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面具

第20章 面具

他仰着頭看她,眸中帶有疲憊的血絲,聲音低沉而又沙啞,“我不會走的……”

若是跪一夜便能親一次,他願意夜夜如此。

陸溪月扶着門居高臨下地看去,心髒猛然漏了一拍。

蘇白向來沉靜如水的眸中此刻溢滿了某種不知名的情愫,如寒水瀑底的漩渦般深沉暗湧,像極了昨夜在她床前,那隐忍而克制的目光。

一雙姣好的桃花眼怔了怔,旋即她攥緊了雙拳,拂袖往樓下走去。

天色才剛亮不久,一樓各個桌前幾乎已坐滿了客人,所幸端午和大寒已占了一張方桌。

見她下來大寒露出一抹笑容,“莊主快來。”說着用衣袖将旁邊的長凳擦拭幹淨。

她剛在長凳上坐定,沒多久蘇白便行動如常地走到她旁邊的凳子,坐了下去,絲毫看不出方才的凝滞。

她冷笑一聲,果然,方才的行動艱難都是裝出來的。

“主人對不起,我來晚了。”蘇白歉意地說道。既然罰跪是為了昨晚他的冒犯,他自是不會用內力化解雙腿的酸麻,方才見陸溪月下樓來,他連忙運轉內力,這才耽誤了一會兒。

見陸溪月沒有答話,蘇白罕見地露出一抹溫和又帶着絲絲讨好的笑意,盛了一碗粥放在陸溪月面前,“主人,江風樓的米粥十分香甜,比之禦膳怕是也不遑多讓,您嘗嘗。”

那粥冒着白色的熱氣,明明只是寡淡清粥卻散發着一股莫名的吸引,就像眼前的男子,清冷如月卻璀璨如日。

對上蘇白灼灼的目光,陸溪月下意識地偏過頭去,為什麽他明明口中叫着主人,明明姿态這般卑微,卻仍舊那麽耀眼、奪目。

她真想把這雙眼睛挖出來,讓他永遠無法這般盯着她,陸溪月下意識地揉了揉胸口,那裏不知為何又酸又脹。

陸溪月想的出神,反應過來時已喝完一整碗白粥,她将空碗往桌上重重一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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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明明只是普通白粥,哪裏好喝了。

端午才不會理會陸溪月的心情,忙起身替蘇白也盛了一碗,連聲道:“公子您也快喝,您一夜未眠定然辛苦極了。”

蘇白卻仍看着陸溪月,默然起身又盛了一整碗,陸溪月眉頭一皺正想說些什麽,昨日那被女子簇擁的邪魅男子不知從何處走了過來,最後停在蘇白身旁。

男子一展折扇,笑着問道:“敢問兄臺高姓大名?”

蘇白不為所動地将盛好的粥碗放在陸溪月面前,淡聲道:“區區賤名,不足挂齒。”

男子笑容更盛,“若兄臺都是賤名,在下怕是連那泥溝裏的蟲子都算不上。”

見蘇白沉默不語,男子自顧自地說道:“在下西州清靈門慕情,放眼整個西南,在兄臺這麽年輕的歲數便有如此內功修為的,想必只有連贏嚴松、上官泰兩位高手的蘇白,蘇莊主了吧。”

陸溪月心中閃過一絲詫異,這人眼光當真厲害,竟直接叫破了蘇白的身份,卻聽到蘇白無所謂地說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慕情随意地揮了揮折扇,若是忽略那臉上邪魅的笑容,确有幾分濁世佳公子的意味,“閣下此行想必也是去往應都,既然志同道合,不如結伴而行?”

蘇白冷道:“恐怕是志不同道不合。”

慕情絲毫沒有氣餒,“蘇兄不用急于拒絕,這當今武林年輕一輩裏,蘇兄的武功已是數一數二,恐怕只有那溫冷陳唐四家,和四大門派的傑出弟子能與蘇兄匹敵。”

蘇白淡聲道:“蘇某不過這熙熙天地一庸人,慕公子言過其實了。”

“蘇公子不必過謙,根據這蠱蟲的劇烈反應來看,蘇兄內力甚至猶在家父之上,因為在下才冒昧前來,想要和蘇兄談一談合作。”

蘇白冷笑一聲,“合作?昨夜那種合作麽?”

慕情合上扇子拱了拱手,“昨夜那丫頭姿色平平,既然蘇兄不喜我已經把她處理掉了,被蘇兄嫌棄的人如何還能活在這世上?”

蘇白神色瞬間為之一怔,倒是陸溪月幸災樂禍地冷笑一聲。

慕情繼續說道:“溫家勢力龐大,這次比武招親,各派精銳盡出,誰都想做溫家的乘龍快婿,更何況能得一次溫老太君出手的機會,那相當于多撿了一條命,蘇兄難道有完全的把握?不如你我聯手——”

蘇白不等慕情把話說完,已經沉下臉道:“不必了。”

陸溪月冷冷瞥了眼蘇白,看向慕情:“慕公子,不知你想如何聯手?”

聽到聲音,慕情這才轉頭看向陸溪月,瞬間心跳漏了一拍。

這世間怎麽會有如此絕色之人!

膚如凝脂,唇若丹朱,一雙桃花目含情含妖,一身紅衣更顯明豔妖嬈。

慕情顫聲問道:“不知這位姑娘是?”

陸溪月神色一沉,不待她說話,蘇白已經怒道:“沒想到慕公子竟是個聾子瞎子。”

慕情這才恍然發現,方才那聲音分明是男子聲音,眼前人的穿着打扮動作神态也皆是男子,當下笑道:“公子樣貌太……豔,在下一時認錯,抱歉抱歉。”

話音剛落慕情突然怔住,“難道你就是逍遙山莊莊主,陸逍?”

“早就聽說兩年前陸莊主一人單挑唐家老太爺,英勇無比,今日總算見到了,沒想到竟是如此風華絕代之人!”慕情連聲贊嘆不已,在這紅衣男子面前他所有侍妾都黯然失色,這般明豔動人的美人怎麽就是男兒身呢。

陸溪月神情冷然,不答反問:“不知慕公子準備如何聯手?”

慕情深深地看着陸溪月,半晌沒有說話,突然間神情一肅,正色道:“我決定,不娶溫韞了!”

“哥哥?”其他女子聞言驚訝地看向慕情,“我們千裏迢迢過來不就是為了比武招親嗎!”

慕情兩眼放光地盯着陸溪月,“見識過了陸莊主這般絕世之人,那什麽溫家小姐瞬間便索然無味了。”說着甚至走近一步,拿着折扇的手朝陸溪月的肩頭伸去。

“你說什麽!”蘇白倏然從腰間拔出玉笛,橫在慕情脖頸前。

慕情卻仿若未覺,炙熱的目光牢牢地盯着陸溪月,陸溪月眉頭一皺,“再看就把你的眼珠挖出來!”

“大家都是男子,看一下而已。”慕情不以為然地說道,“美人就連生氣都這般動人,甚至比方才更加好看了!”說着喉結甚至上下滾動了下。

蘇白諷刺道:“沒想到慕公子對着男子也能這般輕浮。”

慕情舔了舔唇,嚣張地說道:“本公子若喜歡一個人,管他是男是女。”

不知為何,陸溪月恍然怔住,連慕情這種浪蕩子都能說出這種話,唐忱卻說男子和男子不會有結果。

慕情邪邪一笑:“看在陸莊主的面上,若是蘇莊主想娶溫韞,我慕情可以助你一臂之力。”

陸溪月認同地點點頭,卻發現蘇白沒有任何反應,不由轉頭看去,蘇白一雙鳳眸怔怔地看着桌面,而他面前空只有一個盛滿白粥的瓷碗,陸溪月不由怒道:“蘇白,你在想什麽!”

蘇白這才倏然驚醒,“主人,對不起,是我失神了。”

若是真的喜歡一個人,是男是女都不重要麽。

慕情打量着蘇白的神情,饒有興致地笑道:“主人?”

旋即拍了拍手,“沒想到二位竟是這種關系。”

蘇白臉色一沉:“什麽關系?”

慕情好整以暇地說道:“我可是聽說唐家這次也去了人,領頭的正是他們大師兄,唐忱。”

陸溪月神色驟冷,素手扣了扣桌面,不假思索地說道:“滾!”

慕情露出一個果然如此的表情,“看來陸莊主果然還沒有忘記唐忱。”

“呵,”陸溪月冷哼一聲,“你若再不走,待我殺了唐忱,第二個要殺的就是你!”

慕情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美人就是發怒都這般好看!讓本公子護送你們到應都吧!”

蘇白手上用力,将笛子往前一送,“若是慕公子不怕性命不保,盡管一試。”

慕情呼吸瞬間為之一窒,心中凜然,蘇白內力确實遠在他之上,真動起手來他占不到絲毫便宜,只好說道:“美人,那我們應都不見不散!”

蘇白眉頭皺的越發緊,手上卻移開了玉笛,指着客棧門口說道:“慕公子,請!”

慕情劫後餘生般地深吸了口氣,依依不舍地看了眼陸溪月,最後帶着莺莺燕燕走出了客棧。

蘇白看着慕情不甘不願的背影,慕情方才的話一直在他腦海回蕩,唐忱和師兄之間的事情他曾聽過,只是一直不願意去了解。

若是師兄之前曾那麽喜歡唐忱,喜歡到現在還忘不了,那是不是說明,師兄也有可能會喜歡自己?

陸溪月絲毫不知道蘇白的心思,大概是方才慕情一行人将客棧內衆人的目光都吸引了過來,哪怕他們已經離開,客棧內許多道目光仍然似有若無地往自己這桌看來,她朝那些視線來源冷冷瞥去,那些目光的主人又躲閃地将頭低了下去。

呵,盡是些年輕女子。

她轉頭看着旁邊的蘇白,明明是坐在山野客棧中喝着碗白粥,卻讓人感覺他是坐在城中最貴的酒樓中喝着最昂貴的美酒,矜貴而又恣意,讓人挪不開眼。

陸溪月突然升出一陣沒來由的煩躁,臉色倏然一沉,對着蘇白冷道:“你去外面割張樹皮,制成面具戴在臉上,沒有我的允許不準摘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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