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29章
裴酌驗收過學堂,周一早上便帶領學生,将太子別院的教學陳設轉移過去,課桌、書本、沙盤,等。
原先在太子別院上課,學生早出晚歸各自住家,現在要安排住宿,裴酌給他們放了半天假,讓他們回家把鋪蓋帶來。
現在是夏天,晚上不怕冷,沒什麽大件行李。學生們都是拿了幾套衣服便返回學堂。
相較之,裴夫子的東西就太多了,他從太子別院搬出來時運了五車,從家裏搬到學堂,精簡了幾分,但是太子別院的管家又給他添置了一些。
學堂裏的教師宿舍,被換了一張木材更珍貴的床,裴酌剛要拿出涼席,只見上頭已經鋪好了一床玉石編織的麻将席。
碧玉冰冰涼涼,夏天睡起來絕對舒服。
裴酌擰眉:“這是不是太浪費了?”
李二:“不浪費,本來也是太子別院庫房落灰的東西。”
“行吧。”已經是成品了,不用白不用。
裴酌放完自己的東西,去外面巡邏,學堂這麽大,李如意把他在京外找的學生也遷移進來。
一共四個階段,裴酌教了唯一的初中班,李如意在京外找了兩個小學班,還有一個幼崽開蒙班,以及人員流動龐大的掃盲班。
後兩者學得差不多了,就可以升學進入小學,小學再升學進入初中,目前還沒有高中。不過初中生學的物理化學太淺薄,裴酌将部分高中內容挪到了現在教。
學制都是三年,三年一篩選,淘汰一半。
被淘汰的可以去教下一個年級。
一牆之隔的女學也是一模一樣,不過進度落後于這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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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酌規定學生之間要友愛互助,高年級的學生在不影響自己學業的情況下,要替有需要的師弟解惑,老帶小,小帶新,解決理科夫子不足的問題。
除開掃盲班,還有兩百名學生,看見裴酌都十分尊重,一聲一聲“老師”不絕于耳。
裴酌一邊走一邊心緒萬千,他不能跑路還有一個原因就是教育事業剛開了個頭,他要是撒手不管,就白費前面一番功夫。
生孩子這事,還得從長計議。
一通忙活,便到了中午,裴酌打算跟學生同吃同住,學生的夥食一般,很多人本來都吃不上飯,能吃飽就很幸福了,個個都牟足勁兒學習。
裴酌以培養人才為目的,以大宣的生産力還不足以搞普惠教育,像那種嘴上答應得好好的,看書卻看不進去的學生,裴酌直接踢了三四個以儆效尤。
裴酌端着米飯配清水白菜,決定适當苛待一下自己的崽兒,他才不會像系統說的那樣,快快補充營養讓崽兒長大。
顯懷對他來說意味着停課。
他最好能堅持到五六個月,半年內帶學生飛快地過一遍理論,重要的是接受和理解。
等他停課的時候,學生有足夠的時間去回味。
“裴公子,陛下讓禦膳房每日給你送菜。”李二坑的一聲将食盒放在桌上,打開蓋子,端出一盤水煮白肉、一盤烤鴨,一盤炒山菌。
都是裴酌在宮裏吃過的覺得好吃的。
裴酌:“……”
碗裏的白菜突然不香了。
裴酌閉上眼睛阻塞視聽:“今日我沒有胃口,教小學班的王夫子今日也辛苦了,你拿去一半犒勞他,一半給二班的夫子。”
小學內容并不難,難的是套入現代模式去教,王夫子學習阿拉伯數字、拼音字母、方程式都很快,迅速将自己原本的學識轉為用新方法表達,裴酌對他十分滿意,給他開了不錯的工資。
除了王夫子,小學班二班還有李夫子,裴酌從不厚此薄彼。
李二遺憾地收起來,“那晚上想吃什麽?陛下吩咐禦膳房做。”
裴酌:“晚上也沒有胃口。”
李二:“要宣太醫嗎?”
裴酌:“不用,是因為前兩天大魚大肉吃多了,有點反胃。”
李二聞言,默默把食盒提到王夫子屋裏。
王夫子是個乍一看十分瘦弱滿口之乎者也的書生,誰知道他的接受能力高得驚人,唯一不太妙的是他管理不好課堂,裴酌給他配了一個人高馬大的助教。
夫子緊缺,更要實行教學、管理分開,專業的人做專業的事。
助教姓張,行事作風令人懷疑學堂的圍牆一倒,他就會馬上落草為寇。
此時正用兇狠的語氣督促王夫子吃飯:“你鎮不住學生,就是因為太瘦了,中午要吃兩碗飯。”
王夫子一臉凄風苦雨:“裴夫子也很瘦,鎮不住學生是我威嚴不足,跟吃飯多少沒關系。”
他就是吃十碗,變成一個圓臉的胖子,也是一個看起來很好說話的胖子。
張助教:“關系大了,裴夫子能震住,是因為他一頓吃兩碗,我親眼所見。”
否則你倆身板差不多瘦,為啥會有差別呢?
他本身是皇帝的親衛,見過裴酌和陛下一起吃飯。
王夫子震驚:“裴夫子一頓能吃兩碗?”
張助教硬是搶過他的飯碗,添滿米飯:“可不是,還要一只烤鴨。”
王夫子震撼,因為裴酌這樣的美人,看起來飲仙露食秋英般的仙風道骨,居然……
他要向裴先生學習。
李二送菜的時候,就看見張助教兇神惡煞地給王夫子添飯,王夫子不敢吱聲。
同樣是助教,看看人家的功績!
因為小學分兩個班,成績上定然有比較關系,夫子和助教同心協力,希望自己的班更好。
張助教真是太拼啦。
李二默默來到一棵樹下,吹了聲口哨。
藏在樹上的雪粒咕咕咕地飛下來,站在李二肩頭。
李二奮筆疾書,他沒法勸裴酌吃飯,但陛下可以啊。
“——弱不禁風的王夫子都能吃兩碗,足以證明教書耗費心力,裴公子卻食不下咽……望陛下引起重視。”
李二做出合理猜測,一定是因為沒有陛下陪着吃飯,食不下咽。
裴酌下午的課比較輕松,但是中午沒吃肉,兩節課都饑腸辘辘。
他懷疑4523偷了他的能量給小崽子。
4523:“沒有啊,剛懷孕容易餓,是正常的。”
裴酌好看的眉眼像被微風吹過湖泊一樣輕皺了下,沒吃飽沒力氣教書,吃飽了容易顯懷。
裴酌苦惱地踏進矮小的宿舍,他今晚第一次睡這裏,不過他睡眠好,在哪都不會失眠。
一進屋,蕭循坐在椅子上,正在看他的教材。
天子不愧是天子,裴酌的宿舍一下子蓬荜生輝,比之東宮不俗。
裴酌一看見卷王偷偷學習就想樂,勾着唇角坐到他對面:“上次給你的注釋都看懂了嗎?”
蕭循:“嗯。”
蕭循果然是複合型人才。
裴酌倒了一杯水,發現他水壺裏的白開水,被換成了羅漢果水。
李如意站在門外,見裴酌回來,便進來上菜。
蕭循帶了幾道清淡開胃的小菜,給裴酌夾菜的時候略帶懊惱。
是他考慮不周全,明明太醫說做完那事,飲食最好清淡一些。
他不該依着裴酌想吃什麽就吃什麽。
裴酌咬了咬唇,躲得過烤鴨躲不過雞蛋羹,蕭循很閑嗎,怎麽天天投喂。
裴酌自暴自棄地含住一大口飯,真香。
“陛下有何貴幹?”
蕭循:“你那裏……可還有不适?”
“哪裏?”裴酌差點咬舌頭,臉上迅速漫起紅暈,一字一句道,“不勞操心,生龍活虎。”
蕭循:“後日休沐,含疊山瀑布近日水流湍急,如銀河傾瀉,蔚為壯觀,你想不想去消暑……”
裴酌:“不想。”
他爹也老是叫他一起爬山鍛煉,他最讨厭爬山了!
“我周三有課。”
蕭循:“可以讓他們考試。”
裴酌:“考完還得改卷。”
蕭循:“我改。你若是嫌累,我可以背你上去。玉京的大好河山,值得一看。”
裴酌猶豫:“可以不看。”
瀑布處的确很清涼,很解暑,但這一丁點好處不足以讓他離開床榻。
蕭循:“工部按照你的提示,在瀑布下游水流湍急處建造一處水力錘式破碎機,周圍山上正好有石灰石原料,想要試着造水泥,還有幾處疑點想問你。”
裴酌上鈎:“有火窯嗎?”
古代煉鐵的溫度用來煅燒水泥不成問題。
蕭循:“有。”
裴酌矜持道:“那就看看吧。”
蕭循:“我們可以在上面住一晚。”
裴酌警惕:“住一晚可以,但我們不能解毒。”
蕭循:“好。”
裴酌見蕭循手不釋卷,忍不住跟他吹牛:“在白玉京,學歷階層明了,小初高專本碩博,雖然我們還在第二層,遲早能培養出高層次人才。”
蕭循:“你若在白玉京定然是第一等。”
“差一點。”裴酌壓着嘴角謙遜道,“在我之上還有博士。”
裴酌一頓,突然想到一個絕佳的跑路理由。
如果他要消失一段時間的話,他可以說他要去夢中的白玉京讀博。
裴酌未雨綢缪道:“博士要讀兩三年……”
他再一頓,給自己留足餘地,“少則兩三年,一直發不出論文,五六年也有可能。”
他可沒說謊,博士延畢才正常,大把人讀七八年。
蕭循想象那般的世界,雖然遙不可及,卻并不惶恐,一步一步走着便是。
當晚,裴酌拒絕蕭循非要帶他進宮去住,就窩在宿舍裏,挑燈磨墨。
“若我消失,便是去白玉京進修讀博,待三五年後,帶回更加震撼大宣的科學知識。教育乃百年國計,還請陛下替我重之護之。”
那時候就是加載完畢的系統華麗出場。
裴酌将信紙吹幹,壓在床板下。
4523激動道:“宿主大人要帶球跑了嗎!”
裴酌冷漠道:“沒有。”
就是兩手準備而已。
他怕自己到時候走得匆忙,沒時間跟蕭循交代。
周三,天氣晴朗,熱風掃開雲層,太陽明晃晃照着大地。
蕭循親自來學堂接裴酌,兩人一起坐馬車到山腳,裴酌熱得要命,直到走進山裏才好一些。
“不愧是避暑勝地。”裴酌感慨,叫蕭循折斷一根芭蕉葉給他當扇子。蒼翠欲滴的芭蕉葉映着美人臉,山澗之美,美不勝收。
進山的路鋪了臺階,沒辦法行車或騎馬,只能步行。
裴酌走了半小時,鼓了鼓臉頰,沒說路這麽長啊,走不動了。
他哪裏好意思讓蕭循背,都是成年人了,有手有腳的。
裴酌眼珠一轉:“我要玩一會兒水!”
山頂瀑布留下來的水自帶涼爽氣息,裴酌坐在溪澗裏的幹淨大石頭上,頭頂是樹蔭,把鞋襪脫了,雙腳泡在水裏,舒服地眯了眯眼。
蕭循把侍衛們轟得遠一些,耐心地站在一旁,用芭蕉葉給他擋住星點漏下的日光。溪澗裏的魚群在裴酌白皙的腳背上游來游去,裴酌一動,便四散逃開。蕭循盯了一會兒,覺得野趣十足。
“還有多久?”裴酌問,他好似聽到瀑布的轟鳴聲了。
蕭循估算了一下裴酌走走停停泡泡腳的速度,保守道:“一個時辰。”
裴酌花容失色:“什麽?”還有兩個小時?
蕭循見他難以接受,道:“并不遠,若是我一個人,只需一刻鐘。”
裴酌眼裏的亮光逐漸消失。
體育差生還想帶球跑?回去就把信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