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15章

李如意一言難盡:“裴酌想遣散府裏的人。”

留下看家護府的都是殿下的精英,專門護着裴酌讓他安心教書。怎麽是這個下場?

蕭循:“……”

李如意:“鼓勵他們收拾細軟逃跑。”

“……”

“還說他會搭救太子。”

“嗯?”

李如意:“殿下,您不會真想等着裴酌搭救吧?”

聽起來只是嘴上說說而已,跟二皇子跑路倒是快。

“況且他找三皇子去了。”

“……”

“是我讓的。”

李如意頭一次發現太子有嘴硬的潛質:“他真去看了,太子你高興嗎?”

蕭循:“還行。”

李如意心想太子妃換這麽多主子,太子還挺寬心,轉念一想,反正換來換去,終究還是太子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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弟弟類兄,終不如也。

……

裴酌在宮門外鬼鬼祟祟地查看地形,這麽能幹的太子,老皇帝不要,他可就拐走了。

東宮門有兩列士兵,一列手持長槍站崗,一列帶刀走動巡邏,城樓上還有人站崗。

直接沖進去能變成篩子,最好讓二皇子帶他進去,但是他從東宮把太子偷走,皇帝必下令徹查,到時候連累蕭緋也不好。

“4523,醒一下。”

“宿主大人。”

裴酌:“你說會保護我,是指外界傷害我的時候啓動防禦機制,是全方位的嗎?太子在我身後,在不在防禦範圍裏?”

4523:“如果你和太子貼得夠緊,傷害他就會傷害到你,應該可以。”

裴酌艱難地思考,這得是一種什麽複雜的姿勢——

他随即想到,只要先用系統撂倒一個人,剩下的只要吓唬吓唬就行了,尤其蕭循本身還有威望:天子是天命所歸,傷害他的必遭天譴。

但這樣就跟他推廣科學互相矛盾了。

裴酌又問:“如果沒有外界傷害,我失足掉下懸崖,你會救我嗎?”

4523:“會幫宿主瞬移到安全地帶,宿主,我很有用的吧!”

裴酌驚喜:“那我要是拉着太子跳湖,是不是能一起瞬移?”

4523:“不行哦!”

裴酌略微失望:“這麽說,只能用在跟反派同歸于盡,或者三十五歲想退休的時候死遁。”

4523慘戚戚道:“太子蒙受不白之冤,有性命之憂,他對你這麽好,宿主你給太子留個後吧。”

裴酌:“你真是三句不離……退下吧。”

……

“皇——你什麽時候去救皇兄?”蕭緋迫不及待地問。

裴酌閑庭信步:“不急。”

等蕭循判死刑了再說,不然他去救人,蕭循的太子之位就沒了。

裴酌不介意當平民,太子金尊玉貴,跟他不一樣。

蕭緋:“我好急。”

裴酌:“你要解手?那我在這裏等你。”

蕭緋:“罷了,我還能忍,先去找三弟。”

蕭征忙得腳不沾地,太子被囚禁,兵部的事情全落在他身上,還要追捕那天不在金塔寺的頭目和信徒。

裴酌去找三皇子,倒不是想抱他的大腿,而是為太子舊部打算。

像賈大人,水部郎中等,都是太子精挑細選的人才,還有他教了一半的學生,太子人走茶涼,這些人要是得不到重視了,枉費多年苦心。

他的花生還在地裏種着呢。

要是三皇子登基,裴酌希望他能延續蕭循某方面的政策。

蕭征要是對工業不感興趣,那就畫個大餅讓他感興趣。

至于他自己……遇到過太子這樣的明主,曾經滄海難為水,沒有太子,他還是當鹹魚吧。

蕭緋在兵部逮到蕭征,笑容滿面:“三弟,我給你引薦一個人。”

蕭征看見他身後的美人,即使在兵部這樣肅穆莊嚴的地方,在太子被囚滿京城風雨的時間,依然一副慵懶矜貴,在哪兒都像曬太陽的模樣,擰眉道:“二皇兄,我沒空。”

裴酌觀察蕭征,嗯,這個沒水分。

蕭緋哥倆好地攬住三弟的肩膀,耳語一番。

蕭征不可置信的眼神在蕭緋和裴酌間轉來轉去:“你胡說的吧。”

蕭緋臉色一放:“有眼不識泰山。”

蕭征“呵”了一聲,他從小就知道蕭緋極為不靠譜,喜歡誇大其詞,并擅長陰謀論,跟極為靠譜的皇兄是兩個極端。

蕭緋:“太子剛進去,你就這樣對皇嫂不敬?”

蕭征:“你敢當着太子的面,叫他一聲皇嫂嗎?”

蕭緋:“還沒成親就叫人皇嫂?平白污人名聲?”

他重重拍了拍蕭征的肩膀:“你知道太子今日為何有違規制,在圓領裏加衣嗎?”

蕭征:“不是昨晚被流箭所傷嗎?”

蕭緋:“你是如何知道?”

蕭征:“我問了太子。”

蕭緋狹長的眼角眯了眯,你竟然跟太子好到直接問,哼道:“太子沒跟你說實話。”

“四弟上次見了我,還問我有沒有見過漂亮的皇嫂,你……”蕭緋嫌棄地看着蠢弟弟,你已經被排除在我們四兄弟之列了。

蕭征驚訝:“當真?”

四皇子的母妃生下他便撒手人寰,四皇子曾經放在皇後膝下養過兩年,跟太子稍微親厚一些,但不多。

連四弟都知道了。

裴酌見二皇子終于溝通好了,從兜裏掏出一張模型圖:“三皇子見過此物否?”

上戰場的男人沒有不愛槍的。

裴酌光畫餅,但原理說的很模糊,只說“繼續辦學,照此以往發展,此物必會問世。”

蕭征癡迷地看着圖紙,芳心大動:“如此小巧玲珑之物,手槍射程五十米,步槍射程八百米?”

“三皇子!”一名小厮急匆匆進來,乍一看裏面有三個人,欲言又止。

蕭征:“但說無妨。”

小厮快速道:“金塔教在宮中的餘孽上奏陛下,說太子欺上瞞下,兒女情長,科舉舞弊透題,縱容新科狀元女扮男裝,女子入仕參政,姚靖現已被陛下打入天牢。”

蕭緋和蕭征臉色齊齊一變:“怎麽露餡的?”

小厮:“據說是其表妹在金塔寺焚信忏悔祈求保佑,信被僧人調換得知。”

蕭緋:“我就知道這個狀元表妹是個大嘴巴。”

上次還被阿肆聽見了。

裴酌見他們臉色不對:“此事這麽嚴重?”

二皇子解釋道:“說來話長,父皇十分忌憚女子參政。”

當年,蕭颉元占領玉京稱帝,為了穩固局勢,娶了京城望族之女趙氏為後,也就是太子生母趙皇後。

開國伊始,諸事繁多,皇後賢明能幹,常常協理政事,帝後互相扶持,算是恩愛。

一年後,蕭颉元舊傷發作,卧床不起,一度不能處理政事,當時正好南邊兩個手握重兵的一起打天下的功臣蠢蠢欲動,為了穩定軍心,蕭颉元讓皇後隐瞞病情,代他批閱奏折長達三年。

皇後模仿皇帝字跡,将此事做得滴水不漏,後來,蕭颉元傷愈,叛亂也在皇後多方制衡下解決,他因為權力部分讓渡到皇後手裏而夜不能寐,疑神疑鬼。

在一次太監無意将奏折先遞給皇後時,蕭颉元發怒,砍了太監,假意帶四歲的太子出宮打獵,實則關起來斷食斷水,勒令皇後立馬交出所有權力,皇後一日不交,太子一日不食。

此事并不光彩,蕭颉元威脅皇後只在私底下,朝堂只知皇後忽然抱恙深居清嘉宮不出。

太子失蹤的幾天,也被當做被叛賊綁架。

過了三年,蕭颉元獨攬大權,才開恩準許皇後走動,管理後宮。

皇後把後宮管理得井井有條,前朝之事卻再也不過問,去世後,蕭颉元給她追封諸多谥號,稱其母儀天下。

“父皇還以為沒人知道他幹過的事呢,其實我們都知道。”蕭緋倒了一杯水潤嗓子,他娘從小就跟他說,天家父子情狗屁不是,蕭颉元病時跟小太子多好,常常跟太傅商量如何教養儲君,生怕他被皇後拉攏謀反當四歲天子。病好了就變了。

正說着,阿肆飛快閃現,在蕭緋耳邊道:“陛下舊傷複發,麗妃喊您進宮侍疾。”

“國舅已經集結兵馬,在西宮門外。”

與此同時,兵部侍郎将禦林軍調令交給三皇子:“北門。”

蕭緋起身便走,不忘把裴酌帶上:“你跟着我。”

可別趁亂跑了。

裴酌一下子緊張起來,奪嫡?矯诏?逼宮?二皇子要來哪一套?

他接過阿肆丢來的太監服,急忙換上,先混進宮裏再說。

裴酌跟在二皇子身後,這次坐馬車大搖大擺進宮,從一進宮門就要繳下刀具,步行進入。

皇宮浩大,走路要一會兒工夫,裴酌踩着石磚縫隙裏頑強發芽的青草,思考目前的情況。

哪裏不對勁。

皇帝氣急攻心舊傷複發是不是太巧了?跟報應似的。

金塔教是不是鏟除了?教衆是不是還關着?太子是不是沒被廢黜?

路過東宮時,裴酌朝那邊看了一眼,這一切是不是還在太子的掌握中?

剛踏進皇帝寝宮,裴酌就聞到一絲血腥味,他看見太監端着銅盆出去,裏面一塊染血的帕子。

皇帝吐血了?

麗妃跪在床下,虛僞地抹眼淚,看見蕭緋連忙使眼色,讓他上前問安:“陛下,老二來了。”

裴酌從相貌上看出麗妃和蕭緋的關系,又看向另一邊的一位妃子,長得跟蕭征比較像,看來是賢妃。

蕭緋:“父皇,兒臣來了。”

蕭颉元睜開眼睛,吃力道:“老三呢?”

“父皇!”蕭征慢了一步進宮,當即跪下。

四皇子由嬷嬷牽着,送到三皇子身邊跪下。

好了,人來齊了。

寝宮安靜得針落可聞,裴酌站得比較遠,皇帝的視線看不到他,就幹脆站着,也沒人理他。

蕭颉元仿佛說一句話,就比剛才更蒼老一些:“去把太子叫來。”

麗妃神色扭曲了一下,“陛下,您忘了,太子在禁足呢。”

蕭颉元:“叫來。”

大殿之外,蕭循緩步而來,似乎并不着急遲一步皇帝就會咽氣。

裴酌站得靠近門口,蕭循經過他身邊時停了一下,似乎有話說。

但時機不合适。

蕭循徑直走到床邊,叫了一聲“父皇”。

蕭颉元咳了兩聲,聲音低低的:“我答應過你母後,永不廢黜你的太子之位。”

他說完這句,停頓良久,似乎在等蕭循跪下謝恩。

蕭循一動不動:“哦?”

麗妃詫異地看向蕭颉元,含恨咬牙,這老東西還有守承諾的一天?還不是我兒優秀讓你覺得三個兒子互相制衡!

蕭颉元:“你即位後,不準後宮幹政。”

“否則,咳咳,你的兩個弟弟可取而代之。”

裴酌覺得這場面沒有懸念,不由側頭看殿外的藍天,漢白玉欄杆托着蔚藍天空,雪粒展開翅膀從金色屋頂上飛過。

雪粒?

這鳥都能進宮了。

話說,這老皇帝當年估計跟結發妻子有點感情,但抵不過帝王的疑心病和掌控欲。

這麽多年過去,他越發将錯誤歸于皇後,皇後掌權是錯的,他是對的,他還要将這種經驗傳承到子孫後代,一遍一遍證明他的正确,若此,便問心無愧。

蕭循看着疲态盡顯的皇帝,道:“母後不明白,你當年為何不能開口問她要。”

“不過,那天起她就不想明白了。”

不想明白,從此跟皇帝一句話也沒說過。

蕭颉元胸膛起伏了下。

蕭循一字一句道:“我若登基,不介意皇後擁有比我更高的權力和威望。”

蕭颉元喉嚨湧起血腥,手指顫抖着伸出來,要斷氣的模樣:“你、你……”

二、三、四皇子聞言,齊刷刷扭頭去看裴酌。

動作比跪着還整齊。

皇兄金口玉言,以後誰當家還不清楚嗎?

蕭颉元:“你若是不答應,朕即刻改立老二老三。”

麗妃喜出望外,給蕭緋使眼色,讓他湊近一點,給父皇看看。

然後她發現,這些皇子都在看誰呢……

蕭颉元也發現他的其他兒子仿佛在開小差,費勁地轉頭,暴怒,刀架在脖子上了?一個個扭着脖子幹嘛!

以他躺在床上的角度,看不見大門口,氣得直抽搐。

不孝子!通通都是不孝子!

蕭緋回頭,陰郁道:“父皇,立我可以,朝中都是太子的班底,您有新的一套嗎?”

蕭颉元略過他,沉了沉氣:“老三,你掌兵權,春獵時,大臣都說你最像朕,還獵了一頭鹿……”

蕭征深深磕頭:“父皇,鹿是太子射的。”

蕭颉元連說了三句:“好、好、好,你們兄友弟恭是吧。”

蕭緋:“那倒沒有——唔。”

眼見太子之位固若金湯,麗妃看不下去了,揪着他的耳朵出去,塗着丹蔻的指甲恨不得掐他脖子:“你在這耍什麽嘴皮子,去宮門接應你舅舅。”

蕭緋:“娘,你還不知道,舅舅年輕時喜歡太子他娘嗎?”

麗妃見鬼了一般松開手,“你知道你怎麽不早說!”

蕭緋:“大人的事我怎麽敢亂說。”

麗妃:“好好好,你現在敢亂說了,你長大了是吧,行,明天就給我成親給你父皇沖喜,我要抱孫子。”

蕭緋:“不行,皇兄還沒成親,怎麽輪到我。”

麗妃冷笑:“太子死了母後要守孝,你娘可沒死!我馬上給你物色,等你父皇駕崩……你三兄弟就等着一起守孝打光棍吧!”

蕭緋:“打就打呗!”

麗妃被他氣走了,也不管裏面的老皇帝了。

裴酌看着這對母子辯論,感覺麗妃跟4523一定很有共同語言。

“太醫,太醫,陛下又吐血了。”太監總管高聲喊道,裏面一陣手忙腳亂。

随後,太監總管宣布:“陛下病危,口谕太子監國。”

太醫搶救時,蕭循和蕭征候在一旁。

蕭征默了默,跟太子彙報起金塔教京城之外的餘黨清除事宜。

“為什麽是三兄弟打光棍?”四皇子悄悄挪到裴夫子附近,“我呢?”

裴酌忍俊不禁:“你也是。”

四皇子:“那就是太子哥哥不打。”

裴酌:“除法學會了嗎?”

四皇子跑回床前,哀痛地跪下。

裴酌摸了摸臉蛋,剛才太子提起皇後的權力,這些皇子看他幹嘛?

可惡,他被系統搞得有點敏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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