他的背包,“重不重?”
“不重。我就背點紙紮。”他的包看着鼓鼓囊囊,是因為紙紮不耐壓,裏頭放了個堅固的大盒子。
兩個人真正重的那些水之類的,都在姜稷背上。
等他們說說笑笑到了廟門口,上次帶他們去會場的僧人已經等着了,看到他們就滿臉笑地迎上來:“兩位師兄,這邊請。”
“師兄不用這麽客氣。”米正跟着他走進了廟裏,“山下那麽多人,來廟裏的不多?”
僧人解釋:“都是去交流會的。交流會難得辦一次,內場規模有限,不過其他同行也可以借機交流。”
米正聽明白了。意思就是他被邀請的交流會才是正經的,剩下這麽多人來是湊熱鬧外加擺攤的。
他也是頭一回來參加這樣的交流會,不知道內外場究竟有什麽區別,跟着僧人到了塵大師的院子。
了塵大師這回倒是沒再灑掃,而是準備好了一桌素食,看到米正過來,對他招了招手:“來,嘗嘗我們寺廟做的齋飯。”
米正就兩步走過去,拉着姜稷坐好:“您不說我還沒意識到都中午了。”其實距離吃飯時間還早了一點,不過現在吃也行。
站在院門口的僧人聽着米正說話,明知道米正能夠看到了塵大師,但不怎麽相信了塵大師真的在院子裏,腳步慢了一些沒有走。
然後他就看見伴随着米正的動作,院子裏大柿子樹下,原本空無一物的石桌上,竟然多了一桌子菜,還熱氣騰騰的。
米正坐下之後沒馬上吃飯,而是打開背包,從裏頭拿出一個竹制的盒子,另外一個四方的東西:“我給您帶禮物啦~最近做了個好玩的東西。”
說着,他先把那個四方的板子一樣的東西提起來,竟然變成一個菱形的提燈。
說是提燈,但沒有竿子,裏面也沒裝燈。
倒是燈的各個面上都畫了白色的圖案,只是燈籠紙也是白的,看上去不明顯,過分樸素。
米正就像是以前人修理電視機一樣,往提燈上拍了兩下。
提燈就像是老電視機一樣,亮起了光。
光線很微弱,尤其這會兒是白天,更加不顯眼。
按理說,站在院門口的僧人是注意不到的,但燈亮起之後,提燈的燈籠紙上的圖案就“活”了過來,一串串銀藤垂下綻放開來。
米正就把提燈“挂”到了柿子樹的枝條上,提燈就變成了一株銀藤,盤繞在柿子樹上,開出一樹絲縧。
“好看吧?”米正得意極了,“這棵銀藤是幻化的,不會對柿子樹有傷害,放心好了。”
了塵大師感受銀藤提燈散發出來的絲絲靈氣,正在不斷修補他破損的靈魂,笑着:“好看,心思也巧,手也巧。”
米正得到了誇獎,高高興興坐下吃飯。
姜稷拿出濕巾給他擦手,回頭看了一眼呆呆站在院門口的僧人,微微笑了一下。
僧人也不知道怎麽了,被人叫醒的時候才意識到自己到了辦公室。
監寺正關心地看着他:“不是去接米先生嗎?怎麽失魂落魄的?”
“師伯,我看到了塵大師了。”比起那一株綻放的銀藤,在垂下的花瀑布下顯出身形的了塵大師,才是真正讓他震驚的點。
廟裏有了塵大師的照片,也記錄了他的一部分事跡。他其實也曾經懷疑,米正之前畫的素描是不是看過了塵大師的影像資料,盡管他覺得能夠讓監寺和住持他們看重的人,應該不會是騙子,但哪有這麽清晰的?
直到今天見到了,他才意識到真人和影像資料之間的差別。
才意識到,原來真正的了塵大師是這個樣子的。
除了光頭,他看上去甚至不像是一個真正的僧人,一點都不慈眉善目,戴大金鏈子都不違和。
監寺放下手頭的事情,站起來又坐了回去:“算了,了塵大師應該不會喜歡我們去打擾的。”
米正在了塵大師的院子裏吃了飯,喝了茶,然後把其餘的紙紮拿出來送給他,才和姜稷一起告辭離開。
過了一會兒,監寺過來親自收拾桌子,看到柿子樹上挂着一個提燈。
小小的提燈不過人頭大小,白色的燈籠紙,竹子做的骨架,瞧着并不怎麽精心。
他卻看得愣了愣,等收拾完桌子上的碗盤茶盞,離開院子前回身看了看,卻看到一株開滿花的銀藤下坐着一個和尚。
他愣了愣,彎腰行禮,念了一句佛號。
銀藤花下的和尚回了一禮。
早就已經往溫泉療養院去的米正,這會兒正得意,走着山路恨不得能飄起來:“我超厲害的!你看我給了塵大師的提燈,多好看。可惜我就那麽一丢丢碎紙片和小竹竿。我就是缺材料,不然分分鐘搓一個地府版本的伐木車出來。”
銀藤提燈看着簡陋,那實在是沒辦法。
紙是他從種草開始制作的。
竹子倒不是他種的,而是姜稷給他找的小指頭粗細的一截紫竹。
“好好走路。”姜稷怕他在山路上摔了,一直拉着他的手不放,“你還是先搓導彈。不是,從先種地開始。”
能夠貯存靈氣的材料少,只不過米正這個人參娃娃有先天優勢。只要是他親自種出來的東西,天生就比別的要多一些靈氣。要是種的多了,長的年份長了,肯定會有符合條件的材料。
反正家裏也不差種的地。
米正覺得這事情難不倒他:“誰還不是農民伯伯的小孩兒了,我有天分的。”雖然在祖墳試着種了很多東西都沒種活,不過這不是之前沒時間照料嘛。今後他多上墳,肯定把祖墳變得漂漂亮亮的。
不僅是祖墳,是家裏所有的山頭!
米正懷揣雄心壯志,一頭紮進從熱鬧非凡的療養院中。
上次來的時候,療養院裏人是不少,但大家都揣着要緊事,說開會就開會,說幹正事就幹正事。
現在呢,療養院裏頭什麽樣他不知道,外面瞧着就像是個廟會。
療養院有個不大不小的廣場,這會兒中午天氣甚至有點熱,許多各種打扮的人都在那兒擺攤,還有人現場作畫捏糖人的。
米正看到捏糖人就挪不開眼:“我要買!這不比小紙人強多了?”糖人是3D,他的小紙人只有2D。
姜稷想拉着他去別的攤位:“比你剪的小紙人差遠了,那個糖才能保存幾天?說不定到晚上就幹裂了。”
他這話在嘈雜的人聲中不明顯,卻被做糖人的聽見了,頓時就擡頭冷笑:“我這糖人是不怎麽樣,倒是沒見到兩位的紙人怎麽樣。”
能夠在這兒擺攤的,賣的東西肯定不是尋常的。
他這個糖人用的材料也很特殊,确實不能長久保存,但能夠讓鬼魂在其中得到蘊養,還能夠增加鬼的能力,算是鬼魂比較好的憑依。他現在制作的還只是普通的糖人,要是能夠根據特定的鬼魂制作,那效果更好。
米正站着就沒動彈,然後興沖沖地在糖人攤子的邊上擺了個攤位,開始剪紙人:“這就是傳說中的鬥法啊!”
捏糖人的一愣,差點連冷笑都挂不住:神特麽鬥法?
他愣神的時間有點長,倒是不好再冷嘲熱諷。
幹他們這行的,特別忌諱招惹同行,畢竟誰都不知道誰有什麽陰損手段。
嘴上說兩句就得了,真要不依不饒的結了仇,那後果真是防不勝防。
米正的背包裏之前裝了許多紙紮,連同裝紙紮的盒子都一起給了了塵大師,這會兒裏頭沒什麽東西。
他平時用的都在姜稷背着的包裏。
姜稷已經快手快腳去領了一塊擺地攤用的野餐墊,兩個人一起盤腿坐在上面。
米正就拿出剪刀開始剪起了小紙人,一次剪八個。
捏糖人的看着普通的剪刀剪普通的紙,剪出來普通的小紙人:“就這?”
米正低頭看了看躺得板板正正的小紙人,覺得這樣确實不太行,就拿出手機搜視頻:“等等啊,臨時學個節目表演一下。”
他還用紙折了個手機支架,撐開了放好。
剛才還躺平的小紙人們一下就坐了起來,圍着手機開始看。
捏糖人的和幾個看熱鬧的被這樣的變化倒是沒吓一跳,但馬上小紙人們開始動動手動動腳,沒一會兒就開始跟着視頻跳起了宅舞。
圍觀群衆:這大太陽底下,就幾個小紙人竟然能這麽靈活!
米正得意地擡着小下巴,看着捏糖人的,也不說話,但意思明明白白:有本事你讓你的糖人也來一段?
捏糖人的張口結舌:草,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