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釋然
第五十七章 釋然
眼看着默塵就要走出山洞，慕急忙拉了拉淩劍的衣袖，淩劍會意，閃身到默塵面前，擋住他的去路。
“怎麽，你還有話要說？”默塵抱臂站定看着淩劍。
“我…我…”淩劍突然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不想默塵離開，還是他剛說的那番話是錯誤的？
“不說就讓開！”默塵怒吼一聲，推開淩劍。
淩劍踉跄着往後退了幾步，扶着洞壁站穩後，心一橫，大喊道：“我從記事起，便在一劍宗了。師…何宗主從來不準我外出，我的世界只有宗門那一方寸之地。”
“直到我修至金丹，才被派出執行任務，但每次都有時間限制，根本沒有機會結交同道，所以…你是我第一個朋友，也是我最信任的人。”
默塵聞言，原本黯淡無光的眼睛陡然亮起來，回頭看到緊閉雙眼等待結果的淩劍，嘴角慢慢上揚起來。
“咳…你說的，是真的嗎？”
“是真的，當然是真的。”淩劍見默塵笑了，湊上前去抓着默塵的胳膊，像是生怕默塵跑了一般。
默塵低眸沉思片刻，緩緩說道：“那你答應我一個條件。”
“我想讓這世間魔修堂堂正正的獨立于世，不受正道排擠，不再背負與邪修相同的名號。我想讓這世間有魔修的一寸天地。”
“你是想…建立宗門？”淩劍震驚的說道。
也不怪淩劍會驚訝，建立宗門是一件極難的事情，不僅要修為高，還要廣結好友，像默塵這般魔修，活着就已經很難了，談何結交好友呢。
“是。你…可願幫我？”默塵神色有些不自然：“若不願…”
“我願意！”淩劍沒等默塵把後面的話說完，立刻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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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願意，默塵是他最信任的朋友，朋友想做什麽他就幫着做什麽。
默塵眼眶一熱，眼淚差點流下來。
還從未有人這般信任他，這般...支持他。
“你想建那便建，若有哪個不長眼的阻攔，我殺了即可。”淩劍微揚下巴，一臉不屑。
“何況我一個天生靈骨，你一個天生魔骨，何愁闖不出屬于自己的天地。”
“我還想等幾百年後，你我的名字都能被修真界所有人景仰呢。”
“好。”
沒想到一語成谶。
默塵說到這裏，頓了頓，楚時月輕笑，他着實是沒有想到淩清故還有那麽輕狂的時候呢。
“之後…應該出了很大的事情吧，否則像師尊那樣肆意輕狂的性格，怎會變得如此…”穩重又淡漠。
後面的話楚時月沒有說出來，但默塵明白他的意思，沉了沉心繼續說道。
“走！快走！”慕聲嘶力竭地喊着，身上幾道猙獰的傷口向外流着鮮血。
“慕，你要做什麽，你快過來。”淩劍哀求的向前伸手，想讓慕快點跑過來。
慕凝視着不遠處眼睛猩紅的淩劍和難得露出擔憂神情的默塵，淚水伴着眼底的笑意流下，一劍劈斷了前往藥王谷唯一的鐵鏈，轉身沖進山林中繼續戰鬥。
“不要，慕，不要...”淩劍幾近絕望的跪跌在地。
默塵想勸又無法，只能任由淩劍這樣。
“來啊，反靈派的，老子可不怕你們這些歪門邪道！”慕揮劍斬下了一個邪修的頭，突然感覺身下一涼，一柄錐子陡然洞穿他的腹部。
血色占據了淩劍的視線，淩劍掙脫掉默塵的禁锢，不管不顧的持劍沖向慕。
“攔...攔住...他...走...”慕把目光投向默塵，後者點點頭，直接從後劈暈了淩劍，飛掠離開。
“活着。”
這是慕在意識消失前，聽到的最後一句話。
淩劍睜開幹澀的眼睛，頭腦昏沉，看着由木頭建蓋的屋頂，有些分不清現實和夢境，他能聽到他身邊有三個人正在說話，但卻聽不太真切。
“這孩子本就受了重傷，又連日奔波，不得休息，現下更是心神動蕩，大損啊。”藥王谷谷主蹙着眉說道。
“多謝谷主出手相助。”默塵向藥王恭敬的行了一禮。
“切！”藥王一甩袖子，絲毫不給默塵面子：“我又不是為了你這個殺人不眨眼的魔修。”
默塵低着頭，沒有開口，這還是默塵第一次被人罵沒有還嘴。
藥王說的沒錯，他就是殺人不眨眼，天道還真是公平啊，這些殺孽報複不到他身上，就傷害他身邊的人。
默塵一副任打任罵的模樣杵在一旁，藥王瞥了他一眼，沒有再針對他。
唉，左右是個孩子，罷了。
藥王走到桌邊坐下，手肘搗了搗旁邊的男子：“哎，這孩子我要了啊，你可不能跟我搶。”
男子一襲藍白衣衫，靜坐時，周身靈力雖已收斂，但卻能讓人不自覺的對他産生尊敬。
“這恐怕不太行。”男人溫和一笑：“谷主，這孩子是個天生靈骨，您不能就這麽要了去。”
藥王一聽就不樂意了：“嘿，我就奇了怪了，你玄道宗那麽多弟子，你自己也收了一個，這個怎麽就不能讓給我！”
“谷主，您讓一個天生靈骨當藥修，這未免有點大材小用了。”陸亦解釋道。
淩劍一瘸一拐地走出來時，正好聽到這句話。
“我的歸處，由我自己定奪，諸位前輩的好意，淩劍心領了。”
淩劍借着默塵的力，沖藥王和陸亦行完禮後，拉着默塵準備離開。
“等等。”陸亦叫住淩劍。
“前輩還有何事？”淩劍回過身問道。
陸亦走到淩劍身前說道：“本尊乃玄道宗現任宗主陸亦，化神期道陣雜修，你可願拜我為師？”
淩劍聞言，驚訝到許久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他如今的身份連一個容身之地都沒有，可眼前的人卻問他要不要拜師。
“您不知我是誰嗎？我是…”
“你是淩劍，出自一劍宗現任宗主何守門下，元嬰期道修，因偷取一劍宗至高功法《一劍歸無》被一劍宗追殺，是嗎？”陸亦語氣溫和，仿佛他說的這件事不是震動了大半個修真界的奇聞，而是一件平常的不能再平常的事情，
“是…不是！”淩劍一下回過神來，急忙改口：“我沒有偷取功法。”
陸亦了然，問道：“偷取功法的罪名你誓死不認？”
淩劍上前一步，雙手緊緊攥成拳垂在身體兩側，聲音铿锵有力：“誓死不認！”
淩劍身上有着少年人該有的朝氣與勇氣，清者自清，即使一時身陷囹圄，也終有撥開雲霧的一天。
陸亦一聳肩：“那不就是了，本尊也不相信，所以你願意拜我為師嗎？”
淩劍噗通一聲跪了下去，深深俯首，再擡頭時已滿臉淚水。
“前輩不在意淩劍的過去，但淩劍實無法心安理得的接受前輩的好意。前輩一旦收了淩劍，便是與一劍宗撕破臉，淩劍…不能這樣…”
話到最後，淩劍直接哽咽到說不出。
“唉…”陸亦蹲下身，寬厚而有力的大手撫上淩劍的頭頂：“孩子，你不用管這些，沒做過就是沒做過，你不能背負這個罪名過一生。”
“你才十幾歲，你的人生才剛剛開始啊，你應有更為廣闊的未來，而不是停在這裏。”
“前輩…”淩劍眼眶通紅的看着陸亦，他真的不想連累陸亦。
陸亦在心底默默嘆了一口氣：“現在還不肯拜我為師嗎？這已經是第三遍了，你再不同意我就得想想把你打暈綁回玄道宗了。”
淩劍被陸亦的話逗笑，陸亦說的對，沒做過就是沒做過，他的人生不應該因為這些事情變得灰暗，他的人生他自己做主。
淩劍調整好自己的姿勢，再次俯身，但這次他叫的卻是：“師尊。”
陸亦揉了揉他的腦袋，将他扶了起來。
終于是松口了，小孩還挺倔的。
“哎哎哎，怎麽就叫師尊了呢，我還什麽都沒說呢。”藥王在旁邊聽到淩劍叫陸亦師尊，氣的吹胡子瞪眼。
陸亦無奈的搖頭：“好了谷主，淩劍既拜入我門下，你就別再惦記了。”
“不行！”藥王提溜起在地上裝烏龜的淩劍，指着傷口說道：“我費心費力的救活他，就想讓他叫我一聲師尊，不行嗎？”
藥王又偏過頭問淩劍：“很難嗎？”
救命，救命，救命。
淩劍把目光投向陸亦，後者忍着笑說道：“玄道宗歸雪峰峰主之位因繼任條件必須是道、藥、陣三項都精通的雜修，條件苛刻，所以懸空已久，你，可願繼任？”
淩劍瞪大眼睛，強逼着自己冷靜下來：“弟子願繼任。”
淩劍随即跪下，向藥王行過一禮：“師尊。”
藥王開心捅了一下陸亦，還沒等開心勁過去呢，就聽到淩劍說出讓他都為之震驚的話。
“弟子求兩位師尊，廢掉弟子修為，讓弟子重新修煉，還有…請師尊重新給弟子取一個名字，‘劍’這個字，是一劍宗的劍，不是我的劍。”
陸亦知曉淩劍說出這番話必然已經想好，索性答應了下來。
修真界幾乎大半的修士都沒有從頭來過的勇氣，廢掉修為對身體的創傷很大是一方面，還有更重要的一方面是修士每升一階都在搏命。
自己辛辛苦苦拿命搏來的修為，一朝毀掉，修士該有多痛苦，但淩劍既有這勇氣，也敢于和過去告別，他們這些做長輩的自是要成全。
陸亦擡手召出一把通體雪白，其上附有暗紋的劍，劍鳴如清鈴，聽之仿佛覺得內心一點雜亂都沒有了。
“這把劍是為師用萬年冰石煉就而成的，今天贈于你，起個名字吧。”
淩劍接過劍，手指輕輕撫摸過劍身。
“遠游。”
話音剛落，淩劍手中的劍大放光彩，光芒散去後，“遠游”二字，出現在了劍柄上。
“有何意義嗎？”陸亦問道。
“弟子這一生說起來一直都在遠游，剛出生時離開父母，被接到一劍宗，少時，又離開生活了十幾年的故土，到處奔走。”淩劍握着遠游，自嘲般輕笑。
“赤子遠游，一生颠簸，但卻并沒有因為艱難的處境而降低自己的底線，心中清明純潔，又敢于和過去告別，你從此便叫‘淩清故’吧。”
“是。”
陸亦看着面前釋然的淩清故，手掌蓄滿靈力，狠狠打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