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她拒絕了他
她拒絕了他
“青時見過侯爺,見過長公主。”青時在家雖頑劣了些,可對于基本的禮數,還是能做到的。
清許的模樣和崔侯爺有七分相像,長公主從前乃是京城中數得上的出挑,青時頓時明白了:如此一對父母,生出來的孩子,自然不會差的。
”青時也長大了,你巾帼不讓須眉的故事,在京城中亦是人盡皆知呢。“長公主語氣溫柔,言辭中更多的,是對後輩的關愛。
青時連忙謙虛地擺手,嘴上滿是“過譽了”之類的謙辭。
清許和青時視線相交之時,微微點頭,唇邊帶着淡若春風的笑意。
看得青時心裏直發毛,想到在酒樓出的洋相,便是本能心虛。
引路的宦官及時出現,才解了青時的不安。
青時和清許幾乎并排走着,跟在三位長輩身後。
清許專心看着路,青時則為了避免尴尬,打量着周圍的環境,高大雄偉的城牆,看到達官貴人及時避讓到一旁的宮人,偶爾能聽見的鳥鳴聲,似乎也離得很遠,像是來自遙遠的宮牆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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衆人分身份等級,先後向太後和陛下問安,而後在指定的位置坐下來。
青時這才發現:清許竟和她是相對而坐的,中間雖然隔了表演歌舞的空地,可還是能時不時地便觸碰到眼神,也讓青時感覺到不是很自在。
清許和她相比,要放松得多,他出席這樣的場合也頻繁,加上他性格的原因,基本能應付自如。
青時像個局外人,氣場和這裏似乎也有出入,可按照長孫二公子的說法:她的出現,反而讓固化的日子,有了些樂趣。
對于這一點,清許并不否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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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聲清脆的鼓聲響起,意味着舞樂節目開始了。
青時的眼眸投向表演的方向,眼神比剛才明顯亮了不少。
清許對于這樣的表演,沒有太多的興趣,和這些相比,他更願意坐在安靜的角落看一本書。
今日是太後的生辰,表演的舞姬也是靜心挑選過的,個個樣貌出挑,舞技不凡。
青時只覺得這京城的女子,确實比漠北的要出色得多。
衆人沉浸在舞樂聲中,沒有人注意到,負責在高處打燈籠的一個小宦官,腳下突然踩空!
只聽見一聲驚呼,一個黑影從高處向下墜。
青時大概是本能應機反應,聽到聲音的瞬間,身影已經朝着掉落的方向飛過去了,就連負責保衛的禁衛軍首領都不由微微瞪大了眼睛。
對于這種“出風頭”,老将軍是不忌諱的,在他的意識裏,身懷武藝之人,本就該以“拔刀相助”為己任。
太後因為事發突然,不由攥緊了身旁嬷嬷的手,陛下也微微起身,朝這邊看過來。
青時沒有直接伸出胳膊去接,在空中翻了個身,借助脊背,擔了一下那個跌落的身影,給了對方一定的緩沖,緊接着,青時一個前滾翻,躲閃到了一邊。
雖然小宮女還是摔着了,可因為青時,只是輕微摔傷。
青時微微咧嘴,可這和她在漠北受的傷比起來,實在不值一提,便沒有聲張。
這是清許第一次看見青時展現身手,不管怎麽說,剛才青時表現出來的機警和敏捷,還是令人印象深刻。
太後急忙傳喚禦醫,青時連忙拒絕,蘇老将軍上前查看,沒發現大礙,便行禮謝恩。
陛下當即給了賞賜。
青時大方地接受了,這些,看在其他氏族家小姐的眼裏,是又羨慕又嫉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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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發事件,并沒有影響太後的興致,歌舞繼續。
青時見清許離席了,覺得是個好時機,便也悄悄走開了。
清許緩步走到宮殿後面的連廊下,面對着一輪滿月,靜立着。
倏然聽見有腳步聲,本能回頭去看,看見那個方才得了賞賜的女子。
清許見青時并未離去之意,相反的,正向他這裏走來,心中略微詫異,可面上卻依舊平靜如水。
青時在他身邊不遠處立住,擡眸看了一眼夜空中懸着的那輪滿月,略微整理了思路,開門見山道,“太後方才……可是和小侯爺提起了賜婚一事?”
青時餘光看見清許看向她眼神中帶着的詫異,便知是自己猜對了。
清許不知該如何作答。
“小侯爺不必驚詫,因為,相同的話,幾日前,太後和我的爺爺也說起過。”青時知道清許是個聰明人,話說到這個份兒上,應該就能明白了。
清許微微調整心緒,扭過頭,目光看向不遠處的湖面,太後雖然未同他指明賜婚的具體對象,可從前幾日父親和母親的對話中,也能猜出一二,對于蘇家手中的兵權,太後和陛下是心存忌憚的,為防萬一,只能從賜婚一事上做文章了。
“小侯爺乃是人中翹楚,不止是京城,整個皇朝,人人皆知,小侯爺乃是才貌雙全,不可多得的世家公子。在青時看來,這般奇人,若是和我結為兩姓之好,那便是暴殄天物了。”青時平時雖然不着調,可此刻說起這些話來,卻是少見的正經認真。
聽她這樣一說,清許更加不知如何回應,再次微微側頭看她。
青時也扭過頭,看向清許,咧嘴一笑,“所以,小侯爺盡可能放心,在下會盡己所能,拒絕太後的美意。”
拒絕?清許一時摸不着頭腦,他似乎沒有經歷過被什麽人的拒絕,盡管,青時是出于替他考慮的角度,可他心裏,依然有些接受不了。
“小侯爺也需盡快想辦法才是,莫要耽誤了您的大好人生。”青時說得坦然。
可就是因為她太過坦然了,反而讓清許覺得心裏有些不舒服,可他又能指責對方些什麽呢?
青時說完她想說的,便擡腳準備走了。
清許側頭看她離去的背影,見她做了個摸手腕的動作,暗暗猜想:剛才發生的意外,似乎還是讓她略微吃了痛。
***
清許坐在回府的馬車上,聽父母談論起今天發生在宮裏的事情。
“今日多虧了青時小丫頭,要不然非得出大事不可。”長公主回想起來,還覺得後怕。
“已經很多年沒有在京城看到這般烈性女子了!”崔侯爺言辭裏,滿是對青時的贊賞。
清許算是看出來了,父母對于青時是非常滿意的,清許曾幾何時,覺得自己未來要娶的女子,多半是賢良淑德的溫柔女子,因為母親的性格是這樣,如今看來,母親的心境和清許自己的,是相近的。
從小背負着皇族身份,對于很多處事方式,需要考慮旁人的看法,能不管不顧地活着,是何種滋味,長公主不曾體會過。
清許從小到大,雖然接受的是皇族教育,他是在宮裏跟着皇子們一起學習的,可父母對于他的看法是非常尊重的。
可他的婚姻呢?真得也能尊重他的看法嗎?這事情,父親也曾跟清許談起過,清許從父親的話語中讀出了深意:父母尊重他,這一點是不會改變的,可他還是得記得他是長公主的獨子,是将來要繼承崔侯爺爵位的人,還是要承受肩膀上的責任。對于他的婚事,太後和陛下會格外重視,這一點,他要提前做好心理準備。
清許早已做好了接受的準備,可現如今,有人告訴他:你可以拒絕,我鼓勵你拒絕!這個人,還是個女子!
是如何下得馬車,如何和父母告別,如何回到房中,清許都只記得了個大概,他心中竟生出了一個執念——青時為何要拒絕他?!
清許不是個恃才傲物或者恃貌傲物之人,可他覺得自己還是能拿得出手的,在青時眼中,所謂“翹楚”,會是另一番景象吧?可具體是什麽模樣的,才能被她認為是真正的“良人”呢?
青時自幼讀得兵書最多,這一點被清許忽略了,他以常人思維去揣測,自然是不能理解青時的。
關于青時真實面目,清許也只目睹其中一二,她在江湖中做那條無拘無束小魚的模樣,清許見到後,才知道:原來是那樣的。
***
清許原本不想去那個號稱“江湖第一莊”的酒樓,奈何長孫二公子非要拉扯着他去。
那是一座坐落在郊外的酒樓,二層樓,可移動,原因是它帶着四個暗輪,可以随時移動,不知道其中緣由時,衆人以為,這座樓黑夜方會現身,白天便消失不見了,頗是詭異,後來知道了,也就沒那麽新奇了,可這裏的客流量還是高居不下,據說是因為這裏其實是個秘密賭莊。
清許跟着長孫二公子走進酒樓的一瞬間,便在一樓看見了那個這段時日見過兩面的身影。
今日的青時,身着一件青色束腰男裝,發髻梳得簡練好看,手裏正端着一個大碗。
當清許看清裏面盛的是酒水時,微微蹙了蹙眉。
青時笑嘻嘻地,準備端起來一口氣喝完一碗酒,碗剛剛遞到唇邊,就被一個人打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