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未語淚先流
未語淚先流
不對，二樓的住戶這麽多，而且還有很多單元，不可能巧到真的是妍姐。沈從心心裏想着。
老太太被沈從心吓了一下，她唏噓嘆氣，道：“唉，你是不知道，當時那個場面，多駭人！”
老太太說：“在一個星期之前，那寡婦帶着兩個孩子出去擺攤賣玩具。誰料，那個老小，哭鬧着要吃糖，寡婦看糖畫小攤離着不願，她就讓兩個小孩自己去買糖了。
這剛剛好，兩小孩前腳剛走，後面就來了一個小男孩撒潑要玩具，小男孩母親不耐煩，揍了男孩一頓，男孩哭鬧着就是賴在玩具攤不走了，寡婦看着這個小男孩有趣兒，低頭挑了個小玩具送給小男孩，男孩母親連連道謝，後來母子遠去。
寡婦再一轉頭，兩個買糖的小孩不見了身影，她慌了神，小攤也顧不上，跑去糖畫攤問老板，自己的兩個孩子呢？
老板說，剛跟着一個人走了，這寡婦邊跑邊喊，‘春婷！春芷！你們在哪？’”
老太太繪聲繪色的表演着當時的情景，絲毫沒有顧及旁邊聽衆的反應。
她繼續說着：“寡婦喊了很久沒有回應，旁邊的人都幫着尋，過了一會兒，人群中有個人喊寡婦看這個小孩是不是她的女兒，寡婦奔去，蹲下緊緊的抱住孩子，放聲大哭喲，那場面我看了都要落淚的。”說罷，她擦擦自己不存在的眼淚，自己講的興起，卻是忘了身邊人。
“诶诶，丫頭，你怎麽了？”老太太納悶：自己講的真的這麽好？都能把人給說哭了。
沈從心聽到兩個孩子的名字的時候，雖然是有些感應，卻還是不敢相信。
她艱難道：“奶奶，您繼續說吧。”
“诶行，剛才說到哪了，哦對，那寡婦抱住孩子啊，死死地不撒手，懷裏的孩子吓怕了，哭着只會喊‘媽媽，媽媽’，寡婦問她另一個小孩呢，她說被壞人給抓走了。寡婦聽到後昏死過去，只剩一個小孩哇哇哭，旁邊有好心人立馬幫忙報了警。到了警局之後，警察說讓寡婦等聯系，這一等就是三天，警察說孩子找到了，讓寡婦去認領，那寡婦去警察局，一看白布蒙着，哭的喲，那叫一個人心疼。回到家，當天晚上就瘋了，披散着頭發，到路邊看到誰的孩子都要抱，後來有人聯系到她爹媽，前天剛把人接走。”
妍姐，怎麽會這樣呢？我明明才走一個月啊。為什麽都變了呢？
“那……那剩下的一個孩子呢？”沈從心問。
老太太一擺手，道：“嗨喲，甭提了，寡婦的爹媽打電話，我估摸着應該是小孩的爸爸，人家不要啊！好說歹說，那人才來把自己的女兒給接走。”說到這，老太太又嘆一口氣，“唉！家門不幸啊！我看那個小孩也是可憐，娘瘋了爹還不要，雖是被接走了，但是好像聽說，小孩的爹又娶了一個，你說說，這麽小的孩子就要跟着後媽一起生活，這日子怎麽會好過啊！”
“好了，丫頭，這也不早了，我先走了。”
老太太将門鎖上，離開。
路口處，又剩下沈從心一人了。
天空并無一點星，雲彩也将月亮遮擋，一望無際的黑，如傾撒了墨一般。
沈從心有些撐不住了，她蹲下身去。
春婷，春芷，對不起呀，是姐姐來晚了。你們有乖乖的嗎？姐姐給你們帶糖了，出來好不好啊！你們快出來好不好？這裏太黑了，姐姐害怕。
淚珠掉落不絕，模糊間，她看到孫妍牽着春婷春芷沖着她笑。
蹲的有些久，她站起身，一陣眩暈，眼前漆黑。
沈從心晃了晃腦袋，感到清醒些。
她擡眼看到不遠處站着一個人，那人也在看着她。
沈從心眯眼細看，是馮沅。
兩人自那日加上好友後，從來沒有聊過一句。
此時，她不知道馮沅為什麽在這裏，也不知道他在這看了多久。
正踟蹰之際，馮沅朝她走來。
一個月未見，馮沅頭發長長了些，稍稍遮住含笑的雙眼，他還是穿着一身黑的衣服，帶着那個銀色耳釘。臉上的傷也好了，已經看不出來。
“哭什麽？”他擰眉問。
他還是看到了，沈從心心想。
她沒有直接回答，問：“你在這呆了多久？”
“你弟欺負你了？”他又問。
這次沈從心回答了他，她道：“沒有。”
馮沅松了一口氣，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松一口氣。
“那你是怎麽了？不開心？”馮沅又問。
“我……我……”沈從心說不出來。
“沈從心，為什麽我每次見到你，都感覺你不開心？讨厭我嗎？”
算上這次，他一共見了沈從心四次。
第一次是在窗臺，他看着她望了半天的月；第二次是在拐角，他看到了她對自己的疏離；第三次是在警局，他看到了她站在樹下寂寥的背影；第四次便是這次，他又看到了她蹲下哭。
好像，她真的沒有開心過。
沈從心，你到底在不開心些什麽呢？
“不讨厭。”沈從心如實回答。
“可是，你只回答了我一個問題。”
沈從心抿唇，許久未說話。她答不上來，自己的确每天過的很壓抑。
“好了，我餓死了，你去不去吃飯？”
馮沅盯着沈從心通紅的眼睛，他突然就不想要個回答了。
“好，這頓我請吧！”
“為什麽？”馮沅疑惑。
“上次，沈從言把你打傷了，我替他向你道歉。”
馮沅嘁了一聲，毫不在乎，道：“你是你，他是他，他做錯的事，你不需要為他道歉。”怕是沈從心反悔，他又補充，“但是你要陪我吃飯，走走走，我快餓死了。”
兩人吃飯，沈從心要付錢，馮沅沒有争着。
飯桌上兩人并不說話，沈從心有些尴尬，她主動挑起話題，“你哪個學校的？”
馮沅埋頭吃面，聞言，擡頭看沈從心，道：“十三中，最爛的高中。”
沈從心點點頭，反應如常。
馮沅挑眉，他以為這種學到深夜的好學生都會特看不起差生。
他問：“不會瞧不起我？”
“為什麽要瞧不起你？”
可能是氣氛太過于平和，沈從心放下戒備。
她自嘲道：“大家都是一樣的。別看我這麽努力，結果這次月考，班裏倒九。”
馮沅聽罷，輕笑一聲，道：“吃飯吧，多補補腦子。”
沈從心皺眉，自己都考的很差了，這人還變相的說她沒腦子，是這個意思嘛！？
沈從心不再說話，低頭吃面。
吃完飯後，馮沅将沈從心送回家，沖她告別道：“我走了，你早些休息。”
“嗯，好，注意安全。”
沈從心回到樓內，發現行李已經被提進去了。
她剛進門，發現張玉霞就看着她。
張玉霞道：“沈從心，這次考試幾分啊？”
不等沈從心回答，張玉霞又道：“你們老師都給我發成績了，一個班上四十四個人，你考第三十五，倒數第九。你腦子怎麽長的啊？”
一旁的沈正國喝的伶仃大醉，他靠近沈從心，說話時吐出滿口的酒氣，他道：“沈從心啊，不是我說你了，你怎麽回事？好學校也讓你上了，吃穿住行都給準備着，我是沒文化，但是我想讓自己的孩子考上大學，能有一個不錯的工作，有一個好的未來，你看看你，你考得這成績對得起我在外面拼死拼活的幹活嗎？”
“對不起，爸。”沈從心低着頭，淚水在眼眶中打轉。
“沈從心，你自己好好想想吧！”沈正國不願多說。
倒是旁邊的張玉霞逮住了機會，她道：“沈從心，我早就跟你說過，你就不是學習的那塊料，還上什麽學啊？幹脆回來幫襯着我們，生活也能好過一些。”
“張玉霞，你閉嘴。”沈正國聽不得勸孩子退學，自己已經吃了沒文化的虧了，不能讓孩子再步自己的後塵。
沈從心走入房間，坐在地板上，她打開手機發現莊月發了多條消息，一一看去，沒什麽有用的話，最後一句倒是告訴她別忘了後天晚上一起去酒吧。
沈從心打出“算了吧”卻又删掉，最後回了個“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