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遠候

高承琮見她笑吟吟地将一枝碩大的花盤微微拉着聞香氣，一時花面容光交相輝映，說不出的豔色奪目，真是名花傾國兩相歡，都分不清那尚含着露珠的花瓣與她的臉龐誰更嬌豔，那風中的奪魂香氣也不知是花香還是佳人體香，只覺得目眩神移、心旌搖蕩。

寶兒眼底微微掠過一絲笑意，緩步在牡丹叢中漫步，高承琮和她并肩而行，心不在焉地和她談了幾句牡丹，便遏制不住，直奔主題：“郡主……”

“啊，那朵趙粉開得真好……”寶兒卻仿佛完全不知道高承琮的急切，纖纖玉指朝一叢半人高的牡丹花一指，“殿下看到了嗎？”

高承琮耐着性子看了那花一眼，索性跨上一步，“咔擦”一下把枝頭最大的那朵花折了下來，遞到寶兒身前。

寶兒抿唇一笑，接過那花輕輕一嗅，嬌羞地低頭輕輕說道：“我家裏人都叫我寶兒……”

不待高承琮說啥，又調皮地舉着花在鬓邊比，“殿下看是花美還是我美？”話未說完，臉頰邊已經飛起兩朵紅暈，嬌愵不勝。

這般看在高承琮眼裏便成了少女面對心上人的欲語還休和嬌羞動人，他心頭火熱，一把握住了寶兒的柔荑，入手如握白玉，溫軟滑膩，柔若無物，不由心中一蕩，将她的手往懷中一帶，“寶兒，可願留在北齊，做我的太子妃……”

與那人相似的男子眉目逼了近來，可卻少了那份山光水色，多了粗犷英悍之氣，刀雕般的五官逼近寶兒，灼熱的氣息噴在她嬌嫩的臉上，濃烈的男子氣息裏混雜了皇室專用的龍涎香這兩朵紅暈倒是貨真價實，實在是寶兒對自己這般嬌柔作态都有點不好意思，只得垂下長長的睫毛來掩飾。

，燦爛的陽光下那馥郁的香氣竟然熏得寶兒微微頭暈……那人倒是從來不用龍涎香，他的懷裏只有他自己的味道，獨特的像雪夜松枝雨後翠竹秋日野菊散發的清苦氣……

寶兒有些恍惚，高承琮卻不容許她遲疑，接着追問：“你可願意？”

她迎着眼前男子急切熾烈的目光，看到他頭上的金冠和兩肩的金龍爛漫生光，這是北齊的儲君，未來的皇帝，他的權勢會讓那人也必須匍匐在他腳下，而她，只要牢牢占住他的寵愛，就可以站在他的肩膀上，去完成自己這一世重生的使命……

“殿下真要為了我，違抗您的父皇麽？”

高承琮狂傲一笑：“我會讓父皇同意的，你就等着……”他俯下頭，唇湊近寶兒腮邊，将碰未碰：“……做我的女人。”

“殿下！”

寶兒正感到高承琮的唇将将要碰上自己的臉頰，她下意識地要讓，然而立即又停住了，只是更加嬌羞地低下頭去，然後下一刻，花園中卻突兀地傳來一聲嬌喝。

高承琮不滿地轉身，寶兒趁機将手抽了出來，卻見花叢那頭站着三四個男女，為首的正是忽律珩，高承琮的貼身內侍平安正苦笑得躬身禀告：“啓禀殿下，宮中貴妃娘娘命忽律公主送來玉壺春酒……”

方才氣呼呼喊了一聲殿下的正是忽律珩，不等平安禀告完，她已經一陣風般到了兩人面前，身後那一男一女也緊跟着她過來，朝高承琮行禮。其中一個男子手中，竟然還牽着兩條黑色獵犬，渾身烏黑，毛發油光水滑，如上好的錦緞，足有人腰那麽高大，喉中發出“嗚嗚”低吼，氣勢驚人。

“清遠侯？你怎麽也來了。”高承琮眉頭一皺，雖然不喜他們來打擾自己與寶兒，然他素來愛好聲色犬馬，見這兩條大狗威風凜凜，明顯不是中原品種，很快便被吸引了目光：“好一對獵犬!”

寶兒素來膽小，生平最怕貓狗之類的動物，連宮中貴婦最喜豢養的鹦鹉和小獅子狗兒她都害怕，見了這麽大兩只獵狗嗚嗚咽咽龇牙咧嘴兇惡無比，下意識便往高承琮身後躲了躲。

忽律珩心中得意，見高承琮朝前幾步，伸手摸了摸那獵狗頭上的毛發，便笑着說道：“這是我們草原上最好的獵狗，堪比最有經驗的獵人，連狼見了都怕的，我聽說太子哥哥喜歡，正好娘娘叫我來送酒，我就順便帶來了。出宮時恰好遇到清遠侯和他妹妹，他們也喜歡，就跟着來了。”

寶兒聽得清遠侯之名，目光轉到那對少男少女身上，卻見那少年臉色蒼白，一對眼珠卻烏黑狡猾，見寶兒看過來，沖她龇牙一笑。

前世她是聽過清遠侯陸龜的大名的。

清遠侯陸家世代出将才，歸順大齊以後，代代忠心，因着天下動蕩戰亂不息，家中子弟戰死疆場無數，到後來三代單傳，到了陸龜這一代，只得了陸龜和他雙胞胎妹妹陸鶴二人，陸龜的父親死時，陸龜陸鶴還在清遠侯夫人的腹中，清遠侯夫人早産生下一對龍鳳胎。

夫人親取龜鶴為名，希望這對兄妹健康長壽，陸龜襁褓之中就繼承了侯府爵位。無奈早産兒體弱，陸龜陸鶴從小身體就不好，因此清遠侯府對他兄妹千般溺愛萬般嬌養，竟養成個天不怕地不怕、胡作非為翻江倒海的性子，是有名的京城惡少與閨中霸王。

因他父祖數代為國捐軀，皇帝高桓看在這些功勞上，素來優容清遠侯府，縱然鬧出禍事，也只斥責便罷了。當初他父親還在時，為了替許王拉攏帶兵的清遠侯府，忽律貴妃與陸龜的母親張氏結為幹姐妹。

此陸龜陸鶴常進宮給貴妃請安，忽律珩來京之後，三人倒是脾氣相投，常結伴長街縱馬，惹是生非，人都不敢惹他們。

寶兒見陸龜對自己笑得不懷好意，不由警惕地更朝後縮了縮，那穿着淡黃衫子，看起來比陸龜要矮一頭的少女眼珠轉了轉，笑着對高承琮道：“殿下可要試試這狗？聽說東宮有馬場，也圈養了不少野兔狍子、鹿之類的動物，不如請殿下放出來，看着獵狗能耐如何？”

這提議正騷中高承琮癢處，他素來無事，就愛博鷹走兔，見了這獵狗已經十分歡喜，只是想到寶兒，猶豫了一下，轉頭去看寶兒。

忽律珩不等高承琮說話，已經從陸龜手中接過一條鏈子，塞在他手裏，說道：“這畜生跑得快，殿下可不要被他帶倒了。”

伸出穿了小香鹿皮靴的腳，輕輕在那狗臀上一踢，那狗忽地便竄了出去，高承琮好勝之心頓起，手下收緊皮帶，已經跟着躍了出去，百忙中還不忘喊：“寶兒，你也一起過來玩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