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章
第 15 章
孟昭被狐貍一頓連哭帶喊弄得有些懵,正張着嘴不知所措,就聽包殊那冰冷中充滿嘲諷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你找她幫忙?她現在跟個凡人差不多,還沒你們家大人厲害呢,你找她真是找對人了!”
孟昭下意識的剛想回嘴,白眼都甩出去了,猛然間想起來這厮說的是事實,現今自己體內空空蕩蕩、一絲修為都無,還真打不過帝辛......白眼撞上包殊那對能凍死人的眼珠子時瞬間氣勢全無,奈何孟昭後脖梗的那根反骨大約是得到了充分的休息,此時異常□□,支撐着她結結巴巴的回了一句:“我、我對戰、那個經驗,對,我對戰經驗比他豐富。”
包殊臉上嘲諷之色更濃:“對戰經驗?呵........”
孟昭:我想撓花你這張老白臉盤古大神他老人家不會怪我吧?深吸一口氣捏住奇癢無比的指甲,“你呵什麽呵?”
包殊此時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只虛張聲勢、龇牙咧嘴的貓;“我呵你自不量力!成然,你作為風神,修為、品階自然比他強的不是一星半點,可你說對戰經驗?對什麽戰?你偶爾玩鬧似的收拾兩個小妖那叫對戰?別忘了,帝辛曾是人間帝王,征戰無數、鮮有敗績,令四方臣服,你跟他比對戰經驗?”
孟昭:“......哼!”面色微赧的轉過身沖着狐貍開始撒火,“聽到了吧?我現如今還不如你們家大人厲害呢!你另請高明吧。”說完也不等狐貍的反應,轉身踩着沉重的步伐走進大殿,路過包殊時又不忿的“哼”了一聲。
這下子張着嘴目光呆滞、滿臉懵逼的變成了狐貍,她用視線追随着孟昭的身影進入大殿,又帶着些許盼望孟昭良心發現的期待等了片刻,直到看見這位小殿下随便擇了張椅子大馬金刀的往下一坐,才意識到孟昭這次真的撂挑子不幹了。轉頭茫然的看着依然站在旁邊看熱鬧的包殊,稍微醞釀了一下情緒:“天~~”還沒天出個所以然,就被包殊豎到眼前的手掌攔住了,只能閉嘴。
包殊:“你指望着風神幫帝辛将艱難險阻都抹平,以為以此就能還了欠他的情債?你當天界是什麽?又當風神是什麽?她年紀小、心腸軟,可以助你一次、兩次,卻不是能任你驅策的凡人!還有,助帝辛的是風神,與你有什麽幹系?你不會以為自己就裝裝可憐、動動嘴皮子,天劫就會輕上幾分吧?”
包殊每一字一句都好似刀刃,一下下刮的狐貍小臉生疼卻無路可逃,只能難堪的縮緊肩膀:“小、小仙不敢驅策風神殿下,只是、只是想幫幫使者大人。”
包殊唇角的笑紋更深:“幫?那就自己去幫。你也曾将朝歌上下攪得天翻地覆,孟昭那個傻子不知道,你當本座也是好騙的?你自己選的路、想要求得的因果,就自己去還,最壞左不過就是個灰飛煙滅罷了,若沒有女娲給你這場造化,你有沒有機會化成人形都還兩說呢,此時倒是愈發惜命了?”
狐貍已經頂不住這樣強大冷肅的威壓,委頓的匍匐在幽冥殿前漆黑冰冷的地面上,額角滿是濕膩的冷汗,卻還是要咬着牙為自己辯上一辯:“并、并非如天尊所言,小仙從未主動謀求這機緣,只是女娲娘娘選了我,我無力抗衡,為着保住性命,才依娘娘之命攪動凡間,這一切都非我所願。”
包殊看着匍匐在腳下的狐貍就像是在看卑微的塵土,連譏笑都懶得維持了:“非你所願?女娲是創世神,雷霆手段中總還存着一份慈心,雖則用招妖幡招了你,卻并未強迫,你若不願去,她會強求你嗎?不過就是浪費幾顆丹藥的事,她犯不上,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本座今日好心給你指點迷津,你卻還來狡辯?那本座問你,那童子之軀、比幹之心可還美味?那被你生生刨出的嬰孩可曾入你夢中向你哭訴他們的冤屈和不甘?這些事可是女娲讓你做的?殷商氣數已盡,女娲讓你去做那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你卻在人間玩的不亦樂乎,到底是雜毛狐貍一只,戒不掉血腥氣是吧?當初迷了帝辛,讓他昏昏蒙蒙做了你手中的利刃、背了萬古的罵名,成全了你的仙途坦蕩,現如今怎麽卻心疼起他來了?”
狐貍的下唇已經被她自己咬出了血,白皙的額頭頂着漆黑的地面,雙眼緊緊閉着,反複嗫嚅着“小仙、小仙.......”卻多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包殊卻沒有了繼續跟她耗下去的耐心:“你與帝辛之間的恩怨原就與他人無幹,你是想還債也好、贖罪也罷,那都是你自己的事,不要再攀扯風神。還有你與你那兩個小夥伴,連帝辛都算上,你們是功是過,身上背着怎樣的罪業本座都不關心,天道自有說法,既然得了大機緣,就捧好了,別到最後将機緣算計成了催命符!”說完甩一甩衣袖,施施然的轉身走進大殿,留下狐貍匐在地上,拼命咬着下唇,妄圖止住洶湧的淚水和懼意,心底冰涼一片,只能自嘲:是啊,你們是高貴的神,生來便能俯視萬千生靈,而我呢?不過是一只低賤的雜毛狐貍,你們用我時随手施舍幾粒丹藥就成了我命中最大的機緣,我但凡稍有違逆,這機緣就成了催命符,是啊,是啊......
鬼界的天空數十萬年一片墨藍,那些世間生靈未燃盡的執念化成點點幽綠的鬼火游蕩在無盡的晦暗中,幽冥殿燈火輝煌,卻仿佛照不亮狐貍匍匐在地上那縷小小的身影。帝辛慢慢的走到她身旁,看着已經緊緊閉合的殿門抿了抿唇,神情有點茫然,眼神卻堅定:“何苦呢?”
語氣中明明帶着寬慰,卻讓狐貍的小臉瞬間青白,她猛地擡起頭,上揚的眼角狠狠瞪着眼前的黑衣男子,兩側唇角微微翹起、寒芒微閃,尖利的獠牙露出淺淺的尖,原本清甜嬌糯的一把好嗓子也泛出了獸類咆哮的音色:“何苦?呵呵......他們生來仙胎、你生而為王,我呢?我若不費盡心機,連命都保不住?你當妖界如人界那般平和?我若不去拼殺,早就成了他人盤中之物,我機關算盡又怎樣、我迷惑你、利用你又怎樣?我不過就是為了活着!天尊他說得輕松,我若不願,女娲不會強迫我,可他不知道,我吃了女娲的仙丹,若反悔,縱然女娲不會對我怎樣,可那些實力強橫的大妖呢?會如何待我?他們會直接将我分食還是幹脆将我變成爐鼎?我是用媚術迷了你,是利用你做盡傷天害理之事,可我還能怎樣?他們要我禍亂江山,除了這些事,我還能做什麽?到頭來他們要你做亡國之君,卻又來憐惜你、給你神位,我呢?我還要等着那不知道何時會來的天劫戰戰兢兢,我是想哄騙風神、利用她還了你的情債,可那些事于她來說不過是無聊時的幾場熱鬧罷了,怎麽就罪無可赦了?”
一點鬼火飄飄蕩蕩游到帝辛臉旁,栖在他頰邊垂下的朱紅繩結上,一閃一閃的照亮那道淩厲的下颌線,他眼中已經沒有了任何情緒,無所謂的掀起唇角:“你做的一切、受的所有委屈,都已經得到了報償不是嗎?熬過天劫,你的仙身就穩了,如此多的不甘,只是因為這一切太好、來得太容易,你害怕不小心弄丢了而已!所以,不要再去招惹那些高高在上的尊神了,連一點不遜都不要露出來,我們在他們眼中,不過是一只蝼蟻、一抹塵埃,連抹都懶得抹,無論是你還是我,都承受不起惹怒他們的後果。”說完懶得再看狐貍那張不停變換顏色的猙獰面龐,轉身離開。
狐貍怔愣的看着帝辛離去的背影,似乎此時才真正認識這位人間帝王,他不再是朝歌那個冷漠、寡言的青年,身上的孤傲似乎也被消磨殆盡,剩下的是......是認命,一個帝王,認命了?
帝辛獨自穿過幽冥殿前空曠的廣場,路過往生門,穿過輪回臺,走到黃泉彼岸時聽到了身後清淺的腳步聲,他沒有回頭,只是淡淡的問:“那麽不甘,為何還要跟着我?”
狐貍已經整理好了儀容,唇角的血跡也已擦去,除了臉色依然有些蒼白以外,幾乎已經看不出片刻前的悲怆與狼狽了:“我要活,既然已經走到了這一步,我沒有放棄的理由。”
帝辛無所謂的笑笑:“那你便跟着吧,正好我們要去見的都是些熟人,還能聊一聊!”
狐貍輕蔑的撇了撇嘴:“熟人?勝負早就已經定了,他們如今不過就是一群亡魂,還能怎樣?”
帝辛終于提起了一點興趣:“若是他們還不死心,想着報仇呢?”
狐貍:“我為妖時尚且不怕他們。如今你我都已成神,還會怕他們?不過是蜉蝣撼樹,有何可懼?”
帝辛:“那你還想拖風神下水?”
狐貍默了默:“這是她欠我們的,是他們這些出身高貴的尊神欠我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