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都好了
都好了
沈默存坐在家裏的電腦前，原本想要寫推薦帖的，可卻始終靜不下心來，便改了主意，寫了一篇影評。
那是她很喜歡的一部—《電影愛在午夜降臨時》。
三部曲系列電影，每隔九年一部産出的作品，道盡了主人公半生的情感變化，主人公随着歲月的流逝，有了各自的改變，可他們之間情感的主題，卻在不斷升華。
影評裏，沈默存引用了廖一梅《柔軟》裏的一段話：每個人都很孤獨，在我們的一生中，遇到愛，遇到性都不稀罕，稀罕的是遇到了解。
沈默存寫至此處，眼前又有些模糊，她吸了吸鼻子，繼續往下寫：原本自己是個很怕麻煩的人，也一度以為就自己的這個性格，很難遇到可以在一起之後，比自己一個人過得還精彩的人。人生像是一場海上的漂泊，獨木舟能前行，其實靠着一個人的力量足夠了，肯讓自己在狹小空間裏，再讓出些許空檔的人，該是多麽好的一個人啊，很慶幸，自己遇到了。
直到最後一個句號落下，沈默存還沉浸在剛才寫下的文字裏。
與此同時，司若塵已經站在了司機遺孀家裏。
女人一直在忙手裏的家務，甚至連眼皮也沒擡起，“你走吧，不必如此，錢我們已經拿到了，也會閉嘴。”
每一個字眼裏，都透着女人發自內心的冷漠，她似乎不想再和她們扯上任何關系。
“錢，本就彌補不了太多。”司若塵語氣鎮定，心裏好像長出了一層殼似的，這是恢複期間，他強迫自己練就出來的。
女人握着抹布的手，微微顫了一下。
“我來，不是為求您的原諒，只是覺得必須得來一趟，無論您想怎麽發洩，我都會接受。”司若塵知道“抱歉”二字，和一條鮮活的生命比起來，一錢不值！
女人将抹布重重地摔在了桌子上，“我打你罵你之後，你心裏就能好受些，是嗎？！倘若是那樣，那我就更不能動手了，要讓你的良心一輩子受到譴責！”
陪着他來的阿芊，站在一旁，被女人突然提高的聲調，驚了一跳，她是經歷過那一日醫院裏，女人要沖進病房的那一幕的，此刻，她生怕女人會再來一遍……
司若塵沉默了片刻，“您說得都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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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聞言，本能一怔，她其實聽丈夫不止一次說起過眼前的這個孩子：沉穩，善良……可她只要一想起丈夫渾身是血的，躺在那張冰冷的急救床上的景象，就理智不起來！
司若塵心口陣陣隐痛，可面上依舊冷靜，他來之前就想好了：不會哭哭啼啼，眼淚，化解不了逝者家屬的傷痛……
卧室的門突然開了，探出一個男孩子的腦袋。
“回屋待着！”女人低聲呵斥了一句。
小男孩快速撤回了身子。
女人在原地呆立了半晌，緩緩道，“你們回去吧，以後也不需再來……沒有人希望意外發生……”
阿芊見司若塵沖着女人，深深地鞠了一個九十度的躬。
看到他這段時日，又瘦下去不少的身板，阿芊微微鼻酸，她從他的動作裏，看出了他內心的隐忍……
女人并未回應，拿起抹布，進了廚房。
司若塵看着她的背影，又瞥了一眼小男孩所在的卧室的門，許久。
直到阿芊上前扯了扯他的衣袖，才回過神來，點了點頭，朝着房門走去。
坐在回家的車上，司若塵坐在後排，一直看着窗外，一言不發。
阿芊時不時從後視鏡看他，他太沉靜了……
司楠給阿芊發了消息，問她進展。
阿芊在等紅綠燈的空檔，給她回複了消息“正在送他回去。”
司楠不再多言，她知道回到家後，自然有能安慰他的人。
沈默存下車的時候，輕聲對阿芊說了聲“辛苦了”，便擡手開了車門。
阿芊看着他的背影，輕聲嘆了一口氣，心覺這個孩子，小小年紀，經歷的卻比一般成年人都要多，還能保持這種心性，真是難得。
和他共事越久，會越喜歡他，因為他的骨子裏，是對別人的理解和尊重。
沈默存聽到密碼鎖按動的聲音，立刻起了身，往玄關走去。
司若塵進了門，看到沈默存已經在那裏等着他了。
沈默存微微張了張嘴，可卻沒發出聲音。
司若塵向她走近了幾步，沖着她揚了揚唇角，看到她關切的目光，他的精神放松多了。
沈默存定定地看着他，擡手摸了摸他的後腦勺。
司若塵擡手，将她攬進了懷裏。
說來也奇怪，剛才阿芊幾次想找機會跟他交談，卻被他的一言不發拒絕了。
現在，沈默存擡手安撫的動作，卻讓他的內心沒有什麽抗拒，任由她輕輕摸了好幾下。
沈默存能從司若塵的呼吸裏，感知到他的疲倦，可她覺得此刻語言蒼白，便讓他繼續沉浸在安靜中。
司若塵過了半晌，才緩緩開了口，“吃飯了嗎？”
“等你一起吃呢，我做了炒面，也不知道合不合……”沈默存的“合不合口”還未出口，便被對方的胳膊，又抱緊了一些。
“只要是你做的，都好吃。”司若塵言罷，在她的耳邊低聲笑了。
沈默存看司若塵一勺接着一勺地往嘴裏送炒面，不禁提醒了一句，“別噎着。”
司若塵擡眸看了她一眼，“因為太好吃了。”
“少安慰我~”沈默存笑罵。
“是真的，我發誓~”司若塵說着，還比了個起誓的手勢。
“我怎麽覺得，你已經有了‘渣男’特質了呢？”沈默存自己先笑了。
“再去燙個頭，更像！”司若塵繼續吃炒面。
沈默存笑出了聲。
兩個人吃完飯後，又閑聊了幾句，司若塵便去練琴了。
他很快就要複學了。
沈默存決定下午約阿柯一起，去看望阿璇。
這是她要完成的一項功課，最難的階段過去了，她得讓舊事全翻頁。
沈默存提前拜托阿芊幫她買好了探望禮物。
阿柯等在約定地點，沈默存會坐着阿芊開的車，去接她。
許久未見，阿柯看到沈默存，顯得激動。
沈默存在車裏，和她聊了一路。
阿芊安靜地開車，聽着二人的談話，突然意識到沈默存其實就像個平常的鄰家女孩，她的面部年齡比實際歲數小一點，但心理卻成熟踏實，阿司能夠找到她這樣的女子，也是他的福氣。
或許，兩個人之間，注定了要遇到，而後相互成全。
提前聯系了丁泉，車子直接開到了阿璇家樓下。
沈默存囑咐過了，直接在家裏見面就成，不需要下樓來接。
丁泉看到這樣的囑托，自是詫異，可他不方便多打聽，照做就是了。
時隔多日，沈默存再次見到阿璇，覺得她比記憶裏的，還要漂亮。
大概是精神狀态變好了，整個人看上去，白皙中有血色了，就像每一個這個年紀的女孩子一樣，眸子裏透着光亮，很靈動。
沈默存跟她聊了最近的生活和學習狀況。
整個見面的過程，比沈默存預想的，簡單得多。
阿璇看到沈默存送給她的禮物裏，有一套很精致的文具套裝，覺得很新鮮，便拿起來打量。
“限量款。”沈默存解釋道。
“太好看了，沒見過市面上有賣的啊！”阿璇到底是個小姑娘，對這樣的東西感興趣。
“不瞞你說，我還有一家賣文具的書店。”沈默存坦白了文具套裝的來源—廠家定制的。
“好厲害啊，奶茶店，書店！”阿璇眸子裏流露出羨慕。
“不是什麽大生意。”沈默存擺了擺手。
丁泉從廚房走出來，說要留幾個人吃飯。
阿芊看了一眼沈默存，是要看她的意思。
“行吧，那我們就不推辭了。”沈默存從這幾次的打交道裏，看出來了：丁泉也是個不願意欠人情之人，他堅持要請吃飯，倘若繼續拒絕，他應該還會再提出來的，索性讓他結了這個心願。
阿芊沒有做聲，她雖有擔憂，但還是決定尊重沈默存的決定。
沈默存落座的時候，将阿柯自然地邀請到了丁泉對面的位置上。
阿柯自然沒有多想，只以為是老板娘照顧她。
阿芊卻看出來了：不坐在和他面對面的角度，餐桌正對的窗戶，便也拍不到什麽可以用來炒作的內容！
沈默存的細膩心思，讓阿芊佩服，她見過的聰明姑娘不少，可像沈默存這樣不動聲色，又不會輕易傷害到別人的聰明女子，卻是不多的。
這頓飯，吃得不算太快，可沈默存心裏，卻是一塊石頭，落了地。
從丁泉家出來的時候，沈默存還是适時地讓他留了步。
三個人下了樓，直接鑽進了停靠在樓邊的車子裏。
阿柯隐約覺得今日沈默存和往日有些不一樣，可一時又說不出來是哪裏不同。
快要到阿柯下車的地鐵口的時候，她忍不住問了一句，“存姐，你是不回奶茶店了嗎？”
沈默存知道她的意思：能夠和她一起去看望阿璇，便說明私事已經處理完了，可還是沒提出要回去的意思……
阿柯探尋的目光，看着對方。
沈默存停頓了片刻，“阿柯，我暫時就不去了，至于理由嘛，你們會知道的。”
阿柯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輕聲“哦”了一句。
沈默存知道阿柯心中仍有許多疑慮，只是她不好追問了。
車子停靠在地鐵口，阿柯下了車，和二人道了別。
看着她消失在入口的身影，阿芊輕聲嘀咕一句，“早晚都會知道的。”
“那就那時候再說吧。”沈默存不想給她和司若塵增添“關注”的決心，很堅定。
“也是，咱們出發吧？”阿芊點了點頭。
“好。”沈默存擡眸，看了一眼窗外的車水馬龍，長舒了一口氣。
她目前期盼的，就是司若塵能順利地完成接下來一學年的學業。
司若塵在這個期間累積的作品，将會制作成電子專輯，在大二課程結束後正式錄制發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