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1)
包廂門推開的那一刻,樂言首先看到的是時海。她最後一次見到時海,是母親和他離婚的那天。兩鬓斑白渴求的看着母親,眼神如同瀕臨死亡求生的小老頭。
再見他正當壯年,眼神如同剛大學畢業的男孩,激情澎湃對未來充滿了希望。
他是愛母親的還是非常非常的愛。這一刻,樂言眼眶紅了,回來了真好,很多事情都沒有發生都可以改變。而他身邊的時景林還是個不到一米五的小毛孩,明明知道他該是這個樣。樂言還是有些不習慣,忍不住多看了他兩眼。就這兩眼她與時景林視線對上,時景林嘴唇緊抿,仇恨地看着她。樂言愣了下,她記得很清楚,當年她與時景林第一次見面時,他的雙眼無波無浪把她們母女當成了陌路人。而不是像現在仇視她,難道是因為見面的時間提前了?這樣更好,不相愛,就相殺,誰怕誰!
樂言狠狠地瞪了回去。
等樂言和沈玉佳坐下,時海先向她們介紹時景林:“我兒子時景林,言言以後你叫他哥哥。”接着他向時景林介紹樂言和沈玉佳:“小景這是沈阿姨和她女兒樂言,她以後是你的妹妹。”
時景林聽到‘妹妹’兩個字,嘴唇抿得更緊,手心緊握隐忍着不出聲。
樂言是個吃貨,上了菜她就埋頭苦吃。兩個大人顧及着孩子,話不多只放對方碗裏夾菜,周圍散發出粉紅色的泡泡,擠得樂言這個電燈泡很不不自在,吃飽後她借上廁所的理由,出了包廂。來到小院子裏坐在秋千上,數着天上為數不多的星星。她不禁想起了自己的父親,于她而言父親已經死了二十多年,随着時間的長河,悲傷早就淡化,留下的只有少少的回憶。最為清楚的是他爽朗的笑容和開朗的性格。別人都說她的長相随母親,性子随父親。她的性子确實不像母親那般悲秋憫月,大大咧咧的不喜歡拘束,自由自在漫散地過日子。
“你也不想她們結婚吧。”突如其來的聲音打斷樂言的思路。
樂言低頭看見時景林站在一米之外的桂花樹下,燈光透過樹葉,如碎片般打在他臉上。那雙微微上挑的眼睛,透着淡淡的紅光,像狐貍又像狼,先引誘你再把你吃掉。
樂言從未見過這樣的時景林,她一言不發疏離地看着他。
時景林雙臂環胸,審視地看着樂言說:“你父親死了不到一年吧,你不覺得他們發展的太快了?”
樂言反問:“怎麽快?”
時景林吐出三個字:“潘金蓮。”
樂言當即炸毛,你罵我可以,你別罵我媽。她提起邊上的掃把就往時景林身上掄:“你媽才潘金蓮,你全家都潘金蓮。”打兩下她不解恨,接着又打了幾下。讓你關着我,讓你不讓我出去,讓你限制□□,打死你這個神經病,控制狂好為民除害。打小人似的邊打邊在心裏念叨,越打越恨,越恨就越停不下手。
服務員見兩個孩子在院子裏打起來,趕緊的喊來兩人父母,沈玉佳上前抱住樂言:“言言,言言,言言,言言別打了,別打了。”
新仇舊恨樂言打紅了眼,指着時景林罵:“媽,你別攔着我,他就是個畜生,不對畜生都不如。他還罵你,我饒不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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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玉佳抱着‘發瘋’似的女兒,眼眶發紅。想她是不想自己和時海結婚才這樣的吧,她內疚地看向時海,正要開口。時海擡手給時景林一巴掌:“你說,你怎麽欺負言言了。”
被樂言打得一聲不哼的時景林,大吼一聲推開時海,指着沈玉佳惡狠狠地說:“你為這個女人打我,我媽死了才一個月屍骨為寒,你就要娶這個女人過門!你早就和這個女人茍合了吧,只等着我媽死吧!告訴你這輩子你都別想娶她。”
樂言愣住了,什麽情況?他媽死了才一個月?也對,她因為同意母親的婚事,時海把婚事提前。她早了五年見到了時景林,他的母親自然是剛死沒多久。
這是蝴蝶效應?
上一輩子時她不想也不願問母親關于她與時海的愛情。她覺得問了就是對不起自己死的父親,所知道的也就是他們再次重逢,時景林的母親她了解的甚少。
樂言有些怕,特別是面對陌生的時景林,好像有些事情并不如她想的那般簡單。
時海厲聲道:“我娶不娶她由我不由你。”他轉身扶沈玉佳溫柔又讨好地說:“我送你們回去,這孩子從小就這樣,你不用理會她。”
時景林看到父親如此溫柔的對那個女人,雙眼通紅,在他的記憶中父親對母親都是淡淡的。一起吃飯說話不會超過十個字,在很長一段時間裏,他以為所有的父母都像他父母一樣,淡而無味的相處。直到有一天母親重病,躺在病榻上每天望着門口渴求父親的出現。而父親只是在特定的日子裏來看她,直到她死去。那時他才知道,母親并不想這樣與他相處,只是她得不到而已。
而這個女人,還有她的女兒,就這麽輕而易舉地得到了父親的愛。自己确像一個外人,傻瓜看着他們一家三口相親相愛。
他的母親死了才一個月啊,他就不能再等等嗎?那怕等上半年也好啊。心裏的恨發了芽,蔓延滋長,盤踞在心頭散不去得不到發洩。他要打破對面的美好,他猛身沖向樂言。忽來的撞擊讓抱着樂言的沈玉佳踉跄倒地,頭部重重地撞在地上。她‘哎喲’一聲,摸向頭問疼痛的位置。
一手的血。
沈玉佳愣在那,好似她不是她。除去樂言父親死的那次,從小到大她很少見血。她的生活中沒有暴力,只有淡而靜的生活。突來的受傷,讓她反應不過來。
“媽,媽,媽……”樂言驚呼:“打110,打110。”
時海快速地抱起沈玉佳往門口跑,随便攔上一輛車就往醫院去了。留下兩個孩子在院子裏,一場兩家人的正式見面會就這樣在結束了。這家餐廳是時海臨時找的,飯店的老板不認識時海。家長走了留下兩個孩子還有這一片狼藉誰來買單?
飯店老板扣住兩個孩子,等着大人帶錢來贖人。
兩人坐在院子裏的秋千上,看對方各不順眼。樂言忍住打他的欲望坐在那一言不發。而她現在的穿着打扮正是時景林最讨厭的類型。頭發比男孩的短,穿着髒不啦叽的球鞋,黑色的運動褲,活脫脫一個假小子。
愚蠢的女人,他看都不屑看她一眼。
過了一會,來接時景林的人來了,樂言認識他,時景林專屬司機--王叔,跟随他來的還有個十歲左右的長發小姑娘。
當年沈玉佳和時海結婚是在五年後,那時候樂言上初中,時景林高三,兩人不在同一所學校。王叔接時景林上下學,樂言喜歡運動每天騎自行車上學。等到高中,時景林大學,高中三年她都住校。再後來,她大學沒畢業就被時景林管了起來。他這個人不僅控制欲強,占有欲也強,汽車這種狹小的空間裏,他不允許有第三個人出現。
她對王叔了解不了,只覺得他是個脾氣很好的胖大叔,他身後的小姑娘更不知道是誰了。
“哥哥,哥哥,你這是怎麽了?”那小姑娘看到受傷的時景林箭步上前,抓住時景林的胳膊問:“你和我說是誰,我找他算帳去。”那護短的模樣樂言覺得似曾相識。
時景林不說話,在她說找人算帳時,他微微有所動容,開口道:“沒事。”
她拉起時景林對王叔說:“爸,我們去醫院。”
原來是王叔的女兒,上輩子她是聽都沒聽過這號人,不由得多看她幾眼。她長得最多算得上清秀,勝在皮膚好,長直發公主裙,不像是司機的女兒,倒像是哪家的千金小姐。
樂言打量她的同時,她注意到了她,微微的愣神後,她扶起坐着的時景林。王叔跟在兩人身後,走到門口時,時景林回頭意味深長地看
了眼樂言,什麽也沒說轉身就離開了。
王叔來接時景林飯錢自然是付過了,樂言沒有阻攔的出了飯店,剛走到路邊,一輛黑色的奧迪停在她身前。後車窗打開,露出一張熟悉的臉,阿媛認得她。時景林的外婆,景家真正的當家人,尹明珠。她是個傳奇人物,早年跟丈夫下海經商,在丈夫去世後獨自一人撐起了整個企業,養有三子一女,唯一的女兒就是時景林的母親。中年得女又是遺腹子,董明珠特別的寵這個女兒。女兒死後,這份愛延續到時景林身上。現今六十多歲的她,保養的極好看上去也就五十出頭。前世董明珠很喜歡樂言,每次見到她都要讓她做自己外孫媳婦,跟本就不像外面傳言般雷厲風行,是個和藹的老太太。
“上來,我是小景的外婆。”尹明珠冷冷地命令。
樂言一直都很尊重她,她乖巧地上了車,坐在董明珠身側。
“去醫院。”尹明珠說。
車緩緩開動,尹明珠開口說:“小景是你打的,麻煩你去醫院後告訴你母親,能教出你這般沒教養的孩子,我們景家受不住,時家也一樣。”
“小趙停下車。”
車停下司機小趙拉開車門請樂言下車,等到樂言下車後,他抽出樂言坐過的車墊扔在樂言腳下,開車揚長而去。
尹明珠用行動告訴樂言,她是多麽的令人讨厭,她碰過的東西她嫌髒。
尹明珠對她的喜愛是來自于時景林對她的喜愛,現今她打了時景林,她自然是讨厭她的。樂言眼前浮現時景林那個意味深長的眼神,如當頭一棒打得她一陣激靈。
這一切都是時景林算計好的,故意惹怒她,讓她打他不還手。以他的身手,時光倒流十幾年她還是打不過他的啊。誰能想到一個十四歲的孩子會有如此的心計,樂言懊悔不已,她趕緊往這裏最近的醫院去。
尹明珠來找她,誰會去找母親了?
☆、第 3 章
樂言生怕母親會受到傷害,小跑着來到離這裏最近的醫院。然而她還是來晚了一步,她找到母親病房時,時海的父母已經過來了。樂言不是時家人,她不喜歡關于時家的聚會。與兩老只在母親婚禮上見過,除了知道是這個人外,沒什麽好與不好的影像。
時海被支開了,病房裏只有兩老和沈玉佳三個人。沈玉佳頭上的傷口已經處理好,纏着紗布,面無血色的承受着兩老的語言攻擊。
“沈小姐,不我應該稱你為樂夫人。你剛喪夫沒有多少時間,再改嫁你公婆同意?”時夫人問。
沈玉佳性子軟,時夫人問話她只是低頭不語,好像這事就是她的錯,她不反駁。
時夫人見她不回應,接着道:“我們時家也不歡迎你,就算是續弦時海也是要找一個門當戶對的。你們不合适。”
沈玉佳還是不回話,撕架最恨人的就是遇到她這種,一棒子下去,打都打不出個字來。這樣怎麽吵?怎麽撕破臉。
時老爺子見時夫人說服不了沈玉佳,抛出了狠話:“當年我們不同意你和時海,現在同樣,你這種依着自己有幾分姿色,枉想着爬上枝頭做鳳凰的女人,我們見多了。還有你那女兒,就算是我時家的人我也不認,我孫子只有小景一個。”
沈玉佳猛地擡頭,正視時老爺子說:“請您尊重您自己的身份,我和時海清清白白的,我女兒姓樂不姓景。”
時老爺子說:“你說不信就不信?小景的母親剛死一個月,他就要娶你還帶着個女兒,任誰都覺得你女兒姓景吧。”
就在這時樂言闖進來,打斷了時老爺了的話。
樂言跑到病床前抱住母親:“媽,你沒事吧。”
沈玉佳摸摸她的頭說沒事。
時老爺子是個有分寸的,他不想當着孩子的面說些傷體面的話,他改口道:“為了你女兒也該想想,人言可畏,你是知道的。”說完,他帶着時夫人離開了病房,他剛走時海就回來了。
他去打開水有人撞上了他,兩人起了點争執回來晚了。
沈玉佳見他回來對樂言說:“言言你去外面玩會,媽媽有話和你時叔叔說。”
樂言聽話的出了房間,留下沈玉佳和時海兩個人。他們會說些什麽樂言不在意,母親有什麽決定她都會尊重她的選擇,只要她開心就好。
樂言無聊在的走廊裏徘徊,好巧不巧的與從醫務室裏包紮好出來的時景林打了個正面。王叔的女兒跟在他身後:“哥哥,你小心點。”
時景林臉上被樂言打花了,塗上了紫藥水,左一條右一條粗粗地畫在臉上。樂言從沒見過如此狼狽的時景林,想笑又不敢笑,她左顧右盼地吹起了口哨,就這樣她與時景林擦肩而過。
時景林突然回頭問樂言:“很好笑嗎?”
樂言沒想到他會回頭,她忍住笑說:“沒有。”然而,她上揚的嘴角出賣了她。
時景林臉色陰沉,她就是在笑,從見到他時就在笑,笑得那麽刺眼,真想把那道光狠狠抹去。
時景林問道:“我外婆打過你吧。”
樂言回道:“找過。”
時景林說:“勸勸你母親,你們和我們跟本就不是同類人,我父親娶誰都不會娶她。時家大小姐的身份你是得不到的。”
母親只不過要和時叔叔結婚,什麽都不會拿,礙着誰了。先是來編排她,再是來擠怼她母親。樂言又想到了前世,兩個相愛的人因為她和時景林不再相見。這一切都源于他自私的占有欲。
樂言心裏恨,不讓我好過是吧,大家都沒好過。
樂言冷笑聲說:“有些事情吧,我不想說。哎,怎麽說來着,說了怕你傷心。不過你遲早會知道的。其實我在很早的時候就認識時叔叔了,不是你想的那樣剛認識。我想想看有個多少年,好像有個,有個……”她沒說謊,兩世加起來她認識時海是有個十幾年。
“別說了。”時景林雙手緊捏成拳,大口喘氣,他害怕聽到那個結果。他潛意識裏覺得,母親死了一個多月,父親就要另娶,任誰都會猜到,這個女人是他在外面的女人。他不願接受這個事實,這樣他會失去父親,雖然他一直都不愛他。
樂言就喜歡看到時景林崩潰的樣子,她圍着時景林轉了個圈,彎下腰看着低下頭的時景林輕輕地喊道:“哥哥。”這兩個字她在前世喊過千萬次,以前她是真的把她當成親哥。後來她再也不喊了,聲音還是在的婉轉悠揚煞是好聽。
她伸出手:“終于見面了,我親愛的哥哥。”
她眼中的寒光從睫毛中散出,像一根根針紮在時景林心上,流的血染紅了他的雙眼。
就在這時,他看見樂言嘴角上揚的笑容,狡黠帶着點惡作劇。他忍住心中的怒氣緊緊地握她的手:“終于見面了,我親愛的妹妹。”他使上全力緊緊的捏住,不把你的手捏碎誓不罷休。但他只有十三歲,和樂言一般高,力氣也就比她大那麽點。
樂言反捏回去,兩人不相上下在走廊上較起勁,誰也不讓誰。樂言急中生智,一腳踢在時景林小腿肚上,時景林腿上吃痛,手上松了些。樂言趕緊抽出手,仰起頭不屑地看着他。
時景林只覺得受到莫大的屈辱,他拉住樂言的頭發,使勁一扯。樂言‘哎喲’一聲,抱住頭:“時景林,君子動口不動手,你像個潑婦似的抓人頭發要不要臉。”
時景林輕吐道:“白癡。”
那小眼神像看蝼蟻。
樂言回罵:“你才白癡。”
時景林舉起她的那兩根頭發,示威似的像她擺了擺,他見樂言還在懵逼中,點明道:“我是不是你哥哥,驗下DNA不就知道了。”
這,這真是最有效的辦法。樂言捂住臉,為什麽他能想到自己不能想到?他才十五歲,太特麽丢人了。
一個二十多歲的人鬥不過十五歲的孩子,樂言打死都不會承認。她擡起頭道:“你去,去了別後悔。”
時景林冷冷道:“我會讓你後悔的。”
誰怕誰!樂言在心裏說,前世時她不怕,今生同樣。
終于等來沈玉佳和時海談完話,時海因為有事不能送她們回去,母女兩個人叫了輛車直接回家了。沈玉佳心情低落回到家後,把自己關在房裏看着樂言父親的照片發愣。樂言不知道她與時海談了什麽,總覺得這事情不對。想開口問母親,又不知道怎麽問。迷迷糊糊的在自己床上睡着了。第二天早上沈玉佳和往常一樣,做好了早飯喊她起床,餐廳裏明亮的陽光和母親溫暖的笑容,讓她心裏暖暖的。昨天前天還有前世的事,都抛到腦後去了。
兩母女坐下吃飯,沈玉佳下意識地往靠窗的座位看了下。父親剛死的那兩年,樂言也有這個習慣,她知道母親是想父親了。
樂言安慰她:“媽,你想爸爸了?他都死了這麽多年了,別想了。”
沈玉佳愣了下,不知不覺得中女兒已經長大了,知道安慰她了。
樂言誤以為母親又要傷感,她接着道:“時叔叔人真的很好,爸爸知道了也會很高興。”
沈玉佳笑了下說:“媽媽不嫁給時叔叔了。”
“為什麽?”樂言放下筷子問:“是因為我嗎?”
沈玉佳說:“媽媽和他不合适,這是大人的事,你就不用管,好好讀書就行。”
如果說樂言是十多歲的孩子,這事她真就不管了,她是重生回來的。說什麽理由也不會是‘不合适’這個理由。因為她見過他們兩人是多麽的‘合适’。
樂言不再勸母親,她知道母親外表看似柔弱,卻是個堅強有主見的女人。她的決定不是她三言兩語能打動的。經過昨天輪番‘熟人’的上場,樂言覺得這事可以先緩緩,不能操之過急。
“媽我吃完了。”樂言放下筷子把自己吃的碗筷拿到廚房,正準備回房間開電腦。
沈玉佳提醒她:“言言病好了今天是不是該去上學了。”
差點把這事給忘了,她今年才十二歲讀小學六年級,每天的工作就是上學。
“唉,好好好。”她從房間裏拿出書包,帶着公交卡自己去上學。她所讀的學校是她父親在世時工作的學校,以前都是父親開車帶着她一起上學。母親在圖書館工作,路程正好和她相反,現在她都是坐公交車上學。
母女兩人一起下樓,走出樓梯口就看見了站在花壇邊上的時海。樂言看了看為難的母親,還有不修邊幅的時海。樂言麻溜地向兩個大人擺手:“媽,時叔叔,我先去上學了。”
她背着書包‘噠噠噠噠……’地往外跑,跑到她覺得兩個大人看不見她時,她溜了回來,躲在隐蔽的地方偷聽母親和時海的對話。
☆、第 4 章
時海好似一夜沒睡,頭發油膩眼圈發黑,身上的白襯衫皺巴巴的。還有他腳上的皮鞋沾有與花壇同一顏色的黃色泥土。樂言大膽的猜測,他這是在下面等了一夜。
時海緊緊地抓住沈玉佳的手不放,苦苦地哀求:“玉佳,玉佳你別離開我,我以為我們這輩子都沒可能了。幸好老天憐憫我,讓我們又有了一次機會。你別離開我,你別離開我。”
沈玉佳想要抽出手,時海抓得更緊,他抓得越緊,沈玉佳越想抽出。終是沒有男人力氣大,最後只得由他去了。
“時海別這樣,昨天我說的很清楚了。你別這樣。”
時海眼眶發紅說:“我們清清白白的,我不怕別人說閑話,我不怕。”
“時海,可是我怕,言言是老樂的女兒,我不想別人在她身後指指點點,說她是你的女兒。老樂死後我只有她了,昨晚我想了很多,你說人活在這世上為了什麽?我是為了言言,當年你結婚我最絕望的時候遇到了老樂,後來有了言言,她就像個小天使,讓我覺得人生很美好。我不想把這份美好打破,我只想她能堂堂正正快快樂樂的生活。當初答應嫁給你,也是我考慮不周,對不起。你放手吧,我上班要遲到了。”
時海不願放手,他知道他這一放手,這輩子他們就不再有以後了。可不放手又能怎樣,外表柔弱的女人為了孩子比他想像的更狠心。
“時海放手吧。” 沈玉佳把他的手指一個一個扳開來,抽回胳膊只留下背影給時海。
時海呆呆地站在路邊看着來來往往的人,如一束幽靈飄蕩地走出了小區。躲在暗處的樂言忍不住哭了,她就知道母親是為了她,怕別人說閑話,怕別人在後面指點她。她想告訴母親,她不怕,她一點也不怕,流言蜚語什麽都不是,人活在這世上最主要的是自由和快樂。
樂言帶着沉重的心情上了去學校的公交車。找了半天才找到自己的教室和座位,因為她父親的關系老師沒有因為她的遲到而去責備她。小學五年級的課程很簡單,她和一大群十歲的孩子是沒一點共同語言。好不容易挨到放學老師把她叫到了辦公室,絮絮叨叨地教育她,不要因為父親的原因而荒廢了功課,這也不是她父親所想看到的。有什麽不懂的不會的都來找她。
慢慢地樂言記起了些兒時的事,有好長一段時間,她沉浸在父親死去的悲傷裏不能自拔,本就說不上特別好的成績是一落千丈,一直延續到初中,到高中時借着時叔叔的關系進了重點高中。學習是種習慣,像她這種資質平庸的人沒有好的習慣,注定了成績平平。最後考了個三本,母親那時候沒說,她心裏是失落的吧,她是Z大畢業,父親也是Z大畢業。而自己是個喊不上名的三本。
樂言決定從今天起好好讀書,那怕是小學六年級的也不能怠慢。她假裝認真地聽完老師的教導,并向她保證以後一定好好學習天天向上,老師才安心的放她回家。
沈玉林五點半下班,開車到家差不多快七點,老樂在的時候他下班後帶着樂言回來,做飯家務樂言的作業都是他在管。他走後的這一年,樂言3點多放學自己回家做作業,小孩子都愛玩,家裏沒大人會翻了天。這一年她想把樂言管得緊些,又不敢管,怕管得緊了這孩子叛逆,學習上的事都随她去了。
今天回來跟往常很是不同,樂言沒有看動畫片,乖乖的坐在書桌前看書,做飯時還幫着她洗菜。菜炒好坐下來吃飯,樂言竟和她說,趁六年級作業不多,她要去學澳數,初中分班時用的上。
沈玉佳感動得是淚流滿面,女兒終于懂事,不再讓人催着她學習做作業了。突然就覺得身上的擔子輕了一半,心情好喝了點紅酒,面色潮紅的坐在陽臺上,看着天上為數不多的星星。這是老樂死後她第一次覺得安心。
樂言搬着把小凳子來到母親身邊,像只小貓似的枕在母親腿上。
“媽,我想聽聽你和時叔叔的故事。”
若是放在平時沈玉佳肯定會說:“大人的事小孩子不要管。”今天是如此的不同。
她開口道:“我和你時叔叔是大學同學,他父母不同意我們在一起,他沒辦法娶了別人。再後來的事你就知道的。”
樂言接着問:“那父親了?”
提到樂言的父親,沈玉佳臉上露出平和的笑容,她喝了口紅酒說:“你父親是個很好的人,陪我走過了我人生最艱難的時刻。我想我再也遇不到他這麽好的人了。”
樂言的父親是那種陽光開朗的性格,走在路上會扶老奶奶過馬路,遇到受傷的小狗會帶回家包紮。好人但不爛好人,對家人更好,樂言前世今生找老公的标準都沒變,都是按照父親的标準來的。
樂言說:“爸爸在世的時候經常和我說,只要我快快樂樂的就好。我今天看見時叔叔來找你了,而且我還聽到時爺爺對你說的話。”
沈玉佳拿酒杯的手頓住,她說:“大人的事小孩子不用管。”
樂言說:“我不是小孩子了,我什麽都懂的。你不用為了我而和時叔叔分手,我是不是爸爸的女兒,我自己最清楚,別人說什麽都沒有用。‘流丸自向瓯臾止,但笑蚍蜉撼樹狂’我心無畏何懼流言。”
沈玉佳愣愣地看着眼前的孩子,不知是不是酒精的原因,她眼前的孩子長大成人與她一般高。她們不再是母女關系而是朋友,可以談知心話的朋友。
沈玉佳笑了下把樂言攬入懷中,在她的額頭親了下,說:“就我們倆人蠻好的。”
樂言說:“媽媽我喜歡時叔叔。”
久未等到沈玉佳的回複,樂言擡頭見母親安詳地睡着了。母親是愛時叔叔的只不過對他的愛,在她面前是那樣的無足輕重。樂言豁然開朗也不那麽糾結母親與時海之間有沒有結果。自己過的幸福才是對媽媽最大的安慰,至于時海她相信在不久的将來時海會用他的行動打動母親的。
她現在只是個小孩子,大人的事還是由他們自己解決吧。
這是樂言重生回來睡得最安穩的一晚。第二天早上,她早早地起床陪母親一起做早餐,順便把該背的課文都背了一遍。兩母女一起下樓,一個上班一個去上學。
重回學校小學六年級的語文不像樂言想像中那般簡單,上課她認真地聽,下課了也不敢怠慢認真複習筆記。在她年少時她覺得人和人的智商是差不多的,好與差只是因為後天的培養和努力。後來她長大和時景林接觸多了才知道,人與人是很不同的,特別是智商。有一段時間她因為《棋魂》這部動漫,迷上了圍棋,特意報了個業餘圍棋班,只為動漫裏拉風的落棋姿勢。周三周五晚上6點到8點兩個小時學習時間。時景林說自己沒事充當她的司機,她進教室後,時景林就在外面看書架上的圍棋入門書。教圍棋老師是個和樂言年齡相當的大學生,年少時得過圍棋競賽一等獎,來這個教學機構做兼職。樂言上過幾次課後就對她展開了追求,樂言從小到大桃花多。每次遇到表白者樂言一律堅定地拒絕。
她拒絕了圍棋老師,沒想到這圍棋老師不依不饒從課堂上追到了課外,還要送她回家。坐在門外的時景林當即攔住,那人不死心一意孤行的要和時景林單挑。樂言覺得這人不正常,讓時景林別理他。時景林卻接受了他的挑戰,棋盤上定勝負。
結果出乎樂言意料,時景林贏了,只看了圍棋入門的時景林贏了。
從那時起樂言才明白一個真理,聰明的人做什麽都能事半功倍。資質平庸的人再不努力,只能等死了。
樂言不想等死。結束了一天的課程,她正要回家,同學喊住了她,是組長王子靈。
“樂言明天張書博過生日,你不要忘記了。”
張書博是誰?班上的人她現在叫的上名的只有三四個,班長,組長和學習委員,還有她的同桌。
“在那過生日?”樂言問。
“萬時廣場你忘記啦?明天中午我們先去吃肯德基,然後再去看電影。”
樂言細細地想了下,自己在六年級好像是有這麽一回事。她因為母親和時叔叔的事鬧脾氣同學聚會就沒去,班上的好幾個同學都去了。那次後班上的同學特別是女同學不知怎的都孤立了她。本就覺得不幸的人生更加的雪上加霜,好在她走出了陰影,對她的性格也沒什麽影響。
反正這個星期六沒什麽事,去去也好。樂言答應下來,相約在明天上午10點萬時廣場東門集合。走的時候王子靈提醒樂言別忘記帶禮物。
這可難到了樂言,十多歲的孩子該喜歡怎樣的禮物。樂高?變形金剛?書?還有那個張書博?長什麽樣?長什麽樣?時間太久,上學才兩天真不記得這人了。
最後樂言拿着僅有的五十塊零用錢在超市裏買了套樂高。晚上的時候她向母親說了明天同學聚會,從母親那拿了一百快錢以備不時之需。
☆、第 5 章
星期六沈玉佳要值班,做完早飯後她先出了門。樂言吃完早飯把作業做完後,帶上禮物擠上了公交車,兩站的公交路程她很快就到了萬時廣場。來到東門有四五個同學都到了,組長王子靈,班長鐘琴琴還有學習委員賈銘揚,其中一個長得矮胖,矮胖的。樂言想了會終于想到了這人就是張書博。不怪她記不住,張書博這人一直沒什麽存在感,初中他們不是在一個班。十幾年的前的同學她那裏記得住。
樂言和同學們打了下招呼,順便把禮物給了張書博。
張書博接過禮物連連說喜歡,捧在懷裏笑眯眯地看着樂言說:“你能來我真高興。”
他胖成了一個球,臉上胖得五官都擠到了一起,笑起來眼晴都看不見了。
樂言心想:這孩子該減肥了。
樂言說:“你喜歡就好。”
這時,站在遠處的司機小跑着來到張書博這邊,體貼地要接過樂言送給張書博的禮物。
樂言心想:難怪自己沒看到別人的禮物,原來是司機先拿走了。她往司機向這邊跑過來的地方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