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盲美人與匹諾曹 16
第40章 盲美人與匹諾曹 16
商旻深是在一樓的地毯上醒來的, 身上蓋着從沙發上拿來的蓋毯。
地熱将他的後背烘得很暖,卻也讓他渾身幹燥到發癢,他的嗓子有些疼, 動動嘴唇, 發現嘴角也破了……
只是在地上睡了一晚而已,至于這樣嘛?
還是……他想起昨晚的那個吻。
鐘臻扣着他的後腦, 柔軟的嘴唇不斷裹着他的唇瓣, 和他交換了許多個生澀又略帶急迫的吻。
指尖觸及嘴唇上已經結痂的地方, 商旻深變得更加躁動不安。
如果他們記錯的話,在第一個吻落下以前,鐘臻叫他“小笨狼”?
被發現了嗎,還是這是他們綿羊的小情趣?
商旻深也聽同班的Alpha們提過幾句愛人之間的小昵稱。
不過,用最恐懼的東西來稱呼自己的愛人嗎……這又是怎麽想的?
商旻深想不通, 從廚房傳出果蔬機的噪聲,大概是鐘臻每天都要逼他喝掉的西芹汁。
他從地上爬起來, 粉紅色的睡衣皺巴巴的, 沾着毛毯上的毛絮,商旻深煩躁地揉了揉鼻子。
屁股上的布料松松垮垮,根據過往經驗判斷,昨天接吻的時候,這條不懂事的大尾巴一定跑出來了, 說不定還擺得很歡。
商旻深更煩躁了,又用手臂使勁兒蹭了蹭鼻子, 快他媽死了算了!
悄悄溜回房間, 洗澡換衣, 又別別扭扭地下樓, 坐到桌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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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臻聽到動靜, 将剛煎好的牛排端上來,摸索着桌面,成功放到他手邊。
整個過程,商旻深都在努力觀察,鐘臻的神情裏有沒有嫌棄、懊悔亦或不甘願。
答案是,沒有。
一切如常。鐘臻的舉止如常,別墅的早上如常,就連透過廚房窗口的淺黃色陽光都同往常一樣。
商旻深慢慢放下心,重新調整兩人的餐盤和餐具的位置——鐘臻只能估摸出個大概,細節要商旻深來調。
他很喜歡這樣的分工,讓他覺得自己很有用,愧疚感會變輕一點點。
最後,鐘臻從廚房端出他的咖啡,來到桌邊坐好,宣告早餐正式開始。
商旻深剛拿起餐叉,就聽對面的綿羊悠悠張口,“你的尾巴原來是這樣的觸感啊?”
餐叉落下,商旻深捂着臉頰,“你……摸了?”
“嗯,你讓我摸的,”鐘臻溫和一笑,說出的話卻有些惡劣,“你還問我它是不是毛絨絨的。”他的笑意愈深,“是的。”
商旻深臊得不行,将臉埋在肘彎好長時間才重新調整好心态,爬起來吃飯。
另一邊,綿羊正在小口酌着咖啡,思索商旻深到底還要多久才肯問起昨晚的那句“小笨狼”。
再往後他就要申請大學了,如果那個時候還拉着一家人假裝什麽都不知道,那也太說不過去了。
商旻深無法做一輩子的詹一諾。
再者,他聽說商文浦一家已經被找到,至于怎麽處置就不歸他管了。
小笨狼得找回自己的身份才行啊。
耳邊是不容忽視的餐具刮擦聲,鐘臻頓了頓,問:“怎麽吃得那麽急啊?”
只聽商旻深哼了一聲,“我打算把自己撐死!”
鐘臻笑出聲來,端着咖啡躲進琴房,留傻乎乎的白狼好好吃飯。
吃過了早飯,商旻深回房收拾好書包,盡管頭疼得要死還是得去上學。
路過一樓,他想了想,還是走去琴房跟鐘臻道別。
小白狼倦倦地呼嚕一把耳朵,“我要走了,鐘先生一個人在家一切小心。”
鐘臻從盲文琴譜中回神,起身來到他面前,“要走了嗎?”
“嗯。”
“安心學習,我在家裏等你回來。”
商旻深揉揉鼻子,“好。”
剛轉身,鐘臻又突然叫住他,“你,還記得昨晚發生了什麽嗎?”
逃無可逃,商旻深只好面對內心,“記得。”
“你感覺怎麽樣?”
“不知道……”小白狼的耳朵敏感地動了動,“應該是,喜歡的。”
鐘臻向前走了幾步,從後環上他,穩妥地撐着他的後背,“那就太好了。”
“是我主動說要接吻的,”商旻深蹭蹭無端發癢的鼻子,“我會對你負責任的。”
耳邊是鐘臻低低的笑聲,“你打算怎麽負責?”
商旻深側過頭,輕輕吻了一下他的嘴巴,“這樣子。”
“可以。”鐘臻用力揉了揉他的毛發,用以前不曾使用的力道,也是忍得辛苦。
“快去上學吧,趁你的尾巴還沒出來。”
商旻深噘着嘴往外走,“不要再提尾巴的事情啦!這個叛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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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旻深走後,鐘臻又接到了老師家人的電話,說音樂會的場館已經搭建好了,讓他有空去彩排。
好不容易雀躍的心情重歸沉寂,鐘臻淡淡道謝。
老師的女兒勸他,“這次機會很難得,我爸爸說了好多次了,想重新看你站上舞臺,聽你演奏。”
“我知道……”
“如果要來彩排的話,一定要提前跟我講哦,”對方忽然問,“聽說你最近去看過我父親?”
“嗯,我去的時候老師還在休息,我就跟他簡單交代了一下我的近況……哦對了,我最近提交了結婚注冊,伴侶是白狼族,小我八九歲了。可以幫我告訴老師嗎?”
對方替他開心,“恭喜啊,我爸爸知道了一定也很開心的。”
“是啊,本來打算登門親自告訴他,但是每次去都趕不上好時候,老師不是在治療就是在休息,我又忙着準備音樂會……”
“沒關系嘛,你也可以在音樂會現場告訴他!小鐘,我為你感到高興,我相信我爸爸也是由衷喜悅。”
這話有點奇怪,鐘臻不想追究,又寒暄了兩句才挂了電話。
說起來,真的好久沒有聽到老師的聲音了……
離家出走的那個夜晚,老師聽到了他的琴聲,從此将他納入麾下,悉心教導,他才有機會年紀輕輕就取得了這麽多的榮譽。
鐘臻從沒為自己的才華與天賦感到驕傲過,他只是運氣很好,遇見了一個好老師而已。
僅此而已。
将手機放到琴架上,下一秒,它便又開始震動。
“忘記囑咐什麽了嗎?”鐘臻接聽,笑着問老師的女兒。
“額,是鐘臻先生嗎?”電話那端傳來從未聽過的聲音,“我是Golden Smith高級學校的急救員,來電是想确認您是否是商旻深的家屬。”
鐘臻抓緊手機,變得緊張,“我是,他怎麽了?”
“哦,他的易感期到了,發/情了。”
對方說,“這個年紀的Alpha的信息素最具活力,每次易感期前應該有很明顯地征兆的啊,您應該注意起來,即時幫他請假的。您知道他的突然發/情給我們帶來了多大的壓力嗎?有好幾個Omega都被家長接走了。”
“抱歉,”鐘臻心慌意亂,“那商旻深呢,他還好嗎,有沒有很難受?請您稍微照顧他一下,我馬上就過去接他,費用一切好說。”
“不是費用不費用的事……”急救員道,“反正您趕快過來接他吧,他的信息素濃度太高了,猛獸系的Alpha情況特殊,市面上的抑制劑很難纾解他們易感期的痛苦,還是需要伴侶多幫忙的。”
鐘臻已經踉跄着腳步走到客廳,“我知道的,他是我的合法伴侶,我會好好照顧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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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旻深被順利接回家,毛絨絨的尾巴勾着鐘臻的腰,将他往自己的床上扯。
“鐘先生,好難受……”
本來還想再矜持一陣,但鐘臻摸到了擺在商旻深床頭的小本子。
除了燙金的名稱,如今的結婚證封皮還印着盲文,鐘臻拉開抽屜,将小本子鄭重地放了回去。
商旻深整個人又暈又熱,他的手胡亂地擺,摸到了鐘臻的手臂,讷讷道,“鐘先生,你救了我。”
鐘臻的聲音沉了幾分,“為什麽這麽說?”
“如果沒有你,我現在估計已經去天堂找我媽媽了,”商旻深的眼角濕漉漉的, “可是,她在我很小的時候就去世了,我現在長得太大了,我怕她認不出我。”
鐘臻扯開他的外套,拉鏈松開,鎖頭繃到地毯上,“那就別去了,留在有人認識你的地方吧。”
“可是,這裏沒有人認識我……”
好傷心啊,他明明很努力地活着了,他明明做盡了解救自己的事情。
他努力學習,他忍辱負重,也還是沒等來屬于自己的那道曙光……
他身上的光芒全部來自另一個人,一個一路坦途,心高氣傲的人。
可商旻深終歸不是那個人,就連他的模仿也漏洞百出。
鐘臻輕柔的手指不斷撫摸着他的臉頰,幫他拭去眼淚,“誰說沒人認識你?我,我爸爸媽媽,我的爺爺,還有我的司機……還有你班上的老師同學,他們都認識你的啊。”
“可是,你們認識的不是我啊……”商旻深抓住鐘臻的指尖,帶領他描摹自己的臉頰,“你看,你摸到的這個人,跟你小時候見到的詹一諾,完完全全不一樣,是不是?”,“因為我就不是他啊,我是商旻深,真的對不起,我騙了你。”
“從撒下這個謊開始,我就想要跟你坦白;但是我太懦弱了,我只會貪婪地享受你的好意,享受你家人對我的照顧,坦白就變得越來越難了。”
鐘臻側躺在他的身邊,“那為什麽現在願意告訴我了?”
“因為,因為我易感期了……”商旻深說,“我知道你接下來要做什麽,所以不想繼續騙你了。我不是詹一諾,我是商旻深。我不是犬族,我是狼族,就是你們綿羊族最忌憚的狼族。之前我騙你,害你吃藥麻痹嗅覺,害你懷疑你自己,不管你信不信,我都覺得很心疼。”
“我選擇坦白,不是因為我不喜歡你了,而是我真的很喜歡你,喜歡到每次看到你,我就要調動全部的意志力不讓我的尾巴跑出來,我喜歡你到,我想要含住你的鼻子,讓你身上沾滿我的氣息;我喜歡你到,我很珍惜你,不想讓你和一個騙子上床。之前親了你兩次,真的很對不起,如果你實在氣不過,你可以打我,把我扔到大街上去,跟所有人宣布我的惡行,你做什麽都沒關系,什麽懲罰都是我應得的。”
鐘臻的眼神失焦了好久,然後才看到他的眼球重新轉動,凝固的神情舒展開來,像春日解凍的湖水。
“說完了嗎?”鐘臻碰碰他的鼻尖,“別哭了,保存保存體力吧。”
商旻深呼吸一滞,沒想到鐘臻會是這個反應,“什麽意思啊?”
“我早就知道了。”鐘臻摘掉腕間的電子表,摸到床頭放好,“先解決你易感期的問題,之後再算你撒謊的賬。”
恍惚間,天旋地轉,小白狼被按進床裏,還沒來得及驚呼,嘴唇就被堵上了。
他啊嗚一嗓,尾巴嘩啦嘩啦擺動,勾上了鐘臻的腰。
耳邊是鐘臻的笑聲,然後他被翻了過去。
作者有話說:
咳咳咳,30-40cm ,大家盡情想象一下!碎碎面負責把它敲出來,大概明天中午十二點的開開心心碎碎面裏有講的。不要評論奇奇怪怪的話吼,兒子的幸福要緊。愛大家,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