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第60章

裴酌小跑着回寝宮,就怕蕭循帶崽帶到體溫上升。

精力旺盛又有任務在身的小崽子根本沒有午睡,相當于蕭循看了一下午,這一下午陪聊就得耗多少精力。

他回去的時候,宮人恰好端上一碗藥膳,味道只比純中藥略微提升一點。

蕭循支着榻上桌,桌上兩碗飯,一碗蕭循的藥膳,一碗小崽子的蛋羹。

蕭循等藥膳放涼,先喂小崽子吃飯,給複複喂飯還是很簡單的,一口一勺,裴複複張嘴吞咽不含糊。

整個屋裏只有父子兩人,宮人守衛都在外頭,離得百八十米遠,猶如裏面是禁地。

大美人回宮,宮人們擡頭看了一眼,瞧,宮裏真正的主人回來了。

裴酌推開門,遠看是溫馨喂飯的場景,近看卻猛地發現蕭循印堂發黑。

單獨帶複複這麽可怕嗎?看起來病情加重了不少。

裴酌心一沉,膝蓋跪上床榻,摸了摸他的額頭:“你還好嗎?”

裴酌溫涼的掌心、柔嫩的指腹覆蓋住額頭上,蕭循心道裴酌探病就只會這一招,連複複都學了去,但他十分受用:“還好。”

“都這樣了還好,我不讓你接觸別人,但不舒服可以叫太醫啊!”裴酌急匆匆要叫太醫。

蕭循拉住他:“我是真覺得還好。”

能有這樣閑暇的下午,可愛的複複陪着,聰明的媳婦記挂着,百病全消。

裴酌氣得想哭:“你看不見自己臉色有多差,還想騙我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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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循:“嗯?”

裴複複目不轉睛地看着兩位爸爸互動,見嘴邊沒飯了,一骨碌爬起來,攀着蕭循肩膀站起來,伸手正好能夠到爸爸的額頭。

他學着裴酌摸額頭:“統統?”

4523:“小太子!檢測到掌心接觸部位體溫正常!”

裴複複收起烏漆墨黑的小手掌:“噢!”

蕭循忽然間明白印堂發黑的緣由了。

裴複複一下午隔會兒就要“照顧”一下爸爸。

大孝子雖然被忽悠着搬信,但還是認認真真地履行照顧生病爸爸的職責。

裴酌關心則亂,還沒發覺,正要下床找人,被蕭循攬住腰肢,解釋道:“不是臉色差,是複複的手黑。”

裴酌一愣,看見大孝子黑不溜秋的手,啊這,你怎麽讓他玩墨水啊。

4523打小報告不說裴複複的壞話,裴酌只能自己腦補。

蕭循臉都蹭黑了,小崽子卻臉蛋白白淨淨的,吃飯乖乖巧巧的,想必費了一番心思。蕭循這種行為,怎麽跟自己在揚州苦心孤詣維持畢設光鮮亮麗的行為一樣?

是為了悄悄展示自己的帶崽能力嗎?

他有些心虛,讓生病的人帶孩子,說出去都要被罵沒人性。

“我去擰個毛巾。”

裴酌下床,把挂架上的毛巾微微打濕,先給蕭循擦了擦額頭,再把複複的手抓過來,裹在毛巾裏面搓。

“複複下午都幹了哪些事?”

裴複複:“我在監督爸爸。”

裴酌:“那爸爸有沒有違反規則?”

裴複複篤定道:“沒有噢,爸爸沒有上班。”

裴酌心道小崽子怎麽還會給他爹打掩護?

裴複複抽出兩只手比劃了下,自豪道:“我們給伯伯寫了十封信!”

蕭循:“咳。”

裴酌瞪了一眼蕭循:“真怕擡頭沒寫對,他一封都收不到。”

裴複複:“我給伯伯印了十個手印,告訴伯伯我長大了噢。”

裴酌:“……”如果他沒猜錯,這十封信一封給賈斂的都沒有。也能随便讓複複按手印?

蕭循:“無礙。”

裴酌:“你最好不要太兒戲。”

體諒某個人帶了一下午孩子,裴酌不忍心計較,就揭過了此事:“明天我不去授課,就在家裏盯着你休息。”

家?

蕭循見裴酌用上了這個詞,心裏一暖,突然覺得被困在榻上也值得。

裴酌端起小崽子的蛋羹,接替蕭循喂飯:“你快吃藥膳吧,好東西放了不少,涼了更難吃。”

裴複複吃着碗裏,看着鍋裏,看着爸爸一口一口地吃藥膳,目光從碗到蕭循臉上反複移動。

蕭循忍俊不禁:“複複,你也饞?”

裴酌:“你用‘也’是什麽意思?”

還記着他饞避子湯的事兒

還有,崽兒,你怎麽什麽都饞?這一口下去保準你哭。姜祿開藥方的時候就說了,難吃,但有效。

裴複複點頭,期待道:“爸爸,可以分給我爸爸一點噢?”

草,是給他要的。

裴酌:“崽兒,大可不必。”

不是所有好東西都要惦記給你爹一口的!

蕭循應了一聲好,這碗藥膳是補元氣所用,裴酌也能吃。他舀起一口,遞到裴酌嘴邊:“你兒子給你要來的。”

裴複複眼睛亮晶晶:“爸爸快吃!”

裴酌實在無法辜負兒子的孝心,閉着眼吞了一口,頓時皺成了苦瓜臉。

這玩意兒比中藥更恐怖,中藥可以捏着鼻子一口悶,這個至少要咀嚼三口才能吞。

他氣得想咬蕭循一口,誰讓你用雲淡風輕的表情喝藥啊,搞得小崽子還以為很好吃。

天色一黑,裴酌便趕着根本不困的大小卷王睡覺。

裴酌讓小崽子待在最裏面,蕭循睡中間,自己睡外邊,有事可以起床處理。

裴酌一會兒便犯困,蕭循和裴複複黑暗中兩雙眼睛大眼瞪小眼。

瞪了一會兒,裴複複也趴在枕頭上睡着了,只剩下真正的卷王。

蕭循把兒子睡覺的姿勢擺好,轉身摟住裴酌,嘗試着閉上眼睛。

翌日一早,裴酌覺得有什麽抵住他了,這很少見,因為自從他犯了“邀請蕭循在他睡着時……”的錯誤,蕭循便學會了。

估計蕭循也怕他生氣,生病了有幾分收斂。

裴酌轉過身,用家長“病了?你就是玩手機玩的”的語氣篤定道:“你這病就是因為縱欲。”

有幾個人能白天日理萬機,晚上夜以繼日,睡覺時間都不夠。

蕭循:“不是。”

裴酌:“我覺得你至少要禁欲三個月。”

蕭循眼前一黑,他算是知道皇帝生病為何要隐而不發了,太容易被有心人做文章。

“那我會添一樁心病。”

天天心裏就惦記着這事?裴酌見他說着不要臉的話,該立一立規矩了。

“從今往後,你改旬休為周休,每天八小時工作制,可以調休,但超額了就禁欲,我帶複複回我爹家裏住。魚與熊掌不可兼得,陛下自己選吧。”

蕭循有些頭疼,大宣雖然強盛過以往任何一個朝代,但是比之白玉京還遠遠不及,還配不上裴酌和複複。區區嶺南回來,裴酌就走得灰頭土臉,裴酌見識過白玉京,在白玉京生活的二十多年,裴複複雖然沒有見過,但在4523那裏也見識了浩瀚的科技世界。

雖然裴酌一再強調,裴複複只看動物世界,動物世界裏瀕危的動物,大宣還成群生活着,你要是能帶他去摸老虎屁股,他比幹什麽都興奮。

他雖坐擁江山,權利無限,但這不是裴酌想要的,他想給裴酌和複複提供更好的世界。

裴酌知道他的症結,一定要打破他的症結。

要工作還是要老婆?

大美人幽幽道:“陛下知道嗎?在白玉京,離婚率是逐年攀升的,你知道有一個離婚原因是什麽嗎?”

“一方太注重打拼事業全年無休,一方早九晚五雙休,覺得過不到一塊兒就離婚了,離婚後馬上找了個有錢有閑的天天膩在一塊——”

蕭循額頭青筋直跳,捂住他的嘴巴:“我休。”

裴酌覺得這個例子還不夠深刻,從蕭循指縫裏悶聲道:“工作太忙家裏被撬牆角了也不知道,結婚喜床五百萬買的,自己一年睡五天,情敵睡三百六十天。”

蕭循:“閉嘴。”

裴酌問道:“你一周休幾天?”

蕭循:“至少一天。”

裴酌稍稍滿意,反正先把八小時工作制落實好。

597不配有夜生活。

……

宮外,刑部尚書收到陛下關于律法改革的回信,捏了捏信紙,厚厚一沓,遂焚香洗手,坐在書桌後詳閱。

信中,聖上解答了刑部手上幾個重大案子的量刑依據,條理清晰,他還學會了一個新詞:司法解釋。

刑部應該出一部司法解釋,陛下讓他們先探讨。

刑部尚書逐字逐句地看完,發現最後一頁除了陛下的印鑒蓋章,還有一個黑手印。

“這是什麽意思?”

刑部尚書忙叫來謀士,幫忙參謀:“陛下在信的末尾,蓋了一個黑手印。”

謀士面色一變:“可是因為前些天刑部大牢傳出了黑手印的傳聞?他們把屈打成招的畫押叫做黑手印,陛下是不是在警告大人用刑?”

刑部尚書不服:“不是過一點皮肉之苦,先挨兩個板子震懾一下,免得他們心存僥幸。”

謀士道:“可是陛下在新出的法條中,對用刑有了明确的規定,雖說還沒有說明違規會如何,屬下覺得大人還是不必當這個出頭鳥。”

“屬下聽說玉京府衙,應白城大人本來也會用刑,最近都是不用了。”

刑部尚書琢磨了一下:“有道理,你去大牢說一聲,日後以審為主。”

另一頭。

禮部侍郎也對着信末的黑手印琢磨。

他上書請求陛下大辦特辦太子加封儀式,他好撈一個大活兒。他看出來陛下有意義淡化一些儀式,感覺到職業危機。

陛下駁斥了他鋪張,還直接點名他是不是想從中撈油水,也不怕把手染黑了。

這個手印是在警告他小心烏紗帽不保!

玉京府尹,應白城也收到了信。

他看了一會兒,嘆道:“陛下竟然帶着小太子一起處理政事。”

不僅要蓋私章,還要蓋太子的手印,表示父子一心。

陛下與先帝,果真是兩種性子。

……

裴酌在宮裏陪護,也沒有閑着,把學生的作業拿回來看。

蕭循無所事事了一天,也不能做喜歡做的事,複複被皇弟借走去玩,幹脆看起了夫子改作業。

“我幫你改。”

裴酌艱難地拒絕誘惑:“不要。”

裴酌翻着翻着,突然從作業裏掉出了一封信。

壞消息,是情書,滿篇愛慕之意,他剛看了一句就被陛下沒收了。

裴夫子光風霁月,比小女生追的明星還好看,上輩子還收過高中生的情書,這輩子教的學生年齡跨度很大,從三歲小孩都成年人都有,也算是意料之中的事,但裴酌以為他們都怕被陛下殺頭呢。

感覺到陛下的怒氣,裴酌頓時頭大。

蕭循臉色一黑,是他沒立皇後給了他們寫情書的膽子嗎?

“李如意,進來拟旨。”

李如意立即滾了進來,唷,兩天了,陛下第一次敢大聲說話。

裴酌還沒做好封後的心理準備,雖然小崽子對太子這個稱呼适應良好。

“陛下,再寬限兩年吧。”至少等話本不流行了,不然豈不是官方發糖,以假亂真。

蕭循垂眸看着他:“不行。”

“裴夫子不是說要給人才應有的待遇麽?這是朕對人才的最高嘉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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