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 15 章

唇瓣相貼,觸感不可言說的美妙,齊蘊眼一閉,想要舔一舔,舌尖剛伸出來,還未品嘗到甘露,側頸間驀地一疼,眼前發花,“唔……”

他捂住側頸,拉開彼此距離,怯生生看着周染寧。

小寧兒打他。

周染寧站起身,淡聲道:“殿下不是幼齒孩童,這等玩笑開不得,若殿下再有意逗弄,咱們就各走各的。”

她生氣了!

齊蘊趕忙站起來,去拉她的手,“我、我……”

周染寧揮開,冷然地邁開蓮步,唇角還殘留着一絲屬于男人的氣息,擾亂思緒,這讓她覺得不安,深知他們走得太近了。

齊蘊追上去,“你別生氣!”

周染寧不理他,走進西卧,合衣躺在美人塌上。

齊蘊哪能讓她睡冰冷的塌,小幅度扯了扯她的衣袖,“你去睡床。”

周染寧翻身背對他,閉眼道:“天色不早了,殿下安寝吧,等除夕過後,我們就啓程北上,再耽擱下去,宮裏恐有生變。”

齊蘊蹲在塌邊,小狗似的哼唧道:“你別生氣。”

周染寧不理,齊蘊心裏焦急,卻不敢再煩她。

夜裏靜悄悄的,除了翻身發出的布料摩擦聲,再無其他。

周染寧睜開眼,望着被月光映亮的軒榥,陷入迷茫,齊蘊之于她,是天上皎月,除了遠觀,還要抱有敬畏之心。他心智受損,與她親近并非出自本意,等他徹底康複,又會怎樣看她?恬不知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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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歷過陸緒,她再不想與權貴牽扯,何況,齊蘊是太子,是大雍今後的帝王,為穩固皇位,定會充盈後宮,身邊少不了燕燕莺莺、如花美眷,在那些身世清白的女子面前,她算什麽?

下堂棄妃?

不是她世故,而是不得不去考慮今後的日子,與其被朝臣诟病,被宮妃唾棄,不如一個人活得潇灑。

周染寧單手抵在額頭,眸光空洞。

齊蘊趴在床上,偷偷打量她,只要周染寧稍稍一動,他就呼吸一滞,內心裏,怕她不告而別。

各懷心思的兩人,輾轉一夜,都未入眠。

除夕講究饋歲、別歲、守歲、分歲,天還沒亮,肖家人便早早起身,打灰堆,期盼來年逢兇化吉、實現心願。

竈房內燃起炊煙,剛一進去,就能聞到濃濃的燃柴味,有些辣眼睛。

肖柯咳嗽兩聲,端起熬好的藥來到客院。

周染寧看着黑乎乎的藥汁,問道:“這是什麽藥?”

“獨門秘方。”肖柯坐在槐樹下,道:“趁熱喝,等過了年初二,你就能恢複容貌了,到時候,大雍又多了一個傾城絕色。”

周染寧本以為自己不會在意容貌,可面對抉擇時,還是傾向于醫治,試問,哪個女子不在意臉蛋呢?

徐福來和齊蘊靜靜陪在左右,沒有幹擾她的決定。

稍許,她端起湯藥一飲而盡,眼前浮過一幀幀畫面,屈辱的、悲憤的、絕望的、崩潰的,全然随着最後一滴藥汁吞入腹中,消失不見,她告訴自己,初陽冉起時,人要向前看。

後半晌,肖家人互相饋贈禮品,也就是“饋歲”。

徐福來将一枚翡翠平安扣塞進齊蘊手裏,“祝咱們殿下歲歲平安。”

齊蘊腼腆一笑,紅着耳根看向周染寧,直白地索要饋歲禮。

周染寧掏出一個剛剛縫制的荷包,系在他腰間,敷衍道:“祝殿下年年有餘。”

齊蘊高興,拉住兩人的手,“我也給你們準備饋歲禮了。”

他掏珍寶似的掏出三個泥人,捏的是一個老人和一對男女,開懷地笑道:“這就是我們,一輩子也不分開。”

徐福來眼眶發酸,沒有應聲,他不知自己能陪伴他們多久,一輩子不分開恐怕是允諾不了了。

周染寧同樣沒有應聲,齊蘊重掌大權那日,就是她離去之時,這等承諾,她沒辦法許諾。

齊蘊不知他們二人所想,拉了拉徐福來的手,“徐老給小寧兒準備了什麽?”

徐福來笑着遞給周染寧一張紙箋。

周染寧不明所以,拆開一看,登時驚住。素箋上留有先帝力透紙背的字跡,這赫然是一封“免死”手谕。

徐福來解釋道:“先帝駕崩前,将此授予我,想着能解我燃急,但如今,我用不上了,轉贈給女侯,希望女侯在遇險時能夠逢兇化吉。”

周染寧卷好手谕,遞還給他,“我不能收。”

徐福來沒接,“那先替我收着。”

周染寧僵着手臂,最後緩緩垂下。

徐福來挑眉問:“有沒有給我準備禮物啊?”

周染寧斂了斂情緒,收起手谕,從包袱裏拿出一個毛絨絨的手捂,“早就縫制好了,一直忘了給您,也不算是饋歲禮。”

手捂上繡着幾朵繡球,很精致漂亮。

徐福來有些感動,風雨中行走數十年,還是頭一次收到這麽用心的贈禮。

齊蘊瞅了瞅做工精美的手捂,又瞅了瞅自己的荷包,心裏有些酸,這差別也太大了吧!

他解下荷包,遞給周染寧,“幫我在上面繡朵花。”

“……”

齊蘊提出苛刻要求,“要比徐老那個繡的好才行。”

“……”

沒辦法,周染寧拿了回去,坐在桌邊一針一線地繡。

齊蘊坐在一旁,托腮看着她,心裏有股子沖動,還想碰碰她,又怕她生氣。

周染寧頭未擡,淡聲問:“殿下盯着我作甚?”

齊蘊一本正經回答:“我在看你臉上的斑淡了麽。”

周染寧摸了下,“淡了麽?”

“沒看出來。”

周染寧也沒太去留意,翌日绾發時,發覺黑斑小了點,她仔細照了照,佩服肖柯的同時,又生出想拜師的想法。

前半晌,她又喝了一碗藥,閑來無事,繼續繡荷包。

齊蘊拿着紙糊的風車進來,遞給她看,“肖鈴送我的。”

周染寧縫歪了一針,點點頭,“殿下去跟她玩吧。”

齊蘊趕緊放下風車,像做錯事的孩子,“我不找她!”

周染寧擡睫,有些好笑,看向桌子上的風車,“挺好看的。”

“不好看。”齊蘊湊近她,“你繡的荷包才好看。”

周染寧挑眉,“那殿下還讓我返工?”

“手指疼嗎?”齊蘊抓起她的手,呼呼吹了幾下。

周染寧似被他的手燙到,收回手,繼續繡花。

齊蘊瞥見她臉上的斑淡了不少,驚喜道:“你快看你的臉。”

周染寧唇畔一翹,沒說什麽。

齊蘊興奮地圍着她打轉,“看樣子,肖柯沒有吹牛,那明日,你是不是就能恢複容貌了?”

“希望吧。”

臨近傍晚時,周染寧覺得不太舒服,體溫飙升,臉色煞白,整個人昏昏沉沉。

齊蘊急死了,揪着肖柯來到西卧,肖柯為周染寧把脈後,閑閑地道:“脫胎換骨懂不懂?”

齊蘊沒好氣道:“她要有事,我殺了你。”

“你這傻子戾氣怎麽這麽重?”

齊蘊揪起他前襟,“我跟你講真的呢!”

“行行。”肖柯扯開他的手,“在我掌控之中,放心吧。”

齊蘊扒在床邊,擔憂地盯着周染寧。

肖柯斜睨一眼,揶揄道:“看不出,你長了一副風流相,還挺癡情。”

癡情?

齊蘊不懂其中意思,轉頭看着他。

肖柯沒有解釋,問了另外一件事,“你們成親多久了,為何沒圓房?是因為你傻了,人家姑娘不樂意嗎?”

“……”

齊蘊臉紅如血,“要你管。”

肖柯聳聳肩,嘴欠道:“相遇那日,我在探她的脈時,就發現了。诶,跟我說說,他們父女是不是嫌棄你?”

齊蘊想揍他。

肖柯納悶道:“他們嫌棄你,還花重金醫治你,到底是為何啊?”

“有完沒完?”

肖柯小聲問:“你是不是誰家走丢的傻兒子,徐老頭見財起意,把女兒嫁給你,就是為了騙你身上的錢?”

齊蘊忍無可忍,拎起他脖領,把人丢了出去。

肖柯拍拍屁股上的灰,回到主院,見肖鈴拿着一張通緝狀,問道:“什麽啊?”

肖鈴攤開通緝狀,“朝廷懸賞一百兩紋銀捉拿大太監徐福來。”

肖柯拿過來仔細看了看,撇在一邊,“怎麽就失手了呢,真該捅承勤王一百八十個窟窿洞。”

肖鈴湊過來,小聲道:“哥,你覺不覺得,徐老頭跟這個大太監很像啊?年紀差不多,而且,也是後背受了劍傷。”

肖柯瞳孔一縮,捋捋自己的大胡子,“你看你哥跟江洋大盜像嗎?”

“……”

“別整日胡思亂想,徐老頭有女兒,怎會是太監?”

“哦。”

話雖這麽說,但肖柯還是獨自去了徐福來的房間,手裏拿着那張通緝狀。

徐福來看出端倪,淡定地笑笑,“神醫有話直說吧。”

肖柯指了指通緝狀上的畫像,“我當自己遇見了搖錢樹,卻不知是通緝犯。”

“神醫哪裏話,這狀上之人分明沒有胡子。”

“別跟我扯皮。”肖柯指了指徐福來,“當我眼瞎?就你那易容術也好意思在我面前弄斧?!”

說話間,脖頸一涼,一把寒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肖柯吓了一條,瞥了眼身後的隐衛,怒道:“我要想出賣你們,你們還有喘息的機會?!”

徐福來擺擺手,“退下。”

隐衛立馬消失了影跡。

肖柯摸下脖子,忿忿道:“真該引官兵來抓你們,我還能白得一百兩銀子。”

“你不會。”

“呵?”

徐福來坐在他對面,眯眼道:“你在兩年前意欲毒殺奸臣宋契,被打入大牢。去年深秋,太醫院院使邀你入宮,你以不侍奉僞君為由,毅然拒絕,險些喪命,這樣的你,沒道理去出賣我。”

肖柯淡淡道:“我認財。”

徐福來笑笑,“你嘴上說認財,可你行醫十載,救治的貧苦之人,千百有餘,這又怎麽解釋呢?”

肖柯:“你調查我?”

徐福來:“我若不事先确認你的人品,如何将太子托付給你醫治?”

太子?

肖柯驚訝,心裏突然生出一種猜測,不會是那個小傻子吧?

徐福來嘆口氣,“你可知,當初你刺殺宋契,是誰将你救出刑部大牢的?”

肖柯扯扯嘴角,“刑部尚書不肯告訴我。”

徐福來嘆道:“是太子殿下。”

*

與肖家人告別後,三人加上肖柯,踏上了路途,臨到北城門時,馬車擁堵,門侍拿着通緝狀挨個人對比。

等門侍走到徐福來面前時,狠狠拍了拍他的後背,看老人眉頭都沒皺一下,沒有起疑。

門侍看向坐在車廊上的周染寧,道:“摘掉面紗。”

周染寧照做。

當面紗除去時,衆人全都愣住,眼裏劃過驚豔。

女子蛾眉螓首,膚如凝脂,左眼眼尾有顆小小淚痣,為絕豔的容貌添了異域風情,一颦一蹙妖媚橫生,這等尤物,傾城難尋。

門侍呆呆看着她,周染寧瞥一眼,“我可以戴上面紗了嗎?”

沒等門侍接話,齊蘊面色不善地擋在兩人之間,“看什麽看,她成親了。”

“……”

其實,門侍的反應還算正常,而齊蘊自己,一覺醒來,發現沉睡中的周染寧恢複容貌後,差點陷入沉迷。

他坐在腳踏上,愣愣看着睡美人,眼珠子快粘在美人臉上了。

原來,小寧兒長這個模樣,比他見過的所有女子都要漂亮。

他激動地伸出手,摸了摸她原本有斑的臉頰,已然完美無瑕。

周染寧是被他摸醒的,睜開琉璃眸時,更是瑰麗豔絕。

她太美了,美到令齊蘊移不開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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