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動魔心

章六七  動魔心

寄柳傳聲,乃是柳平蕪獨門秘法,兩人言談對答,有若當面,無有客套,直言道:“煩勞師兄為我一尋燕引一行蹤跡。”

方青衣聞言微微皺眉:“出了什麽事?”

柳平蕪苦笑一聲:“魂墟超度事後,未免燕引幾人掃尾不清,貧道又藉寄體之術前往野湖。說來前後并未耽擱幾日,但野湖不見他們一行人影,只存打鬥殘息。交手一方為我青冥術法,另一方魔氣喧嚣,頗類火焚坑……”

方青衣神色登時一凝:“魔尊遺脈?”

“或許。”柳平蕪嘆了口氣,“此事關乎燕引幾人性命,更涉及邪魔行徑,方圓只有師兄在側,不得不煩請你前往探查,以安我心。”

“此非小事……”方青衣頓了頓,才道,“你往日閑游天下,青冥洞天不乏人手,也就罷了。眼下魔脈鬧動,亂勢将起,如何還不回歸坐鎮?”

柳平蕪“哎呀”一聲,甚至連青青柳枝也一并微微擺動起來:“非是貧道不願回,實是當下遠在孤零山,且一時脫身不得,也是無奈啊!”

“孤零山?西陸邊地萬裏迢迢,你如何被絆在了那裏?”

見方青衣追根究底,柳平蕪也只得坦言:“乃是聽聞此地有九微火火窟出現……此事不虛,火窟卻在開或未開之間,時機缥缈,轉瞬即逝,貧道不得不親身守在此處,不克分身。”

“竟是九微火現世了!”方青衣一時也頗感意外,沉吟片刻才道,“恩師遺命,不可不重。既然如此,野湖那邊有我為你一探,結果好壞,屆時告知。”

“有勞師兄。”得了方青衣的允諾,柳枝頓化碎光消散,在旁屏息歇聲的越瓊田這才悄悄伸手碰了碰方青衣的手背,輕聲道:“燕引師兄那邊出事了?”

“是兇非吉。”方青衣搖了搖頭,“不過尚需前往看過方知。”

越瓊田忙道:“我與師父一同!”

“……”方青衣本欲叫他留下等候的話頓時在嘴裏打了個轉,遲疑一瞬還是允了,拂塵一轉,雪絲輕掃,“與我來。”一團清光籠下,頃刻攜二人遁去無蹤。

幽谷僻地,千年不開。勾月行空,照現精靈。

不知其深其曠的妖異之地,天有月流紅霰,地見白骨積山,血色月光潑灑萬物,穿透幽谷上空常年凝結不散的玄色霧氣,映徹這一片生人禁地、精靈黯世。

谷口迷霧重重難撥,唯有幽光鬼火無處不在,爍動旋舞,此起彼伏的尖聲厲嘯自其中傳出,詭谲莫名。驀的,谷中突來一陣腥風,将迷霧卷開一隙,如辟門戶。團團幽火中登時掀起一陣喧嚣,叽叽喳喳的尖聲此起彼伏:

“有人來了!有人來了!”

“冥迷之谷不留外客,來者何人?”

“有尊者出來迎客了,當真是客!當真是客!”

“是生人的氣味,前來白骨精靈的地界,稀罕,稀罕……”

嘈雜聲中,迷霧門戶另一端晃出一具白森森巨大骸骨,骷髅頭中綠焰明滅,望空尖聲道:“禦師既至,就請現身吧。”

幽暗氣息憑空吹來,一道裹在黑氅中的身影化現。禦師對周遭圍觀的幽火精靈視如不見,只向迎出的骸生枯魍點了點頭:“有勞尊者出迎,我奉玉墀宗善意前來,請見魔主。”

骸生枯魍頭骨中的綠焰爍動兩下,如同打量,随後才道:“不知玉墀宗有何指教。”

禦師輕聲一笑:“為冥迷之谷破當下窘境、期來日雄圖。”

“哼,好大的口氣!”冥迷之谷與玉墀宗彼此幾番接觸,不曾占過上風,如今更莫名其妙失了髅生枯魅行蹤,心中不免怨怼。當下也不再多話,轉身甩動一身白骨,當前引路。禦師泰然自若随後,意态頗為閑适,更叫骸生枯魍摸不準他此行深淺,暗自琢磨。

一路各懷異念,踏入幽谷深處。滿目幽火磷光拱繞着白骨積山,月光如血,照遍枯骸,不似人間。

同樣以白骨堆砌的魔主殿就辟在山腹之中,數道骨屏隔開大殿,四下裏無火無燭,只有點點磷火高低漂浮,照不透深深魔殿,反而更添幾分幽魅不明之氣。

禦師頗為坦然,登臺舉目,大殿深邃之處隐約可見嶙峋王座,有虛影高居其上,身形面貌一概模糊難辨。他對此倒也沒有什麽好奇,斂了目光拱手見禮,口稱“魔主”。想來白骨精靈自有不為人知的傳訊手段,行來至此也不見骸生枯魍有何動作,冥迷魔主已然開口,單刀直入:“窘境何來?雄圖何在?”

禦師笑了一聲,攏袖擡頭:“煉氣修行古而有之,天生人鬼妖邪、精靈百類,各有其道,本無殊異。然煉氣士多自诩人族為天眷,鄙薄異族,橫行于世。前有驅逐古靈諸族辟界遠走,後有赤海魔行百族鬧動,至此招惹天意伶仃,乃至大劫将興,魔道起勢。魔主一脈身為魔尊遺眷,北海魔尊餘威猶在,正當藉此應劫出世,一壯族群。”

聽他侃侃而談,高座魔主只是默然無聲,反倒是骸生枯魍“咯嗒”冷笑一聲:“禦師言辭處處鄙薄人族,倒是頗不待見自己的出身了。”

禦師看也不看他一眼,昂然道:“我自追随在君左右,冷眼諸類。人妖精鬼,于我何異?不過實話實說罷了。”

骸生枯魍又冷笑了一聲,倒是沒繼續搶白。只聽王座高高在上,魔主之聲幽幽飄下:“玉墀宗遣你來使之意,不妨說盡。”

禦師微微一笑:“魔尊歸暝數百年,天下久傳魔尊遺脈草蛇灰線,卻無人知冥迷之谷,魔主以為何故?”他稍作停頓,自問自答,“不過是因冥迷一脈風雨飄搖,自顧不暇罷了……”

一句話登時惹惱了骸生枯魍,厲聲道:“禦師,你就只有危言聳聽的本事麽?”

“畢竟只能倚仗北海魔尊一點魔元碎片茍延殘喘,即便再假百年之期,白骨精靈也難出此谷,不過坐待族群凋零而已。”禦師毫不在意骸生枯魍的怒氣,施施然将話說完。卻覺陡然一股強大威壓當頭籠下,攜魔主隐忍将發之怒:“玉墀宗倒是對本王知之甚多!”

那股威壓過于強橫,即便魔主尚未發難,仍将禦師沖擊得身形連晃,借勢連退數步,才堪堪穩住腳下,喉口已覺微甜。即便如此,不見他行功自保,反而傲然道:“君參悟魔尊玄功奧妙,即便不入谷中,對魔元的存在也自有感應。若非如此,何來我今日之行。”他擡手虛拈,掌中化出一方金盒:“此盒內有魂珠二百一十三枚,皆取自煉氣士之身。魔尊玄功,呼魂喝魄颠倒陰陽,各方遺脈所承雖有不同,根源之力終究在此。魔主欲破冥迷之谷窘境,何妨一試此道?”

“魂珠?”座上魔主威勢稍斂,幽風憑空一卷,将金盒卷至了大殿深處。倒不急于查看,任憑金盒懸在王座之前,“玉墀宗此是何意?”

禦師微一躬身輕笑:“君有言致魔主:煉氣界之大,當容得百族。”

在極致的痛楚中陷入黑暗,又因極致的痛楚不得不醒來……來自魂魄之中的鈍痛比意識更快的在裴小舟身上蘇醒,只是睜開眼這一個動作,已艱難萬分。

甫一張開雙眼,霍然直面白慘慘一具猙獰骷髅,雪白的骨殖之上尚有幽光流轉,一看便知絕非善類。裴小舟嘶啞着嗓子“啊”了一聲,驚吓之下竟然掙紮着坐起了身,但手腳腰背處處無力,随即又“咚”的砸回了床上,牽動全身傷痛,說不出的滋味連五官都一瞬扭曲。

不過這一起一落折騰出的動靜已将屋外之人驚動,破爛的草簾一掀,朱絡飛快閃身進來,又将呼嘯北風關在門外。他手裏還端着一個冒着幾分熱氣的瓦碗,對裴小舟一挑眉:“醒了?醒了命就是保住了。小兄弟,你我倒是緣分不淺,想不到又在這裏遇見。”

裴小舟有些恍惚的看他一眼,一時間沒能開口。朱絡也不在意,走到床邊将髅生枯魅的封冰向一旁踢了踢,遞了水碗過去:“喝口水緩緩嗓子。”見裴小舟還是不動彈,又笑道,“被在下撿到,也不知你的運氣是好還是不好。在下如今兩袖清風,一貧如洗,連這栖身之地都是好不容易才找到的破敗荒村——也就只能燒碗熱水給你喝了。”

裴小舟還是有些愣神,不過聽他絮絮叨叨了這一通,總算緩過來幾分,忍着喉嚨不适低低道了聲謝。朱絡一把将水碗塞進他手裏:“喝吧喝吧,緩過來這口氣,你要受的罪還在後頭呢。”

一大碗微燙的熱水下肚,裴小舟也漸漸自初醒的懵懂中回了神。捧着空碗靠躺在床上,眼神空洞直勾勾盯着前方,驀然,兩串淚珠斷了線般滾了下來。

朱絡在旁看得一嘆氣,搖了搖頭,又把正巧對着裴小舟視線的封冰踹開幾分:“可是這小骷髅醜到小兄弟了?”

裴小舟哽咽着搖頭,也不開口,抱着碗只是流淚。朱絡陪在旁邊站了又坐、坐了又站,眼見暮色四起,屋內諸物影影綽綽只剩了殘影,才一彈指點亮了燈火,溫言道:“情傷髒腑,于你傷勢無益,且收斂吧。”

裴小舟臉白眼腫,半天功夫已把自己折騰得又狼狽了許多,聞言抽了抽鼻子,啞聲道:“多謝朱……大哥。”

朱絡訝異一樂,指了指自己鼻尖:“原來你認出在下了。”

裴小舟發洩半晌,至此也慢慢收了心緒,低聲道:“火焚坑一別才幾日,如何就不認得了……”只是驀的憶起兩人初識時光景,才将将收了淚的眼圈又是一紅,“只是,物換人也非。”

朱絡巧遇他時已見到宛童屍身,但心中估量未必盡此,略作沉吟道:“可是野湖之行出了什麽變故?”

裴小舟咬了咬牙,直到口中自覺溢出一股血腥味道,才将四人遭遇略略說了。朱絡聽在耳中,驚上加驚,一時竟是無言。緩了片刻,才低嘆一聲:“何至如此!”

裴小舟更是悲從中來,恨聲道:“我欲報此仇不得,只能回禀師門,請門中長輩做主了。尚有宛師妹他們……他們……”

朱絡手疾眼快,一把将險些被捏碎的瓦碗從他手中順走:“莫動氣,莫動氣,你如今真元魂魄乃至肉身皆有大損,稍有疏忽,怕是也回不去碧雲天了。害他們性命之人乃是偃鬼王,尋常派門便是掌門宗老也難撄其鋒,此仇……”他眼珠一轉,暗嘆一聲天意,“此仇不在碧雲天,你還是且先顧好自己再說吧。”

裴小舟聽聞卻是急了,奮力欠起身幾分:“自有四天雲主為我做主,何來不能?”

朱絡一巴掌将他摁回去:“報仇報怨也有先來後到,燕道長因此遇害,青冥洞天豈會善罷甘休,你莫不是忘了方前輩也在左近?”

裴小舟一愣,這才後知後覺:“是了,方前輩尚在……”他登覺深仇有望,心中一松,“咕咚”一聲就仰回了床上,連咳出了幾口血沫。

朱絡“唉唉”兩聲,連忙按在他胸口助他梳理氣機:“還蹦!還蹦!小小年紀怎麽那麽大的脾氣!你再不好好養着,爬都爬不到方前輩面前……且安心吧,等你傷勢穩定,再說一切不遲。”

裴小舟透過氣來,倒是順着朱絡的意思躺平穩了。只是唇邊染紅,愈發襯得臉色蒼白。朱絡這才伸手在他面上一拂,眉心處登時隐現一道暗暗青紋,約有寸長,蔓延向天靈方位。那道青紋一閃即沒,朱絡嘆了口氣:“先有百鬼噬身侵斷陽根,又受鬼燈強拔魂元出體,你的魂魄之傷累及靈臺與根基,此道青紋為兆,待到貫通靈臺,魂元破碎,便與木石無異了。”

裴小舟也早料到自己傷勢險惡,深深吞了口氣,靜心等待朱絡下文。

朱絡也不多與他賣關子,沉吟了下:“此傷若要根治,還需往赤明圃求醫。不過青紋貫通就在兩三日之內,在下先設法為你滋養魂魄,壯大魂元,挨過這一關。待回碧雲天後,以北天‘雲生玄解’之法調勻陰陽,方可脫性命之危。”

裴小舟立時應聲:“但憑朱大哥安排。”卻又一頓,帶了幾分遲疑:“朱大哥……何以知我北天秘法?”

朱絡一呆,幹笑一聲:“乃是故友告知,倒不與眼下事相幹。”便起身一手拿碗,一手掐訣似是随意揮灑,床鋪周遭頓見數道陣紋微微綻芒,“此陣為護持你魂魄而布,安心在此靜養,莫要随意運功走動。”

裴小舟點頭,見朱絡要走,忙又喚他一聲:“朱大哥!”費力在腰間一摸,掏出一只飾以雲紋的丹囊遞過去,自己先有幾分不好意思,“我在此安養,呃……飲食等外事就要勞煩你了。”

朱絡卻是眼睛一亮,很不客氣的一把接過來,笑道:“你放心,定然不叫你受渴受餓就是!”

朱絡匆匆一去整夜,獨留裴小舟一個在陣法中休養。魂識之傷加諸魂魄、動蕩靈知,行功療傷又皆是不能,才知漫漫長夜何等難捱。莫說入睡休息,想要安穩片刻都是奢望。更因傷痛纏綿,如同将泥犁洞中的遭遇反複提上心頭,燕引與宛童之死、舍心兇多吉少,樁樁件件招惹恨怒,在心中激蕩難安……裴小舟坐卧不到一個時辰,已覺頭痛欲裂,心血翻湧如沸。

心知不妙,裴小舟不敢再放任心緒,掙紮着熬過一輪,只能任憑自己心思放空,默默發起呆來。

混沌之中,也不知到底過了多久,忽聽外面一聲門響,驚破滿室空寂。登時風聲雪聲哄然入耳,裴小舟驟然回了神,坐起身望向門口。

只是不知不覺中僵卧一夜,骨酸眼脹,甫一動彈,手腳身子已不聽使喚,歪歪斜斜一頭栽在床沿。困着髅生枯魅的封冰本被朱絡踢到最不礙事的床下,偏事有巧,這一來又與裴小舟結結實實打了個對臉。

好在這一次裴小舟沒再驚叫出聲,一晃定住了神,随即就聽到門口簾子掀開,朱絡笑嘻嘻進來:“你莫不是與這骨頭架子對眼了一晚?”

此時天光已白,初陽照透屋中,也将封冰內外映得纖毫畢現。至此裴小舟才算徹底打量清楚髅生枯魅的模樣,登時吞了一口氣,遲疑道:“朱大哥,此怪一身好重的邪光惡氣,不知是何來歷?”

朱絡将手裏大包小裹放下,面不改色:“我也不曉得這是個什麽妖物,但封冰上滿盈道門清氣,想來它是脫不出的,屆時或可尋方前輩一問。”又指了指自己帶回來的許多東西,“諸物齊備,地方在下也已探得明白。待入夜,便可為你設法滋養魂魄。”

裴小舟登時一喜:“多謝朱大哥。”

朱絡擺擺手,收拾出吃食飲水讓裴小舟自用,自己化出一股氣勁卷起封冰出門:“此妖性邪,不好與你長處一室,在下将它拖出去埋了,回頭再挖出來便是。”

裴小舟呆了呆,但看看髅生枯魅本就受寒冰封體,想來再以積雪掩埋也不會有什麽差錯,連忙點頭。那邊朱絡早拖着封冰邁開步,一口氣出了這片荒廢殘敗的小山村,在一處山坳停下,屈指在冰上叩了叩:“莫裝死,有事問你。”

玄力透入封冰在骷髅頭上打轉,髅生枯魅登時尖叫:“不得無禮,不得對本座無禮!”

朱絡哼笑一聲,忽的從懷中摸出一物,在封冰前晃了晃,卻是個巴掌大的餅子,面白油香,裹着厚厚的肉餡,足有半寸。朱絡掌中真元微運,将肉餅上頭蒸出騰騰熱氣,左手便向着封冰連扇幾下,這才道:“在下也不欺負你,将事情說清楚明白了,這樣的肉餅,許五個給你做辛苦錢。”

髅生枯魅自在客棧中時便被這人間煙火氣勾住了心神,只是之後一路風波,由不得他惦記什麽。如今香噴噴一個肉餅送到眼前,若非身在封禁中,眼中綠光也要冒出來幾寸,登時回應:“本座自有見識,提點你,提點你,提點你就是了!”

朱絡微微一笑,也不急着收起肉餅,就那麽捏在手裏,慢條斯理道:“北海魔尊有呼魂喝魄之能,既可吸斂魂元為己用,想來也該有倒行外釋之法。我需此法為人修補傷殘魂魄,你撿可用的說來聽聽。”

不想髅生枯魅登時“咔嗒咔嗒”怪笑起來,尖聲道:“身負魔尊玄力,你竟不知魔尊六絕,該笑!該笑!”

“天鬼六絕?”朱絡聞言一愣。

“原來你知道!你竟然知道!無趣,無趣!”

朱絡冷笑一聲:“赤海魔行屠戮東陸,煉氣界死在天鬼六絕下的人怕是數都數不清,但凡留下傳承的派門,哪家沒有記錄,我十歲就看過了,豈會不知。”說罷,自己倒是低頭忱思,“天三絕得天道威儀,無所不納,無所不知,無所不刑;鬼三絕得鬼道窮幽,無所不吞,無所不附,無所不攻。六絕皆是奧妙無窮的秘法,卻與修補魂魄有什麽相幹?”

聽他念念叨叨,髅生枯魅嗤笑:“鬼噬無所不吞,鬼蹤無所不附,如何不能以魂補魂,以魄合魄!蠢!蠢!”

朱絡翻了個白眼給他,不過操弄魂魄的手段本就是魔尊遺脈天生的本事,倒也懶得理會這點口頭上的便宜,掰着手指道:“天納、天聽、天罰、鬼噬、鬼蹤、鬼怒……六絕為北海魔尊秘法,便是當真合用,在下又如何施展得出?想來你是不打算要這幾個餅了,才拿這法子出來糊弄。”說着話,作勢要把肉餅收起。

髅生枯魅頓時急了,連聲大嚷:“天鬼六絕本無什麽秘籍口訣!乃魔尊無上威能自然化生,運用無窮!你得魔尊玄力在身,若能潛心體悟,自可悟出妙法!本座豈會騙你!本座自然不會騙你!”

似是應和他的說辭,朱絡微微眯眼,心中正在衡量,忽覺神識一蕩,一股幽曠之力隐隐包裹上來,如牽如引、共振共鳴。朱絡悚然一驚,護住意識清明,飛快在指尖運出一滴精血,勾抹間已成一道陣符,狠狠按在懷中丹囊上。血符一閃便沒,悄然探出的那股力量也重新沉潛下去,這才定了定神,撇了撇嘴:“這般急不可耐,想來非奸即盜,不安好心!”

髅生枯魅卻早在那股力量出現之際便噤若寒蟬,又覺驚懼又覺仰慕,連被禁锢在封冰中的幽幽靈火都在急劇明暗變幻。驀的“喀”的一聲,竟然厥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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