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墓碑前,栀子花

墓碑前,栀子花

我哥跟解知歸的相識其實很老套。

英雄救美聽過沒?

不過我哥可不是那個美。

準确來說是他們兩個一起作英雄。

有一天我哥趁晚自習之前休息的空檔回家給我做飯,路過一條熱鬧的小吃街,正巧遇上了搶劫。

當時解知歸也在。

兩個血氣方剛的少年一起去追了。

雖然過程不太美麗,但好歹是治服了小偷。

那年他讀高三。

他們兩個不在同一個學校,卻是兩所學校年紀前幾的學生。

作為對手,他們總是像小孩子比來比去。

高考時,解知歸高了我哥0.5分,我哥氣得郁悶了好幾天。

他們考上了同一個大學,在校外同租了一間房子,再後來,他們在一起了。

我能感覺到,我哥比以前愛笑了。

他發過很多朋友圈,去過很多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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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山,大海,夕日,朝陽。

都是和解知歸一起去的。

告白是解知歸說的。

那天我放假,去找我哥。

誰承想,他不在,反而是和解知歸對上了視線。

就……挺尴尬的。

不過我是誰啊,作為他的好妹妹怎麽能不幫忙呢。

于是我跟解知歸一起布置上告白現場。

那間房子是以暖色調為主的,房間裏玫瑰花瓣到處都是。餐桌上是準備好的燭光晚餐。燭光和紅酒相映,很美。整個屋子沒開燈,他在地上用蠟燭擺了個心形。氣球挂在天花板上,随手一勾就能下來。

而解知歸,他手裏捧着一束栀子花。

我在幫忙後就走了,我可不想當電燈泡。

不過我留了手機錄像,我肯定要看看這激動人心的一刻。

不出意外的,我哥答應了他。

他們吻上對方的唇,走進了卧室,被月光照出來的影子在相機裏一幀又一幀。

咳咳,多少有點不能過審,不過我沒想到我哥為愛作0。

其實,我早戀這件事真不能怨溫吟月。她比我大五歲,怎麽也不肯和我這個未成年談,還是我死纏爛打軟磨硬泡央求來的。

我還跟我哥炫耀過溫吟月,說她有多好,對我有多好。

只是,我哥還沒見過她,他說他要考察她,不然是不會同意我倆在一起的。

我又帶溫吟月去見我哥了。

我看見他的墓前放了一束栀子花。

很新鮮,碑也被人擦幹淨了。

是解知歸吧,我想。

畢竟這世上沒幾個人知道我哥喜歡栀子花。

連親生父母都不知道。

我媽花粉過敏,家裏從來沒擺過花,他們不知道也正常。

後來有幾次我去給我哥掃墓,遠遠地我看見了解知歸,我便站住了腳。

我看見他把花放下,拿出一張幹淨的手帕,上面繡着栀子花。他用手帕擦幹淨墓碑,再把手帕折疊起來,收了回去。

他坐在旁邊,嘴裏會跟我哥說些什麽。

有時候,他會提着兩瓶酒,在我哥面前喝完。

喝大了就抱着酒瓶靠在那塊冰冷冷的石頭上,沒一會就自己醒了起身離去。

這樣的情況只持續了兩年,因為我只去了兩年,後面我就不知道了。

因為我被爸媽發現了,他們不讓我去見我哥。

往後那些日子都是偷偷去的,次數少了,頻率低了,也沒撞上解知歸。

他确實對我哥一往情深,也沒有發展新的戀情。

他一直愛着我哥。

溫吟月跟解知歸還有點親戚關系,她姑姑下嫁到解家,生下兒子叫解知歸。

憑着這點親戚關系,溫吟月偶爾會帶給我他的消息。

我印象最深的是當時的解知歸已經是解家公司的CEO,年輕帥氣還多金,自然有無數女人男人湊上來。

而那群人裏有一個最聰明最綠茶的男人。

在別人蜂擁而上的時候,他躲在暗處觀察,同時又不降低自身存在感。既不降低身價,又不讓人讨厭,同時能讓人記住你。

不過他最後也沒有得手就是了。

畢竟他在我哥走之後就做了結紮手術,雖然不影響性生活,但他就沒碰過別人。

他其實沒必要的。

我哥死了他也可以找別人的。

但他沒有。

那個男生後來好像轉移目标,找了別人做金主。

據說被金主玩膩了,又惹了對方不快,被丢給了下面人當玩具了。

反正沒再出現過。

我當時還有點好奇,畢竟這麽聰明的人怎麽會幹出惹金主生氣的蠢事呢?

後來我聽說那個金主因為手頭有點緊,公司周轉不過來,想尋求幫助又恰好打聽到自己的情人之前妄圖爬解知歸的床才會處理了表态。

畢竟解知歸有個已經死了的白月光并為他守身如玉是人盡皆知的事。

不過大部分人都不知道那個白月光是個男人。

恐怕他們知道以後會罵我哥晦氣吧。

幾乎不會有人祝福我哥了吧。

我已經二十四了。

我哥比我小了四歲。

真是的,他怎麽就死了呢。

連通知都沒有。

我都沒見上他最後一面。

我不恨他。

相反,我想知道他在另一個極樂世界過得好不好。

他有沒有好好吃飯好好睡覺,規律地學習規律地工作。

我又去了他的墓。

我想,這個世上要真有地獄和天堂,那我一定要找到惡魔和天使。

用我堕入無間地獄來換我哥升上天堂。

我沒看到墓前的栀子花。

倒是我要走了,解知歸攜着栀子花來了。

只是……

只是什麽呢?

我莫名地感到一股濃濃的哀傷。

我覺得這應該是我最後一次見到解知歸了。

他好像支持不下去了。

後來,我們沒有遇上。

不過我每回見我哥都能看到一束新鮮的栀子花。

我二十五的時候,收到了兩封信。

十年前的款式。

署名是十年前的我和我哥。

哦,我想起來了。

那是十年前有一家飯店開業時搞的活動——給十年後的自己寫一封信。

我讓溫吟月把我哥的信給解知歸了。

我希望他能得到些許慰藉。

我感覺好像好久都沒看到我哥面前的栀子花了。

哦,我又忘了。

解知歸也死了。

死在了一個雨夜。

吞了大量的安眠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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