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有仇必報

有仇必報

“什麽?”

茶打翻了,冒着熱氣的水四散開來,潑得到處都是,在茶幾和地板間斷出斑駁的濕痕。

祝英失聲了好一會,終于反應過來,抓着華映仙的手,慌張問道:“阿姊怎麽會不見了呢?是不是那些人沒有仔細找?其實她、她可能就在附近的。”

白紙上那短短幾行字亦刺痛了華映仙的眼睛,無數情緒湧進頭腦,看到表妹失蹤的消息後,黃衣劍客手裏的紙張立刻皺巴得不成樣子。

她不動聲色地放下洪乾派寫來的信,定了定神,勉強用平穩的語氣說:

“洪乾派弟子稱,他們在附近找到了七字劍言——‘吾之友,與吾同歸’,而沒有祝表妹的蹤跡。

“應該是有人從魔教圍攻中解救出祝表妹,又将她帶走了。”

說到與祝雲認識的驚才絕豔的劍客,華映仙心中立刻浮現出兩個人的身影。

“世子殿下為人高風亮節,聽說他并沒有回長安,如果祝表妹遇見的人是他,他會一路親自護送表妹回來。”

祝英緊繃的心放松了下來:“那就好,說不定過幾天我們就能見到阿姊了。”

“但還有一種可能。”華映仙沒那麽早放下心。

洪乾派的信都已經送到皖南劍派了,要是祝表妹真的遇到了定西王世子,那兩人沒道理不先寄一封信回來,叫她們安心。

“從魔教中人手中救下祝表妹的人或許是那位遺落劍客,他曾教授表妹劍法,但本人行蹤隐秘,很少出現在江湖上。”

第二種猜測可能更接近真相一些,畢竟定西王世子沒有躲着洪乾派弟子的理由,他若是出手救人,結束後只需要大大方方地停留在原地就好。

“遺落劍客素來神秘,估計不喜歡被人打擾清淨,或許會帶祝表妹去別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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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他會不會把祝表妹帶回來……皖南劍派人多眼雜,這裏其實并不安全,因為祝表妹能解開九線傀儡蠱,那些魔教中人必然視她為眼中釘肉中刺,不會輕易善罷甘休。

也罷,如果真的是他,既然稱祝表妹為友人,想必不會對她太差。

華映仙将心中猜測一一告知祝英,小姑娘不甘心地咬了下唇,有些洩氣。

“要是我足夠強就好了,強得像遺落劍客一樣能保護阿姊,就能和她一直在一起了。”

這話牽動了黃衣劍客的情緒,一聲無奈的嘆息被她咽下喉嚨,華映仙眉間的憂色久久不能散去。

門哐的一聲被打開,長長的影子先一步沖進來,一個蒼老的聲音正中皖南劍派大師姐的下懷。

“仙兒,祖父想請你去雲兒失蹤的地方看看,如果能将她找回來,就更好了。”

老人踏進房間,滄桑的臉上寫滿擔心:“本以為今年能為雲兒慶祝一次生辰,沒想到那該死的魔教擾事,讓我失而複得的外孫女又一次失蹤了。”

華映仙顧着皖南劍派,不能輕易離開,內心正煎熬着,祖父的提議讓她很是動搖。

“雲兒那孩子,現在不知道怎麽樣了,有沒有餓肚子?”華掌門拍了拍孫女的肩膀,道,“去吧,替我離開一趟,若是能找到雲兒,保護好她,也保護好自己。”

“是。”

華映仙帶着幾個可信的弟子出了皖南劍派,祝英等人則留在派中等她消息。

祝雲失蹤的山崖處,似乎早有人踏足。

那人的衣裳藍得像明亮奢侈的天空,純淨如碧水,遙遙地站在山崖底下,幾乎要與蒼穹融為一體。

“世子殿下。”華映仙一見那氣質空靈的背影,就知道那位谪仙是誰。

“嗯。”蘇望卿禮貌地應了一句,“好久不見。”

劍客和劍客之間不需要多餘的寒暄,寒風之中,只有最簡短的交流。

“除了我,這裏還來過許多人。”

“是誰?”華映仙問。

“寸雨樓、魔教、洪乾派、臨崖派、不問鬼神閣、萬裏晴空閣……”

一個個名字從蘇望卿唇邊溢出,讓黃衣人不由得側目。

“他是怎麽判斷出來的?”柳修詫異地說。

洪乾派和魔教自然來過,臨崖派和祝雲有嫌隙,最近無落掌門更是深陷風波;寸雨樓對遺落劍客下了追殺令,幾個月過去連一根毫毛都沒找到,這兩者會來也不令人意外。

但不問鬼神閣和萬裏晴空閣向來蹤跡隐秘,世子殿下又如何能判斷出他們來過?

“用眼睛看。”蘇望卿簡短地解釋了一下。

那雙澄澈的眼瞳裏盡是理所當然。

華映仙并不在意那麽多,望着傷痕累累的山壁道:“這些劍痕,是他留下的嗎?”

“劍氣是一樣的。”

那麽,就算不是遺落劍客,此人也和他關系匪淺,祝表妹沒有回來,或許是考慮到安全問題。

只要她好好的就行,華映仙親眼見到這座山崖,心中總算安定了些。

她要和弟子們在附近搜尋一番,确定找不到祝雲的蹤跡,再回去禀告掌門。

蘇望卿則擡腿就走,毫不留戀,看來不想和他們一塊。

柳修聽過一點定西王世子和祝姑娘的傳聞,又見蘇世子是個好脾氣的人,當即喚道:“世子殿下,您要去哪兒?”

華映仙以為他又在躲那位二殿下,卻聽淡淡的聲音回道:

“去殺人。”

蘇望卿握着手裏的劍鞘,墨鴉羽睫微微顫動,風将遠處一個個剛挖好不久的土包上的沙礫吹得滾動,裏面躺着數十具魔教中人的屍體。

“動了我的友人,就要付出代價。”

祝雲在給自己慶祝生日,同時也在心裏向祝小姐說了一聲“生日快樂”。

她和祝小姐同一天出生,所以直接大方地把過生日的事告訴了江湖舟客群裏的損友們。

群裏刷了一溜的生日快樂,連[君也匪石]和病情一直不穩定的[萬載一夢]都出來了。

[和和和和和]:@祝雲,我也沒什麽能送的,這個給你。

【和和和和和給你發送了指定紅包。】

【你領取了和和和和和的紅包,獲得機關秘籍《鐵月鈎》,內含三種高級特殊暗器。】

[陪我喝一杯]:還有我。

【陪我喝一杯給你發送了指定紅包。】

……

一連串紅包開始刷屏,看得祝雲目不暇接,嘴都笑酸了。

[你左我右]:我們只有一件東西能送出去。

[你右我左]:所以決定把這個給你@祝雲。

【你左我右給你發送了指定紅包。】

【你領取了你左我右的紅包,獲得輕功《正陽化靈》。】

【你右我左給你發送了指定紅包。】

【你領取了你右我左的紅包,獲得輕功《鬼蹤邪氣》。】

[祝雲]:真的要把這套輕功給我?可我沒幫你們做什麽啊?

[你左我右]:其它都是我們偷來的愛,愛不能給你。

[你右我左]:但你幫我們毀了好多編排我們的話本,所以輕功給你。

陰陽神偷從生下來就沒有完全屬于自己的東西,除了這套世間最頂級的輕功絕學。

她們的精神狀态不太穩定,沒想到人這麽正常,真好。

[葉枝]:奴亦有一物相贈,望群主大人接受。

【葉枝給你發送了指定紅包。】

祝雲這次拿到了一支碧玉古蕭,音色柔和淡雅,和葉枝這個人一樣。

但她還是個所有人都公認的小妖女,生前流浪如風,自由不羁,又受一種聽起來像強迫症的怪病困擾,經常發狂。

小妖女在江湖傳說裏扮演了什麽角色?沒聽說過葉枝這個名字啊。祝雲把玉蕭別在腰上,胡思亂想。

此時無邊落木蕭條,到處都裹上厚實的銀被,嘎吱嘎吱的聲音從鞋底傳來,寒意也跟着響動一起爬上來。

“這破天氣,”男人看着無邊無際的叢林,在微弱的月光下道,“我們何苦要這個時候出來?”

他的同伴是個幹瘦的老頭,聲音沙啞:“再不找到那個丫頭,我們就要提着頭去見樓主閣下了,到時候就算是你風刀,恐怕也連哭都哭不出來了。楊圖,你确定消息都放出去了?”

旁邊,叫楊圖的男人嘆了口氣:“唉,柳前輩,那個孟家後裔不肯招供,身上也沒有東西,我已經把她在這裏的消息放出去一年了,這座山還是沒幾個人來。”

“再等等。”柳取仔細聽着動靜,确定沒發現任何氣息,“那個丫頭拿到祐王陵的地圖,也解不開其中的奧秘,必然要回來找孟大花。”

一聲嘆息道:“唉,那就好”

風刀卻道:“當初孟方紅拿着百詭盒研究了十年,才打開第一層,她說那孟家老祖有遺言,只有時機成熟,百詭盒才會自動打開。但要是百詭盒落到那個神秘的丫頭手上後,時機就到了呢?”

“唉,可惜孟方紅已經自刎了,什麽都問不出了。”楊圖再次嘆氣。

“……”柳取沉默了一下,猛地記起小溪邊那個用仇恨的眼神瞪着他的少女。

一股奇怪的寒意忽然襲上他的背,繞是內力深厚如毒屍老柳,也情不自禁打了個寒顫。

“咕咕——”

遠處傳來一聲低低的鳥叫,一陣混雜着雪的寒風飄過,柳取立刻繃緊身體,指尖微微一動。

“怎麽了?”楊圖在他身後詫異道。

風刀咬緊牙關,顫了顫道:“我突然有種不好的感覺。”

這是殺手們經歷無數次生死厮殺錘煉出來的直覺,曾多次救了風刀的命。

老柳緩緩回頭,深邃的眼眶裏綴着兩顆凸起的眼珠,他望着不明所以的同伴,啞聲道:

“楊圖……你怎麽不嘆氣了?”

黑暗中,同伴臉上的困惑忽然消失不見,“他”歪了下頭,唇角彎彎,很輕地回答說:“那當然是因為——

“他已經不需要再為任何事煩惱了。”

話音未落,數枚毒針就襲向“楊圖”面門,與此同時,五支小小的銀箭從風刀袖中飛出,與毒針形成包夾之勢。

然而,一只比月牙更美的銀鈎劃破寒風,輕而易舉地将兩人的攻擊攔下來。

“楊圖”一手揮鈎,另一只手捏了下掌中鐵盒的側邊,盒中瞬間爆開一團密密麻麻的寒芒,直奔老柳而去。

危機時刻,柳取眼中閃過一絲狠厲,當機立斷将風刀拉過來,在一聲慘叫後,将再無聲息的同伴當成擋箭牌,不顧一切地往前跑。

他的背影如此倉皇,如此驚慌,簡直像回到了一年前的夏天,只不過追趕者和逃命者換了個位置。

好不容易拼着內傷逃出生天,躲到寸雨樓的據點裏,望着匆匆趕來的衆多護衛,老柳猛地喘了一口氣,放下手中的屍體,長笑一聲。

“只要活着,就是我贏了。”

他靠在密室通道的石壁上,忽然覺得脖子上有片“樹葉”?

摸出來一看,是張紙條,上面寫着:

[逃吧,仲春十五日,我再來取你的項上人頭。]

這張紙條是什麽時候貼到他脖子上的?

毒屍老柳什麽聲音都發不出。

這次,輪到他惶惶不可終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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