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紅果子

紅果子

昨夜汴京下了小雨,以青石板鋪成的道路上有着獨有的潮濕味道。

穿着盔甲的兩位士兵鎮守在大門的兩側,而塗滿朱漆的大門緊緊關閉。

王蒙收住了缰繩,黑馬仰着脖子,整個馬車停了下來。

“請出示令牌。”

一名将士擋住了他們的去路,王蒙從腰間掏出一枚黑色令牌,上面刻着一個容字。

“不知大人駕到,有失遠迎,開城門!!”

城門被緩緩推開,發出刺耳的聲音。

在月黑風高悄無聲息的夜晚,這聲音格外響亮。

“駕!”

一輛馬車跑進了汴京。

洛詩詩拉開簾子,對着王蒙說道,“去尤布莊,那裏安全一些。”

“…是。”

王蒙也不好違逆洛詩詩的話。

他曾跟王爺來過幾次汴京,雖然對地方不是很熟,但是大部分路線和商鋪還是略知一二。

特別是那家賣布料的店子,他也去那裏買過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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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王妃跟這個尤布莊有什麽關系。

一陣呼嚕聲傳入耳中,珠兒已經睡着了。

她就躺在自己旁邊,這樣也能睡着。

王蒙也是打心底裏佩服她的。

沒過一會,王蒙駕着馬車來到了尤布莊。

這裏房門緊閉,裏面的燈卻是亮着的。

洛詩詩跳下馬車,敲了敲門。

裏面的人端着盞蠟燭,将門給打開了。

一個頭發鬓白弓腰駝背的老頭望着洛詩詩,洛詩詩被他盯的頭皮發麻。

下一秒這個老頭淚眼婆娑的說道,“小老板啊,您終于來了,我等你好久了,房間早就準備好了,你們先進來吧,這個馬我等會給你牽去喂草。”

洛詩詩回過頭正想喊他們三個,沒想到錦佑略過她,對老人說了一句多謝後,直接走進尤布莊。

王蒙扛着珠兒走了進去。

洛詩詩跟老頭交代了些事情後,來到她暫時居住的住處。

尤布莊的各個東家都是青府的人,阿娘沒嫁出去之前,是府上除了祖母手裏有最多分紅的人。

現在她阿娘的都落在了她的手裏。

這裏的掌櫃想要混的好,那就必須得照着東家的意思做。

這次來汴京之前,她已經寫好書信給了這裏的掌櫃。

明明已經是半夜了,她還是睡不着。

她一手撐着下巴,若有若無的盯着窗外的月亮發呆。

月明如晝,浮光霭霭,仿佛訴說着心事卻又顯得那樣沉重。

“王爺,聽說洛府四爺就在離汴京不遠的鷺洲城,要不要跟王妃說一聲?”

見錦佑沒有說話,王蒙便繼續說道。

“聽說洛府四爺跟咱們王妃交好,雖說是養子,但是在朝中也是不小的勢力啊,若是有了他的助力,殿下在朝中也能站穩腳跟。”

“洛随為人低調,雖有權卻也不張揚,這種人不好把控啊。”

“殿下身邊不是還有王妃嗎?”

王蒙說道。

“你是想讓她來牽制洛随?”

錦佑看着王蒙冷笑道。

“說起來本王一直很好奇,這一路上究竟是誰一直在透露本王的行蹤,想來想去也不知道是誰,不知道你有什麽看法。”

王蒙額間沁出冷汗,眼神慌張。

“王爺的想法屬下怎麽知道?莫不是昨晚那戴鬥笠的黑衣人?都怪屬下無能,沒追到他,還受了傷。”

“不怪你,那人實力高強,你打不過他正常。”

錦佑淡淡的說道,“你先退下吧,明日見水督他怕是有一百個理由提防着本王。”

“是。”

王蒙咽了咽唾沫,抱拳後離去。

錦佑在他走後,打開了木窗,夜風拂過臉龐,帶來些許清涼,他看着皎潔的月光,心事重重。

從他出生開始,就已經陷入了争奪皇位的陰謀之中,他也不是意妃親生的孩子,只不過他娘死的早,交給意妃撫養。

木窗外有大片竹林,一陣清風拂過,竹葉沙沙,随着風旋轉落地,他攤開手心,一片竹葉落到他手裏。

他這一生都不相信任何人,意妃的母愛是假的,王蒙的忠誠也是假的,洛随給他的密函也說不準會是陷阱。

洛詩詩也可能是他派過來監視他的。

上次宮宴雖然是她救了自己,也保不準她想從自己身上套出什麽線索。

要是她僞造自己與冽族的書信,那自己将永無翻身之日。

他這次讓洛詩詩跟過來,也想看清她的真面目,在所有人裏,他最看不清的就是洛詩詩。

可是她上次說那荒唐話的時候也不像是假的啊。

太陽升起,透過木窗灑下斑駁。

洛詩詩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

醒來的時候只看到了擺在桌上的早膳。

她穿好鞋,走了出去。

庭院裏一個人也沒有,珠兒手裏拿着一個竹編籃子,裏面放着好多熟透的紅果子。

看到洛詩詩從房門走出來,她從走廊一路小跑過去。

“王妃,你看,我去後院摘的柰果,可甜了你嘗嘗?”

珠兒拿起柰果,滿眼期待的看着她。

洛詩詩接過啃了一口,含糊不清的問道,“你看見錦佑了嗎?”

“王爺啊?他和王蒙一大早出去了,不知道幹什麽去了。”

“出去了?你怎麽不叫我?”

洛詩詩立馬将手裏的啃完的柰果重新放回她的竹籃裏。

這個容王現在處境這麽危險還到處跑,真是不要命了。

“哎哎哎,王妃。”

珠兒抱着竹籃,一時手足無措,想追追不了,想跑手裏還有一筐柰果。

這個時候,掌櫃手裏拿了一疊帳簿正要給洛詩詩瞧。

結果只看見珠兒坐在走廊上。

“小姑娘,你看見小東家了嗎?”

老頭走了過去,定睛一看,那籃子全是紅色成熟的果子。

他頓時不淡定了,“姑娘,這果子是從後院摘的?”

“是啊,就那顆大樹上全是柰果,怎麽了?”

“哎呦喂,姑奶奶,這不是柰果,只不過長的像,吃了之後半個時辰後能讓你哭的很慘。”

老頭臉上的皺紋本來就多,一皺眉連眼睛都看不見了。

他種這些果子是拿來制作調味輔料的。

珠兒不可置信的看着老頭,抱着的竹籃重重落到地上,紅果子散了一地。

上次聽錦佑說,皇上派他來看水督治理水患,那肯定去了水督府啊。

水督的住處不難打聽,洛詩詩很快就找到了水督府上。

大門只有個小厮在看着大門。

“小姐,你是來幹什麽的?”

那小厮擋住了她的去路,一臉不滿,裏面可是有容王這位貴賓談話,老爺特地囑咐他不要讓閑雜人等進來。

“我是來找人的,他就在你們府上。”

洛詩詩歪着頭,說道。

“就算是找情人也不能進去,閑雜人等不得入內。”

小厮直接把她推了出去,洛詩詩嘴角一抽。

“容王是我的夫君,你可以讓我進去嗎?”

這下總得讓她進去了吧,洛詩詩好生說着。

“你還真是不要臉,那可是容王殿下。”

小厮說容王的時候聲音故意重了點。

“王妃?”

王蒙經過大門,看到洛詩詩一臉驚訝。

小厮突然傻眼了,似乎以為自己聽錯了,他僵硬的轉過身。

“王蒙,錦佑在哪裏啊?”

“就在裏面,您要去找王爺嗎?”

洛詩詩略過那小厮,這下小厮慌了。

他原本是不相信的,直到看見容王身邊的王蒙對這女子畢恭畢敬,他才突然頓悟。

他顫抖的低着頭,“原來是王妃娘娘,小的有眼不識泰山,還望娘娘恕罪。”

“他這是怎麽了?”

王蒙問道。

“他說錦佑是我的情人,我跑來這裏是為了跟他私會。”

洛詩詩輕輕拍了拍他的肩。

“好大的膽子!”

王蒙震怒,他是不要命了吧?居然敢這麽跟王妃說話。

“交給你了,我先進去了。”

洛詩詩笑了笑。

水督府守衛森嚴,大多都是穿着盔甲在府裏巡視的兵士。

洛詩詩摸了摸下巴,一個水督府而已,又不是有重要機密的官位。

為什麽這裏這麽多人守着啊?

庭院裏沒有池塘也沒有種植多餘的樹木。

比她們宰相府還嚴。

就算是一只蒼蠅也飛不進來吧。

這裏莫非藏着什麽東西?

洛詩詩來到大堂側門,裏面有人說話,她停住腳步側耳傾聽。

“容王殿下,您說的事情我可以考慮,不過我家小女還得靠您照拂啊。”

聽聲音這人年紀已上了四十,她要是沒猜錯這就是汴京的水督——李林。

說起來她嫁出去之前,阿爹也曾在忙水督的事,是修河堤的事情嗎?

“不知您的小女是?”

錦佑聲音略帶遲疑。

“王妃,你在這裏幹嘛?進去啊。”

王蒙的聲音在她背後響起。

洛詩詩輕輕嘆了口氣,緩緩轉過身。

“我正要等你來。”

“進去吧,王爺他們的事情應該談完了。”

王蒙撓了撓頭,走了進去。

洛詩詩跟在他後面。

“王爺,王妃來了。”

王蒙雙手抱拳,說完就退到一旁。

“這就是容王妃啊,久仰久仰,來人,賜坐,去把小姐叫過來。”

他低聲給旁的婢女說道。

眼裏閃過幾分算計。

洛詩詩勉強笑了笑,坐了下來。

錦佑看了一眼洛詩詩,他似乎并不意外,“繼續剛才的話題。”

“我家小女一直傾慕容王殿下已久,雖然容王殿下已有正室,這個側室也不能空着啊。”

李林摸了摸他的黑胡子,臉上并無皺紋,不算胖,衣裳面料看起來挺普通的。

這人應該不是貪官。

洛詩詩眨了眨眼,細細品味他說的話。

這不就是要給錦佑塞個側室嘛。

她倒是不介意。

鼻尖突然癢癢的,“阿嚏!!”

洛詩詩打了個噴嚏,溫熱的液體從眼眶流出,眼睛紅紅的。

“王妃,您怎麽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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