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十四回家
十四 回家
聽到這樣的指令,多蘿西全身都開始顫抖。那件事……馬上要發生了嗎?
她無法分辨此時的自己有着怎樣的情緒,在混亂的想法中,只能分辨出緊張和不安。
等到仆人全部有秩序地退下,多蘿西已經發現自己身處一個寬敞卻并不算華麗的房間。
無數支蠟燭搖曳的火光,映照在房中的擺設,也映照在那個男人的臉上。他臉龐的輪廓,如同大理石雕刻而成一般。
愛德華示意她在桌前坐下,她仍然不敢看他的眼睛,只是機械般地服從着他的指令。
“我知道——”那個男人終于緩慢地開口,目光卻沒有投在她的臉上,而是望向屋裏的枝形吊燈。
他知道什麽?多蘿西的心此刻幾乎要跳到喉嚨裏,他知道了自己的什麽秘密?是關于柯林的嗎?還是……
“這樁婚姻,并非你所願。”
“不,不是這樣——”她下意識地否認道,但随即又很快沉默了。這樣的婚姻,願意或者不願意,又有什麽區別嗎?
“當然也并非我所願。所以,我不會對你有太多要求,能在表面上做到我需要的東西就行。”
很好,開始讨論我的義務了。多蘿西心想。那我的權利呢?
當然她沒有膽量把這話問出口,不過對方仿佛是看透了她的心思一般,接下去說到,“作為交換——”
愛德華頓了一頓,收回目光仔細打量着她的臉,然後問道,“你想要什麽?”
“我?”多蘿西沒有料到談話竟然是這樣的發展,一時之間竟然不知道怎麽回答。
“我沒有……不是……不知道……”她覺得自己該說點什麽,大腦卻一片空白,無法給出任何有意義的詞句。
“沒關系,想好了告訴我。”說完他直接站起身,示意多蘿西離開,沒有再說一個字。
她回到自己的房間,重新拿起床頭櫃上的書,卻完全看不進去。
自己想要什麽?或許這是一個從天而降的好機會——就像傳說中的阿拉丁神燈,能夠滿足你的三個願望。
但多蘿西發現自己居然沒什麽想要的東西。可以不受打擾,安靜地作畫和閱讀,她對自己這樣的生活沒有多少不滿。
雖然她還會想起格蕾絲夫人,想起在學校的時光和她的朋友們。
當然她也會偶爾想到柯林,想起他的時候,就像從前做過的一個很長、很長的夢,或者一個反複看的故事,不真實、不屬于自己。
柯林……他從來沒有屬于自己。而且現在這一切也不重要了。
多蘿西閉上雙眼,努力想象着如果她和柯林再次相見,會是什麽樣的景象。
她發現自己想象不出來。反倒是那只貓在她的夢裏頻繁地出現,讓她不勝其煩。
第二天早上她醒來時,發現那個男人沒有露面,只是留言給她說無論有什麽要求,随時都可以告訴他。
不需要面對面跟愛德華交談,這讓多蘿西松了口氣。而且,她已經想到自己可以向他要什麽了。
“可以……讓我回去看看嗎?”
這個要求對他來說或許太過分了,她想。僅僅在這裏幾天就提出回家,這樣的事情……
但若是自己給出“我什麽都不想要”這樣的回答,一定會顯得太過虛假吧。
或許……甚至還會讓那個男人感到內疚,自己沒有提出任何要求,卻願意滿足他的要求。
而其他的要求,她實在想不出來有什麽是自己想要的,書房和畫具這些都已經有了。
多蘿西并不喜歡讓別人感到虧欠自己什麽。所以她寧願提出一個略顯過分的要求,被拒絕之後可以再做打算。
對方沒有她想象中的震怒,也沒有問她任何細節,只是讓仆人給了多蘿西一件衣服。
她看着這件衣服發呆——除了與他舉行儀式的那兩次,自己從來沒有穿上過這樣漂亮的衣服。
然後她又看了一眼自己帶來的那個箱子,視線來回幾次,她知道兩者完全無法相比。
雖然多蘿西從不在意自己的衣飾是否華麗,可是,愛德華又為什麽要這樣做?是希望她去向其他人炫耀嗎?
終于回過神來,她才想起要把衣服展開穿上,然後發現裏面附着一張紙條,沒有署名。
“好好使用。”
這話是什麽意思?想起那個男人的“溝通問題”,她決定盡力不再思考這些,只是聽從他的要求把衣服穿上。
多蘿西懷着一顆忐忑不安的心回到了家。
雖然離開沒多久,但她覺得自己在城堡裏的那幾日,又像是做了一個夢,一個過于不真實的夢。
格蕾絲夫人仍舊是一如既往地面目和藹,告訴她家中的一切都好,不用擔心。
雖然多蘿西覺得她的臉色看上去比起往常有些疲倦,但也沒能問出個究竟,顯然是養母不希望讓自己擔心,她也只能作罷。
她想,大概是因為這段時間以來,母親為了戰争的事情而操勞吧。多蘿西反複叮囑,讓她注意休息。
然後她又去見了安妮。安妮很熱情地拉着她的手問長問短,上下打量着她,很擔心她過得不好。
她一再用篤定的語氣向對方保證自己很開心,但安妮的神色仍然是半信半疑的。
這下自己的角色反過來了,多蘿西想,差不多是從盤問變成被盤問的對象。
最後她只能搬出很多例子來向安妮講述,從仆人給她準備的書房和畫室畫具,到自己認識了新“朋友”——看她作畫的貓。
她把這一切都詳細地告訴了安妮,才看到對方臉上的表情稍微放松了些。
“好了,也和我說說你吧!”
安妮又變了臉色,多蘿西擔心地看着她。“難道你……有什麽事?”
她遲疑着搖了搖頭。“我個人是一切平安,但是——”
戰争的陰雲仍然籠罩在人們的生活中。
多蘿西的聯姻,雖然并不能說是失敗的,但也沒有起到完全的作用。
格蕾絲夫人也像從前所做的那樣,仍然在四處奔走游說。
“這就能解釋了!”多蘿西不小心說出了聲。
“解釋什麽?”安妮迫不及待地問。
“沒什麽……就是他挺忙的,我的……呃,丈夫。”多蘿西結結巴巴地說。
“挺忙?”
“就是,他出門和回家的時間都不太規律。”還有養母的疲憊,也能解釋了。她想。
看安妮的神色再次轉為擔憂,多蘿西連忙補上一句,“不過他什麽時候回家,其實對我完全不重要。又不是我被虐待了或者什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