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驚雷

章五   驚雷

小越問得突兀,朱大顯見是吃了一驚,半天才好似回過味來,有點古怪的笑指了指自己鼻尖:“我?在下一介粗鄙村夫,豈敢有那般的奢想,小越你不要尋我開心了。”

小越忙道:“我豈是哄你,我……好吧,我真心叫你一聲大哥,便實話與你坦誠。我本名越瓊田,出身之處玉完城,雖說不似神京、玄門那般聲威隆震,在煉氣界卻也排得上名號。我見大哥心思仁厚,天資出衆,埋沒尋常之中,未免太過暴殄天物。正巧朱大哥你本就是巫方家學出身,料來也不算對煉氣界中人事全然無知,這般天時地利與人和皆有,若是大哥有心,我雖人微……倒也算不得言輕,引薦一二修門,全然可行。”

朱大聽他一本正經的解釋,心覺好玩,又帶幾分忍笑,道:“那你覺得,在下倒是适合何門何派?何等修行之路?”

“這……”越瓊田噎了一下,思索道,“若說方醫之學,自然首推赤明圃;若說符箓陣法,當屬飛天境;此外,釋教雲邊金掌,道學青冥洞天,雲外仙家、隐世大能,神州四陸煉氣之途屬派繁雜,一時半刻又豈數得完整……不過,要說當下現世宗門名聲翹楚者,還數神京與玄門。”

越瓊田如數家珍,朱大聽得連連點頭,也不知是通透了多少。末了,笑道:“這般多的門門道道,倒比田裏種的莊稼花樣還多些。我只是聽你說,都覺耳朵不夠用了,再讓我選,可不是難為煞人!”

越瓊田立刻拍了胸脯:“可以慢慢挑選嘛,有我作保,哪怕你要去神京,也不在話下。只是……”他忽又一猶豫,壓低了聲音道,“只是莫要去玄門,那地方,啧啧,簡直扒皮煎骨熬油,求天理滅人欲,了不得,簡直是自虐!”

朱大仍是笑呵呵的,末了又低頭繼續去收拾碗筷:“在下凡夫俗子,只有高攀不起,哪有挑三揀四的道理……小越,你的好意我心領,只是這般突然,便要叫我改頭換面,實在是……容我先考量考量吧。”

待到屋裏打抹完畢,縱然已知了越瓊田與伏九不凡,但擱在年歲上,朱大仍只把他們當孩子對待,攆了兩人去休息,自去村裏找村衆開銷昨夜之事。

陋室寒屋,家徒四壁,即便身份與初來時不同,越瓊田和伏九還是只能乖乖爬回稻草鋪,面對面躺了。越瓊田一時間不覺倦意,翻了個身,扒着枕頭去捅伏九:“小九小九,你說朱大哥會跟咱們走麽?”

伏九倒是規規矩矩仰面躺着,合眼閉目,悶聲道:“不管他走不走,咱們也該走了……你別忘了先前說好的事。”

“記得記得!”越瓊田忙笑道,“你幫我跑出來找師父,我幫你給你阿叔找藥嘛!”他揉了揉下巴,又一本正經道:“我早替你打算好啦,龍山古月的月下集十年一度,今正逢期,又恰好是輪到赤明圃做東。要說治病抓藥,找他們一準沒錯!不過要是連赤明圃的人都治不好的病症,那可就……”他吞了吞口水,偷偷瞥了伏九一眼。

伏九仍是閉着眼睛,小小年紀,看起來比着越瓊田還要年少兩三歲,悲喜不形于色得卻好似成人,慢慢道:“我窮我力,不悔己心。”

“你真是……哎!”越瓊田抓了抓頭發,合身也躺下了,“罷了罷了,真不知道你那位阿叔是怎樣的老古板,才教出你這樣一個小古板。放心,我都計算好了,要是朱大哥那邊允了,咱們後天一早就上路,如何?”

伏九聽他話裏話外還念念不忘拉上朱大同行,到底沒能忍住多問了一句:“你就那麽中意他?”

越瓊田“嘿嘿”一笑,竟好似有點不好意思,湊近了伏九才輕聲道:“朱大哥……做飯是真的好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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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九登時悔了,翻了個身,後腦勺沖着他開始睡覺。

至于朱大那邊,應對村民早已想好了一套說辭,兼又有雜樹林中數具狼屍為證,登時将一村忐忑不安的情緒安撫了個七七八八,撥雲見日。

一幹村民得他相助,少不得又圍着人七嘴八舌的說上好多話兒,感激者有,誇贊者亦有,饒皆是好意,也頗叫人有些吃不消了。

好在朱大沉得住氣,直待到衆人說話告一段落,這才道:“這本就是我分內之事,一村鄉裏,談什麽謝不謝呢!眼下曉得不過是虛驚一場,實在再好不過,我也好能放心離開。”

虎子一直擠在最前面聽着,這時立刻叫了起來:“朱大,你要去哪啊?”

朱大搓搓手,有點不好意思的咳了兩聲:“這不是小越公子要離開了,路上少個跟随打紮的人手。他好歹在我家住了兩天,還算信得過我,便叫上我陪他同去。”

此話一出,登時引得人群一陣議論欣羨之聲,在場衆人多是見過越瓊田那通身的富貴氣派,這時聽得朱大竟攀了上去,少不得哄聲四起,直道“你此後可就要發達了”雲雲。

朱大腆着臉皮聽了一通,口口聲聲應“是”,好容易才把些祝賀恭維都接下了。忽然肩頭被人杵了一下,鄭多大聲道:“朱大,好歹咱們大夥也做了五年的鄉裏,如今你說走就要走了,也不知道什麽時候還能回來。不多說了,走,今晚請你喝酒!”

朱大忙笑道:“要得要得,今晚我來把廚,咱們不醉不歸!”

等到将一衆村民打發停當,倒比昨晚一夜的折騰還要累人些。朱大舒了口氣,也離開了曬場。越向村尾,路上越少人行,待到自家院落遙遙可見,身邊已沒了他人,唯有秋風卷葉,沙沙作響。

朱大不覺停了步,擡頭,天高雲淡,秋風很是清爽,這般立足仰望,三裏村的天,與五年前初到之時似乎也沒什麽不同。至于村中雞犬相聞,人聲熱絡,更是入耳早熟,倒好似已在此生活了十年八年,甚至更久,思及将離,一時間難免的心湧許多不舍之感。這般心思,卻是連自己也始料未及,生于意料之外,卻是情理之中。

他踯躅片刻,手向懷裏一伸,似是摸了什麽物件兩把,忽的自哂一聲,搖搖頭,似嘆似感,擊掌作詠:“鄉人別欲盡,江湖音信微。不得辭羁旅,無勞問是非。是非啊!”

回頭越瓊田聽得朱大允了與自家同去,登時心花怒放,掐着指頭排算起來。

他已安撫定了伏九,這時又重将行程說與朱大道:“依我的意思,咱們先取路龍山古月,到月下集開開眼界。月下集十年一度,各門各派均會有人前往,朱大哥你也正好觀望一回,看可有什麽心儀之處。至于小九,赤明圃最是有愛惜後輩的名聲,今次輪到做東,說不得泊窮年前輩會親往一遭。若能得見,正好可以一問你阿叔的病情。即便不得,咱們在月下集轉轉,若有所獲,也是好的,若無所獲,再往赤明圃求醫不遲。”

伏九聽他口若懸河說來,忽皺了皺眉:“你不要尋你師父了?”

“這……”越瓊田一頓,眉眼間靈動光色登時萎靡不少,“師父他雲游天下,行蹤不定,我欲尋他,多半也只能靠運氣罷了!”

眼看行程定在明日,朱大少不得要打理許多路上所需,此時正一邊在竈邊搗鼓,一邊聽着越瓊田安排,便道:“小越,你言家中頗有勢力,如何還要自己出來餐風飲露的尋人,那位青衣道長既然是你的師父,叫你家人一同出力,豈不是便利?”

“那個……”越瓊田更是語塞,支支吾吾許久才道,“這……這是我自己的事情,我不想勞煩姑姑……”

聽他言語閃爍,朱大頗體貼的沒再追問,轉而提起一籃子雞蛋都浸入燒着滾水的釜中,笑道:“這裏還有二十幾個雞蛋,我一并都煮了,帶在身邊方便。路上若是錯過食宿,還可救急。”想了想又道,“但還需另外打些幹糧,預備水囊。這一去路途遙遠,有備無患,總是妥善。”

越瓊田與伏九便眼睜睜瞧着他去了內間一趟,找了張極大的包袱皮出來,打量幾眼:“這個差不多也夠大了。”

越瓊田忙道:“這……朱大哥,不需如此麻煩啊!”他輕輕翻手,掌心瑩光爍爍,化出兩只巴掌大小的錦囊,料極考究、工極精美,各以彩縧束口。“煉氣界中人,各有丹囊随身,雖算不得什麽稀罕法寶,但收納雜物,很是便利,且稍有修為,便能運使自如。咱們這一去路途不近,朱大哥,你又何必背着個那般大的包袱,以丹囊盛物足矣。”

朱大搖頭便笑:“這般稀罕物,在下可用不起!”

“不稀罕,不稀罕!”越瓊田一邊說着,一邊拿起一只錦囊,就要将裏頭的東西盡數倒出來。朱大忙摁住他:“我同你們走這一趟,多半只是長些見識罷了。煉氣修仙,那是要何等的機緣才能窺得門徑,在下不敢奢望。至于你這仙家寶貝,若我此時用了,待要由奢入儉,豈非艱難!你且安心罷,區區幾個雞蛋幾塊幹糧,難不成還能壓垮了我!”

他這樣堅辭,越瓊田也只好作罷,看朱大煮了一回雞蛋,又去揉面打幹糧。這些粗下活計,在家中從未到過他的眼前,如今倒也看得津津有味。朱大也很是不客氣,手上一邊忙着,邊道:“幫我拎桶水過來!”

越瓊田很是新鮮的樂滋滋應了一聲,就往院子裏跑。眼下正是下午光景,本該秋陽餘赤,如今天邊卻見一團暗雲,漸壓漸低,一時天色将變,秋雨将來。

朱大聽越瓊田說了,不以為意,向門外撩了一眼,繼續忙活着打他的幹糧,邊道:“今兒晚上少不得一場雷雨,不過這雨下過了,明天定是個通透的好天氣,出門趕路,很是便當。”

越瓊田咋舌:“這你也能看出來?”

朱大“哈哈”一笑:“你種地種多了,就也能掐會算了!”

待到入夜,陰雲愈合,果然沉沉一陣雷聲,便有密密的雨線噼裏啪啦扯了下來,瞬間院中檐下,皆是茫茫。

朱大的屋子雖破敗,好在不算透風漏雨,聽着屋外風聲雨聲,三人擠在幾案邊,就着一燈如豆喝着豆粥,倒也有趣。

大略是因為要離開,朱大很是大方,将平日裏舍不得吃喝的肉菜都整頓了擺上桌,村味野食,無非園蔬臘肉,但整治得精潔可口,比些千篇一律的山珍海味還要勾人胃口。越瓊田吃得不亦樂乎,大嚼一通,心滿意足,才顧得上推了推慢吞吞扒着飯粒的伏九:“小九,你怎麽吃得這麽慢?沒胃口?”

伏九還是悶悶垂着眼的樣子,有一口沒一口的吃着飯:“頭有點暈……”

“莫不是着涼了?”朱大也湊過來,順手摸過他一只手腕問脈。搭指一切,微微皺了皺眉。

越瓊田忙問:“怎樣?”

朱大緩緩搖了搖頭:“不是受寒……”

話音未竟,穹頂一聲霹靂,灼目雷光映得昏暗的屋中都是一亮。忽然“嘩啦”一聲,伏九推了碗筷起身,一手捂頭:“我……我去裏面躺會兒……”便搖搖晃晃的,也顧不得朱大和越瓊田,直奔草鋪去了。

在他身後,越瓊田早擔憂的放下碗,也站了起來,憂心忡忡道:“小九這是……我去看看他!”

朱大卻比他還快一點兒,攔下人道:“你又不會瞧病……還是我去吧。”

僅一盞的油燈點在外面,朱大摸着黑進了北屋,只能勉強看清稻草鋪上一個黑乎乎側躺着的人影。不過片刻的工夫,再伸手一觸,額頰滾燙,似已燒得高熱。朱大擰着眉頭,柔聲軟語道:“小九,你覺得如何?”

伏九半張臉埋在枕中,喘氣聲粗重:“頭痛……好熱……好漲……”他字句斷續不清,像是自己也說不清到底是怎樣一個難受的感覺,只覺身體似置炭火之上,或者說,那火本就是自體內燒起,燎枯血脈,煎熬魂魄。不是刀兵之傷,但那難過的滋味,倒還不如當真挨上一刀兩劍暢快些。

“這……”朱大也覺為難,先把一只手撫上伏九後頸,輕輕的揉按拍打兩下,“你再忍忍,我給你熬些涼血的藥。”說話間,指腹似有意似無意,在頸後按過幾處,伏九迷迷糊糊中“嗯”了一聲,瞧着倒是鎮定了幾分。

拍了拍手,朱大去往外頭熬藥。越瓊田有心無力,撩起門簾看一眼屋裏,又跟着朱大在竈臺邊團團轉,連聲道:“小九這到底是怎麽了?好端端的如何就生了病?”

朱大也只能搖頭:“看不出病因,但他燒得滾熱,我先抓一副涼藥給他,看看如何。”

越瓊田此時也只能聽任之,只是他原地打了幾個轉後,猶豫着開口:“小九這症狀……與前兩天那次倒是有些相像。”

“嗯?”

“就是……就是我用獬豸印給他解了閉氣訣那次……”越瓊田支支吾吾,心中忽然冒出幾絲不太妙的預感。

朱大眼皮一跳,頭頂驀的又是一聲驚雷炸響。屋內陡聞伏九痛苦低咆,“撕拉”一聲,土布褥面被他硬生生扯裂兩半,一頭紮在了上面。

越瓊田跳了起來,大喊一聲:“小九!”拉了朱大就往屋裏跑。朱大被他扯得踉跄跟進,幾乎是一頭撞進了屋裏。還沒站穩腳跟,身旁猛的一陣風擦過,随後“咣當”門板巨響,風雨掩耳,一片混亂中,聽得越瓊田大喊了一聲:“小九,你去哪!”

電光雨幕交織,赫見神智昏昏的伏九一頭撞出門去。越瓊田緊追在後,奈何兩人本是半斤八兩的腳程,伏九昏茫之下狀若瘋癫,一時間倒也拉近不了多少距離。更為凄慘的是朱大,眼看情況變得一團糟,只得咬咬牙也跟着沖了出去。沒有雨傘蓑衣蔽體,片刻便被大雨淋了個濕漉漉透心涼。他這時也顧不得了,抹了把臉上的雨水,努力辨認伏九和越瓊田一前一後離開的方向,撒開腿就追。好在他對這一帶地理熟悉,就算夜深雨急,仍能分辨道路,而伏九無頭蒼蠅般的亂撞,帶着越瓊田說不得跑了多少圈子和回頭路,朱大粗氣喘得好似拉風箱,但到底沒被他們兩個徹底甩丢了,深一腳淺一腳的吊在了最後。

天上驚雷不歇,伏九的發狂便也不止。冷雨濺泥,從頭到腳的濕淋冰冷,倒好似能緩解幾分體內滋生的高熱。伏九也不知自己發足狂奔了多久,漸漸倒是不再覺得那股要烤幹自己的熱度,卻是胸腔中“砰砰”急促之聲,響亮如鼓,震得腦中一片空白。

空白的意識裏,恍惚有些支離破碎的片段閃現又消失,難以捕捉,而天幕雷雲翻騰,暴雨淋頭,不感顫栗,倒生出了幾分莫名的向往,好似冥冥之中,牽引召喚,卻無從得去。

伏九驀然“啊”的大叫一聲,一道烏光自百會聚沖,蒸騰欲上九霄。但紫雷劃處,一閃而沒,又化為無。他便也“噗通”一聲,栽倒在泥水坑裏,神識再度被抽離,整個身子卻仍如挨了皮鞭一般,不住的痙攣顫抖。

落後的越瓊田也終于追上了,顧不得污髒,沖過來忙要扶起伏九,連聲叫喚。只是一碰到伏九抖如篩糠的身體,吓了一跳,一時又不敢如何動作了,紮着手急的火上房梁:“小九!小九你能聽到我說話麽?你……你……”

伏九神智全無,自然也答不得他的問話,但全身的顫抖卻未停下,反而有愈演愈烈之狀。越瓊田急了,胡亂掏了一把玉瓶金罐子出來,裏面皆是各色靈丹,也不管對不對症,就要塞到伏九嘴裏。

忽聽身後一陣腳步亂響,上氣不接下氣傳來的正是朱大的聲音:“等……等等……呼……呼……別亂吃藥……”

一回頭,就見朱大一身泥濘,拖着步子連滾帶爬跟了上來,到了兩人面前,沒再能說話,先膝蓋一軟,“噗通”跪在了那裏,撐着地面只剩下喘氣的份。

越瓊田還捏着那一大把藥瓶,喂也不是,不喂也不是,白眉赤眼看着朱大:“那……那要怎麽辦?”

朱大喘了半天,終于回過一口氣來,啞着嗓子道:“他這是……魂魄離散的情況,你……你可有什麽……穩固魂魄的法寶?”

“啊?”越瓊田大吃一驚,但眼下情急,也顧不得問個來龍去脈,忙翻手取出一物,一揚即落,瞬間淡淡金光如紗如幕,懸于伏九頭頂三尺。光華垂下,籠盡周身。伏九全身一抖,痙攣姿态終于見了緩解,漸漸平靜下來。

見此法奏效,兩人也算松了一口氣,手軟腳軟的各坐在一邊。越瓊田還有點不放心,一眼又一眼的盯着金色光幕下沉沉似睡的伏九,朱大反而比他淡定許多,也不管地上污泥濁水,一仰身就癱了下去:“沒事了,暫時應該沒事了,讓我緩一緩……大半條命都要跑沒了!”

越瓊田體力倒是無虞,多半還是被伏九的突然發作吓了一跳。這時歇回了神,懷裏掏掏,又把那堆瓶瓶罐罐摸了出來,裏頭摳了粒丹藥,遞到朱大嘴邊。

朱大眼皮都沒動,一張嘴直接吞了下去。靈藥入口即化,作一股暖流潤下喉嚨,五髒六腑之中頓覺精回神複,滋潤暖和之極。朱大舒服的“哼哼”了兩聲,再一閉眼,這次當真是也睡了過去。

剩下越瓊田一人,守着兩個人事不知的坐在那裏發呆。只覺自打自己落生以來,從未遭遇過如此茫然無措的局面。好在天雷已歇,秋雨漸收,伏九的情況已經徹底穩定,同樣陷入了沉睡。此後何事,也只能等這兩人醒過來再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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