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魔尊六絕
章六八 魔尊六絕
黑天白雪,野村荒墳,北風摧樹鬼哭嚎。
才從泥犁洞死裏逃生,裴小舟仍不免對這般鬼氣森森的場景有些不适,更何況此時身處之地,正是一片不知荒棄了多久,破敗凄涼陰森無一不備的亂葬崗。只是朱絡提了一盞燈籠在前面走得飛快,裴小舟拖着一具傷軀,跟随得吃力,稍一分神就要被甩開一大截,也只能咬着牙抛開那些亂七八糟的念頭,緊緊追在後面。
這片亂葬崗距離兩人安身的荒村不遠不近,也有十數裏路程。一直走到月上中天,裴小舟覺得自己大約真的就要撐不住的時候,才算是到了地方。隆冬天色混沌,即便是月亮,也單薄得像一塊随時可能破裂的薄片,稀疏的月光映着大片冰雪,反而更覺四周漆黑如墨,暗影重重。唯一的那點暖光,只有朱絡手中燈籠,一圈淡淡又濃郁的橘黃色。
盯着那圈燭暈久了,裴小舟只覺得神思都有幾分恍惚。額心看不見的那道青紋位置又開始隐隐作痛,雖不尖銳卻綿綿密密,像是要一絲一絲把天靈撐開,放出點兒什麽去……
忽聽前方提燈人笑了一聲:“守住靈臺,莫要還沒補上魂元,先把剩下的那幾分搞丢了。”
裴小舟悚然一驚,恍惚的神智剎那回籠,才覺适才竟已踩入懸崖一線。他到底是名門出身,即便神魂肉身皆受傷累,也飛快将意識收斂凝實了,這才“唉”了一聲,甩了把頭上冷汗:“朱大哥,你深更半夜把我折騰到這裏,到底是要怎麽個說法?”他倒是不覺得朱絡或是有心害他,只是滿腔的莫名其妙,一身的受苦受累,也不免添上了幾分埋怨。
然而話問出口,無人應答,一直不遠不近漂浮在前的唯有一朵幽藍熒火,寄在一盞白紙燈籠中,上不着天,下不着地,游游蕩蕩。
裴小舟瞬覺毛骨悚然,環顧周遭,黑夜仍是黑夜,荒墳仍是荒墳,卻正有無數朵明明爍爍的熒火從墳墓之間飄出,或大如彈丸,或小如梧子,甚至還有大片細碎如星光微塵,浩浩湯湯,向前方那盞白紙燈籠流去。
即便不可動用真元,裴小舟也能察覺到此間陡然揚起的濃郁鬼氣。奇異的是,許多流光熒火甚至直接穿身而過,自己卻全無被困泥犁洞遭受百鬼噬身時的痛苦,反覺絲縷清涼之意抹過身軀,生出幾分細微的惬意。
“這……”裴小舟滿心茫然,低頭看看自己,又四下打量蹁跹如蝶的幽火,縱然奇景妖異瑰麗,但從墳墓中升出的熒火終究有盡,不過一刻已盡數歸入紙燈。白紙燈籠陡然光芒大盛,天地皆染一片幽藍。裴小舟不自覺退後兩步,舉手遮了遮眼,再放下手,卻見眼前重歸一片冷寂夜色,唯有一枚嬰兒拳頭大小的湛藍光珠浮在不遠處,火焰般的光芒一吞一吐,生出一股奇異的誘惑之力。
裴小舟說不清那種吸引自己的感覺,只是瞧着光珠,不由自主便想起适才被熒火穿身時那點清涼的舒适。甚至在自己尚未察覺時,腳步已先動了,一點點靠近過去,伸手去抓那枚光珠。
便在此時,肩頭忽然一沉,似乎有人搭手其上。裴小舟尚不及反應,壓着他的那道力量順勢而下,已帶着他的手臂腕掌動作起來,又有一個微帶着幾分笑意的聲音響起。那聲音分明是朱絡,卻好似從裴小舟自己口中發出,容不得他驚詫诘問:“鬼噬,魂開。”
随着聲音,裴小舟的臂掌在身前虛虛勾勒出數道玄奧的陣弧。他眉心一涼,仿佛被什麽無形之物割開了一道口子,雖不見血,卻生出一股灼烈撕扯般的痛楚,如受百鬼撕咬之時。不過這股疼痛甫激發出來,藍光一閃,那顆光球順着陣圖須臾已至,直填眉心。一股冰涼清冽之意随之頃刻鋪散,拂去了方興未艾的灼痛。
控制着裴小舟的力道也在光珠入體後消失,得了自由的裴小舟一手掩額,猛的回身:“朱大哥!”只是身後空空蕩蕩,并無半個人影。裴小舟深吸了一口氣,默默又環顧一圈周遭,異象全無重歸平靜的亂葬崗中,除自己外,唯一的外物便是地上已經破了幾個洞,卻還頑強亮着一點光芒的紙燈。他幾步過去拾起來,才發現紙糊的燈面并非全然素白,一行小字龍飛鳳舞寫在靠近底座處:“服了藥,便回吧,莫着涼。”
“……”幾個字輕描淡寫,裴小舟頓覺心氣一垮,滿肚子迫不及待的追問也沉靜下去不少。捧着燈籠又發呆片刻,幽幽對着自己嘆了口氣:“這藥當真吃得別開生面!”便努力去辨認了來時方向,深一腳淺一腳抱着燈籠回程。
一來一去,再到荒村時已是拂曉。冬日夜長,天光不開,大片黑寂中唯一的那點燈光就格外鮮明,引着裴小舟不假思索邁步過去。只是走到近前,才發現哪有什麽房屋院落,不過是已快到荒村外圍的一小片樹林,其中一棵枯樹上搖搖晃晃挂了一盞孤燈,朱絡盤膝坐在樹下,籠着手低頭似在忱思,聽到腳步聲,才擡頭微微一笑:“回來了?”
裴小舟幹巴巴的點了點頭:“回來了……”
朱絡又笑:“既然回來了,不回去休息,找到這來做什麽?你現在沒有真元護體,嬌弱得很,難不成想喝治風寒的苦藥!”
裴小舟一噎,生出幾分局促:“倒也不是……我……不認得路,只看到這邊有燈光……”說着大概自己也有些不好意思,抓了抓頭發有些讪讪。
朱絡莞爾,起身抖了抖衣衫,伸手将枯樹上挂着的燈籠取下:“走吧,我帶你回去。”
裴小舟連忙應聲,随着朱絡手中光源擺動,才看清兩人身處竟是一片枯樹林,不只挂了燈籠的那一棵,滿目所見,無不是枯枝幹葉,凋敝非常。不過再念及如今隆冬天氣,大多草木皆是凋零,倒也不以為意,随着朱絡匆匆去了。
這一遭回到栖身的破屋很是順暢,朱絡挂起燈籠,回身看了看裴小舟,笑道:“大抵在下開出的方子還是沒錯的,你如今可覺頭痛舒緩了些?”
裴小舟登時被他引出了話頭,腳步有些虛浮的摸到床邊坐下,急急問道:“我覺得好多了,朱大哥,你用的這是什麽法子,竟然能夠滋養魂魄立竿見影?我見到的那……藥,是從亂葬崗中生出,那些熒光到底是什麽?我……”
他一連串不打停的問下來,朱絡只倚在桌邊笑眯眯的瞧着他。高挂的燈籠的光芒迷迷蒙蒙灑下來,在臉上暈出一點虛浮的微光。被這層微光一隔,那絲笑容就也多了些別有意味,似已洞徹對面心思。裴小舟本就在盯着朱絡發問,但迎上這般的笑容,漸漸的不知不覺聲音就低了下來,直至突兀中止,“唉”了一聲雙手搓了搓臉,“朱大哥,我怕我問得深了,又怕自己知道得淺了。”
朱絡這時才笑出聲來,語氣中頗有幾分欣慰:“好孩子!”
“喂……”裴小舟差點被這突兀的寵溺稱呼吓得從床上跳起來,然而朱絡不給他反駁的機會,悠然道:“你有傷,我治病,如此而而。小小年紀,何必多思。”說罷,一手将他按得在床上坐穩了,“好生休息,養出些元氣,才好有命回神京。”
提及碧雲天,裴小舟亂糟糟的心思也漸漸冷靜了不少,垂頭坐了一回,嘆了口氣:“變故疊生,我是得想法子回去了。不過我當下真元潰散,自身難保,神京遠在平波海,千裏迢迢,何其艱難……”
朱絡立在一旁,聞言微微一笑:“不妨捎個口信回去,想來會有同門前來接應。”
他這一句說得輕描淡寫,裴小舟卻是一愣,似動未動,仍低頭垂眼盯着自己撐在床沿的手,半晌,才吶吶應聲:“倒也只能如此……”
一夜之長,半宿奔波,距離天亮尚有一段足可休憩的時間。只是目送朱絡出了門,裴小舟躺到床上輾轉幾個來回,到底還是爬了起來,挑了挑半明不暗的燈芯,坐到桌邊摸出紙筆,皺着眉頭一個字一個字寫了起來。
短箋不長,他寫來費時卻不短。筆端幾分猶疑,最終仍落成了行行墨字。寫好的信箋仔細加封,緘以碧雲天秘法後,小巧如玉扣,拿在手中,卻一時間有些不知該如何擱置。
正當時,門外忽的傳來故意放重的腳步聲,朱絡去去而返,聲音放低到不足打擾睡眠的程度:“要不要吃些東西再睡?”又有一股噴香的肉包子氣味,透過豁大的條條門縫溜進了屋子。
裴小舟動作一僵,随即将玉扣壓在掌心去開門。門外朱絡身帶寒風片雪,笑眯眯提了兩個油紙包:“二十裏外鎮子上買的,新鮮出鍋大肉包。你的傷不需忌口,多吃些葷油也好抗幾分凍。”
“有勞朱大哥。”裴小舟吶吶應了一聲,退後讓他進來。朱絡卻不急着進門,一手将紙包塞到裴小舟手裏,随後攤平到眼前:“拿來吧。”
“什麽?”裴小舟一愣,忽然心中微顫,臉色丕變。
朱絡仍是笑嘻嘻的,探頭往屋裏瞧了一眼:“既然睡不着,想來是惦記着回神京的事兒。碧雲天雖遠,門人子弟也當有通訊的法子,可要我幫你捎這個口信?”
裴小舟又愣了愣,垂頭瞥了眼自己握着的手,緩緩吐出一口氣,也彎眉彎眼笑起來:“朱大哥當真猜得準,碧雲天以雲篆傳訊,瞬息千裏。只是我當下動不得真元,也沒法子催發雲篆,還要煩勞你一遭。”說着話,他便将手中玉扣遞出,略略幾分不好意思,“歸心似箭,讓你笑話。”
朱絡挑挑眉,拈起那枚淡青色雲紋玉扣,兩指扣住撚了撚:“你年歲尚小,遭逢這般大的變故,若不想家反倒稀罕了!放心,好生養傷,也不過再煎熬幾日罷了。”他忽又一笑,伸手拍了拍裴小舟肩頭,“只當眼下一場驚夢,回到碧雲天,自有你的海闊天空。”話音方落,撚着玉扣的指端微微一亮,玉扣之上綻開清光,轉瞬化作絲縷雲氣,缥缈無蹤。
裴小舟這才“啊”了一聲出來,一時間竟沒能再說什麽。
朱絡頗無辜的轉了轉手腕:“神京的雲篆當真妙物,真元一激便可用,甚是便利!甚是便利!”
裴小舟至此也只能幹巴巴的應聲:“是……是的啊……”驀然覺得自己适才一番躊躇忐忑很是贻笑大方,閉了閉眼,垮下肩頭在心裏嘆了口氣。
朱絡渾如不覺他的那一點小心思,退開兩步讓出門口:“不擾你休息了,吃飽了好好睡上一覺,既是傷患便該有傷患的自覺!”又籠了手,溜溜達達向外走去。留下裴小舟倚門木然半晌,才也抿抿嘴巴縮回了屋裏。
此際天光仍是昏黑,更兼星光稀薄,冰雪寡淡。朱絡一路不緊不慢踏雪而行,又自那片枯樹林中經過。沒了手中一點燭火,滿目盤曲枝幹暗影猙獰,憑生出幾分如妖如鬼的姿态。朱絡緩行其中,恍如不覺,不多時已穿林而過,直至暫時安置髅生枯魅的山坎。巨大的封冰隐于雪洞之中,半掩半露,碎光晶瑩。朱絡默默對面站了片刻,才嘆口氣,伸手虛虛抵上堅冰:“髅生枯魅。”
白骨精靈回應的聲音卻歡快許多,不只歡快,甚至還帶了一絲洋洋得意在其中:“你用了,你當真用了。如何?如何?魔尊絕學,你可悟出了麽!你必然是悟出了,才有眼下這一來!”
朱絡難得沒譏諷他幾句,面露幾許恍惚:“奇絕之能,神魔一線。在下區區凡夫,着實驚懼。”
髅生枯魅卻是不解,嚷道:“既是你的本事,你為何驚懼?不通,不通!”
朱絡也不與他饒舌,對着封冰盤膝坐下,支肘于膝,拿手托了自己的下巴,垂眼似又開始沉思。雪聲窸窸窣窣,卷夾在北風中一浪浪滾來,巨大的封冰已有一半掩埋在厚雪之中,卻難越朱絡身前半寸。一層幾難眼見的淡淡薄光如罩,隔絕天地風雪聲。這般默坐半晌,他約是終于拿定了主意,雙手一攤靠在了封冰上,喃喃笑道:“鬼魅無形,千念一蹤,是為六絕鬼蹤之術。碧雲天所藏古書簡有載,此術雖比不得傳說中天聽之術那般洞徹天地,毫微可查,卻能夠攜五感之識,追息無形之間。神思所及,靈身可至……這般妙法,再輔以玄瞳佐力,引一線神思穿行千裏,倒也不是不可一試。”
髅生枯魅聽得雲裏霧裏,只道:“玄瞳至寶,自是無所不能!”
朱絡一巴掌拍在冰上,皺眉道:“閉嘴!”又沖着他哼笑一聲,“在下倒有個好消息要告知你……待到天明,我便帶你去尋方前輩負荊請罪,任他殺你剮你刀砍斧鑿你,如何?可是喜出望外?”說罷,不再搭理髅生枯魅陡然翻了倍的尖嚎,收斂神思,正襟危坐,慎之又慎的緩緩自玄瞳中牽引出一線玄力。這縷玄力得他自身氣脈中的同源之力勾連,如水乳相融,無有半點艱澀之感。朱絡舊事重來,半宿前的一點靈犀尚且在心,當下輕車熟路全心抱念,在靈臺中點化出一道神思,而神思如螢火,微光剔透,一經凝實便落入懷中深藏的一只白玉簪上,汲取簪上絲絲縷縷故人氣息,随即驚鴻翩起,化入冥冥之游。
冥漠之中,虛虛實實宛如夢幻,朱絡也是初嘗此道,神魂激蕩四溢,仿佛時時刻刻都在崩離四散的危機之下。而千裏瞬行,耳目之能已是全然無用,更勿論分辨途經方位地理,只知光影陸離中,見知颠倒,混然欲泯。好在抱持在靈臺中的一點真性尚在,朱絡察覺到自身狀況的一瞬,已心知不妙。到底仍是自己托大,莽撞踏在了萬劫不複的懸絲之地。當下進退已非兩難,而是全然不由自主,若再維持這般情形,不需多久,怕是自己便要神識渺渺,破散在混沌之中。生死之限,也由不得朱絡過多顧慮後患,靈臺神念一轉,百竅皆開,玄瞳之中本是抽絲般徐徐引動的玄力霎時如開桎梏,澎湃而來,上通紫府,下貫黃庭。朱絡只感一瞬身不由己,再定神時,赫然已覺自己身淩九霄,踏開雲霭星鬥禦風而行,舉目星月在天,山河綿綿,盡入眼底。超然之感,直如羽化登仙回看塵埃一般。如此奇情奇景,若非親歷,縱然百般想象也難得一二,更悚然玄瞳之力何其浩瀚,遙想北海魔尊昔年翻踏神州,目空四海,果非虛言妄說。
正在腦中許許多多念頭瘋狂隐現之時,千裏一瞬,一瞬千裏,山川大地如同流影抛過身後,眼前所見陡然一空。綿延的陸地褪去,浩渺平波鋪開眼前。
一望無際的平波海,素有“平波空水,高風沉浪”之稱,不見浪湧,只聞轟轟水響震蕩不休。海霧如煙,遮掩人間勝境,只有穿過數百裏寒波之後,才可見遙遙一柄仙芝通天徹地生于海濤之中。有五色雲氣簇擁其上,拱出一座不染凡俗的仙家妙地。
便在芝峰入眼的那一瞬,朱絡心中百般思索一例皆抛,唯餘空蕩蕩一陣恍惚,甚至生出了幾分荒謬之感,驚詫于自己如何就想回來此地、如何又敢回來此地、如何竟當真回來此地!鬼蹤之術收發由心,随着他心旌動蕩,那一縷神念也早在芝峰前悠悠而止,幾經盤旋,才參雜着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滋味投入了碧雲天山門。
故地舊景,一別茫茫,晨曦将透未透,碧雲天中音聲寥寥,少見人行。空蕩蕩的瓊樓玉宇鱗次栉比,朱絡神思流光,徑入深處,直到掠過不知走過多少遍的甬路,才大夢初醒般猛然止步。眼前玉橋如月,橫架蓮池之上,正是南天離門戶。而這最末一步,朱絡卻是無論如何也不敢踏過了。
池水清透,不受四時氣候熏染。朵朵蓮開,白瓣如冰,随水微漾。朱絡垂眼看去,記憶中鮮明如許的卻是漫天紅月潑灑流離,青荷素蕊皆披绛紗,拱簇着水面樓臺,紅衣憑欄。只是“師父”兩個字張了張嘴,最後仍是咽下喉中,情怯三分。又在月橋前躊躇了片刻,默嘆一聲轉頭離開了。
路徑再轉,仍是輕車熟路,随着漸往西行,路旁庭院随處可見瑤草瓊花,仙境絕俗,自有四時之卉次第綻放,即便冬景蕭瑟,亦有不見凋零的白梅青松,枝葉花瓣上細細碎碎承着還未散去的月華冰露,玲珑剔透,皎寒中生。
花草漸稀,松梅如琢,金風肅殺,飄冰凝雪。這般秋冬寒景,亦是西天兌所屬最常見的清冷清肅景致。即便身在宗門腹地,仍有淡淡無形金氣縱橫缭繞其中,隐然勾勒一道劍陣輪廓。這也是西天兌最不同于門內四天一宗之處,雖不禁平日裏諸多門人尋常走動交流,但若有憑虛縱氣長驅直入的無禮之輩,便要即刻觸動警戒,惹來劍陣轟殺……
後知後覺的為自己此刻操縱的鬼蹤之術膽顫了一瞬,朱絡試探向前,卻是意料之外又意料之中,一點神識毫無遮擋輕飄飄穿過金氣與庭廊,就那麽飄然落定在了霜雪清寒的庭院之中。
心中不由得感嘆一聲大能傳法果真不俗,既入此地,朱絡反而不再多想些有的沒的,念頭一動,神思飛一般闖入了深處的松月清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