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刑部

第20章 刑部

“這是什麽東西?”梁蔚看着桌上那碗黑的反光又泛着熱氣的不明液體,疑惑地朝炳刃問道。

“回殿下,這是用當歸、白芍、熟地黃和川芎熬制的四物湯,可緩解......女子......經期宮寒腹痛。”

炳刃垂下頭,認真地給公主殿下解釋了一遍這玩意的功效,不過說到最後時他的語氣還是有點心驚膽戰地虛弱。

梁蔚放下擦手的帕子,又瞥了一眼放在他面前的碗,皺眉道:“誰讓人送來的?”

“是驸馬,他今晨特地吩咐廚房給您做的這個,叫人務必在您在早膳前給您送來。”炳刃這句回的倒挺快。

“呵。”梁蔚的唇角彎起熟悉的弧度,“夫君有心了。”

炳刃偷偷看了一眼梁蔚泛着涼意的金色瞳孔,頓覺冷風拂面,整個人都呆愣了片刻。

這幾日公主殿下的心情怕是難以捉摸,驸馬爺這次估計是把他主子得罪很了,只是可憐他昨夜忙活了一晚,今早還得替驸馬爺承受殿下的雷霆之怒了。

可梁蔚下一刻就恢複了正常的神色,他示意炳刃出去,說自己要閉關,并叫他遣散書房外的下人。

炳刃出去時,又瞥了一眼梁蔚,他見他主子平靜地閉上了眼,心裏終于松了口氣,不過他這口氣注定喘不勻實。

“什麽叫殿下把那玩意喝了?”辛陽在炳刃的耳邊低吼,他其實還想說是“那東西是殿下能喝的嗎?”

炳刃這會的臉色有些青,不過比他回來時已經好很多了,他當時瞥見梁蔚一聲不吭神情冷淡地把那味道奇怪的湯一口悶了的時候,差點沒一頭栽地上。

今晨平橋把湯送過來時,他已經準備進梁蔚的書房了,聽對方說完這是什麽時候,他就覺得梁蔚絕對不會喝,只是當着府內下人的面他必須接過驸馬親自派人送的東西給梁蔚送過去。

“殿下這是被驸馬下了降頭嗎?萬一出了什麽岔子該如何是好?殿下這是怎麽了嘛?”辛陽愁眉不展地連連發問,把旁邊的炳刃弄的更加無奈。

唉,天行有常,而道無常,許是公主殿下的心性當真随着他的修行而變化無端,無人可以真正揣摩吧。

左都禦史丘成岚已在戶部辦差大院喝完了了第三盞茶,他下首的一衆禦史們正在緊鑼密鼓地翻查戶部歷來賬目,堂下并無人聲吵鬧,唯有“嘩嘩”的翻頁聲此起彼伏。

“丘大人辦差辛苦,下官帶您去後面吃些點心好生歇息一會吧。”

邱成岚身旁站着的戶部小吏看着很是伶俐,也更懂官場事故,帶人把這些來查賬的上官們都伺候的不錯。

只有這位年過四十的左都禦史最是不好侍候,邱成岚并非是那種剛正不阿眼裏揉不得沙子的人。相反,他跟內閣次輔韓謙一樣都是深藏不露的老狐貍,最是會和人周旋,這樣的人反而更不好打發了。

“我們不過在此坐着翻書,哪裏又來的‘辛苦’二字,這位大人為了我等的活計忙活了半天,才最為辛苦。”

邱成岚笑的很和善,他留了長長的美髯,笑起來很是清雅俊秀。

“辛苦大家了,回頭我請諸位去我家喝酒。”

邱成岚起身朝堂上的衆人雙手抱拳,堂下衆人早知他家有悍妻,但釀的一手好酒,便都樂呵呵地笑了,把那小吏晾在一邊很是尴尬。

李塵徽這會兒已把此前交由制器司的重弩改造好了,他制作的引力符沒出岔子,還得多謝梁蔚的幫助。

他還沒來得及去告訴方主事,就聽見院裏的小吏叫他,便回頭朝門口看去。

只見那小吏身後跟着位身着紅色官服的官員,看着大約是刑部的人。

果然他聽見那小吏說:“大人,這位是刑部的蘇侍郎。”

“下官見過蘇侍郎。”李塵徽朝蘇侍郎行了個禮。

蘇侍郎客氣道:“驸馬不必多禮,您大概也是知道下官此來也是為了謝長史此前案子,想請您跟下官去一趟刑部協助調查。”他說罷便拿出刑部批的條子給李塵徽看。

“如此,那我這便跟大人走,小孫,你去和方大人說一聲,要按時把東西給軍器所送過去。”

李塵徽脫下官袍外面的護衣,把東西交到了小吏的手上,轉身跟着刑部的蘇侍郎走了。

“蘇大人,我能冒昧問一下,林主事現下在刑部可還好?”李塵徽平靜地問道。

“他一切都好,請驸馬放心。”蘇侍郎答的很幹脆,他還怕李塵徽不信,又加了一句,“不瞞您說,我與他是同鄉,況且我們沈大人特地交代我們要善待他。”

李塵徽聽了這話,有些好奇地又看了他一眼,這位沈尚書的身邊人都這麽好說話嗎?

李塵徽從蘇侍郎口中得知,謝長史這幾日被內閣下令賦閑在家,不得外出。督察院已派人在他家門外守着,一來是防止他逃走,二來也是保護他和他的家人。

長史他老人家現下還算安全,崔家也不會傻到直接朝謝遠山動手,這案子到了刑部與督察院的手上,那靈樞院就是不足一提的蝦米。

李塵徽被帶到了刑部的一間偏廳裏,蘇侍郎告訴李塵徽要再等一會兒,待會沈尚書會親自前來。

其實也沒等多久,不到半柱香的時間,沈尚書就托着官帽走進來了。

“下官見過沈尚書。”

李塵徽還沒躬下身就被沈尚書扶起來了,只聽這位沈尚書溫聲道:“不必搞這些虛禮,本官今日來就是來問你幾個問題,你如實回答就好。”

“您請說。”

“我們此前已經查完了靈樞院近些年的賬本,發現與戶部的賬本有很大出入,本官特地提審過林主事。據他所說,戶部近些年時常克扣靈樞院的吏員的官饷,貴院謝長史便會拿自己的私銀補上,一來二去,戶部那裏所記檔的官饷發放的賬本就成了假賬,只有在謝長史那裏的賬本才是真的。”

沈尚書意味深長地看着李塵徽平靜地的臉,繼續道:“本官想問你可見過那賬本嗎?”

“下官曾經在謝長史身邊待過兩個月,但卻從未見過您所說的賬本。”

李塵徽誠懇地回答,他低頭時看見沈尚書身旁的蘇侍郎本來平放的手指蜷縮了起來, 便更确定了心中的猜測。

“哦,如你這般說,那就是林主事在騙我了?”

沈尚書大抵沒想到李塵徽會這樣說,他皺起了眉,在心裏盤算李塵徽說的是真是假。

“下官真的不知,不過下官此前聽長史說過他會把重要物件放于院內庫房的密室中,只有他老人家才能進去的那種。”

沈尚書聽完目光一動,但轉而又冷寂了下去,“你此前曾在京兆尹府給周大人遞交過幾份證詞,上面提到當日貴院将戶部錦城絹入庫之時,是有兩位戶部官吏在場的,而錦城絹出庫之時 也是有戶部的人在外交接的,可本官今日也找了戶部官吏問查過,他們皆說戶部送過去的就是上品絹,不知為何從靈樞院的庫房出來後就變成了下品絹。本官又提審了貴院負責押運貨物的小吏,以及戶部的張主事,他們都不曾在途中見到貨物被替換的痕跡......”

“大人要是已相信了戶部所說之話,只需把照此查找證據就可以了,就不會再找下官來調查了。”

李塵徽很客氣地打斷了沈尚書的話,“大人可審問過同安商會的人?”

“不曾。”沈尚書實話實說,“今晨衙役趕去之時,那商行早已人去樓空了,據說昨日有盜匪入了那商行,掌櫃收了驚連夜回和州去了。”

“天子腳下,這樣的要案京兆尹府怎的不早上報刑部?”

“李大人,這就不是你該操心的事了。”沈尚書沒有繼續這個話題。

“下官只是在想這事情有些巧了,”李塵徽轉過頭看了一眼正在紙上記錄的蘇侍郎,“按大人說的這般,所有證據都指向我們靈樞院,那下官就沒什麽能說的了。”

沈尚書想是察覺到了什麽,他沉吟片刻便擡手屏退左右了。

“現下已無旁人在此,驸馬可以知無不言了嗎?”沈尚書嘆了口氣,堅毅的臉龐變的愁苦起來。

“下官确實是什麽都不知道,”李塵徽的語氣也很無奈,“不過,我大概知道大人想知道什麽。”

“大人如今只有人證,大抵是缺了物證,才能把案子理清楚,可你我都知道這物證決計找不出來。”

沈尚書的面色緩和了一點,他扶了自己的山根,他接手這案子的時候就知道會面對什麽,卻沒想到這塊難啃的骨頭這麽硌牙。

“錢尚書既然把事情都做絕了,大抵就是覺得崔家為自己留了條後路,大人不妨在這上面入手,下官言盡于此。”

李塵徽說完便起了身,他指了指桌上蘇侍郎留下的紙,“還得多謝大人照顧林主事,蘇大人是個細致的人,連當值用的筆都是上好的狼毫。”

李塵徽這話前言不搭後語,但沈尚書已經明白他話中的意思了。

李塵徽從刑部出來時,天色已經晚了,他索性直接回了公主府,待他回到清安居時,就看見平橋滿面欣喜地出來迎他。

“驸馬,您快進屋,公主殿下今日給您送東西了。”

李塵徽腳步一頓,他一時有些疑惑,梁蔚為什麽要送東西給他?

“殿下說要多謝您給她送的湯。”平橋喜滋滋道。

壞了!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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