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 11 章
錦城。
齊蘊驅車抵達城門口,被值勤的門侍攔下,讓三人掏出路引。
門侍看完路引,問道:“你們是茶商?”
徐福來笑呵呵道:“是。”
“打京城來?”
“是。”
門侍看了周染寧一眼,“摘掉面紗。”
周染寧照做。
門侍只當她臉上的黑印是胎記,沒多心,又看向戴着皮質面具的徐福來,最後看向齊蘊,心裏嗤笑,小白臉娶了個毀容女子,吃軟飯無疑了。
“放行。”
齊蘊牽着馬匹走進城門洞,耳畔傳來門侍與同僚的對話——
“頭一次見到這麽俊兒的小白臉,爺看着都心癢。”
齊蘊嘴角一抽,摸了摸自己的臉,嗯,要保護好自己。
錦城繁華,人頭攢動,城中女子喜歡在發鬓上插花,齊蘊随手買了一朵紅紗薔薇,別在周染寧頭上,笑道:“好看。”
周染寧不喜妖冶的色澤,穿戴皆素色,可她本身适合豔麗的顏色,發鬓那朵紅紗薔薇不但不顯突兀,還将她的膚色襯得雪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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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蘊暗暗地想,以後要多給她買豔麗的衣裳和頭飾,把她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忽地,腦海中浮現出一抹倩影——
鳳冠霞帔,流蘇遮面。
美的驚心動魄。
可那道倩影讓他感到難過,他捂住心口,深呼吸了幾下。
周染寧察覺出他的異樣,扶住他,“怎麽了?”
齊蘊搖頭,“沒事。”
周染寧松開手,“咱們先去就醫,然後找家客棧投宿吧。”
“嗯。”
醫館內,看診大夫為徐福來換了藥,叮囑道:“老先生年事已高,要多加休息。”
“好。”徐福來又道:“勞煩大夫給小女看看腳上的凍瘡。”
周染寧剛要拒絕,突然被齊蘊按在椅子上,齊蘊蹲下來,不由分說地替她脫了靴襪。
大夫驚訝道:“你個姑娘家,怎麽把腳弄成這樣?”
周染寧卷縮腳趾,沒回答。
大夫檢查後,給她開了藥,“除了每日泡足,還要多加保暖,以免落下病根,日後難以懷孕。”
齊蘊緊張道:“要是懷不上,怎麽辦?”
周染寧眉心一跳,從未想過懷孩子的事。
大夫問道:“你們圓房了嗎?”
“……”
徐福來幫忙打圓場,道:“新婚夫妻,不急着要孩子。”
大夫不認同,看向齊蘊,“女子受涼要不得,作為丈夫,你要記得每日為妻子按摩腳底。”
齊蘊紅着臉點頭,雖然他不太懂丈夫的含義,但也知道,丈夫和妻子是一家人,負責為家族延續香火,也就是生孩子。
想到生孩子,他有些惆悵,自己傻了吧唧的,生出的孩子也不見得聰明……
徐福來又問大夫:“小女傷了臉,您給看看,能否醫治?”
大夫讓周染寧取下面紗,稍許,搖搖頭,“令嫒這臉,恐怕只有神醫肖柯才能醫治了。”
徐福來嘆息,肖柯是游醫,來去無影跡,不知何時才能尋到他。
周染寧站在醫館門口,見一路人馬經過,馬匹上馱着一名昏迷的女子,人馬後面,一個老婦人追着哭求:“求求官爺放了小女吧,她才十六啊!”
那路人馬沒理她,将女子送進醫館對面的客棧。
齊蘊推着徐福來走出來,問她要住哪家客棧,周染寧直接帶他們進了對面那家。
客棧內,掌櫃熱情招待着那撥人,将女子安置在三樓天字一號房,并讓店小二端上酒菜。
周染寧扣扣帳臺臺面,掌櫃小跑過來,“三位住店還是打尖?”
“住店。”
“請出示路引。”
周染寧拿出路引,掌櫃看後點點頭,“三位要住幾間房?”
“兩間人字號房。”
掌櫃讓另一名店小二引他們去往二樓,周染寧一邊扶着徐福來,一邊随意問道:“客堂那桌人不像本地人,可是京城人氏?”
店小二小聲道:“是的。”
周染寧斜睨那桌人,又問店小二:“他們強搶民女,你們店也敢接待他們?”
店小二趕緊示意她噤口,“他們可不是一般人,姑娘別惹事。”
徐福來聽出周染寧話裏的深意,塞給店小二一錠十兩紋銀,“小哥不妨透露一下他們的來歷。”
店小二哪見過這麽多打賞,心花怒放,登時把那桌人出賣了,“他們是錦衣衛,樓上那女子被錦衣衛指揮使看上,強行擄了來,但承勤王不準官差染指良家女子,錦衣衛指揮使只能偷偷摸摸來店裏嘗鮮兒。”
聞言,徐福來重重哼一聲。
周染寧又問:“錦衣衛指揮使何時過來?”
店小二:“這小的就不知道了,怎麽着,也得明日了。”
周染寧美眸含霜,陸緒将錦衣衛收入私囊,又将自己的胞弟陸酩提拔成了指揮使,方便操控。
她還清楚記得,十年前,一個小乞丐跪在她家門前,乞求她的父親收留他和他哥哥的場景。
那個小乞丐就是陸酩,而他的哥哥正是陸緒。
他們曾是鎮遠大将軍府的家奴。
三人步上二樓,齊蘊和徐福來住一間,周染寧另住一間,安頓好後,齊蘊端着木盆走進周染寧的客房,“我借竈房熬了藥,快來泡足。”
周染寧坐在繡墩上,心裏想着陸酩的事,等反應過來,齊蘊已經坐在馬紮上,伸手去脫她的靴子。
“使不得。”周染寧拿手擋開,并拎起他耷拉在地上的衣擺。
齊蘊随手将衣擺塞在革帶上,固執地脫去她的靴子,手一扯,輕松脫掉她的足袋,“我要不督促你,你總是糊弄自己,這凍瘡何時能好?”
周染寧擡腳,避開他的手,“殿下,男女授受不親。”
“我們是一家人。”齊蘊不管那個,捧起她的玲珑足,放在木盆裏,學着大夫的按摩手法,為她按揉腳底。
周染寧覺得癢,往回縮了好幾次腳,被齊蘊牢牢抓住,“不許動,水都濺到我臉上了。”
“……”
周染寧只能老實呆着,任他施展。
她不禁在想,等他恢複心智,登基為帝之時,會不會跟她翻舊賬,把她砍了?
畢竟,一代帝王親自給人洗足,傳出去不好聽……
齊蘊耐心至極,還把香胰子抹在她的腳上,“舒服不?”
周染寧無奈道:“癢,殿下快點。”
齊蘊擡睫,“那你別忍着,笑吧。”
周染寧拿他沒轍,繼續忍受腳底的癢癢。
齊蘊想起那群錦衣衛,問道:“我讓缇騎去救那個女子吧。”
周染寧眼眸越發凜冽,“這事兒不勞缇騎,交給我吧。”
齊蘊扯過布巾搭在自己的大腿上,将她的一只腳放在布巾上,輕輕擦拭,“我也去。”
“殿下留下來照顧徐老。”
“我不放心你。”
周染寧縮回腳,自己擦拭起來,語調不明道:“我想親手解決周家家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