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異樣

第65章 異樣

“阿逍, 我身上還有你下的血燃丹,無論如何也逃不出你的手掌心。”唐忱懇切地說道,就連扣在地上的手指都在用力地想讓她相信他。

方無計聽完後眼前瞬間一亮, 這唐忱竟然服了血燃丹,既然如此, 讓他回唐家救出小姐,未嘗不是一個好辦法, 既穩妥又能避免無謂的犧牲。

陸溪月卻冷笑一聲, 用長劍挑起唐忱下巴, 玩味道:“唐忱, 你竟然認為我還會相信你?更何況,阿妹一人在唐家, 我一刻也等不及了!”

她嫌惡地看着滿身血污的男子, 對着一名弟子吩咐道:“你去把那邊地上的外袍撿起來,給他裹上。”

她一腳踢起地上掉落的馬鞭握在手中, 身形矯健地翻身上馬,一手從弟子手中提起唐忱橫放在身前的馬背上,“我去唐家一趟, 你們即刻返回山莊, 誰若敢跟來,莊規處置!”

衆人只聽見“噠噠”幾下急促的馬蹄聲,陸溪月已然越門而出,消失在了衆人的視線中。

“莊主!”弟子急切地喚道, 卻被方無計出聲制止, “以莊主的武功即使救不出小姐脫身卻也不難, 我們去了也只會是拖累,不如立馬回山莊搬救兵在外接應。”

陸溪月對身旁繁華置若罔聞, 快馬加鞭朝唐家老宅沖去。

與溫家不同,唐家雖然只是四大世家之末,族中人數卻是最多的,唐忱将阿妹藏在唐家族地自己的屋裏,無非是想讓她找不到,卻不知為何被唐刑發現,将人轉移到了唐家老宅。

唐家老宅守衛森嚴,卻只有唐刑一人居住,這老不死的将阿妹放在他身邊,想來是想用來要挾她。

雖然知道阿妹短時間不會有危險,可見不到人無論如何也放不下心,她揮鞭越發急促,而馬背上的唐忱整個後背都是累累鞭痕,哪裏經得住這般颠簸,本就腫脹的傷口越發崩裂出血,本來還生龍活虎的人現在已然是氣若游絲,剛開始她還能聽到身下傳來痛苦的呻/吟喘息,到了後來已然聽不到什麽聲音。

她長街縱馬,不到一盞茶的時間便已沖到巍峨的烏門前,直到快要撞上大門,她才堪堪勒馬。

“你是何人!”兩名守門弟子受驚之下連忙左右讓開,怒聲質問。

“你們看看他是誰?”陸溪月一把提起唐忱,翻身下馬,将其蒼白的臉旁提到守衛眼前。

“這,這不是首席?”守門弟子一臉震驚,“他怎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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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唰!”

兩道血光閃過。

弟子話沒說完,已被陸溪月一劍封喉,再也說不出話來。

陸溪月冷笑一聲,右手提劍,左手提着唐忱腰帶,揣門而入。

這唐忱當真是好使,她提着他,這偌大的老宅衆多弟子,竟無一人敢向她發射暗器,生怕她拿唐忱當肉盾。

她就這般提着唐忱,一路暢通無阻地向裏走去,到得後來,她舉手投足間流露的氣場,仿佛周身一道無形的屏障,唐家弟子甚至連靠近都不敢,更不用說觸犯。

她站定身子,對着前方高聲喊道:“唐刑!我來了!”

每個字都蘊含內力,聲震四野。

“陸莊主,”一個白袍老者終于出現在她面前,老者笑吟吟地看着她,語氣親切的像是老友敘舊,“多年不見你脾性竟絲毫未改,明知是龍潭虎穴還敢只身前來。”

眼前的老人,胡須精白,笑容可掬,看着和錦都城中的普通老人沒有任何區別,甚至看着有些和藹可親,除了那一雙蘊含精光的眸子,和不那麽佝偻的腰背。

陸溪月冷道:“唐刑,我阿妹呢?”

唐刑慈祥地笑了笑,仿佛是她的長輩般溫聲說道:“陸莊主,我比你父親還要大上一輩,照理你該稱我一聲唐爺爺。”

“呸,我算是知道唐忱的厚臉皮是跟誰學的了,快交出我阿妹!”

唐刑依舊笑着,“既然如此,還請陸莊主随我進屋,自會讓你見到陸小姐。”

好,陸溪月握劍的手越發攥緊,她倒要看看唐刑能耍什麽把戲,她抓緊了手中半昏半醒的男子,跟在唐刑身後進了屋。

她左右打量着,這屋中裝潢陳設比起逍遙山莊,不知豪華了多少,牆上挂着名家字畫,兩旁的架子上擺着各種古器珍玩,想來便是唐刑的屋子了。

不過這麽大的屋中竟然只有一名年輕男子,陸溪月走近了才看清,那年輕男子懷中抱着一名女子,正是阿妹!

“你把清月怎麽了!”阿妹怎麽會被一名男子抱着,她定睛一看,抱着阿妹的男子竟然是唐悟,長劍輕顫,指向唐悟,“唐悟,你放開她!”

唐刑坐到房間正中的楠木椅上,溫聲道:“陸小姐是貴客,唐家自然不會對她怎麽樣,只是喝了蒙汗藥睡上一段時間而已,陸莊主無須擔憂。”

呵。陸溪月将手中提着的人舉高了些,冷道:“這人你們應該能認出來,用他換我阿妹,如何?”

唐刑看着她手中的人,說道:“沒想到唐忱竟然敗在了陸莊主手下,這不得不讓我再次确定我想法的正确。”

陸溪月皺眉,“什麽想法?”

唐刑平靜地說道:“我知道陸莊主你恨極了唐忱,既然他敗在了你手下自然是任你處置,老夫和唐家都不會過問,但若想換回陸小姐,陸莊主得答應老夫一件事。”

“什麽事?”陸溪月心生隐隐有股不好的預感。

唐刑蒼老的臉龐突然露出一抹笑容,“逍遙山莊當真是好極了,老夫與陸莊主甚至還交過手,這麽多年來卻不知如此厲害的青年才俊,竟然是,女兒身。”

說到後三字時唐刑咬字很輕,卻聽的人無故生出一股寒意。

此事不是只有唐忱知道麽……她猛地看向唐刑身後的唐悟,瞬間驚醒,“是唐悟告訴你的?”

唐刑撫掌道:“陸莊主真是冰雪聰明。”說完從袖中拿出一枚藥丸,托在他布滿皺紋的掌心上,“只要陸莊主服下這顆藥丸,然後和唐悟春風一度最後昭告九州結成夫妻,屆時陸小姐和你都是唐家的人,我自然不會對她做什麽。”

“和唐悟?”陸溪月眉心狠狠蹙了蹙,她看了看手中提着的男子,雖然面如金紙雙目緊閉卻明顯還有意識,不由似笑非笑地看向唐刑身後一臉緊張的年輕男子,“唐悟,你這是背叛你哥選擇了唐刑麽?”

難怪唐刑會知道唐忱綁架了阿妹,還知道阿妹具體被關在何處,能将她轉移到唐家老宅中。

唐悟卻沒有露出她想象中的愧疚,而是理所應當地說道:“唐家人所有人都要聽老太爺命令,我這又如何談得上背叛?”

陸溪月嗤笑一聲,将唐忱往上提了提,讓他慘白的臉色露在唐悟面前,“你就不怕你哥聽了會傷心?”

“我哥自小便教導我,利益面前沒有親情,更何況他明知道你是女子,為何不讓我娶你,而是自己要娶你,無非是因為他看上了逍遙山莊這塊香饽饽不肯讓給我。”

唐悟将放在陸清月頸側的鐵蒺藜又移近了些,目光狠厲的看向她,“既然唐忱他可以,那為何我不可以?”

唐忱雙目緊閉,睫毛卻在不住顫抖,暴露了主人內心不知是難堪,氣憤還是悲傷的心情。

唐刑好整以暇地往後靠了靠,目光如炬地看着她,“唐悟說的好,不知陸莊主意下如何?”

陸溪月冷漠地看着唐刑,真是可笑。

以為她是男子時,想要得到山莊便是進攻和入侵,知道她是女子後想要得到山莊的手段,便是娶她?

她看了看只有他們幾人的屋子,冷笑道:“想必你們也知道此事不光彩,所以才不讓旁人進屋吧。”

話音剛落她将手中一直提着的人猝不及防地朝唐悟丢去,唐悟下意識避讓了一下,趁這一瞬的失神,陸溪月以堪稱鬼魅的速度從唐悟手中奪過了昏迷的陸清月,又退回了門口。

唐悟手中的鐵蒺藜甚至沒來得及動哪怕一下。

而抱着陸清月的已然換了一個人。

唐悟驚懼地看向唐刑,似是在害怕被奪走陸清月後會受到的責罰,後者卻沒有絲毫驚慌,捋了捋花白的胡須笑道:“陸莊主,若只有你一人尚可勉強逃脫我唐家包圍,可如今你懷中抱着一人,又要如何離開?”

唐刑臉上笑意又擴大了些,“更何況陸小姐早已服下了唐家獨門毒藥追魂散,陸莊主即使救了她回去,遲早也還是要回來求老夫的。”

“是麽!”陸溪月倏然冷笑一聲,內力瞬間激蕩,朝門口奔去。

甫一踹開門,院中已是數十名弟子結成某種陣法嚴陣以待,而身後的屋中更有錦州第一高手,唐刑虎視眈眈,前有狼,後有虎,可謂是腹背受敵,千鈞一發。

陸溪月眼眸一凜,唐家還真是看得起她,對付她一人竟然弄出這麽大的陣仗。她目光掃過院中神情緊張專注的唐家弟子,一股昂揚戰意油然而生。

“唐刑,僅憑這樣,可攔不住我!”

“陸莊主盡管一試,看看今日能否闖出去。”唐刑不動如山地坐在椅子上,甚至端起一旁的茶盞喝了一口,像是看戲般看着她。

陸溪月長劍輕抖,在屋外所有人準備迎接她的猛烈進攻時,突然左手一松,将陸清月放在地上,猛地倒轉劍尖向屋中奔去。

逍遙游輕功一時間運到極致,瞬息之間已至唐刑面前,扶搖寒光一閃,朝唐刑胸口刺去!

唐刑神色瞬間凝緊,右手迅速從腰間一抹,十枚秋露朝陸溪月射去!

陸溪月本可以躲避,卻只微微一側身,長劍仍然徑直朝唐刑刺去!

“呲!”

前後總共不過一個呼吸的時間,扶搖刺入唐刑胸口,一枚秋露也悄然射進她的胸膛。

兩人同時吐出一口鮮血。

唐悟瞬間睚眦欲裂,驚道:“老太爺!”

想要動手卻驀地對上陸溪月森冷的目光,瞬間渾身僵硬的像是被點了穴般動彈不得。

唐刑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喘息道:“你怎麽,這麽快——”

話沒說完已然從椅子上滑下,倒在了地上。

陸溪月冷冷地瞥了眼唐刑,伸手擦去嘴角鮮血,不慌不忙地轉身朝門口走去,單手抱起陸清月,一步踏到院中。

在唐家弟子的環伺中,她長劍染血,紅衣獵獵有如殺神,每走一步都像是踏在衆人心上,似是響鼓重槌。

唐家弟子震驚到大腦一片空白,被整個唐家,乃至整個錦州敬若神明的老太爺,竟被眼前這個人一劍刺死,而此人竟然毫發無傷!

陸溪月看着眼神劇震的唐家衆弟子,強忍住傷口疼痛挺直脊背,她知道因為方才背對門口,而此刻胸口也被抱着的陸清月擋住的緣故,除了唐悟整個場內無人看到她被秋露擊中。

唐刑一死整個唐家便如一盤散沙,只要她表現的若無其事,便沒有人敢再對她出手。

果然,衆弟子眼睜睜地看着她從面前走過,卻沒有一人敢率先出手,甚至有的人還向後躲了躲。

呵,唐家也不過如此。

她就這般一步步走出唐家老宅,比來時更加暢通無阻地走到門口,迅速翻身上馬,向九溪山奔去。

從她進入唐家老宅,到此刻出來,前後不過一炷香的時間,誰能想到竟發生了這麽多事。

她看向天邊火紅的晚霞,金黃的夕陽透過雲層灑向大地,恐怕從此刻開始,整個錦州就要變天了。

不知這般騎了多久,她眼前漸漸有些模糊,她知道以方無計的脾性定是回去搬救兵了,可她結束的太快,即使有救兵恐怕此刻也還在路上。

可她不能停下。

萬一唐家人回過神來,或者唐刑沒有死又來追殺,她和阿妹都逃不了,她只能向前,向前。

不過她真的要堅持不住了……秋露雖然沒有命中要害,卻畢竟貫穿了她的身體,她眼神漸漸渙散,身前卻突然響起一個熟悉的激動聲音。

“師兄!”

這……是蘇白的聲音?陸溪月迷迷糊糊想到,他不應該還在倚玉軒中昏睡,怎麽會出現在此處。

可這個聲音卻像是某種催眠的信號,她眼前一黑,再也堅持不住,她放任自己身子從馬背上倒下,直到跌入一個溫暖的懷抱,聞到熟悉的草木清香,她眼一閉,徹底失去了意識。

接住陸溪月的人,一襲藍衫風塵仆仆,正是蘇白。

他重傷未愈臉色仍有些慘白,方才卻直接從正在快速前進的馬镫上躍起,借馬匹前進之勢迅速飛到陸溪月身邊,趕在她倒地之前一把将她接住。

山莊收到方無計飛鴿傳書時,他正好醒來,也沒有心思理會自己傷情,騎上迅捷的汗血馬便直奔而來。

他小心翼翼地看着懷中的紅衣男子,像是看向稀世的寶玉,幸好,幸好這次他沒有來晚。

懷中人膚色蒼白,唇形姣好,哪怕閉着眼卻絲毫不減其風姿,他只這麽抱着她便已然心旌搖蕩,直到鼻中傳入濃烈的血腥味,他才猛地回過神來。

師兄受傷了!甚至傷的很重。

蘇白狠狠皺起眉,他本以為師兄只是力竭,可眼下這情形,他若再帶着師兄騎馬回山莊,一路颠簸只怕會加重傷情。

他将陸清月放到汗血馬的背上,拍了拍馬屁股,駿馬徑直朝山莊而去。

随後他才小心翼翼地将陸溪月抱在懷中,雙腿疾馳,飛速朝山莊奔去,一路上雙手極穩,哪怕陸溪月只是淺淺地哼了一聲,他都會盡力将腳步放到最輕,用盡渾身內力朝山莊飛馳。

他毫不停歇地一路跑到倚玉軒中,将陸溪月輕輕放到床上,不顧自己慘白的臉色和渾身冷汗,用從未有過的急切語氣朝門口侍從吼道:“快去請溫韞和寒姨來!”

他看着床上雙目緊閉臉色蒼白的陸溪月,顫抖着雙手解開她染血的外袍,露出裏面雪白的肩膀,和上面的點點血跡,眼前畫面如九溪山上映雪的紅梅,蘇白不知為何突然間心跳如雷。

難道是方才奔跑太急所致?

他抛開腦中雜念,将衣衫繼續向下褪去,直到鎖骨的下方赫然露出一個極小極圓的血洞,他心中倏然一緊,急切地向屋外看去,溫韞和寒姨為何還沒來!

他凝着眉看向傷口,突然間心神微動,一股異樣的情緒一閃而過,師兄的胸肌和他的相比,好像有些不一樣?

他小心翼翼地伸手碰了碰,在碰到的一瞬間又猛地縮了回來。

他怔愣地看向自己的手,又看向陸溪月染血的胸口,迷惘的像是在看什麽無法理解的東西。

師兄的胸,怎麽這麽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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