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初戀·07
初戀·07
宣悠一大早就來到了班級，意料之外，她沒有像往常那樣趴着睡。
宣悠臉上顯出一片紅暈，嘴唇勾起。
邊栩不是挺會哄人的麽。
可是轉念又想到她看電影時吓得哇哇叫。
丢臉丢臉！
“嘭”地一聲，她将頭撞向桌子，過了一會，習慣地埋在了臂彎裏。
就這樣沒有動靜的幾分鐘後。
宣悠突然冒出頭來，眼神淡淡的。
她從桌肚裏掏出一個橢圓形的東西。
打開。
不管怎麽說，發型不能亂。
她對着鏡子細致地整理自己的劉海，她留的是空氣劉海，走的是甜妹風。
剛才那重重的一壓，差點給她的劉海弄變形了。
她邊整理自己的劉海，邊欣賞自己的盛世美顏，順便還看了看自己的脖子，白皙纖柔，沒有任何污點，也沒有在喉結處長出一顆痣。
整理着，宣悠的手突然一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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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将鏡子稍微往自己的左邊偏轉。
鏡子中像是闖入一束光，周遭的一切都模糊不清了。
黑發，濃眉，大眼，薄唇。
低着頭，額前的碎發遮住眼中神色，皮膚白皙，眉骨溫柔。
宣悠目不斜視，像是看到了喜歡很久的限量版洋娃娃。
樹枝上的小鳥叽叽喳喳叫個不停，樹葉被染黃挂在枝頭搖搖欲墜，鏡中熾熱的雙眼似迷、似幻……她的眼中現在只有一人，目光想收又收不回，怎麽看都不看，着實魔怔了。
任何人，被如此熱灼的目光盯着，不會視而不見。
邊栩突然擡起頭，往鏡中一望，倆不及躲閃，兩人于鏡中對視。
一個冷淡，一個熱忱。
栩栩，形容生動活潑的樣子；
悠悠，憂愁思慮的樣子。
率先拜下陣的是誰？哪有什麽敗陣。
突然一震心跳，宣悠回過神來，鏡中已經無一人，剛才的一切仿佛不存在，可剛才發生的一切歷歷在目。
宣悠感覺自己的心裏裝了一只兔子，上上下下蹦個不停。
怦怦、怦怦……
宣悠突然起身，周圍的同學被吓了一跳，還未來得及開口說什麽，宣悠已經出門。
她不知道自己在找什麽，上樓又下樓，左右環顧。
不知何顧，她的心跳的越來越劇烈，心越來越慌。
她捉住一個人，問有沒有看到邊栩。
那人先是搖頭，又是點頭，說邊栩的家人找他了。
家人？韓楊說過他的母親不是喝酒暴斃了嗎？
韓楊也不知道在哪裏。
宣悠不知道自己為什麽關心這些，這些都和自己無關的呀。
如此想，她的腦袋逐漸清晰，小鳥叽叽喳喳的聲音越發清晰，也看清楚周圍同學在竊竊私語。
“真沒想到，他以前是這種人。”
“哪種人？”
“他爸爸不正在說嗎，癞皮狗，白眼狼。”
“可是我聽說他之前被校園霸淩，我覺得有些可憐。”
“不清楚，他本身也有問題呗，從他剛轉來我就覺得，這人太悶，不是心裏有冰就是心裏有病……”
那人似乎還想再說，突然，人群中傳來驚呼。
“啪啪啪！”
蘇仲用力地往邊栩臉上扇巴掌，手中傳來麻辣辣的酥痛感，他現在感到無比爽快。
“他媽的！我說讓哪去了？原來背着我轉學了！啊？一個地方不夠你騷是嗎？！！”
蘇仲嘴裏邊謾罵，邊用腳狂踢。
“以前怎麽沒發現這麽爽呢？！啞巴啦，老子問你話呢！”
蘇仲簡直瘋魔，每打邊栩一下，他就感覺內心有無比的滿足感。
蜷卧成一團的少年低着頭，非常奇怪，他似乎沒有知覺。
越是沒有反應，迎來的就是更猛烈的暴力。
蘇仲就是爽他這種不反應，任他毆打的樣子，可就是恨這樣子，韓顏就是這樣，每天喝酒，不管他怎麽瘋怎麽鬧，她都一概不理，就算他在他面前搞自殺、打她的兒子，她都不會輕飄飄地看你一眼。
不虧是母子，樣子都一樣。
蘇仲反手又給他一拳，這會打的是他的後脖子，白皙的皮膚，不狠狠來一拳可惜了。
一震頭暈腦脹，整個時間都在旋轉，一個人的身影都捉不住。
周邊的人着急去找老師、保安。卻沒有一個人敢上去，成年男人早已經魔怔。
韓楊現在也吓得哆嗦，他之前不知道蘇仲有暴力傾向，看見他笑眯眯地和自己打招呼，韓楊記憶中的他還是那個會給他買玩具，天天黏在姑姑身上的那個人。
他顫抖着給方茹打電話，不對，媽媽來了也沒有什麽用，他又想給韓奕打電話，他突然想起來爸爸在工作，怎麽辦啊……
又是一拳，目的地是太陽穴。
可意料之中的疼痛沒有抵達。
蘇仲被狠狠地一推，肚子上的肥肉如波浪一樣，蕩回來呀又蕩回去。
蘇仲癱倒在地上，這時候，緩過勁來，才感覺到自己剛才下手有猛了，随之而來的疼痛漫上他的手，腳，後背。
又酸又痛。
他後悔了，下次弄一個木棍，或是找人代打。
臉上的汗珠流入眼中，火辣辣的疼，蘇仲睜不開眼睛，耳邊的聲音卻如此清晰。
“誰給你的膽子，敢在學校鬧事，敢打本小姐的人！”宣悠喝道。
蘇仲來不及張口吐唾沫，便被人一拳正中腦袋，他聽見腦子轟轟聲，像是有火車跑過。
衆人又是一頓驚呼，暗自想，千萬不能惹宣悠，看看她叫的都是什麽人啊。
她直接把家裏的保镖叫來，都是些身強體壯的成年男子，關鍵是她家裏有礦，只要人不打死，怎麽都好辦。
“怎麽打他的，還給你。”
宣悠輕輕的扶起邊栩。
簡直不能看。
男生臉上青一塊紫一塊，眼睛簡直腫成了豬寶，渾身也沒的說，前一秒鏡中的溫情，早已經消失不見了，對于宣悠一個顏狗來說，此時沒有什麽欣賞可憐，她覺得他好可憐，內心絞痛死了。
宣悠輕輕地環住她，她還是不明白，昨天還和她一起看電影的人，今天怎麽這麽狼狽不堪。
一句話也說不出。
醜死了，醜死了，醜死了，又醜又髒……想着想着，她的視線模糊了，眼淚大顆大顆往下掉。
她身上也是血，渾身黏糊糊的，但是她沒有放手。
直到韓楊來拉她，說醫生來了，勸她放手。
宣悠狠狠地瞪他一眼，韓楊心虛地收了手。
“你他媽剛才在哪？”她毫不掩飾恨意。輕輕松開手。
邊栩疼死了，卻居然睡着了。
他也是被自己笑到了，酒精灑在傷口上，都沒有弄醒他，最後砸醒他的，是雨點。
真奇怪，雨只在一處下。
他想動動，擦一擦，可一動，手就被握住了，溫軟的手，将溫度傳來。
邊栩緩緩睜開眼睛，入目是白色的天花板，刺鼻的味道被吸入。
如死水，無波無瀾，就盯着一處，半刻都不轉移目光。
宣悠哭累了，就緊握着他的手，冰冰涼涼，她只想用自己的手捂熱他。
感覺到手指顫動，宣悠立刻擡起頭，對上一雙如深淵的眸子，只有黑白兩色，眼中如黑色水銀般，就這樣靜靜地凝視你。
宣悠覺得有些不好意思，畢竟剛才自己緊緊握住別人的手，但心中更多的是高興。
“你醒啦！還疼不疼？”
這不是廢話嘛，肯定疼。
邊栩似乎才反應過來，動了動手指，牽動着渾身都在疼。
他張了張口，嗓子沙啞到不行，宣悠感慨用棉簽沾水輕輕在他唇上擦拭。
邊栩安靜地像個洋娃娃，忽略他臉上的傷痕的話。
“謝謝你。”邊栩開口，第一句話是這個。
宣悠可是大大的好人，立馬就說：“應該的，是那個人太欺負人了！別擔心，他現在在警察局呢。”
許久，邊栩喃喃自語，似乎在問她，又像是在問自己。
“為什麽幫我。”
宣悠一怔，他原來在想這個。
“我們是好朋……同學啊！”
“他們都沒有動手……”邊栩開口，“韓楊也沒有。”
“我很感激你，但是你不該幫我，蘇仲會找你麻煩。”邊栩看着她說。
宣悠一聽更難過了，她突然不想待在這了。
“你能幫我聯系下我的舅媽嗎，醫藥費我會還的，請你給我一點時間。”
這模樣，給宣悠一種他要出院的感覺。
宣悠剛想開口，看到邊栩這幅樣子，卻怎麽也說不出口。
他為什麽非要搞這麽抑郁。
宣悠不懂。
他為什麽非要拒自己于千裏之外？
“本小姐就是願意幫你，沒有理由！還有，醫藥費我不用你還，你現在給我在這住着！哪裏也別想去。”宣悠一口氣說完，感覺舒服了不少。
宣悠看着他，繼續說：“如果你真的覺得愧疚，那你就做我的男朋友！”
這才是宣悠，不加掩飾自己的內心，一口氣吐露出來，也不管場合。
宣悠是這種人，那邊栩呢。
他更像是悶葫蘆。
聽過這一番話，他沒有表示什麽，也沒有要離開。
這幾天，他還真就乖乖地在醫院養傷，學校的課不上，韓家有時會來照顧他。
韓家眼中的傷心、愧疚掩蓋不了。
更多的是宣悠來看他，一向不愛學習的她自然不能向他傳述學習的內容，她就把自己的學霸朋友帶來。
宣悠憑什麽這麽做。
明明兩人只是同班同學，她自己單方面地承認兩人是好朋友，邊栩一聲不吭，纏着繃帶的手費勁地記着筆記。
宣悠又圖什麽，圖他好起來答應做他男朋友和她談戀愛？
自己掏腰包付醫藥費，韓家都沒有開口。
還是想用救命之名纏他一輩子。
誰也不知道。
日子就這樣一天一天的過去，等到邊栩臉上只有小小的傷痕。
宣悠給他用的是上好的藥，無疤痕的痕跡。
回學校的那幾天，還有人議論紛紛，明面子背地裏冷嘲熱諷的話一直有。
宣悠于是就出來維護他。
維護到下課都送他回家。
月亮爬上天空。
邊栩在前面走，宣悠就在後面。
終于，邊栩停下腳步，側着臉對她輕聲說。
“你為什麽這麽做，這根本不值得。”
什麽值不值得的。
宣悠：“我願意這麽做。”
邊栩：“我沒有答應你什麽。”
宣悠：“哦……”
邊栩：“我以後也不會答應你什麽。”
“錢我不久後會還給你的，請你不要再來找我。”
“我不需要朋友。”
宣悠啞口無言，“我……”
我什麽，她也不知道要說什麽。
說實話，她這麽多天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在醫院照顧他，也不求他回還錢，那種小錢她根本看不上。
她也不相信自己就在這幾天就喜歡上他，她從來沒有動心過。
上課下課，她都在想他。
是給他當成他的洋娃娃了？還是玩物？或是小情人？
是準備包養他？
也不像，她此刻沒有任何邪念，更何況，她現在才是高中生。
在追他？
不好說。
每次同人欺負他，她都會站出來，慢慢地成了一種習慣。
不管，這或許就是喜歡呢，不然自己怎麽一直照顧他。
“我喜歡上你了。”宣悠說。
邊栩倒是沒有太大反應。
“你沒有喜歡上我，我也沒有喜歡上你。你誤會了。”
宣悠皺眉，“不行，我就是喜歡上你了，你答不答應和我在一起。”
邊栩沒有說話。
宣悠就這樣看着她，眉皺得越來越深，好像在賭氣。
宣悠：“哼！”她轉身走，鞋子在地上故意發出巨大響聲。
誰稀罕自讨沒趣。
她才不要像電視劇裏那些優柔寡斷的主角，要下狠心卻又下不了狠心，最後終于回頭卻背後無人。
每次她看到這些片段她都會狠狠吐槽如果是自己才不會回頭呢！
然後，她真的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孤獨的路燈，将人的身影拉的很長，直到夜已深，月亮已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