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 33 章
用完午膳,濃濃站在廊道上吹風看風景,參天大樹枝條伸展至摘星閣不遠處。
“哎。”濃濃嘆了口氣,她心中很愧疚,她已經好久沒有回去看淡淡了,最近發生了好多事情,有時會忘記想念它。
“主子,外面風大,快些進屋裏吧。”阿玉和阿桃對視一眼,輕聲道。
濃濃被她們的聲音吓了一跳,回頭一看是兩個從來沒有見過的人,她們穿着相同的綠衣,兩個人臉上都是笑着的,但仔細看一看連笑容的弧度都是一模一樣。
濃濃眼神閃躲,怔怔的重複了一遍:“主子……”
主子是什麽,是她嗎?
濃濃輕輕糾正:“我叫濃濃。”
雖然都是兩個字,但區別還是很大的。
左邊的阿玉謹記嬷嬷的訓導,面對小主子時一定要是笑的,她露出職業笑容,“是,主子。”
濃濃握着欄杆的手緊了一些,怯怯的往後退了兩步見她們沒有追上來,趕緊跑去屋裏找束鄉。
關上門,濃濃心有餘悸喘着氣,那兩個人明明是笑着的,可是她總覺得哪裏不對勁,有一種皮笑肉不笑的感覺。
但下一秒,她小小的恐懼就被眼前的場景給取代了,男人半裸着上半身,玄衣半邊褪下垂在地上,胸口被白紗緊緊包裹着。
濃濃瞬間瞳孔地震,一張臉爆紅,雙手捂住眼睛,“我……我什麽都沒有看到!”
束鄉換着衣裳,眸裏帶笑看着她,她黑眸從十指的縫隙裏閃閃發亮,原本以為她是害羞,誰知道随後他聽見她無辜的說:“束鄉身材真好,比花安的魚好一百倍。”
濃濃講完,發現束鄉急忙把衣裳拉上了,她還沒有看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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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望的功夫,男人已經走到了跟前,濃濃漏開的雙手被拉下,眼前轉而是真真實實的黑暗,
束鄉頗有點惱羞成怒:“不許看了。”大掌覆在她眼上,濃濃卻一點也不怕這黑暗,束鄉一定是害羞了,才不許她看的,她得意的笑了笑,嘟囔道:“我又不是沒有看過。”
昨晚的記憶如潮水一般湧入腦海裏,這次輪到束鄉的臉頰通紅了,他呼吸略急促,長而卷的睫毛一扇一扇撓着手掌心。
濃濃拉着蓋在眼睛上的手,問束鄉:“我是主子嗎?”
束鄉:“是。”他淡淡道:“這裏就是你的家,你是這裏的主人。”他用淺顯的句子,企圖讓她能理解。
濃濃似懂非懂,她攏了下眉毛,束鄉擡手撫平她眉眼的疑惑,“是無聊,想出去玩嗎?”
今日天氣很好,豔陽高照,微風徐徐沒有盛夏裏那般炎熱,濃濃擡頭看他,不假思索:“想,想出去玩。”
她一眨不眨盯着他,束鄉長發冠起,玉冠鑲嵌着一顆曜石,她不禁驚嘆,束鄉一定很貴!但是最重要的,他的病似乎依舊沒有好全,濃濃覺得做人也得出去曬曬太陽才行。
躲在屋子裏不出去是會變傻的!她就已經變得不那麽聰明了。
濃濃噠噠噠跑到案桌前,“你跟我一起出去。”她拉起他,擡頭望着束鄉,比了比身高,她只到他的肩膀,一點也沒有氣勢。
“嗯。”束鄉揉了揉眼睛,胳膊擡起寬大的衣袖向下滑去,濃濃眼尖的瞅見他胳膊的傷口。
她握着他胳膊的手松了松,怕抓疼了他,跟着他出去。
濃濃偷偷看了一眼跟在他們身後的兩個宮女,束鄉說她們是來保護她的,可是她已經很厲害了,還需要別人的保護嗎。
她其實覺得束鄉更需要保護一些。
踩在路上,濃濃擡頭看了一眼大樹,樹上結着漂亮的果子,
“想吃?”束鄉道。
濃濃點頭。
“在這裏等着我。”束鄉把腰間佩戴的玉佩摘下來放在濃濃手裏,玉佩是她送給他的那一個,爬樹難不倒束鄉,但以防萬一還是把玉佩摘下來比較好。
阿玉和阿桃驚嘆,這還是他們陛下嗎……
她捏緊了玉佩,站在樹底下,崇拜的看着樹上的束鄉,她爬樹是用爬的,束鄉爬樹是用“飛”的。
不遠處,李夏嫣與婢女坐在亭子裏,她聽見少女的嬌笑聲,朝聲音處看去。
她眯了眯眼睛,“誰這麽大的膽子,敢在禦花園裏這麽喧嚷?”
身側的婢女踮腳仔細看了看,卻看不清身影,低下頭說:“奴婢也不知。”
李夏嫣今日跟着母親進宮給太後請安,她本來想“偶遇”皇上表哥,誰知連殿門都進不去,夏天心裏本來就煩悶,這麽一聽更煩悶了,
少女嬌笑聲還未停下,李夏嫣氣不打一處來,她勾唇道:“走,随本郡主去看看。”
禦花園裏微風陣陣,風裏夾帶着花香,吹在人身上也是暖的,濃濃沒見過世面地緊張的盯着束鄉。
“小心一點。”
束鄉摘了果子,她和阿玉阿桃在下面接着。濃濃捧着雙手放在頭頂,“束鄉,我準備好了!”
她抿着唇鼓着臉頰,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束鄉好笑的彎了下眼睛,“接住了。”
果子穩穩落在手掌心裏,滑軟的果子砸在手裏并不重,濃濃把果子又裝進阿玉提着的籃子中。
他們這個游戲玩了很久,等籃子已經裝滿了她才喘氣停下來,阿桃給她擦了擦額頭的細汗,“主子先休息一會兒。”
濃濃把一籃果子放到亭子裏,她坐在凳子上,遠遠看着樹上的男人。
“方才是你在笑嗎?”李夏嫣目光一動,落在亭子裏粉衣少女身上,她頭上只簡簡單單簪了朵玉花,她上下掃了一眼就猜出了身份。
她臉上閃過一絲驚豔,長得這麽好看,如果家世好,那在貴女裏肯定早就名聲大噪了,看來又是某個大臣的庶女吧,沒見過世面。
她語氣不大好,濃濃沒聽見似的繼續擺弄手裏的玉佩,李夏嫣見不理她眉頭皺起,“你!”
說完就要走到濃濃跟前,她才進到亭子中,阿玉胳膊一橫阻隔了李夏嫣。
“大膽,你知道我們郡主是誰嗎?”婢女怒道。
濃濃這才注意到身後的動靜,她望向過來的這位姑娘,不認識,郡主又是什麽。
阿玉擋在她身前,無端給了她一點底氣。
濃濃搖了搖頭,如實回答:“不知道。”
李夏嫣怒從心中來,她顯然沒有把她當作一回事,視線落在濃濃手中的玉佩上,制作粗糙,衣裳倒是不錯,冷嘲熱諷道:“這位姑娘為了進宮應該花了不少心思吧,還有這種玉佩還是不要拿出來的好。”
濃濃不喜歡她,她應當是為了出宮花了很多心思才對,這枚玉佩是她全身上下最珍貴的了。
濃濃生氣的把玉佩大大方方挂在脖子上,起身帶着阿玉從她身旁過去,一直沒有看李夏嫣一眼。
她的發帶随着風差點飄到李夏嫣臉上,李夏嫣氣急敗壞,從未有人敢這麽無視她!
“你——”李夏嫣抓住她的胳膊,聲音戛然而止,被她看不上的玉佩上怎麽會雕刻着……龍?
雖然刻工很差,但仔細還是能看出來,腦海裏出現了陛下的樣子,李夏嫣愣住半晌。
濃濃下意識把胳膊從她手裏掙紮出來,力道沒注意她竟然被她推倒在地上了。
“啊……”李夏嫣撲到在地,手心裏火辣辣的疼令她回過神來,瞪着罪魁禍首濃濃。
濃濃也愣了:“……”
她不是故意的。
不知如何是好時,餘光裏瞥見束鄉提着一大籃子果子走過來,她低着頭緊緊捏着裙角,她不是故意的。
瞧見這一番場景,束鄉的目光一下顯得陰翳了起來,他面無表情掃了一眼摔倒在地的李夏嫣。
一道尖銳的視線凝在身上,意識到什麽後李夏嫣驚恐的擡頭,見到背着光而來的玄衣男子時,她後背冷汗直冒怕的說不出來話。
怎麽會是……皇上。
“等的是不是有點久。”束鄉上下看了看她,确定沒事後握緊了濃濃的手。
他手掌粗粝,濃濃搖搖頭,興致突然不是很高,束鄉沒有說話,帶着她坐在亭中乘涼。
“剛剛那個人抓我,我把胳膊抽出來不小心把她摔了。”濃濃嘟着嘴巴,心裏委屈:“我明明沒有用太大力氣的。”
她說話的功夫,束鄉已經洗了個果子,遞到她嘴邊,道:“先吃,試試甜不甜。”
濃濃就着他的手咬了一口,砸吧砸吧,眼睛一亮:“甜!”
她專心啃着果子,束鄉往身側遞了個眼神,阿玉心領神會,過去把仍愣在地上的李夏嫣扶起來,“郡主,沒事吧。”
她明明是笑着的,李夏嫣分明從她的笑裏體會到威脅,往亭子裏看去,最為尊貴的陛下竟然給那個姑娘親自洗果子,擦嘴,陛下此時有着致命的溫柔,但僅僅只是對面前的那個少女。
李夏嫣失魂,搖了搖頭,“我……我沒事。”
她心髒将要跳出來了,在被皇上看了一眼時,她仿佛整個人都不存在了,這是她第一次與陛下對視……
但,她不會再想有下一次了。
李夏嫣腿軟的被婢女扶着回府,甚至沒有來得及去太後娘娘那裏,回府以後便生了場大病。
濃濃不知道這些,她啃完兩個果子就不願意再吃了,放下手裏吃了一半的甜果,濃濃捧着臉盯着束鄉看。
束鄉擰了下眉,望着她水潤潤的嘴唇,“怎麽不吃了。”
濃濃歪着頭,她眨了眨眼睛,眼裏閃過狡黠:“吃完就沒有了,我要慢慢的吃才行。”
“還有很多。”束鄉笑道。濃濃搖頭抱着籃子,“這些都不能吃。”
“為什麽。”
他剛摘了半天的果子,頭上落了薄薄的細汗,這時候臉上的紅暈是健康的,濃濃害羞說:“我想把它們抱在懷裏,這樣就可以時時刻刻把束鄉抱在懷裏了。”
束鄉一愣,還未說些什麽,身旁的少女就坐着湊近他,他瞳孔微縮,感受到額頭被柔軟而香的布料輕輕撫過。
“束鄉太辛苦了,摘果子一定很累。”濃濃仔細給他擦汗。她一直覺得束鄉有時候是個冰娃娃,有時候雖然會臉紅但很少出過汗,所以肯定要把他累壞了。
束鄉默不作聲,任由他擦拭着,稍稍擡眼便能看見少女美好的臉龐。
濃濃擦好,忍不住戳了戳他的臉頰,“束鄉要多笑一笑,有酒窩,很好看的。”
好看?
男人聽着她的話,聽話的勾起唇角,兩個淺淺的酒窩正好被她白白嫩嫩的手指輕輕戳着。
但是他只笑了一下就不願意笑了,濃濃撒嬌:“再多笑一下嘛。”她輕晃他的手,“真的很好看的。”
她軟軟綿綿的晃着他的手,束鄉妥協的又笑了,任由她擺布。
站在亭外的阿玉和阿桃眼觀鼻鼻觀心,從一開始的震驚到現在的适應誰也不知道她們經歷了什麽。
濃濃一邊笑一邊戳戳他,戳戳束鄉的臉頰,又要捏一捏束鄉的耳垂,還要摸一摸他鬓角的長發。
男人一直配合着,無論她想做什麽,他都願意陪她做。束鄉深深的望着濃濃,這樣的感覺很好。
似乎想到什麽,在濃濃趴在桌子上時,束鄉似乎想到什麽,他狀似不經意提起:“摘星閣裏的樹和花都是皇上種的。”
聽到那個詞濃濃渾身一僵,擡眸嘟着唇瞪他。
束鄉:“……”他輕咳了聲,“樹種的都很好,花也養的不錯。”
“然後呢?”
他一時語塞,“種樹需要很大的耐力,養花的人都……都不怎麽壞。”
束鄉幹巴巴的說,誇到最後已然講不出口。放在從前,他從不可能會認為他會誇自己是個好人。
濃濃覺得好像有道理,但是過後她又不解皺眉,“可是養花種樹跟是不是個好人有聯系嗎?”
“有。”束鄉面無表情點頭,但一直握成拳頭的手還是暴露了他的緊張,他牢牢觀察着她的神情,試圖從中體會到她情緒的變化。
濃濃不喜歡聽束鄉誇皇上,她氣氣道:“可是你身上的傷是他害的。”她兇巴巴捂住他的嘴巴:“不許你再違心誇他。”
無法辯駁。
她平時迷迷糊糊,在這件事上卻非常執着,束鄉無奈,只好結束今天的“洗白自己”。
束鄉扶額,第一次為對他的诋毀所難受。
晚上,濃濃真的要抱着一籃果子睡,她盤腿坐在床上,把果籃抱在懷中,眼巴巴盯着束鄉看。
洗漱完,就該就寝了。
這張床極大,大到八個人睡都綽綽有餘,她小小的一團縮在床中央,束鄉:“你這樣抱着果子睡,我該怎麽辦?”
他也來一起睡呀。
濃濃在束鄉和果子之間猶豫了一會,最終依依不舍的把籃子放在了床下,她雙眼亮晶晶,拍了拍床,“好了,束鄉快睡覺吧。”
“快點嘛。”濃濃拉着他的袖子,說完,她捂着嘴打了個呵欠,率先躺倒在了床上。
束鄉:“……”
他睡在她身側,不一會兒少女就自動滾進了他懷中,束鄉抱着她的腰背。
定定的看了一會兒濃濃白皙的臉,良久低頭輕柔的吻在她眼睫,他在她耳邊輕輕詢問:“嫁給我,可好?”
睡夢中,耳邊噴灑來溫熱的氣息,濃濃敏感的又往“罪魁禍首”懷裏縮了縮,嘤咛出聲。
半待你的燭光下,束鄉眸中瘋狂,他驀地笑了,露出兩頰淺淡的酒窩。
他愛戀的吻在她眉心,謂嘆:“這算是答應了。”
“宮宴?!”濃濃好奇的睜大眼睛,“那是什麽。”
束鄉臉不紅心不跳回答:“就是用膳看歌舞。”過幾日就是
用膳……看歌舞。
濃濃把這兩個詞在心裏想了一下,聽起來好有趣,她還沒有看過歌舞呢。
濃濃指尖點了點唇:“那,我也能去嗎”
達到目的,束鄉放松的敞開肩背,懶散道:“你想去,就可以去。”他把她的好奇心全都提起來了,自然是會去的。
濃濃重重點頭:“好。”
次日,濃濃被折騰着換上了大紅的禮服,她對着銅鏡擺弄眉眼,銅鏡裏的小姑娘面如桃花。
她好漂亮,這真的是她嗎?
濃濃眨了眨眼睫,胳膊放在膝蓋上不敢動彈。
今天是個大好的日子,阿桃從領着七八個宮女小心抱來鳳冠,“姑娘別怕,晚上才開始呢。”
濃濃盯着桌上金光閃閃的鳳冠,她遲疑問道:“這個,也是我的嗎?”
宴會看來是一個很特別的地方,束鄉告訴她今晚每一個都得穿的漂漂亮亮、紅紅火火的。
她必須也得這樣穿才行。
雖然很喜歡,但是厚重的袍子穿在身上好重呀。
濃濃啃着果子,阿玉給她梳着頭發,“我有點困。”她剛一開口,才發現身後給她梳頭發的人不知從什麽時候換成了束鄉。
他和她一樣,穿着大紅的衣裳,束鄉的面色總算不是那麽蒼白了,濃濃一時看呆了,她雙眸彎成了兩個小月亮。
“束鄉,你真好看。”濃濃由衷誇贊。
她不同以往,今日的濃濃格外明豔,束鄉嘴角噙着淡淡的笑,他內心歡喜,一下一下替她梳着發。
“你好看。”他說道。
“為什麽我要穿成這樣?”濃濃拉着束鄉的衣袖問道。
少女又熟練的蹭了上來,束鄉微頓,大手扶住她的胳膊,“成親。”他試探的說:“你不是說願意和我一輩子都在一起嗎?”
他聲音不知緣由有些發顫,濃濃環抱住他的腰,“自然是,我害怕你會不答應呢。”
束鄉拍了拍她纖薄的肩膀,“我答應,樂意至極。”
就在國宴成婚吧,讓天下所有人見證,這是他唯一的救贖,束鄉吻在濃濃頭頂。
晚上,平日裏寂靜的皇宮一下子活了起來,四處挂着紅,被裝點成了喜慶的火紅色。
長慶殿中,坐着朝中重臣,命婦在殿中另一側相互讨論着。
“不知皇後娘娘是何樣子。”
“自然是國色天下。”
濃濃走在束鄉身旁,他緊緊握着她的手。感受到的,是屬于束鄉火熱的掌心,濃濃害怕的快要發抖,她分明瞥見下面坐着好多人,對束鄉投去疑惑的眼神。
束鄉安慰笑着,“不要怕。”
走在上首,下一秒便傳來震耳欲聾的聲音,“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皇後娘娘千歲千千歲。”
濃濃傻了,她微微張着嘴巴瞳孔地震,本能的朝束鄉靠的更近一些,“你、你是皇上?”
她懵的紅了眼睛,記憶奔湧而來,第一次見面時她抱住他要他的心,原來……是她忘記了。
束鄉将她抱進懷裏,“是。”
靠在他寬厚的胸膛裏,濃濃揪着他,嗚嗚咽咽的哭泣,不是傷心,而是被吓的。
原來……束鄉就是傳說中的真龍天子嗎?
她突然不怕了。
束鄉緊緊抱着她,一生唯一的悸動,只給了她,從此眼中再無旁人。
“濃濃,我愛你。”束鄉在她耳邊用靈魂起誓。
她心裏好酸好酸,卻又甜甜的笑出來,“束鄉,我也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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