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第54章

裴酌一本正經道:“從今以後日新月異,要早早讓百姓知道最新發展成果,免得受人蒙蔽,我們要有一個官方的宣傳口。”

裴陽愣了一會兒,道:“哥你和陛下真是天生一對。”

一個在她話本裏放政策,一個在她話本裏夾帶新聞,她只是個寫話本的啊。

“哥,這樣話本賣不出去。”

裴酌垂了垂眸,他倒是不介意賣不出去:“這樣吧,你寫個正經的結尾,我審核過後才能印刷,別寫複複進去。”

裴陽點頭,讨好地看着裴酌:“哥哥,那你能不能提供一點真實經歷,我有據可依,就不會寫偏。”

裴酌:“沒有。”

總不能說他天天吃崽兒要來的飯。

裴酌琢磨着,這兩年印刷業飛速發展,具備了印刷報紙的條件,日報困難便印周報,上面開辟新聞欄目和娛樂欄目兩種,邀請裴陽在上面連載。

那頭,蕭循抱着小崽子,将這一路發生的事一一道來,自然,複複的由來他采取了裴酌的保溫箱說法,要飯的事也一筆帶過,只說複複在嶺南出生,一歲後裴酌帶着他回京,在揚州收留了很多乞丐耽誤了回程。

裴清許屏息靜氣地聽着,不敢高聲質疑,怕吵醒孫子。

裴酌和蕭循生了孩子這事兒是晴天霹靂,裴清許很難冷靜,但是他不冷靜,裴酌就要把小崽子弄醒,裴清許覺得又能冷靜了。

同樣是當爹的人了,還這麽幼稚!

他一個年過半百的人,在一對後生面前也挺無助的。

“路上吃苦了吧?”裴清許語氣略微僵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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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酌:“還好啦,我有錢,還有護衛。”

裴清許疑惑道:“我孫子沒抱穩,掉進染缸了?”

天地可鑒,他抱裴複複這麽久,就沒有摔過,自己滾到床下的不算。

裴酌:“他說要給爺爺一個驚喜,五顏六色的好看。”

裴清許明察秋毫:“別讓複複背黑鍋,他那麽小知道什麽。”

一歲半連話都說不清楚,行為都是大人強加給他的引導。

裴酌疑惑:“一歲半連話都說不清楚嗎?”

裴清許:“總之先覺沒怎麽說。”

裴酌堅信:“那應該是懶得說。”

裴清許:“未必。”

裴酌不想替崽兒背黑鍋,還是弄醒吧。

他走到蕭循旁邊,低聲道:“複複,起來要飯了。”

蕭循:“……”他經常覺得,裴酌是一個顧前不顧後的人,還是永遠呆在他身邊比較好。

裴複複跟舅舅在一起精力消耗得加倍快,他電量不足地睜開眼睛,困得腦袋迷糊,隐約看見一個沒見過的爺爺,這個爺爺沒要過飯,可以要。

他腦袋抵在蕭循胸前,小胖手揉了揉眼睛鼻子,烏黑濃長的睫毛都搓亂了,但重啓失敗,閉着眼睛要飯,悶聲悶氣:“爺爺,給碗飯吧,我爹好可憐。”

因為半困半醒,聲音楚楚可憐,又透着三分熟稔的麻木。

說完,仿佛沒醒過一樣,睡得相當沉。

裴清許瞪大了眼,腦殼生疼:“這一句你教的?”

裴酌心虛:“沒有噢。”崽兒,我讓你起來要飯,不是讓你直接要飯。

好機械的一句要飯,好像被不法分子訓練過的小乞丐,每個心軟的家長聽了都得淚流滿面。

裴清許十分信奉“言傳身教”的力量,他孫子不會無緣無故會這一句,定然是有人教的。

這個人選,不可能是蕭循,那還有誰?

裴清許:“你吃飯是不是還要我孫子端到床前?”

裴酌“啊”了一聲,他爹好像個大偵探。

裴清許一看他的反應,便知道自己說中了,道:“你住到太傅府裏去,要吃飯我給端,不要指使複複。”

裴酌驚訝,這什麽神仙日子,上有老伺候,下有小伺候。

這讓他怎麽心安理得地飯來張口,還是跟陛下住吧,不然陛下臉要黑了。

裴酌:“我還要教書,就還是住宿舍吧。”

裴清許把裴酌拉到一旁,問:“你可知道,陛下将太子別院改為學堂,并且擴建至毗鄰皇宮?”

唔?蕭循真是悶聲辦大事的人,這件事路上一點口風都不漏。

裴酌:“按照我的規劃,玉京将來必定高等學府林立,互為競争,各具優勢,陛下願意将太子府這一塊寶地讓出,實乃學生之幸。”

裴清許直白道:“陛下是想你住在宮裏,或者他離學堂近一些。”

裴酌有點不好意思,明明二十多了,還有種早戀被抓包的窘迫。他本來不打算談戀愛的,調到下輩子再談,那這輩子談了,某種意義上也算早戀。

“也、也可以。”

裴清許早就知道蕭循的心思,擔心蕭循一廂情願,才致使裴酌遠走高飛。

算算這孩子懷上的月份,更是一言難盡。

如今一看裴酌,竟是兩情相悅。那他也沒有什麽好反對的,反對的老頑固那麽多,當爹的再不站在兒子這一邊,像什麽話?

他道:“你莫怪我管得多,為父永遠站在你這一頭。”

裴酌心頭酸軟:“我沒有這麽覺得。”

“其實我最近又做了些夢,我夢見父親帶着我在石平山曬秋柿子,我偏要和柿子一起曬太陽,父親趕鳥都趕不過來。我夢見我貪玩打破了一只鈞瓷,父親告訴娘是您失手打碎的。”

裴清許嘴唇顫抖,聲音斷續:“你、你是先覺?”

這些事只有先覺知道,連楊眉都無從得知,裴酌怎麽會夢見?

裴酌幹巴巴地解釋:“我上輩子或許是裴先覺,轉世去了白玉京,兩年前又回到這兒了。”

裴清許眼眶倏地發紅,按照裴酌的說法,裴先覺是落水轉世,去了白玉京,他的孩子這次又是怎麽回來的?

裴先覺四歲已經在冰水裏掙紮窒息過一次,難道好不容易長大了又要再死一次?他的孩子兩世加起來才三十年歲,怎麽能受這麽多苦?

“你、你因何回來?”裴清許目不轉睛看着裴酌,他寧願裴酌在白玉京平安健康一輩子。

裴酌連忙道:“我睡一覺就過來了,就像我睡一覺複複就從保溫箱裏出來了,沒有任何波折,爹也有了,兒子也有了,都是白賺的。”

“當真?”

“是真的,爹。”裴酌順口回答完,才發覺問他的人不是他爹,而是蕭循。

他回答的可信度頓時大打折扣。

裴酌瞪了一眼陛下,你好好的插什麽話?

蕭循:“複複,喊爺爺。”

裴清許猛地轉頭,看見了眼睛黑白分明的裴複複,眼睛圓溜得就像在柿子堆裏睡覺的裴酌,一眨眼低頭,眉毛又像他從小看着長大的蕭循在伏案認真練字。

“爺爺好,我叫裴複複,是爺爺的寶貝的寶貝的寶貝噢。”

清脆歡樂的童聲一下子驅散身世的悲傷。

裴酌疑惑,為什麽有這麽多重寶貝?

裴清許勉強理解了一下,發現是因為簡單的祖孫關系裏,還插了一個蕭循,變得複雜了。

裴酌撇清關系:“複複,這句話不是我教的噢?”

裴複複:“是舅舅教的!”

裴清許:“複複有舅舅?”

裴複複:“是沁王叔叔啦!”

裴酌:“複複,你沁王叔叔呢?”

裴複複:“舅舅說他要回家看看娘親,明天再接我一起看看舅奶奶。”

裴清許沉默,這麽善變的稱呼,難為他孫子沒有記混。

裴複複從蕭循懷裏滑下來,跑到爺爺跟前,指着自己衣服上花花綠綠的一坨:“這個是小狗,舅舅說爺爺屬狗。”

裴複複:“爸爸屬羊,手上戴小羊,爺爺屬狗,衣服上畫小狗。”

那個小羊爸爸很喜歡,爺爺也會喜歡小狗的。

裴酌壓住嘴角,免得自己笑出聲。文官繡禽,武官繡獸,從一品到七品,文官的補子仙鶴錦雞孔雀鴛鴦不一而論,太傅是一等文臣,官服上的補子是仙鶴,象征高雅長壽。

這下要變成小狗了,還很潦草。

裴複複:“爺爺,你喜歡嗎?”

裴清許蹲下來凝神觀察小狗的形貌,孫子的一番心意,裝裱了挂在大廳也未嘗不可。

“爺爺喜歡。”

裴複複:“下次給爺爺衣服上也弄一只。”

裴清許:“……好。”

一歲多居然口齒伶俐還有主意,剛才确實是冤枉裴酌了。

裴酌看笑話時,一人一騎從那邊過來,看見天子車架停在城外,一個急轉,馬背上的驿使縱身下馬,飛速來到蕭循面前,呈上了一封密信。

蕭循掃了一眼,上面寫着“賈斂書”三個醜陋的書法。

他将信塞進袖子裏,提議道:“爺爺養了一對小狗,複複想去看嗎?”

裴複複點頭:“想噢!”

裴清許到底沒教錯學生,蕭循深得他心:“爺爺抱你去。”

裴複複:“好噢。”

裴酌也想看看太傅養的小狗,但被蕭循扣住了手腕。

“你回宮,我去看看小狗。”

蕭循溫和道:“不急着看狗,先看賈大人寫的信,我需要夫子答疑解惑。”

裴酌算了算這個時間點收到的信,時間上應該是蕭循收到賈斂的信後,立刻回信,連蒙帶詐,詢問他在嶺南的點點滴滴。

蕭循你怎麽回事,信還沒拆就把小崽子支開,人與人之間的信任呢?

裴酌改口道:“其實我根本沒有在嶺南呆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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