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第43章
“別給我裝死,起來,繼續。”
容戈滿臉汗水,渾身衣衫被汗水浸濕,躺在地上大口喘氣,對宋頌的話不理不聞。
“我數到三,你若還不起來,今日的訓練加倍。”
“一,二——”
容戈一個鯉魚打挺起身,漆黑的眼睛深深看了宋頌一眼,拿起地上的長|槍,悶聲繼續虎虎生風地舞了起來。
江晚晚忍不住笑了。
宋頌雙手環胸,看着容戈,還算滿意地點了點頭。
練武場上的年輕人臉上完全褪去稚氣,輪廓清晰而分明,俊美非凡,身形短短數月間抽條似的強壯起來,已經算得上颀長,不論誰看到,都不會把他跟以前那個嬌生慣養、頤指氣使的尊貴太子聯系起來。
“主子,陸止和嚴友寧傳來消息。”江晚泊走近道。
宋頌眸子一轉,從容戈身上收回:“什麽官職?”
陸止跟嚴友寧才高八鬥,博學多才,于學問一途早就是士林中人仰慕的對象,後又因着幼院夫子這個身份,在讀書人中不可謂不出名,就連閩南前來趕考的學子,對他們二人事跡都是如雷貫耳。
此番春闱,二人高據狀元、探花之位,引時人熱議,恐怕就連街頭巷尾的黃口小兒,都知道太康元年的狀元與探花是幼院夫子出身。
新帝更是于殿試時,當場稱贊二人品信高潔、文章千古,近來沅州城大事小事幾乎全圍繞他們,就連雲芷還未被退婚這件事,都漸漸隐匿了下去。
這樣兩個人入翰林是必然的,可是,有沒有可能更進一步呢?
這個問題牽挂着所有人的心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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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中留京的學子亦是無比期待朝廷公布的那一刻。
宋頌心裏隐隐有預感。
“一個是中書舍人,一個是翰林編撰。”
“呼。”江晚晚詫異。
宋頌笑了。
她看着訓練時間已過,拿布巾擦臉走近的容戈,道:“聽見了嗎?”
容戈眼睛裏淩厲閃過,認真看着宋頌:“什麽時候報仇?”
宋頌垂了垂眼睑:“現在不是在報仇嗎?”
容戈眸子深處漆黑一片:“我是指什麽時候能殺了容宴之?”
宋頌盯着他:“現在讓你去,你進得了含元殿?你殺得了?”
容戈冷冷道:“你最好說話算話。”說完甩袖便走。
“脾氣越來越大了。”宋頌盯着容戈背影喃喃。
“雲弋太過急于求成,如此下去,心性有損,當真不會——”江晚泊有些擔憂。
宋頌笑了笑:“他心性好得很,不過是賭氣而已,過兩天就下去了。”
“告訴陸止跟嚴友寧,可以開始計劃了。”她望着遠山道。
“是。”江晚泊神情嚴肅了起來。
江晚晚看着練武場上跟着武師傅騎馬射箭練武的小孩子、少年們,眸子彎了彎,不知道這樣的平靜還能保持多久了。
*
“聽說了嗎?雲大小姐帶回家一個男人,說是要招為上門女婿!”
“什麽!她不是跟太子有婚約麽?!她敢給我們太子戴綠帽子!!!這不要臉的女人,我要跟她拼了!”
“太子殿下為何還不退婚!那日我遠遠看了一眼,太子容貌猶如仙人,哪怕為他拂拭腳上灰塵我也心甘情願啊啊啊!”
容離喝茶的手一頓,望着窗外的腦袋轉向門口,對天闕道:“贅婿?”
天闕眼皮一跳,忙解釋:“雲小姐是帶了個男人回府,但是并沒有承認要招他做贅婿。”
容離定定看着他,直把天闕看得心跳如鼓。
“昨日去她可有說什麽?”半晌,容離才似漫不經心地問。
天闕眼睛眨了眨,不知為什麽,從昨兒個起提着的一顆心總算是落了下來,他道:“雲小姐還是不見屬下。”
容離垂下眼睑,骨節分明的手指轉動茶盞,過了好一會兒,才又聽到他淡淡道:“她帶回去的是何人?”
天闕心裏有一種終于來了的感覺,他整肅神情,将自己昨夜連夜查到的消息道出:“此人為幼院收容的乞兒之一,十月前入學,前不久得雲小姐看中,賜名雲弋,依屬下看,雲小姐是想将此人培養成侍衛。”
就在此時,只聽酒樓中堂說書先生驚堂木一拍,所有人屏息靜聽,說書先生那隐隐帶着興奮和八卦的大嗓門便極具穿透性地傳進了包間:
“話說這雲大小姐貪戀美色,前有溫文爾雅淩小侯爺,後有貌若好女江晚泊,如今又染指俊美不凡幼院雲弋,竟将人強搶入府,欲要行那不軌之事!無恥!”
衆人揚着腦袋張大嘴巴:“啊?!”
說書先生摸着白胡子兩眼放光:“那雲弋生得怎一個俊美了得!常人若是見了,必定臉紅耳赤走不動路,傳言此人一身冰肌玉骨,眉目似畫,眸中多情,雲芷那厮一見此人便驚為天人,當即獸性大發!将人擄了回去,一夜紅燭到天明,那雲弋就連聲音也似杜鵑啼血,聽得下人心若刀絞疼惜不已,怎一個慘字了得!”
衆人臉色通紅:“然後呢!”
白胡子老頭往手指上唾了唾,翻過一頁話本,撸起袖子,滿面興奮,一只腳跨上長凳,整個人似要從臺子上飛出去:
“翌日,那雲弋醒來,發覺自己渾身赤|裸,躺在一間女子閨房中,旁邊更是有呼吸聲傳來。”
衆人仰着脖子眼巴巴望着老頭。
老頭笑得嘴角使勁上揚:“旁邊之人一頭烏黑濃密的秀發,鋪展在白皙光滑的脊背上,真可謂猶抱琵琶半遮面,真真把人看呆了!”
“你猜此人是誰?”
“誰?!”
老頭子嘿嘿一笑:“雲弋盯着床上那女子面露癡迷,心旌神搖,原來他全然記不起昨夜究竟發生何事!一切恍如夢一般,他緩緩伸出手去,将那女子面容露出來。”
衆人急切:“然後呢?”
“然後?”老頭瞅了眼話本,啧啧嘆息,滿面未盡之意,“今日已經講完了,預知後情,明日再來。”
說完有些掃興地眨巴着小眼睛抄起話本就準備走了。
包間裏,天闕心若擂鼓,眼皮狂跳,面色羞紅,垂着腦袋恨不得鑽進地底下去。師叔害死人!
“啪”,容離将茶盞放下。
白色袖袍垂落下來,蕩在眼前,天闕只覺得房間裏溫度驟降,瞬間便如數九寒天,冷得人打顫。
他張了張口,試探性地問:“我去将師叔帶來?”
容離眸子一掀,剛要說什麽,只聽隔壁一道兇蠻的聲音充滿怒火:“我要宰了他!”
說完,“砰”地一聲,隔壁房門被破開,酒樓一陣倒吸氣聲。
天闕瞬間護衛在容離身邊,只是剛繃緊渾身肌肉,又聽見一道如黃鹂般清脆婉轉的聲音漫不經心道:“你敢。”
“轟隆!”
天闕腦袋一暈,這聲音——
他暗道不好。
果然,容離眉頭皺了皺,站起身來。
天闕眼皮狂跳:“主子?”
容離淡淡掃了他一眼,将天闕看得四肢發軟。
門外,雲弋滿面怒火飛掠至白胡子老頭面前,一個照面,提着人的頸子又飛回宋頌身邊。
老頭子看看雲芷,看看雲弋,兩眼放光,渾然不在意生死,只在乎八卦,盯着宋頌道:“小芷芷,哈哈哈哈哈!好久不見,這位是——”一雙八卦的眸子盯着雲弋放出了比太陽還灼熱的光。
雲弋給他瞧得心頭怒火翻湧,一腳踹出去:“你找死!”
宋頌甩出鞭子去攔雲弋的腳:“誰讓你随便出手的!”話裏雖含訓斥,但不無包容。
酒樓衆人:“噫——”起哄的聲音拉得老長,看着兩人的目光更是充滿暧昧。
聯想到老頭子那番如同親眼所見繪聲繪色的描述,衆人看他們越看越覺得跟話本故事聯系了起來。
雲弋瑩白的臉氣成了薄紅,腳上更是加了一份力氣,向老頭腿上踹去。
就在這時,“吱呀”一聲,隔壁房門開了。
房間裏一道氣勁打來,直直射向雲弋腿的方向。
宋頌鞭子眼看就要攔住雲弋,被這動靜驚得眼角掃了一眼,随即立即改變鞭子方向,纏住雲弋将他甩向一邊。
“咚”!
“嘩啦”!
那道氣勁穿透酒樓庭柱,又帶倒幾處屏風,直直将牆壁穿了個洞!
粗大的漆了紅漆的大柱被打出一道孔!
陽光從裏穿透,清晰可見。
衆人倒吸一口氣。
這若是打在人身上,得被穿成篩子。
何等可怕的功力!
宋頌沒有松開雲弋,而是将他送到身後,繼續綁着,防止他見到容離發瘋。
容離收回手指,對縮着腦袋恨不能找個地洞鑽進去,一副心虛樣的老頭子淡聲道:“還不過來。”
老頭屁滾尿流忙跑到容離身後。
天闕給他一個自求多福的眼神。
直到這時,容離才掀起眼皮,緩緩向宋頌看去。
只見她坐在一把黑木椅上,神色平靜,身後一左一右,分別坐着江晚泊和雲弋。
她那雙飛揚的眼睛裏,再不見柔軟明亮。
容離抿了抿唇,突然掠過宋頌,視線輕飄飄向雲弋掃了一眼。
宋頌不動聲色。
容離眼神如看蝼蟻般,并沒有逗留。
只是,視線收回的時候,卻在江晚泊身上停住了。
江晚泊感受到一陣可怕的威壓,順着容離視線緩緩低頭,看見了雲芷給他的玉佩。
他手指一僵,不由得伸手,将玉佩攥了起來。
氣氛僵滞。
“我殺了你!”卻是雲弋掙脫宋頌束縛,提起劍向容離沖去!
作者有話說:容離挑眉:侍衛?
天闕:臉好疼,師叔害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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