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青羽

第054章 .青羽

天狐山下的天狐屍骸并未被取出,有蘇婵親自攜長老們将大殿重新封印,不再去打擾先祖的沉眠之地,事了後,很快便安排飛舟将三重雪宮等人送回玄都。

驅使飛舟需耗費靈力,自有随行的狐族輪流頂上,無需三重雪宮來動手。

不過三重雪宮弟子們今日發現,本就孤僻的栾師兄今日心情不大好,連宮主都不搭理,甚至在進艙中前,毫不留情地将宮主推出去,甚至還布下了結界,俨然一副拒人于千裏之外的态度。

而且極其堅決。

三重雪宮威嚴公正的高嶺之花就這麽衆目睽睽之下,吃了閉門羹。

栾青詞躲回艙中,躺在軟榻上嘆了口氣。

他暫且不太想見玉奚生。

昨夜歡情從天剛擦黑開始,直到第二日天将亮時才終,哪怕他不是人族,也叫玉奚生折騰得快散架,更何況……他們本該是師徒,至少昨日之前還算清白。

現在算什麽?

師尊教授雙修嗎?

栾青詞不知該怎麽面對玉奚生,強作從容也怪累的,就幹脆不見。

飛舟之上整整兩日,栾青詞足不出戶,他又不用日日用膳,便縮在艙裏一次都沒出來過,玉奚生拿他沒轍,總不能當衆破開封印将他摁榻上好生教訓一番,便暫且忍下。

只是每次瞧那密不透風的結界,眼神都暗沉中浮動冷意。

萬裏晴空,飛舟懸停三重雪宮之上,弟子們陸陸續續自飛舟躍下,直到走得差不多了,栾青詞才慢吞吞地從結界中走出來,依舊是淡色的袍子,額心的抹額端端正正。

正好瞧見還沒離開的玉奚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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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面不改色,垂着眸輕描淡寫地走過去。

甚至沒多瞧一眼,姿态回避。

而玉奚生沉沉的目光始終追随在栾青詞身上,他見過與這副冷淡模樣截然不同的小徒兒,看過也摸過他腰後那顆鮮紅的小痣,甚至曾在他身上留下數不清的痕跡……

已經兩日了。

依小鸾的身體,那些痕跡應當都褪去了吧。

玉奚生在不動聲色中生出偏執來,兀自呢喃:“無妨,無妨……”

他會留下新的。

天狐山的事即便有绡香城壓消息,但畢竟死了不少人,還是傳出了許多風聲。

原本玄都周圍的世家宗門都以為三重雪宮重創之後應當會消沉一陣子,遖峯結果先有栾青詞大殺四方,後有玉奚生覆滅九幽谷,之後更是活躍在宗門之間,甚至連绡香城都舍近求遠地來求援,足以證明三重雪宮并未沒落。

自從玉奚生醒來後,下山歷練或者除祟的弟子們都沒再受過其他宗門世家的冷眼。

如今得知宮主與少主帶着同門回來,紛紛到宮門觀望,栾青詞遠遠便瞧見人滿為患的景象,便根本沒到宮門,下了飛舟連地面都沒碰着,直接踏空飛速離開現場。

玉奚生盯了一會兒栾青詞離開的方向,便察覺他沒想回霜梧峰,但他并未直接追去,畢竟離宮數日,總要先辦正事,何況人都已經是他的了,容他兩日,而能多容一時。

來日方長,他不急。

起雲閣中,祛塵這位大長老盡職盡責地将這兩日宮中事務回禀一遍,別家宗門的大長老都

比宗主還清閑,除非有什麽大事才主動現身,但三重雪宮不同的在于大長老還沒宮主活得久……

還沒宗主能打。

他們宮主已經在這個位置上近百年了,将掌事都熬成大長老。

“本座知道了。”玉奚生一一 看過要緊的公務——實則也沒什麽要緊,才問道:“天機閣有消息了嗎?”

祛塵:“暫且沒有。”

“嗯。”玉奚生垂眼道,“小鸾若問起不必多說,有消息立即送過來。”

祛塵颔首,“老夫明白。”

玉奚生從起雲閣出來時已經午後,早晨還晴好的天,這會兒忽然鋪上一層暗沉的雲,淅淅瀝瀝地下起了小雨。

他也沒回霜梧峰,而是轉頭去了明經堂,經過演武場時,得知栾青詞的确是沒離開過。

栾青詞在三重雪宮沒有自己獨居的峰頭,他離開前一直住在霜梧峰,這次回來幹脆就住在巫塔上層,小家夥要躲也就只能躲在這兒了。

玉奚生自雨中緩步而行,卻滴雨不沾身,他徑自尋到巫塔頂層,伸手輕觸,便觸及了一層無形的結界,不由輕笑。

果然,防備着他呢。

“小鸾啊。”玉奚生低低地笑,雙手靈活結印,“你的本事,可都是為師教的。”

這小家夥,竟然用他教的結界術來擋他。

玉奚生輕描淡寫地解開了結界,他刻意收斂氣息,腳步也放得輕,才一進門,便微微愣住。

短榻上栾青詞屈膝蜷縮着,巨大羽翼從背後延伸而出,碧玉一般的青羽之上浮着層碎金色,如同蚌殼一般将側躺的小家夥籠罩包裹,連頭都一并蓋住,只露出一雙細白清瘦的足。

玉奚生被漂亮小鳥可愛到了,神情微妙。

他不是第一次瞧見這樣的栾青詞。

在他還是小鳥的時候,學會化形卻不太穩當,尤其是背後那雙漂亮的小翅膀,時不時地便會撐破衣服,幼時太過稚嫩,衣裳又并非普通料子,有一次折了小鳥的翅膀,疼得小家夥哭了半晌。

所以做師尊的便特意給小家夥衣衫背上都開了縫隙,方便小鳥露翅膀。

眼前這姿勢也是栾青詞幼時喜歡的,睡着時便喜歡露出翅膀将自己罩住,醒來後往往會因為側躺而壓麻一側的翅膀,這時便要軟聲軟氣地喚“師尊”,頗為嬌氣地央求:“師尊揉揉,給小鸾揉一下翅膀。”

再大一些,他便沒再這樣撒過嬌了。

玉奚生輕嘆息。

這一聲輕嘆卻驚醒了榻上的栾青詞,翅膀略微展開,栾青詞警覺地睜眼,匆忙坐起來,還下意識地抓了一把自己單薄的中衣,确認衣着尚且規整,才蹙眉道:“你怎麽在這?”

“你說呢?”玉奚生似笑非笑,眼神落在栾青詞适才壓着的那半邊翅膀上——漂亮粲然的羽翼稍稍有些垂着。

“又壓麻了?”

栾青詞耳根一紅,動了動那半邊的翅膀,沒作聲。

直到玉奚生上前來,他才忍不住往後蹭了蹭,低聲道:“你別過來。”

這話對玉奚生沒什麽約束力,他幹脆坐在榻上,伸手輕輕撫上栾青詞身後巨大且流光溢彩的羽翼,浮金的青羽順滑溫熱,質感猶如美玉。

他只是輕輕揉撫着那半邊的羽翼,看起來十分規矩。

栾青詞卻已經滿面薄紅。

近來接連發生太多事,栾青詞本想小憩而已,便特意選了個最放松的姿勢睡覺——用翅膀将自己攏起來。

結果被瞧見不說,還把自己翅膀壓麻了,這都是他幼時才出現過的窘境!

“夠了,夠了。”栾青詞終于受不了那撩撥似的撫弄,幹脆直接收起翅膀,又扯來脫下的外袍披在身上,遮住中衣身後的裂口。

“嗯。”玉奚生意味不明地應了一聲,随即一把将人掼倒榻上,一手摁着栾青詞單薄的肩,另一只手便撫上柔韌的腰側,頃刻間将人桎梏住後,輕聲說:“輪到我了。”

他眼中的欲毫不遮掩。

栾青詞哪裏不明白他的心思,臉色一變,輕聲便說:“別一錯再錯,師尊。”

他刻意咬重了最後兩個字,提醒着玉奚生長輩的身份。

但心魔沒那麽多顧忌,他笑了笑,俯首便吻在栾青詞耳畔,低低耳語:“現在想撥亂反正是不是晚了?喜歡喚師尊便喚吧,你我之間,你心知肚明。”

在那晚之前他或許還能容這只膽怯的小鳥自己想通,可既然有了一次,第二次便是理所當然的。

他如此狂妄,篤定了栾青詞會任由他妄為。

栾青詞眼眶便紅了一圈,有些可憐地垂下眼,卻說不出話來反駁。

“小鸾。”玉奚生輕輕念着,他貌似好脾氣地笑,“你知我心意,便不要自苦了。”

但動作可一點都不溫柔,霸道強勢得根本容不得掙紮推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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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山之間,身披鬥篷戴着兜帽的枯瘦老人慢吞吞地走到山腳下,在山路前便止步,低啞蒼老的聲音響起:“他不肯回來,我帶不回他。”

半晌,從山間傳來一聲男女莫辨且不似人族的幽聲:“無能。”

那聲音根本不像人類能發出的,每一個字節都帶着古怪晦澀的調子。

蠻山也不見怒意,只是很淡然地說:“他繼承了吾主的血脈,險些殺了我,還有——”他頓了頓,這才露出幾分疑慮似的,接着說,“白長蔚那個弟子,有些不對,他能壓制我。”

這次等了片刻,那怪異的聲音再次響起:“無論如何,帶他回來。其他人,殺了罷。”

蠻山嗤笑:“那您自己去吧,我一把年紀,可沒那個本事。何況我還有正事要辦,時間快到了。”

那聲音這一次沉寂良久,才說道:“滾吧。”

蠻山毫不猶豫地轉身離去。

等他走後,山中又傳出一聲似獸般的低鳴聲,很快便消弭無蹤,而那條山路也漸漸扭曲消失,變成了凹凸不平的山壁,遍布青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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