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不可能的夜晚
不可能的夜晚
遇見她的時候,是在咖啡廳。
那時是我最窘迫的時候。
每天打三份工,卻仍缺錢。
第一眼,我對陳願願的印象是有錢人。
因為她身上的衣服我曾在一位客人的雜志上偶然瞧見過,據說那是限量款,有錢也買不到。
那時她身旁跟着一個男生,男生對她寵溺非常,事事順着她。
我心想,看來女孩不僅家中有錢,生活富裕,連愛情也這樣一帆風順。
再對比自己,我也覺得是雲泥之別。
女孩點了三份點心,看着有些浪費,但我什麽也沒說,繼續我的工作。
過了會,另一個女孩從外面快步走到女孩身旁坐下。
我收拾另一個餐桌的時候正好聽見女孩叫另一個女孩“林睨。”
林睨?
這個名字我很熟悉,于是我沒忍住好奇擡頭看了過去。
只是一眼,但林睨敏銳察覺到了,回看了我一眼,那一眼,有些難以形容。
很難想象,那個年紀的人會有這樣犀利的眼神,饒是我與許多人打過交道,或普通人,或上層階級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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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如此鋒利,且毫不掩飾眼中冰冷尖銳的人很少見。
但她很快偏回了頭,聽那個女孩說話,我也趕忙低下了頭不敢再擡頭看,此時心中那種微凜的感覺仍在,讓我心有餘悸。
後來,不知道為什麽,在學校或校外偶遇到她們的次數越來越多,我看着她們笑,看着她們并肩,看着她們一直一直待在一起。
直到有一次,我從學校出來,看見她和她身旁的那個女孩在學校門口的那家冰淇淋店排隊,我曾在那裏工作過,我知道這個時間段排隊人很多,所以,我遠遠看一眼,應該也沒什麽吧。
為什麽要遠遠看一眼,我那時候并沒有意識到為什麽,只是下意識想要去看一眼。
我這樣做了。
但是,卻不是遠遠看了一眼,太近了,那時候我和她挨得太近了。
我無法形容她出現在眼前那刻的悸動,心髒狂跳不止,大腦一片空白,瞳孔都模糊了起來,我甚至反應不過來我為什麽會在那裏,也不知道我該做些什麽。
我摔了一跤,痛嗎?
痛的,後來去兼職的店的路上,我的膝蓋和手臂都很痛,但是為什麽呢,為什麽我卻那麽開心,開心得嘴角都壓不下來,那大概是我人生中第一次那麽開心,開心得全世界都好像站在了我這邊似的開心。
後來,無意間聽見班上女生談起那些少女懷春的小心思,我才意識到,我的不對勁。
我好像無法對男生心動。
再後來,我知道了她身旁那個一直在她身旁的姑娘叫陳願願。
然後,就臨近了高考,她的成績很好,我在光榮榜上看見她了,她下面的志願學校填的北澤大學,于是,我更努力了,比以前還要努力。
高考結束後,我多方打探下,終于得知她想去的專業。
最終,她考入了北澤大學的王牌專業,我也擦線進去了。
我和她是同一個院系同一個專業。
我開心,特別開心。
老家辦升學宴的時候,所有人都很開心,所有人都以我為榮,我也很開心,我憧憬着和她做朋友,或許不止是朋友。
就這樣,我懷着忐忑的,激動的,期許的心情去到了我的大學。
可是,陳願願也考入那個學校了,她們還是形影不離,我得不到的笑容,在陳願願面前,卻無所顧忌又肆意的一次又一次的出現。
說不清是嫉妒還是羨慕,我太想能夠靠近她了,可是我好像不行。
沒有和陳願願待在一起的時間裏,她通常都獨來獨往,不怎麽與人打交道,也不參加學院裏組織的各種活動,更不會注意到我。
我們高中的學校,只有我和她考上了這個專業,她也不知道。
在大學裏的日子比以往在高中時要豐富多了,我的空餘時間也更多了,但我還是很忙,我一直在兼職。
有一次我在一家火鍋店裏兼職。
她們倆居然來了那家火鍋店裏吃飯,我有點激動,又隐隐期待着,同學兩年,她對我應該有點眼熟吧,我是不是剛好就能順理成章地和她交談幾句,然後越來越熟悉。
我和原本給他們那桌上菜的姐姐換了一下,我滿心期待着她能認出我,可是,我想象中的所有場景都沒有出現。
她看向我的眼神太冷漠,也太陌生,像一個從未謀面的路人。
我這才意識到,暗戀者的注視,被暗戀者是永遠不會注意到。
也就是那天開始,我告訴我自己,要不擇手段靠近她。
後來,一次意外我接近了陳願願,我早看出林睨對陳願願的不同,但陳願願似乎還沒意識到,于是,我故意說出了那句話,其實當時并沒有多想,我只是想刺激她一下,又順便給自己一個機會,但她好像完全沒懂,我以為這個機會不會再有了。
可是,一年後的一個平常的下午,我突然收到了陳願願發來的消息。
我很驚喜,我知道,我唯一能夠讓她記住我的機會來了。
為什麽這麽做呢?
我不知道,可能我不想讓我的暗戀那麽的籍籍無名吧。
計劃很順利,我了解到了陳願願和林睨的矛盾,也明白她們倆其實早就互相喜歡了,只是,還差一個機會。
于是,我做起了旁觀者,一個不太合格的旁觀者。
或許,她們都不知道我有多了解他們。
可能,別人的暗戀,默默看着的背影只有一個,但我卻有兩個。
了解林睨的同時,我也了解到了陳願願。
陳願願身上有一種很奇怪的魅力,是那種一眼可見的單純和美好。
即便是我,懷着那樣不單純的心思,也無法違心說她的不好。
陳願願就是這樣的一個人。
再後來,因為陳願願,我見到她的機會越來越多,那顆無法按耐的心也躁動不安起來,但我的理性卻告訴我不能,于是,我克制住了,我以為我隐藏的很好,至少,我從沒表現出來過。
陳願願和我說要和我假訂婚,我答應了,幾乎沒有猶豫。
我還記得,陳願願有一次喝醉了酒在操場上坐着,我碰見了她,她問了我很多問題,那天晚上,我思考良久,還是沒有客觀把事實告訴她。
大約還是有私心的,私心裏想再看她一眼。
答應訂婚,也只是為了再多看她一眼。
其實,早在很久之前,當我意識到自己異常的行為時,我就已經不可救藥了,蠢到不可救藥。
我愛上了一個人,一個女人,更是一個,這輩子我都不可能企及的人,那遙遠到讓人崩潰的距離,只是想一想,我都感到窒息壓抑。
更何況,我比任何人都要明白,她不可能愛我,她愛的那個人啊……
太好了。
好到她看不見的,看不見我。
但我還是貪心的期望着,這種貪心太可笑了,可笑的讓我自己都覺得愚蠢。
最終假訂婚沒有進行下去,我再也沒有機會靠近她了。
我以為我又回到了不見天光的日子了,可是,我發現,她好像知道了。
這個發現讓我痛苦,讓我流淚,讓我喜悅,又讓我不安。
她找到了我,我明白,這不會是一件好事。
但我也還是去了,再看她最後一眼,我是這樣想的,畢竟以後我都無法再靠近她了。
我有所預料的。
但她說出的話還是刺痛了我,很痛很痛,痛得我心髒都悸了一下,我還是沒忍住哭了。
暗戀,太痛苦了。
尤其是暗戀一個不可能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