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 3 章

皇宮裏。

一身玄衣的男人從龍床上起身,他一頭黑發随意披在肩頭,眼下一片青黑,冷厲的視線掃過床前跪着的太醫們。

他捏了捏額角冷聲道:“孤睡了多久。”

帝王的聲音自帶威儀,陳禦醫顫顫巍巍塌着肩膀貼在冰涼的地面上,抖着聲音恭敬又小心:“回禀陛下,您睡了三天了。”

束鄉微微擡手,指尖泛白,站在床頭的李盛滿心領神會,帶着禦醫出去。

垂眸間落在手指上,他腦子亂得很,像是在做夢又像是真實發生的事。束鄉摸了摸左邊的胳膊,那個粉白衣裳的少女貼在他胳膊上,仿佛還殘留着溫度。

他眸光沉沉,她說她要走了?

陳禦醫花白的胡子都被吓的不敢動了,一出門被小厮扶着才能堪堪站定。

他今年已年過八十,早就告老還鄉,又到了太醫院全是因為陛下換了一種奇怪的病。

李公公憂心忡忡地問:“陳禦醫,不知陛下的病情可有好轉?”

陳禦醫也是很奇怪,“陛下年輕體壯,身體沒有問題,就是這病真是聞所未聞!”

自從陛下前兩年征戰歸來,就得了一種奇怪的病,十天裏有八天都是沉睡着的,醒過來後垂着眸讓人不敢靠近。

聞言,李公公松了一口氣,他喜上眉梢,陛下這次睡的時間比以前少了幾天,确實是喜事,李公公親自送了陳禦醫回去,命禦膳房端來好些飯菜。

束鄉沐浴換了身白衣,他站在窗前看着外面藍色的天空,與夢裏不同的是,宮裏的天被四四方方框了起來。

壓抑的令人厭惡,但他早已習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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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您用點膳吧。”李公公快要急哭了,精心準備的膳食已經重做好幾回了,陛下偏就是不肯用膳。

年輕的帝王沉着臉,指尖碰了碰窗前的花,李公公尖尖的聲線像是蒙了一層霧才傳進束鄉耳朵裏,他抿着唇剛想讓他退下,眼前忽然浮現小姑娘抱着他的腰委屈的說想吃紅蘋果。

他聲音一頓,道:“拿些蘋果過來。”

李公公躬了躬身,“是。”

蘋果被去了皮切好放在白玉盤中,他撿了一塊丢進嘴裏,鮮甜的汁水刺激味蕾,束鄉勾了勾唇,覺得她好笑。

就只是蘋果的味道而已。

意識到自己在想些什麽,束鄉自嘲的笑了笑,他為什麽要對一個幻想裏的人這般在意,頃刻,他放下蘋果,沉聲吩咐:“端下去。”

男人像是被冷冷的霜裹了一層,李公公趕緊帶着人退了下去。

殿中又只剩下束鄉一人……

濃濃飄了很長時間,但她還是學不會飄着走的正确方法,她已經學了一百年了,學不會就學不會了吧,反正淡淡一定是知道的,它的每一片葉子飄得都很好看。

跟着進了城,濃濃仰着臉望着城門口寫着的大字。

一橫一豎都是她沒見過的樣子,但她也不惱,認真記下筆畫等着以後變成人了,好好學一學。

一個穿着盔甲的士兵正在檢查馬車,小厮下來笑着打點,“我們老爺是從邊疆遷來京城的,不愧是京城,如此氣派!”

那個士兵颠了颠銀子,語氣不屑道:“京城天子腳下,旁的能比嗎。”

濃濃耳朵尖,頓時聽到了士兵說的天子腳下,京城是天子腳下?

她仰着頭望着極高的城門,頓時有些驚訝,原來真龍天子這麽高啊,那心豈不是也很大呀?分她兩口應當也是可以的。

濃濃對“心大”的真龍天子有了第一個印象。

小厮唉着應了一聲,他擦了擦胳膊,小聲問:“不知陛下可還……”

他話還沒問完,那個士兵瞪了他一眼,把銀子扔回了小厮手裏,“陛下也是你我能打探的。”

陛下少年有為,十五歲登基不過七年把江山治理的井井有條,只是一年之後……

嗜血如命,血染京城,連誅了丞相九族,想想那個場景,士兵眼裏流出出恐懼。

“行了,進去吧。”士兵站定喊到:“下一個。”

濃濃站在一邊全聽了進去,她抿了抿唇,揪着衣裳的手微微發白,驀地有點緊張。她分明看見了士兵眼裏提到陛下時的恐懼,原來真龍天子是真的陰鸷恐怖,她有點怕了,不知到時候求他分兩口心給她,會答應嗎……?

如果不答應,那她用什麽來換呢?她什麽都沒有。

濃濃情緒有點低落,跟着飄到了李府門口,她還是失落落的。

京城中的府邸前些日子就已經收拾妥當,丫鬟奴才來的早些,現在已經等在門口了。

李榮錦擡手掀開簾子看了眼外面,“爹,京城可真繁花,聽說陛下長相俊美你可見過?”

李致:“禍從口出,這種話以後萬萬不可再說。”

他向來疼愛小女兒,陛下最厭惡旁人說他長相,遠在邊疆,都聽聞上次一個宮女脫口而出陛下長得漂亮,被做成了燈籠送回了她家中。

李致攙着母親下了馬車,濃濃站在他們身後,新奇地打量門口的兩座石獅子,石獅脖子上還挂着兩個紅綢,濃濃看了看那紅顏色,又拍了拍自己的白裙子。

她喜歡紅色。

李府是老宅子翻新,在京城這寸土寸金的地方還算氣派,這一處住着的都是非富即貴的人物。李榮錦眉眼帶笑,很是滿意她卷了卷翠綠的帕子,心裏已經想好要邀幼時的玩伴了。

濃濃揮了揮手朝李榮錦道了別,“我要去紫禁城了,再見啦,謝謝你們帶我來京城。”

她也不管他們能不能聽見她說話,濃濃早已習慣,身邊能有人就已經很滿足了。

她不想一個人,晚上的時候會害怕,城隍廟周圍的鬼總喜歡欺負她,每次她想出門玩,遇到的鬼們都要故意扇起一陣風把她吹遠。

濃濃讨厭做鬼。

大街上人很多,有叫賣的有聊天的,還有乞讨的小孩子,他們的衣裳破破爛爛的,袖子上多打着補丁,舉着碗向過路的行人乞讨,濃濃摸了摸袖子,她什麽都沒有不能幫幫他們。

濃濃仔仔細細的走着注意不碰到他們,她站在一家賣兔子包包的鋪子前,滿臉期待地看着蒸籠,霧蒙蒙的熱氣撲面而來帶着奶奶的香氣。

白軟軟的面被做成兔子形狀,一戳還會彈一下,濃濃看着商販把幾個兔子包包給了一個小姑娘,她羨慕極了。

濃濃紅着臉,她問了問商販:“請……請問我可以碰碰它嗎?”

商販自然是看不見她的,濃濃笑的可開心了,她有點小聰明:“你不說話就是同意了哦。”

眼神在兔子包包上停留了好些時間,濃濃最後選了最裏面最小的那一個,她小心翼翼的捧着手想把包包捧在手裏。

意料之中的,她仍是碰不到的。

手心穿越而過,濃濃失魂落魄的走了,貝齒咬了咬唇,戀戀不舍地記住了這個鋪子的位置。

她定是要再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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