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28章

翌日, 程旭聽到下人談論一群西陵人在城裏逛耍,跑進來對母親道:“娘,我想出去看看!”

“不是看過了麽?不許去。”

柳木蓮心頭不太安寧, 但事關鬼神又不敢随意斷言。

她想試探着給小皇姨下帖子邀她過府做客, 或者是自己上徐國公府做客, 又怕碰壁。

畢竟自己想看看她面具下的容顏,都被當面拒絕了。

她這個禁軍副統領夫人在人家面前那是一點牌面也沒有的。

嗯, 如果真是她想的那樣,她也不敢妄想自己能有什麽牌面。

那自己下帖子人家可以直接回絕,去做客人家也不會出來招待。

畢竟待客是世子夫人的事, 她是家裏的嬌客。

算了,何必一定要打破砂鍋問到底呢。

“娘, 讓我出去看看嘛。”

柳木蓮正色道:“人家遠來是客, 只不過樣貌和衣着和我們有些區別。你不要拿人家當稀奇看。這會讓人說我們炎夏沒有待客之道的。你要想看, 後天晚上随我與你爹進宮去參加宮宴。不過到時候表現一定得好,不然以後就不帶你去了。”

程旭臉上現出赧然, 墩身一福, “女兒知道了。”

柳木蓮點頭,“去做功課吧。”

唉, 也不知道小皇姨會不會去參加給西陵人和蔡将軍接風的宮宴。

她到京城這麽久, 也就去了一趟洛王府赴宴, 又去了兩回東宮看脈案,然後就是往白石觀去試探青陽道長的成色。

柳木蓮覺得多半是不會去的吧。她看重的只有三個兒子而已。

就連皇上如今罷朝休養,也沒見有什麽動靜。

柳木蓮想了想,目前那位小皇姨比較關注的就是舒王奪青陽道長之妻的事。

要不, 她先去查查這件事吧?

要上門也不能白眉刺眼的就去了。

于是,等到程子杉下值, 柳木蓮就迎了上去幫他褪下盔甲。

又笑道:“我準備了你愛吃的醋魚,這就去給你做。”

程子杉一直很喜歡吃柳木蓮親手做的菜,畢竟她當年可是在先皇後小廚房學藝的人。

只不過如今事多,又有兒女的事要忙。柳木蓮也很少親自下廚了。

當下歡歡喜喜的就着她做的四菜一湯吃了三大碗飯。

又喝了一大碗湯,這才把碗放下,“說吧,有什麽事要我辦?”

雖然說不給做吃的他也會辦,但吃飽喝足了更有動力啊。

柳木蓮這才道:“你知道我去了白石觀三回了吧。那個青陽道長的醫術是真的好,而且對給胎裏弱的病弱之人調養身體很有特到見解。”

程子杉道:“你又不太懂醫術,你能确定?”

“小皇姨确定的啊,她是懂醫術的。”

“哦,既然她出面兜攬了,你就給敲敲邊鼓就好了嘛。”

“是啊,我現在不就是想搭把手麽。”

程子杉剔着牙道:“那道士所求為何?”

“他妻子被舒王搶了。你能不能去打聽一下到底怎麽回事,我好去給小皇姨回話?”

程子杉沒想到這件事還事涉舒王。

不過也是,都瞄上太子殿下了,要對抗的權貴肯定不是等閑之輩。

“是她讓你去回話的?”

“不是,是我自己想的。”

程子杉道:“你前些天不還有些憤然于人家的出現麽?”

“那她是為了太子殿下下山的,看起來也不像有取姐姐而代之的意思。”

看程子杉面有為難之色,柳木蓮道:“姐姐在時,待你可不薄啊!”

“行吧,我去試試。”

徐長甯确實沒有去參加宮宴的打算。

西陵公主是送給誰的,她其實并不太在意。

她這兩天在和青陽道長一起看太子的脈案,同時進一步交流醫術。

看青陽道長心有些不靜,徐長甯道:“你的事,淮王說會盡快給我答複。不然,等有了答複再說也行。”

那孩子要管的事、要查的事多,這樣已經算是很肯出力了。

青陽道長道:“小皇姨,貧道也知道該盡心竭力。只是想到我妻可能正在飽受屈辱,我卻又停頓在這一步了......”

之前他用了大半個月造勢,但引來的人的分量感覺都不夠。

畢竟他想對抗的乃是當朝郡王。

好不容易才聯系上莫夫人從前的貼身侍女,請她到莫府傳話。

那侍女當年就跟在莫夫人身邊,是他一并救下的。

因此肯替他走一趟莫府。

這才通過莫大小姐引來了這位小皇姨。

可她一定要等到淮王的答複。

青陽道長如今怕的就是淮王包庇他那位堂伯父。

但這話他不敢随意出口。

這些權貴之家,不是普通人能得罪得起的。而且,疏不間親,淮王可是眼前這位的親外甥。

就是舒王,與她也是拐了個彎的親戚。

他信得過的其實是當朝太子。

不管他是真的賢德還是假的,但既然已經打造了這樣的形象,肯定是會有所顧忌。

但他沒有辦法直接見到太子殿下本人。

除非是小皇姨肯替他引薦。

但她沒确認種種事由,顯然不會輕易把他一個普通人引薦給當朝太子殿下。

徐長甯合上脈案道:“也罷,也該給你付點定金才是。你妻子是在舒王府還是被養在外頭呢?”

青陽道長對此是有打聽過的,細細告訴了徐長甯地址。

“是在外頭,沒在王府。”

他妻子就被安頓在離舒王府不遠的一處宅子。但戒備森嚴,他毫無辦法。

徐長甯有些疑惑地道:“你幹嘛不去敲登聞鼓告禦狀?”

這種事鬧大了,姬天禦也不好包庇他堂兄的。

青陽苦笑,“登聞鼓一敲,人家直接把她殺了、挫骨揚灰,也就死無對證了。”

徐長甯直到這一刻才有些動容,這個人倒确實有些難得。

“那你拿個信物給我。”

青陽道長想了想,從頭上拔下一只挽發的簪子,“她素日為我梳頭,一定認得。”

“好,今晚二更我走一趟,你在府裏等我的消息。”

徐長甯把脈案收拾起來,鎖上。

“我知道你信不過淮王。但如果你連我也信不過,實在不必向我求助。”

多帶一個人比較麻煩,但也不是不行。

但是,徐長甯不打算第一次就把青陽帶去。畢竟到底是怎麽回事,她還不知道呢。

不過,她也覺得南司掌管在牧兒手裏不是太妥當。

這種機構,應該是掌握在比較有公信力、且立場和皇上完全一致的人手裏。

徐長甯說完,想了想道:“你信得過的是太子是吧?不過,像你這樣的游方郎中,如果東宮張貼布告不知道能找多少個出來。所以,你只能用這樣的法子想要引起東宮的關注。那幸虧舒王沒有派人盯着你啊,不然一早就能幹掉你了。”

青陽道長苦笑,“是啊,更幸虧莫夫人母女還有她的貼身丫鬟都是知恩圖報的人。”

徐長甯道:“你到底有什麽倚仗?要知道,這世上其實不缺醫術高明之人。太醫,我估計他們是怕擔大責任,所以開方子比較保守。民間的醫者估計也是這個緣故。就算你證明了自己的醫術很高明,但堂堂太子,總不能讓你随意開方。所以,你有什麽倚仗?”

這些醫者,治好了太子會被論功行賞、名利雙收。但要是治壞了,自己丢腦袋不說,搞不好還要連累家人。

所以大多就不求有功但求無過了。

至于徐長甯,能醫者不自醫。病患是親兒子,她也會有諸多顧慮。這才想要找個幫手。

這個有所求、醫術确實出衆的青陽道長,就很符合她的要求。

青陽道長知道眼前這位小皇姨自己就是個深通岐黃之術的。

于是道:“實不相瞞,貧道其實出身藥王谷。曾經經手過類似的病症。那位病患也是胎裏弱,而且同樣也是十分操勞,至今還活得好好的。已經坐五望六了!”

徐長甯立即來了興趣,“哦,是什麽人?放心,我說了給你付定金,今晚一定去面見你妻子。不會等到這個消息也證實之後才有行動。還有,你之前為什麽不說這些?”

青陽道長赧然道:“貧道實是藥王棄徒,而這位病患是貧道與先師一直治療的。那已經是二十年前的事了。因為先師與我反目,逐我出了門牆。他對我,恐怕無甚好感。”

“你那會兒貴庚啊?”原來是藥王高足啊,難怪有這樣的醫術。

“十四,其實當時就已經是我在主要負責治療了。”

莫嫣已經對青陽道長說過,這位小皇姨很受太子看重,遠在那位程夫人之上。

而且,大荒山的人一貫的名聲還是很不錯的。濟世救民、悲天憫人!

他也沒有別的門路了,只得和盤托出。

不然,難道等着莫嫣被封為太子妃或者太子良娣?

要嫁進東宮去并得到太子的信任至少要等一年半載吧。

徐長甯把他說的人名、籍貫、是做什麽的一一記下。

很好,又多一個須去查證的事。

幸好長兄答應了借出徐國公府的力量。不然她還真是沒有可用之人。

畢竟,只等着牧兒那裏的消息,她也覺得有些慢。

青陽道長躬身一揖,“有勞小皇姨。”

徐長甯道:“不客氣,看你還算是個有情郎!晚上如果你不得到回複就睡不着的話,二更之後就在院中亭子裏坐等吧。但我不保證今晚一定能辦成。”

畢竟還可能有很多意外因素。

“好!”青陽道長忙忙點頭,然後又道:“貧道告辭。小皇姨你多加小心。”

“沒事,舒王哪怕抓到我,也不會把我怎麽樣的。”

那些看家護院的,別說要抓到她,發現她都不容易。

但話不能說太滿了。

青陽道長離開後,秦氏又來了。

“小妹,你當真不去參加明晚給西陵使團和蔡将軍接風洗塵的宮宴?”

徐長甯搖頭,“與我無關。”

“好吧,那我到時候就不叫你了。”

看來果然如夫婿所言,這個小姑子只對三個皇子的事上心,旁的一概不管。

當晚快交二更之時,徐長甯打着哈欠起身換了一身暗色的衣服。

她沒有夜行衣,也着實不必。

倒是臉上暴露身份的蝶形面具取下,換上了一張面紗。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萬一被看到了呢。

她臨走到青陽道長屋外去了一趟,聽到他在屋裏輾轉反側便叩了叩窗棂。

“誰?”裏頭立即傳出聲音。

“是我,告你一聲,我這就要出發了。”

青陽道長走過來打開窗戶,“多謝!”

徐長甯腳跟一旋當着青陽的面從旁邊的圍牆一躍而出。

呃,自家的防衛弱點她這大半個月也摸得差不多了。

至于舒王別院應該也有跡可循。

這就是沒有情報輔助的麻煩之處了。不然她早該知道青陽道長的夫人被搶走是怎麽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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