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私宅
第21章 私宅
督察院把戶部的賬本查了底朝天,結果是意料之中的一無所獲,聽說那錢尚書樂的在府裏笑開了花,還誇下海口說要請督察院的禦史們吃酒以做賠禮道歉。
明裏暗裏都是在說梁蔚幫着李塵徽以權謀私仗勢欺人,梁珹派了內宦到公主府來看望告病在家的梁蔚,那小內宦沒見着梁蔚的面,卻暗地裏把梁珹的意思向李塵徽轉達了一遍。
大體就是要梁蔚早點回督察院,做事要謹慎些不可太過張揚,李塵徽都一一應下,親自把那小內宦送至門口,才總算是應付過去了。
說來也是奇怪,梁蔚已在書房待了三日,連自己的近衛都不讓進去,不知她到底是怎麽了,此從那晚李塵徽在她的照應下刻了個符,她就開始變的奇奇怪怪的。
李塵徽回屋時又被牆角立着的的紅珊瑚晃了一下眼。
是的,梁蔚昨天叫人從庫房裏拉出來一座一人多高的紅珊瑚,由炳刃親自送到了他屋裏,說是這珊瑚是來自東海的珍品,最是養人特地送與驸馬賞玩。
公主殿下不出手則已,一出手便是在這般闊綽,倒叫李塵徽受寵若驚,他總覺着自己現在這待遇倒是和前朝禍國妖妃有那麽一拼,他又轉念一想自己确實還沒到那傾國傾城的水平,便更覺着梁祖宗這番更是奇怪。
梁祖宗這會兒沒功夫理會被珊瑚樹閃瞎狗眼的李塵徽,本應在府的公主殿下今早摸黑出了府,如今已到了京郊荒山中的林蔭深處。
“殿下,他們還真會找地方,這地兒藏在西山後面,東面又有皇家獵場的掩護,又背靠通靈河,若不是咱們有圖紙還真搜不到這兒。”梁蔚身邊的近衛站在他身邊朝山下那布着結界的宅院遠眺着。
梁蔚跟着他看過去,片刻後才道:“是個好地方,待會記的仔細些,別把這麽好的院子毀了。”
他身旁的近衛知道他們殿下做這種事一向秉持的是連條狗都不給敵人留下的原則,第一次在梁扒皮的嘴裏聽到到這樣的話還有些疑惑。
只聽他們殿下又開口道:“此世外桃源不與夫君共賞甚是可惜,你們待會支會一聲金吾衛,此地除了人和賬本可帶走,其餘的一律不許動。”
衆侍衛:“......”好吧,您與驸馬開心就好。
金烏西沉下了山,夜色在山林間蔓延開來,梁蔚隐在陰影間。他今日戴了幂離,因為他的眼睛還沒恢複原狀,瞳孔裏流動的金色在夜間更為明顯,有點類似于獸類的瞳孔。
若是頂着這樣一張臉在外面招搖,恐怕得吓死不少人。
下面的近衛動作很快,與金吾衛配合的不錯,但由于這裏還是有修為頗高的修士,總還是有那麽幾只漏網之魚。
梁蔚飛身越過林間,他身形不緊不慢在叢林密布的山間倒像是在自家花園裏閑逛般惬意。
那幾個修士用了傳送符,但梁蔚方才已在周圍設下了陣法,他們就是用了傳送符也不能離開這座山頭。
星子隐在雲間,薄霧罩在山林間模糊了人和樹的輪廓。
那幾名負傷出逃的修士,跌跌撞撞地往通靈河邊走去,估計是想凫水逃脫。
其中一個修士見身後沒有人追過來,心下一喜,他對其餘幾個修士道:“快用禦水符,我們走水路走。”
其餘的修士慌忙從身上找出需要的符咒,擡腿便要往水裏跳,可就在這時他們身後傳來了一聲輕笑。
媽的,見鬼了!修士們心頭浮現同樣的驚恐,他們悚然回頭,脖頸猛地轉動的“咔嚓”聲此起彼伏。
只見白衣蒙面的高挑身影不知在他們身後的樹梢上立多久。
“諸位繼續啊,我就是路過罷了。”梁蔚淡漠的聲音在薄霧裏有些飄渺,在漆黑的夜裏頗為吓人。
一名修士聽了這話不自覺地往水邊靠近了一步,卻悲催地發現水邊有靈力波動,與那白衣人周身浮動的靈力如出一轍。
“你跟那些人是一夥的!”
一個面帶胡須的修士捂着受傷的手臂,猙獰道:“官府的走狗,你今日殺了我們,他日必會有人來為我們報仇!”
梁蔚沒理他的話,他掃了一眼那些修士們周身的靈氣,有些好奇地問道:“貴門門主是太看不起崔邺了還是門中無人,連你們這樣的貨色都拿的出手嗎?”
他話音剛落,側面便有寒光襲來,只聽“叮”的一聲,梁蔚手指間的薄刃将偷襲的暗器打落在地。
“一言不合就搞偷襲,真不愧是萬山門的高徒。”
梁蔚嗤笑一聲,他試出了這幾位的水準,連劍都不想拿出來了。
那幾名修士見他修為不低頓時亂了陣腳,握劍的手指青筋暴起,在梁蔚的周身無形的威壓之下不自覺地腿軟心顫。
梁蔚擡手将幂離外的面紗掀開條縫,順着縫隙往外邊看了一眼,見月光從層雲間滲出,他翻身從樹梢上落下,引得那些修士們連連後退。
“天色還早,我可以再陪你們多玩一會兒。”梁蔚把玩着指間的薄刃,“給你們一柱香的時間逃跑。”
衆修士一時間沒搞清楚他的意思,呆在原地沒有動。
“那咱們......走?”
一個修士弱弱地開了口,待他轉頭的時候,身旁的人早已不見蹤影。
他們是真的狗!
那修士見梁蔚一步步逼近,腿一軟直接躺下了,可憐他将将入門就要慘死在這荒郊野外。
他索性閉上了眼,不過這等待死亡的時間未免也太長了,他緩慢地把眼睛睜開一條縫。
謝天謝地,站着的那人已經消失不見了,修士差點喜極而泣,他從懷裏掏出個本子,抽出筆來,在上面“刷刷刷”地寫着。
“某年某月某日,譚某與同門游至京郊荒山密林,不幸遇一煞神,本已無生路,奈何有上蒼庇佑......”
在姓譚的奮筆疾書之時,其餘的幾名修士已在運功的加持下,已經快到密林盡頭了,而他們的身後還是空蕩蕩一片。
這個發現本可以讓他們松上一口氣,但所有人都只覺得更加驚悚。
空氣中的并無一絲靈力波動,但周遭的一切卻詭異地讓人心底發毛。
“師兄,咱還走嗎?”
一個年輕點的修士皺着眉頭看向無風的林間,薄霧不知何時變的粘稠起來,逐漸地他們連三尺以外的樹木都看不清了。
“不......不對!是陣!這片林子都被她變成了陣法!”
年長的修士顧不上受傷流血的手臂,他掐了個決,閉眼将識海全數打開,出現在識海裏的周遭的一切都成了模糊的虛影,只有無數交織在一起雜亂的線條。
洶湧的靈力如蟄伏的巨獸,在他們身邊密不透風地伺機而動,他們從逃到這裏的那一刻起就已經入了梁蔚的甕。
“列陣!我們不能就這麽等死,放手一搏或許還有生路!”
年長的修士神色肅然,其餘的修士随即和他一起擡手起勢,可運功剛到一半,一名修士卻突然問道:“師兄,譚師弟還沒跟上來,咱們不等等他嗎?”
被他叫師兄的那個早就把那姓譚的忘到九霄雲外了,生死當頭,誰還管那個剛入門的廢物。
“生死有命,他運氣不好怪不了旁人,他日我會求師父為他報仇的。”
那領頭的修士咬了咬牙,起陣的手勢更加快速,剛剛發問的年輕修士猶豫地看了一眼樹林深處,喉頭劇烈地滾動了幾下,霎時就紅了眼眶。
明明之前他們還被貴人請來此地的坐上賓,不過幾天就成了被人追殺的落水狗,早知如此,當初他就該和譚師弟在門中安心修行,也不會遭此災禍。
他們的陣法起的還行,幾息間便從密布的靈力絲線中撕開了塊豁口,幾人面上顯出明顯的喜色,心道馬上就能離開這個鬼地方。
年輕的修士差點喜極而泣,他激動地握緊了手中的劍,只待他師兄用穿送符帶他們離開。
終于,熟悉的靈光在他們周身炸開,刺眼又讓人欣喜,狂風拂面,當留下滿地落索。
“ 等等......我們......怎麽好像還在原地?”
修士甲不确定地問道。
“什麽好像,這他媽就是!”
修士乙崩潰地回道。
“師兄?師兄......他不會是丢下我們一個人跑了吧?”
修士丙四處尋人不到,差點一頭栽地上。
方才詢問姓譚的去處的修士還算是冷靜,他在他師兄放棄譚師弟的時候就已經有了被抛棄的準備。
那位被他們叫做師兄的修士本來就是準備利用其餘修士自己逃跑,比竟他們什麽都不知道,即使落到別人手裏也決計不會說出什麽來,死了就死了。而他就不一樣,他乃是萬山門長老的嫡系,作為萬山門與崔家此次計劃的參與者,他必須要盡快離開京郊才能保住自己的小命。
他本以為自己睜眼便是京郊十裏亭,可他一睜眼,周遭無邊無際的漆黑讓他的心凍成了冰雕。
“怎的不繼續用了,我見你的傳送符質地上乘像是出自大能之手,只不過你資質平庸,叫你用完,當真是可惜了。”
梁蔚從黑暗中露出自己的身形,他指尖的薄刃在黯淡的月亮下寒涼如水。
“閣下為朝廷辦事,總該知曉我背後是何人,崔家可不是你能得罪的!”
修士一邊與梁蔚周旋着,一邊伺機尋找出路。
他在梁蔚逼近之時将所有的靈力凝于劍身,奮力一刺,卻刺了個空。
等他再反應過來時,自己的脖頸早已鮮血淋漓。
“嗬......嗬嗬......”他脫力地倒在了地上,不可置信地盯着梁蔚幹幹淨淨的衣角,他甚至都沒有看見梁蔚出招......
“萬山門卓莽,乾安十七年于桐州府松柏村以除鬼修為名,屠村民二十餘口,今日就用你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梁蔚拿出帕子把染血的薄刃擦拭幹淨,“本來還以為你有些本事,沒想到是我看走了眼,”他把染血的帕子毀成齑粉,慢悠悠地轉身走了。
再說那山下的宅院裏,金吾衛在梁蔚親衛的帶領下勢如破竹地把該找的人,該帶走的東西拿走了。
因着公主殿下有了吩咐,所以他們下手還算收斂,沒有露出自己不值錢的樣子,該查封的查封,該收押的收押。
今夜過後恐怕還有場硬仗要打,能不能讓金吾衛回歸京城,就在此一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