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争吵
倫羽給她捂了一會兒,等捂暖了, 倫羽問:“餓了嗎?”因為她都餓了, 問了顧一弦的航班就比她晚一個半小時, 找到這裏還那麽折騰, 不由得有點心疼這個小笨蛋。
顧一弦:“餓了。”
倫羽:“想吃什麽?”
顧一弦想了想, 說:“金拱門。”要知道,在K市, 因為地處嶺南多瘴氣,這裏的人吃什麽都容易上火, 金拱門的東西都是各種油炸, 顧一弦每次吃完都喉嚨痛,所以倫羽都不讓她吃。
果然, 倫羽直接否決:“不行。”這邊天氣幹燥,哪怕不吃上火的東西都容易嗓子幹,何況加上這些。
顧一弦噘着嘴:“你們這裏又不流行上火, 上火是我們那裏的特産,跟地域有關系。”
倫羽把她撅起來的嘴巴捏扁跟鴨嘴巴一樣, 說:“不行就是不行, 出去吃別的吧,烤鴨怎麽樣?”
顧一弦拍開她的手, 嫌棄的說:“哼,管家婆,烤鴨就烤鴨。”她也真的餓了,坐起來, 說:“廁所在哪裏,我要尿尿。”
倫羽放開她,指了指廁所的位置,說:“那邊,你去廁所吧,我去把你的行李放好。”
顧一弦點頭,就自己去廁所了,倫羽把兩個人的箱子放到樓上,她的房間在樓上,雖然已經一年沒睡了,但是親戚會每個月拍人過來幫忙打理,倒不是很多灰塵。
顧一弦上完廁所,不得不說,學姐家裏真的是土豪啊,在帝都還有這種大別墅,裏面的裝修也是奢華級別的。
出了廁所,顧一弦喊了一句學姐,倫羽沒有應她,大概是在樓上沒聽到。
顧一弦幹脆就在一樓逛了起來,這個別墅真的挺大的,一個客廳就比顧一弦家裏一整套屋子都大,還有大飯廳,大廚房,顧一弦還看到有個小的健身房,走到廚房,從廚房的門看到後院還有個泳池,雖然現在裏面是幹的。
也不知道學姐的爸媽是個怎麽樣的人,倫羽從來沒有主動提及她的父母,都是顧一弦問了才會回答,顧一弦只知道他們都是做生意的,他們的感情說不上親昵之類的,至于她們的關系,學姐說有跟家裏人說過,家裏人表示理解。
學姐家庭條件這麽好,顧一弦默默的給自己打氣,等畢業了努力找個好工作,做一個配得起學姐的美女子。
她打開廚房旁邊的後門,一陣冷風灌進來,冷得她直哆嗦,趕緊關了門,果然有暖氣才是王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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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走回飯廳,看到飯廳跟廚房之間還有個房門,那個房門似乎特意裝修過,看着特別的莊重?
顧一弦好奇着摸到旁邊的開關,開了飯廳的門,剛剛她都沒開燈,都是借着客廳的燈光,現在一開燈,飯廳和廚房都亮了。
她看着個房門,感覺更加特別了,因為那個房門似乎是特制的,中式古典風格,更整個屋子的風格還不一樣。
也不知道是什麽,好像在別人家裏亂走也不太好,顧一弦想關了燈,但是又忍不住好奇,反正就看一眼,她輕輕的推了一下門,居然就推開了。
她還吓了一跳,看了一眼裏面黑漆漆的,她摸到入門旁邊有開關,啪一聲……看到屋子裏挂着的都是相框裱好的照片。
一共四幅畫相,她走近一看,下面有生于何時,卒于何時,從左到右,似乎是學姐的爺爺、奶奶……再看後面兩個一男一女,顏值都挺高的,從他們臉上能看到學姐的模樣,這是學姐的爸爸媽媽?
啊???意識到這裏,顧一弦看了一下卒于的日期,發現都是五六年前。
學姐……的家人都去世了,意識到這點,她倒吸一口氣的捂着嘴,怎麽會這樣?
她往後退兩步,就撞到一個溫熱的懷抱,她吓了一跳,往後看,發現是倫羽,顧一弦有點驚慌無措的喊:“學……學姐……”
倫羽把行李箱放到房間裏,本來想鋪一下床單被子,又怕顧一弦餓了,幹脆下樓,看到廁所沒人飯廳的燈亮了,她有不好的預感。
果然,顧一弦在放置家裏人照片的地方,她嘆口氣,果然,她最想隐瞞的東西總是以最慘烈的方式被撞破。
她握着顧一弦的手,說:“我爺爺奶奶在我小的時候就相繼去世了,等到成年之後父母也去世了,抱歉,一直沒有跟你說。”
顧一弦只覺得心很痛,學姐一直避而不談,就是因為家裏人都去世了嘛?想到自己多次的追問,就是揭學姐的傷疤,她忍不住惱怒自己的笨,一邊覺得自己笨死了一邊心疼學姐居然都一個人承受。
倫羽看着她眼睛一下子紅了,眼淚在眼眶裏打轉,忍不住抱着,說:“對不起。”
她一說對不起,顧一弦的眼淚就忍不住滑落,說:“笨蛋,笨蛋,學姐是笨蛋,我也是笨蛋,笨蛋笨蛋,如果難過,為什麽不告訴我?笨蛋笨蛋。”
她一邊罵着一邊忍不住就哭出來,用力的抱着倫羽,恨不得通過自己的用力,告訴倫羽,無論如何,自己都是在的。
倫羽沒有說話,也用力的抱着她,顧一弦自己哭夠了,眼睛紅彤彤的,鼻頭也紅通通的,模樣還有點委屈,倫羽忍不住心裏軟軟的,親了親她的額頭。
顧一弦吸了吸鼻子,說:“鼻子堵了。”
倫羽拉着她去客廳,抽了紙巾給她,顧一弦用力擤鼻涕,然後看着倫羽,說:“那你這兩年過年怎麽過的?”
這是倫羽最不願意回答的問題,但是又不想騙顧一弦,她咬了咬唇,說:“我都是回來給他們掃墓,然後第二天飛回去K市。”
這是顧一弦怎麽都想不到的答案,她張了張嘴,垂眸,最後低着頭沒有說話。
氣氛一下子似乎變冷了,顧一弦的反應也是倫羽怎麽都想不到的,她覺得顧一弦應該大吵大鬧或者很生氣,而不是這樣子的沉默,她一下子有點恐慌,她蹲下身抓着顧一弦的肩膀:“你不要生氣,我不是故意的。”
顧一弦擡頭看着她,眼裏又是紅紅的,她皺着眉,努力讓自己不要哭出來,她問:“倫羽,顧一弦在你心裏算什麽?”
算什麽,倫羽一下子慌了,顧一弦從來沒有叫過她的全名的,她總是叫她學姐學姐的疊着叫,她說這樣最親昵啦。
倫羽有點慌亂無措,說:“一弦是我的女朋友,是我最重要的人啊。”
顧一弦站起來,推開她,說:“不是不是……我才不是你最重要的人,如果我是你最重要的人,你為什麽不讓我知道你這兩年一直就在我附近過年,讓我像個傻子一樣恨不得把自己看到的每個畫面都直播給你。”
“最重要的人不是應該分享一切的嘛,總是我在傻乎乎的恨不得把自己的一切都給你,你呢?騙子騙子……倫羽是個大騙子……”
這是很可怕的指控,倫羽這兩年來被顧一弦照顧得很好,已經很久沒有嘗試過這種慌亂和焦慮,她嘗試走近的解釋:“不是的,一弦,你聽我解釋好不好,你很重要,比什麽都重要……”
顧一弦大聲哭喊着:“我不重要,我重要的話,你不會什麽都不告訴我,看着我像個傻子一樣。”
“倫羽,我讨厭你,我讨厭你……”她用力的哭喊着,就向着門口的方向跑,然後開門出去。
顧一弦讨厭她?意識到這點,倫羽整個世界又安靜了,似乎耳邊那個刺耳的尖叫又響起,久違的感覺讓她忍不住眩暈的扶着腦袋往後倒,然後靠在沙發上。
整個世界在快速的變形旋轉着,太吵了,不要吵,她在心裏吶喊着,用力的搖頭,試圖通過用力的深呼吸來緩解那種尖銳的耳鳴和眩暈。
她的手抓着沙發,然後抓到了不一樣的觸感,她轉過頭,看到是一個粉色的東西,那個快速變形旋轉的世界裏多了這個粉色的東西,然後慢慢的具現,她看到這個粉色的,是一個圍巾。
這個圍巾是情侶款,顧一弦給她買的,她自己喜歡粉色,倫羽的是紅色,因為她覺得紅色的精神還喜慶。
一弦……她的世界裏出現了顧一弦,顧一弦撒嬌的模樣、顧一弦生氣的模樣、顧一弦委屈的模樣、顧一弦專注的模樣……
顧一弦慢慢的填滿了她視野的整個世界……
似乎整個世界變成了一個空間,空間的組成是她跟顧一弦相處的時候的片段。
“學姐學姐,我喜歡你。”
“學姐學姐,我想你啦。”
“學姐學姐,我在等你。”
“學姐學姐,我闖禍啦。”
“學姐學姐,這個好吃。”
“學姐學姐,我長大了,才不是小孩子。”
……
顧一弦總是很活潑,她就像是一個小太陽,把倫羽的世界都照亮了,有時候她很孩子氣,有時候又很會照顧人,她總是乖巧裏帶着成熟,雖然看着孩子氣,但是她的孩子氣都是給可以依靠的人,例如她,例如家裏人。
顧一弦看過她跟別人交談,那是一種乖巧又禮貌懂事的模樣,那個樣子,讓倫羽覺得心疼,因為太乖了,乖得下意識就讨好別人,因為她從小都是被教育做個乖孩子要聽話。
倫羽總是跟她說,在自己的面前不用太乖,所以被自己寵着,她偶爾嬌氣的時候,倫羽還覺得那樣子很好。
慢慢的,畫面變成了正常的模樣,倫羽的呼吸已經平複了,那尖銳的耳鳴和眩暈也慢慢緩解,她意識到什麽,看着屋子已經沒有了顧一弦的模樣,她才想起,顧一弦剛剛跑出去。
該死的,她趕緊站起來,現在外面那麽冷,顧一弦還人生地不熟,而且這個別墅區,為了保證入住的人有足夠的安靜和隐私,離最近的住宅區和商業中心足足有兩公裏遠。
想到顧一弦現在一個人在外面,倫羽感覺那種耳鳴又要出現,她趕緊告訴自己,不可以不可以……一弦還在等着她……
大概是她的情緒太強烈,還真的克服了,她趕緊拿了外套跑出去……別墅區很安靜,只有微黃的路燈,她忍不住大喊出來:“一弦……”
可惜她的大喊被一陣風吹來消散了,沒人可以回應她。
顧一弦一怒之下跑了出來,也沒看方向就一路的跑,看到一個出口,直接就跑了出來,她滿腦子都是倫羽一點都不把她當成重要的人的想法,那種被自己心愛的人隐瞞的痛苦。
她一直都說重要的人應該是互相分享的,她把自己的過去和所有的喜怒哀樂都分享給倫羽,可是倫羽呢?
最重要的事情偏偏瞞着她想到這裏,她只想跑,遠離這裏,她沿着路燈一路跑一路跑……不知道跑了多久,直到她跑不動了,她撐着膝蓋喘着氣。
喘過氣來,一看,周圍都是空蕩蕩的模樣,往跑過來的地方看,還是一個三岔路口……她剛剛只顧着難過和跑,完全忘記自己從哪個方向跑過來的。
她有點怕,拿出手機準備導航,結果一點屏幕,發現只有1%的電量,還來不及反應,手機就提示電池電量過低将在30秒後自動關機。
她看着那個自動關機的界面轉啊轉,整個人都要不好:“怎麽關鍵時刻掉鏈子啊。”等屏幕黑了,她看了周圍一圈,發現似乎前面不遠的地方有很多建築,而且很亮,她幹脆向着那個地方走,等找到人再問怎麽回學姐家吧。
她看了看來的方向,更是委屈,學姐是笨蛋,居然不來追她。
那個地方沒多遠,就幾百米的樣子,她走過去,發現那一片都是住宅區,還有一個大商業區,最邊上就是兩層的金拱門,她剛剛跑得有點累了,幹脆進去坐一下。
而且跑久了,還有點餓,她摸了一下口袋,發現裏面還有幾十塊錢現金,雖然現在都是手機支付,但是顧媽媽還是叮囑她一定要帶一點現金在身上以防萬一。
一進到金拱門裏暖洋洋的都是薯條的味道,她更加餓了,想到倫羽老是不讓她吃,還有倫羽不告訴她事實,她就賭氣的自言自語着:“哼,不讓我吃,我偏偏要吃。”
她跑過去點了一個漢堡套餐,想了想,又額外加了一個大薯條,不給她吃,她偏偏要大吃特吃。
食物很快就上齊了,她找了個位置坐下,就開始大口大口的吃着,一吃就想起倫羽,耳邊似乎就是倫羽的唠叨,倫羽很怕顧一弦生病,每次顧一弦生病她都會整夜整夜的失眠,無論顧一弦怎麽說她都不聽。
所以當她管家婆的時候,顧一弦雖然說着嫌棄,但是還是會心疼倫羽,就只能乖乖的聽話,被倫羽管着,顧一弦都将近一年多沒生病了。
想到倫羽,她忍不住眼睛又是熱熱的,想哭,她用力的吸着鼻子,不能哭,顧一弦,但是眼淚不聽話的滑落,她擦了一下,抓了幾根薯條蘸了多多的番茄醬塞到嘴裏吃,化悲憤為食量。
等她把東西都吃完了,她差點飽到吐,撐得她難受得要命,她揉了揉胃,擡頭看了一下店裏的時鐘,已經差不多七點了,距離自己從學姐家裏跑出來都快一個小時了。
雖然還是有點賭氣的難過,但是想到學姐,她還是嘆口氣,雖然學姐是笨蛋,但是她還是會心疼。
她幹脆跑到點餐臺那裏問服務員學姐家地址怎麽走,因為那個地址她都背下來了。
服務員說那是別墅區,離這裏有點遠,建議她打車。
顧一弦想着兜裏還有點錢,打車也行,就推開門打算出去找計程車。
結果一推開門,就看到倫羽站在她前面,眼睛紅紅的,顧一弦第一時間想的是自己才吃了倫羽三申五令不讓她吃的金拱門,下意識的就說:“你不能罵我,你先惹我難過,我才吃金拱門的。”
倫羽聽到這句話,一把過去用力的抱着她,那種意識到她不見了之後的恐慌終于因為懷裏這個人,而全部消失了,她忍不住呢喃着:“笨蛋。”
至于笨蛋說的是自己還是顧一弦,那就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