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章
第 4 章
那天晚上，我在營帳裏哭到睡着，然後做了一個奇怪的夢。
我夢到白起站在漫天大火裏對我笑，我剛要走過去，火勢突然再次變大，大火瞬間講他吞噬，他伸手向我求救，可我無論怎麽跑都夠不到他。
我從夢中驚醒的時候，白起正坐在榻邊目光沉沉地看着我，見我醒來柔聲問：“我看你睡得不安穩，做噩夢了？”
“殿下。”我眼前又出現他被大火吞噬的樣子，而我除了看着什麽都做不了。
我抱住他，恨意在心底滋生，我恨王座上的人如此逼迫于他，更恨自己什麽都幫不了他。
白起嘆息着推開我，雙手捧着我的臉，輕輕幫我擦掉眼淚，他問我：“晚上在營帳裏被我那麽說，可是生氣了？”
我搖了搖頭，我明白他的苦心：“對不起……”我不應該當着那麽多将領的面任性反駁他。
白起笑了笑，傾身擁住我說：“你永遠不用跟我說對不起，我今天是不是吓到你了？”
“沒有，我只是害怕……”
“不要胡思亂想，”白起看着我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有你在這裏，就算只剩下一口氣，我也會活着回來的。”
我趕忙捂住他的嘴：“不許胡說。”
他抓着我的手重新擁住我：“我知道你只是太擔心我了，不過，我們已經做了萬全的準備，我向你保證，我一定平平安安地回來，到時候……”
他頓了一會兒又說：“當日我離京的時候，做了一個決定：等我蕩平戎狄，天下太平的那一天，有一個我想了很久的問題，我想向你要一個答案。”
我好奇：“什麽問題？”
白起不答：“等我回來再說。”
“好，那我也有一件事情，想現在就告訴殿下。”
我坐起來看着他，“當日殿下解了玉門之難，戰報傳回京都的時候，那些王公大臣們在朝堂上争論的，卻是該戰還是該和。”
白起輕輕摩挲着我的手，目光沉靜無波，大燕的朝堂如今是什麽模樣，他比我更清楚。
“所以我才決定入朝為官，哪怕我人微言輕，我也想為殿下做些什麽。後來我自請來漠北，我以為……”
他抓着我的手緊了緊，卻沒有開口，只等着我說。
“白起，我離京的時候，陛下讓我和你一起回去，所以，你什麽時候回去，我就什麽時候回去，你在哪裏，我就在哪裏。”
白起沉默了很久，久到我以為他不會回答的時候，他才說：“好。”
兩天後的深夜，天氣陰沉沉的，将士們按照白起的安排悄無聲息地出發了。
做戲做全套，白起為了不被發現，讓顧征留下來掩人耳目。
時間仿佛過了好久，卻一直沒有消息傳回來，我又一次看向顧征，顧征無奈地說：“大人，按時間算，林峰将軍應該帶着敵軍進入我方埋伏了，殿下嘛，這會兒應該剛剛潛入敵營。”
好吧。
顧征第三次在營外轉了一圈回來的時候，終于有了消息，誘敵計劃很成功，又過了半個時辰，終于傳來白起成功燒毀戎狄糧草的消息，我的心才安穩了下來。
大概是看我太緊張了，顧征便将白起之前的戰場經歷講給我聽，那是我在戰報上看不到的驚險情況，他總是這樣，看似冷漠，其實內心無比柔軟，他比禦座上的人更愛這片山河，愛這片土地上生活的臣民。
又過了一個多時辰，按照計劃，戎狄王城被破的消息應該已經傳回來了，可營帳外遲遲不見人來，顧征也有點坐不住了。
又等了兩盞茶的功夫，還是沒有消息，我跟顧征說：“顧大人，殿下應該給你留了人馬吧，戰場上瞬息萬變，現在還沒有消息傳來，大人去看看吧。”
“可是，我的任務是守住營地，保護禦史大人。”
“顧大人，太子殿下是一軍主帥，更是國之儲君，他才是最不能有閃失的那個，本官是陛下任命的監察禦史，太子殿下不在，本官命你即刻帶着人馬前去支援。”
“是。”顧征應下，又問，“那大人？”
“我和你一起去。”
白起把騎兵營的一半人馬留給了顧征。按照計劃，林峰帶的人又分三路去誘敵，将敵軍大半主力都帶出來，這樣白起那邊在混亂中攻城會更容易，顧征猜測可能變故出在林峰那邊。
伏擊地點選在一個叫長寧嶺的地方，我們到的時候，屍骨如山，那位姓陳的将軍手中的長槍剛剛刺進林峰的肩膀，我們誰都沒有料到，這裏會是自己人自相殘殺的局面。看到顧征，兩邊的人都停了下來。
“怎麽回事？”顧征沉着臉問。
林峰看着他如釋重負般說道：“顧将軍，戎狄的主力都在城內，你快去救太子殿下吧。”
“你說什麽？”
林峰慘白着一張臉：“雍王殿下以我全家姓名相要挾，末将迫不得已，”他說着自嘲一笑，“我愧對太子殿下的信任，愧對兄弟們。”
陳将軍滿臉痛色喝問他：“三萬将士倒在這兒，你，你怎麽敢？”
林峰轉頭看向身後的士兵：“是我騙了你們，陳将軍沒有背叛，背叛的人是我，我告訴你們的也不是太子殿下的命令。殿下，末将，有罪。”他說完，手中利劍劃向脖頸，鮮血染紅了陳将軍的臉。
現在不是深究的時候，顧征當機立斷道：“陳将軍，我先去援救殿下，将軍整頓一下人馬随後跟來吧。”
戎狄王城外殺聲震天，顧征的到來很快扭轉了局面。
城門打開，漫天火光中，我看到白起站在城牆上，手中長劍劃過夜空，戎狄王旗從城牆上跌落，換上燕字赤色軍旗。他另一只手中拎着一顆人頭。
“戎狄王已死，現在投降者不殺！”
白起的聲音從城牆上傳來，下面的人紛紛停手，過了一會兒，刀劍落地聲不絕于耳，風揚起白起的衣角，他站在獵獵作響的軍旗下，宛如天神，他是我的英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