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陳年舊時事

陳年舊時事

沈正國駭然,他捂着咕咕往外冒得血,呼救:“快……快打120。”

一個距離較近的工友聽到了沈正國微弱的聲音,他放下工具,快步走上前,看着眼前一幕,他吓得不輕,連忙掏出手機呼打120,醫生沒有來,不敢輕易亂動,只能在旁邊幹着急。

疼痛席卷着沈正國的全身,他疼的臉上冒出虛汗,聲音顫抖道:“小周,給你嫂子打電話。”

“诶诶好。”小周連忙應下,不消一會兒,打完電話的小周轉過身來,發現沈正國已經昏死過去。他恐慌不安,卻也只能在原地等着救護車的到來。

片刻,救護車到位,下來兩位醫護人員将沈正國擡上車,進行救治。

…………

辦公室內,沈從心挂斷電話,等着沈正國的到來。

十分鐘後過去了……二十分鐘過去了……四十分鐘過去了……還是沒有人影。

級部主任道:“沈從心同學,再給你家長打一次電話。”

沈從心無奈,接過手機,頂着挨罵的風險再一次撥號,無人接通。沈從心又撥打一次,這次很快就有人接了,是張玉霞的聲音。

“你誰啊?沒事我就挂了。”張玉霞語氣急促。

“是我,沈從心。”

“沈從心!?正愁着沒辦法給你打電話,你快點回來,你爸現在正在急救室搶救。”

“什麽!?”沈從心震驚,剛才打電話,沈正國說馬上來,怎麽不到一個小時就在急救室了?

“哪有那麽多為什麽!快點給你班主任請假,來齊州第一人民醫院。”張玉霞說完,便匆匆挂斷電話。

沈從心将手機還回去,心中驚慌久久不散。

級部主任看出沈從心狀态不對,他問:“沈從心,發生什麽事了?”

沈從心回過神來,匆忙道:“老師,我要請假,我爸現在在急救室。”

級部主任也有些驚訝,他在手機平臺給沈從心請完假,再一擡頭,哪裏還有人影。

沈從心打車去醫院,心急如焚。“師傅,能開快點嗎?”

司機透過後視鏡看到車座後面的女生穿着校服,滿臉焦急,他問:“小姑娘,你這是怎麽了?這麽着急。”

“我爸在醫院,請你快一點。”

司機點點頭,道:“好嘞,你坐好,我盡快。”

車程縮到十多分鐘就到了醫院,沈從心付過錢,轉身跑去前臺詢問急救室。她沒有打哏,一口氣跑到五樓急救室,那裏只站着張玉霞一人,沒有沈從言。

她跑上前,問張玉霞:“我爸怎麽會在裏面被搶救?”

張玉霞滿臉淚痕,哭着道:“我也不知道,我正在家做着飯呢,小周突然給我打電話說讓我來醫院,我就來了。”她接着說:“小周跟我說,沈正國接了一個電話之後,匆忙要離開,被絆了一跤,然後就插在鋼筋上了。”

沈從心咽口吐沫,不可能這麽巧,怎麽可能這麽巧?

“哎呦我的老天爺啊!這可讓我怎麽活啊,沈正國從來沒什麽認識的人,誰能給他打電話,他還這麽着急的離開啊!要是讓我知道是哪個王八蛋,我一定剁爛了他去喂狗!”張玉霞癱坐在地上,哭罵着。

“是我。”

張玉霞哭聲止住,“什麽?什麽是你?”

“給他打電話的是我。”沈從心抿唇,低着頭。

張玉霞聽到後,一骨碌的站起身,推沈從心的肩膀,“你知道你說的是什麽嗎?”

沈從心被推的一個趔趄,她還是低着頭,頭發因為快速奔跑而散亂着。

“我知道,是我給我爸打的電話。”

“你沒事給他打什麽電話?你難道不知道他幹的是什麽嗎?在工地幹活,那是要千小心萬小心的,你怎麽敢給他打電話,我看你是要存心害死他!”

張玉霞越說越生氣,她擡手給了沈從心一巴掌,聲音清脆。

沈從心挨了一巴掌,臉上火辣辣的疼,她沒有叫委屈半分,是她考慮不周。居然會給沈正國打電話,但是她不給沈正國打,還能給誰打呢!?是張玉霞嗎?張玉霞巴不得沈從心抓緊退學,好給她省下一大筆錢。

張玉霞扇了一巴掌仍是覺得不解氣,她雙目染着恨意死死的盯着沈從心不再有動作。

沈從心擡頭瞬間看到張玉霞的目光,難以訴說的傷痛湧上心頭。

又過了一小時後,醫護人員推着沈正國出來,病床上,沈正國緊閉雙眼,面容憔悴,歲月在他的臉上留下了千溝萬壑。

沈從心和張玉霞迎上前,沈從心被張玉霞擠開,道:“天生掃把星,滾開。”

醫生沒聽到,他道:“得虧鋼筋沒刺到心髒,現在病人已經安然無恙,去繳費吧。”

張玉霞前去繳費,沈從心陪在普通病房裏,她放下高懸的心,眼睛描墓着沈正國的蒼老面容,回想起剛才張玉霞說的那句“天生掃把星”。

自己好像真的是天生的掃把星,妍姐對她如妹妹般,結果卻瘋了;莊月和她是好朋友,清白被毀了;而他的父親又是因為她進了急救室。

張玉霞可能什麽假話都說過,但唯有這一句沒有說錯,自己的的确确是個掃把星,誰跟自己走得近就會倒黴。

一滴淚落在被單上,沈從心僵硬的伸出手摸臉,原來是流淚了麽。

“沈從心,誰讓你在這的,給我趕緊滾,煞氣別沖撞了我家。”張玉霞拿着繳費單子快速走來,拽着沈從心離開板凳,推搡着她離開病房。

“媽。”沈從心叫,這個稱呼陌生而又熟悉,已經好久沒說過了。

張玉霞聽到也愣了一瞬,她停下動作,瞥了沈從心一眼,“什麽事?快說。”

“我能問一下你為什麽不喜歡我嗎?”她多可憐啊,甚至連句“憑什麽”都不敢說出口,只能如此卑微的要一個原因。

聽到沈從心這麽說,張玉霞迅速看了還在睡夢中的沈正國。她冷笑,“你想知道?好啊!那我就告訴你。”

“沈從心,你的出生就是個錯誤,要是沒有你我能過的更好!”說到這,張玉霞逼近,她盯着沈從心,眼睛中布滿紅血絲。

沈從心本該哭的,她很難過,反而卻流不出淚來了。

張玉霞還在繼續說着,“沈從心,早知道你是個災星,我就該在你出生的時候掐死你,我跟你那個便宜爹本來就是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要不是因為我見錢眼開的娘把我賣給他,你又怎麽會出生?我說條件苦,晚些要孩子,死老太婆非得說早生好,沈正國沒出息的孬種,什麽都聽他老娘的,等到你出生,死老太婆又嫌你不是個帶把兒的,說什麽也不肯到醫院來看一眼,沈正國是嘴上是沒說什麽,卻也是心裏埋怨我,我能怎麽辦,你說我能怎麽辦!?寒冬臘月裏,他們在家裏準備着年貨,熱熱鬧鬧,我呢?我呢!”

她掐着沈從心雙肩,已然是癫狂的模樣,“我當時坐着月子,下個床都費勁,卻一步一步的走到水池沾着冷水給你洗一塊又一塊的尿布,手上的凍瘡長滿,生你時我才二十歲,我正值最好的年紀,全耗在你的身上了,可你偏偏是個不聽話的,晚上不睡覺,鬧人,扯着嗓子的哭,旁邊人冷眼看着我,我當時真的……真的想抱着你從樓上跳下去了。”張玉霞帶有哽咽的訴說着往事。

“然後我就熬啊熬,終于熬到了從言的出生,是個男孩,一家子都很高興,我也很高興,只有你,你撒潑哭,說‘我不喜歡弟弟,我想要妹妹’。老太婆當即臉子就拉下來,明明是小孩的事,她偏要賴到我頭上,說是我記恨她當時生你的時候沒去看着我坐月子。天地良心可見,我是恨她,可我也同樣恨你。那天,所有人都走了以後,我把你揍了一頓,你還是倔着喊‘我要妹妹’,因為你一句話,我差點就要被你毀了,你說我怎麽能不恨你!”

沈從心笑了,很輕松的笑,她從來沒從張玉霞嘴裏聽到自己兒時的事,原來自己小時候是這麽不聽話啊。

她道:“确實該恨我,對不起,媽。”

“別叫我媽,我難道不知道你心裏怎麽想得麽。你在想,是不是只要沒有從言的存在,我就會偏愛你?”張玉霞嘲諷道:“那你這麽想,真是傻的找不出第二個來。就算沒有他的存在,就算你是我唯一的孩子,我也不會多看你一眼,你讓我惡心路邊的一條狗都比你讨人喜歡。”

“我再告訴你一件事吧,你也別覺得沈正國是愛你的,實際上他的心比誰的都硬,對你好,是因為你能給他賺足面子,他沈正國的面子大過天,誰都不能對他說個‘不’字。”

張玉霞此刻尖酸刻薄的模樣倒映在沈從心的眼眸,大概沒有誰比她更失敗了吧!連親生父母都不愛自己。

是了,這個家是拼湊起來的。她也不是所謂的愛的結晶。他們生她養她,卻不愛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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